30
沈鐵然走進房間,樓下的戲臺早已無聲,他這一副埋伏很久的樣子又是怎樣?
謝十三依然坐在桌子上,敲了我腦袋一下:“瞧你那缺心眼的樣兒,世上哪有這麽巧的事。這兩人之前就查到你我藏在這城,于是才偷偷溜過來,這戲樓子裏演的這出戲本估計都是為了誘惑你備下的,看來某人還是挺了解你的德行啊。”
而沈霖則眯了眯眼睛:“哥,原來我又是一無所知。”
沈鐵然搖搖鐵扇走進屋裏,随意的往榻上一坐:“也別這麽說,跟阿召有關的事兒,哪能都讓你知道。我不再管你到現在還惦記着她也就罷了,再把一切都告訴你豈不是壞我的事麽。”
他說完不再看沈霖,而我轉身朝樓外看去,幾名一身短打如同百姓的男子輕功飛上戲樓,落在隔間的陽臺上,手持短劍,戒備的看着我和十三,咄,原來我們早就被圍住了啊。
“我真是沒想到沈将軍連我還活着的事都能知道,怎麽,是溫溟叫你來捉我的,還是你自己閑得慌啊?”十三攬着我的肩膀,晃着腿毫不在意現在的局勢,風微微吹動他灰色的面紗,掀起了一角,露出他小半張臉來。
不遠處的沈霖似乎瞥見了一眼十三的相貌,僵在原地瞳孔微縮,然後過了好一會兒才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樣。
喂喂!別用那種眼神看我,不是你想的那樣啊!那眼神明明就是‘怪不得你會乖乖待在他身邊,原來是長相迷住了你’——雖然我治傷時常常趴在床上,看着十三的臉,一端詳就能一下午,但也不是見色忘義的女人啊。
“我只是早有心疑罷了,你擅長易容,十年前一別我是再未見過你,但你未必沒在暗處見過我。”沈鐵然說道:“其實當年就有懷疑,阿召的功夫套路頗有幾分你的影子,說話那股勁兒也跟你有點像,我只是想着如果你還活着,一定會收阿召做徒弟吧。”
這貨說的……簡直就像是對十三念念不忘好多年,我只是他的替代品一樣……
“行了吧,要來敘舊會帶這麽多人來?你到底是想把我的行蹤告訴溫溟,還是想把阿召奉上給塞北軍?”
“這就說的過了,我還真的只想來敘敘舊,可阿召跑的比泥鳅都快,打岔調侃,平日裏跟我說不到一句到正點上,我總要來談點正事的。”沈鐵然晃了晃扇子,對着手下招了招手,我看着那些便衣打扮的鐵血軍人們躬了躬腰,默無聲息的退了下去。
“正事?”
“關于你我合作的事,關于你我籌謀的事,也關于……你和我家老七的婚事。”
=口=你慢點……我腦子有點沒反應過來。
前兩者都讓我有點接受不了,最後一點我更是腿軟。
十三也嗆到了:“咳咳——我家阿召跟那沈老七有什麽關系啊,沒上了他也沒懷着他的種,你說讨論婚事?!放屁——阿召才不會娶別人!”
同樣呆滞的還有沈霖,他手都抖了一下,拍上他哥的肩膀:“哥……”
“我沒說錯。我要是貿然說合作,阿召必定不會對我放下戒心吧。我再怎麽手段不幹淨,也絕對不會讓我的兄弟受損害,更何況——”沈鐵然笑了笑,我卻覺得那笑容裏有幾分我看不懂的慘淡神色:“老七總惦記着你,也不是個事兒。連仗都沒法用心好好打。”
“不可能。”沈霖和十三異口同聲說道。
那啥,沈霖……你一臉菜色是怎麽回事兒。
“哥,你平日裏愛玩這些荒誕事也就罷了,阿召與我同為男子,說什麽嫁娶一事,置我二人于何地。”沈霖一臉正色。這回愣了的是他二哥了,沈鐵然僵硬的轉過頭來看着我,半晌才說道:“高,實在是高!”
十三笑的扶着我肩膀,差點從桌子上摔下去,晃着腿指着沈霖,樂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沈二爺果然早就知道我是女子,只是沈霖也太……
沈鐵然看着沈霖陰郁面容上的一臉正色,也覺得這時候說我是個女子是不是太破壞氛圍了,可是不說又覺得自己可憐弟弟怎麽都像是被騙了。
“行了吧,沈二爺什麽都別說了。”十三笑的有點喘,倚在我身上跟沒骨頭一樣對沈鐵然說道:“我們阿召可是已經成婚了的人,而且人家夫妻感情也好得很,成婚了也有兩三年了,你說是要讓沈霖嫁進來啊……那可要找正夫才說了算。”
我偷偷戳了他一下,低聲說:“你這撒謊水平越來越高了,還成婚兩三年了,我只知道跟你在山上跟過家家一樣玩了一把。”
他眼波流轉笑起來:“我可沒說是那次,雖然我也是你的人了,可你的确成婚有個幾年了……沈将軍要是想要把老七弄進來,還要去問問你軍營裏那位軍師的意見——”
“你說葉子安?”沈鐵然微怔,連我也愣住了。
“是,我家阿召與葉子安也是老夫老妻了,當年成婚還是我做的證婚人,你不如去問問他。”十三說的一派淡然。
沈霖卻反應過來了什麽,釘在原地動彈不得,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我只能捂臉裝作沒看見。
只是我和……子安早已成婚?雖然這也不是沒有可能,我和他畢竟相知相識數十年,但如果我和他真的早就成婚,那麽之前見到他,他所做的一切舉動都開始耐人尋味起來了。甚至我都覺得所有的一舉一動都包含了……一絲對我的逗弄與愛意。
一直以來,我都以為我跟子安的關系是,我喜歡他卻怎麽都沒能追到手,反而相互對峙造成如今的局面。卻沒想到……
而這婚約,估計在此之前除了我、子安和謝十三,并無第四個人知道。如果是這樣的話,子安的背叛是真的背叛麽?我憶起的小時候,我們彼此的感情,或許這麽多年從未變過。
……怔怔時,沈鐵然又說了許多,我聽到了卻未聽進去,只是茫然的站着。
直到十三推了我一把,我才突然回過神來,聽着沈鐵然對我說:“我知道你手裏握着足夠的把柄與勢力,如今隐忍,但很快就要反撲了不是麽?你手裏的把柄,足夠将九五之尊從那金銮殿上拉下來了。”
我心裏一冷,眯起眼來:“沈二爺說的是哪裏話,我只是個失憶了的廢人,有些事情就算是失憶前知道的,現在也一無所知了,把賭注投到我身上,可是太冒險了。”
“我本不是個冒險的人,手裏握着兄弟全家的命,我是該好好判斷自己應走的路。”
“我和對我見死不救的人沒有什麽好合作的,就算與你合作,日後我必定也會讓你吃苦頭,這話我說在前頭,你也願意?”我說道。
“你讓我吃苦頭無所謂,只要是沈家能紮根在盛朝屹立不倒就好。”他笑起來:“我想做的可不是只掌握軍權,在朝中無政黨的新晉氏族,我想做的是比那幾個在風口浪尖默默無聞的大氏族紮根更深的,吸附着盛朝而活甚至連皇位都能攥在手裏的氏族。”
我沉默了一會兒:“你野心真不小,那些氏族都是一代代人逐漸滲透才有今天的枝繁葉茂,你卻想一人之力榮昌沈家。而且還不想讓自家兄弟卷入官場鬥争……我該說你大膽還是說你不切實際呢?”
“當年若非謝十三郎出手相救,我與沈家衆人早就成為屍骨。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就真正等了十年。”沈鐵然說這話的時候,仍然挂着那促狹又風流的笑容,卻讓我心裏發寒:“我給大哥,給父母報仇,沒必要拉上兄弟們。而且你也看出來了,老七是個不會迫害你的性子,我手裏的兵權就證明了我只能以後找個氏族女人,但我還是希望七郎能跟你在一起。”
“呵,我可沒能力扳倒九五之尊,你對我說這些沒用。”我偏了偏頭。
“你握着幾大商行,私下與幾家氏族交好,朝中也不是沒有你的勢力,更何況你還握着溫溟最大的把柄。只差兵權了不是麽?你四五年前扶持我不就是想從我這裏得到兵權麽?只要有我……你自己坐上金銮殿也不是難事。”沈鐵然笑眯眯的說道。
“哦?你倒是說說我握了什麽把柄?我自己都不清楚呢。”
“對于一個帝王來說,最能中傷她的就是六個字‘名不正,言不順’。若是連血統都是假的……”沈鐵然壓低了聲音附在我耳邊低聲說道。我抓着十三衣角的手緊了緊,垂下眼睑卻笑起來:“您可真大膽,什麽都敢說。”
“哈哈,我只是把窗戶紙捅破而已。”他大笑:“真正還是看您的意思,我不用多說甚至不用多做什麽,阿召你是聰明人,早就該知道咱們如何合作了。我了解你的性子,你知道我的手段,都是熟人,就算你失憶了也不能阻止我們之間的相知相對。”
我抿唇,說道:“我只是不信你罷了。”
“你從當年的小将軍變成現在這樣,我都快要認不出來了。老的比我還快。”謝十三翹腳說道:“還留了兩撮小胡子。誰敢相信你是當年跪在盛京南坡上對着皇城發下毒誓的狠絕少年郎啊。”
“人都是會老的,我哪有你那份清福。溫召你信與不信倒時再說也不遲。”他站起身來拍了拍袍衫,鐵扇子敲了敲沈霖的頭,沈霖在他面前頗有幾分随意的樣子,卻還是有幾分瞠目結舌接受不了地看着我。他接着說道:“老七與你交好之事聖上已經知曉,只是她不知當年扶起沈家的人是你,反倒是一直懷疑是謝十三所為。聖上心意我是猜不出,但我估摸着你心裏有數。葉子安也不得知你是否還安全,所以一直以瘋狂的攻勢攻城掠地,不過我覺得這倒是給我省事,我也不會對他說你還安全。”
沈鐵然站在門口道:“果然你們關系匪淺,否則他看起來如此冷靜平和,也不會把自己日日關在營內,把我沈家軍的兵不當人一樣派出去攻城,半月奪得大片蜀地的行兵速度,估計開國以來也沒有吧。”
我默然不語,子安如此迅猛的攻勢攻城,真的是為了我麽?
“阿召……你竟是女子?你剛才都是在耍我?!”沈霖總算是插上了話,這句話說得咬牙切齒,我看着他狹長的雙眼幾乎是要用眼刀剮死我。
“我什麽都沒說,是你自己要在下邊的。”我聳了聳肩膀,一臉‘怪我咯’的表情,更是讓沈霖怒的拳頭攥的咯吱。
“若不是你不否認,我又怎麽——”
“我女子身份知道的人甚少,我又怎麽可能見到一個人就亂說。你誤會就誤會,我也沒法否決啊。”反正謝十三武功在沈霖之上,我也不怕被揍,反而說得更大膽了。
沈霖咬牙:“溫召!你看我下回能饒得了你不!”
我攬着謝十三,把弄着手指,說的很欠扁:“哦,是麽要嫁進我家的小侍郎還想着要弄死妻主麽?”
“……滾!”
沈鐵然猛然敲了沈霖腦袋一下:“行了吧,再給我得瑟,這會兒又要殺要打的,回去了又寝食難安的。”
十三也提起了我的衣領:“哼,沈鐵然你想讓你弟弟到阿召身邊來,她說了可不管用,還要看我的意思呢——”我連忙點頭哈腰,差點就忘了謝十三還在為我的事暗怒,趕忙就巴結他:“是是……”
謝十三拎起我,輕功跳起,頭也不回的說道:“再也不見吧,沈将軍。”我眼前一花,就被提溜着跳在了屋檐上,十三把我往胳膊下一夾,就朝房子飛去。
“這城不能再留了,我們要換地方了。”他在風中說道,我有幾分聽不清。“能夠讓你逐漸恢複記憶的蠱蟲我已經拿到了,只是不知是否有效。雲南苗疆事态已變,溫溟想要介入苗疆,扶持新的西毒王,卻輸得慘烈。”
“什麽?”我驚了:“那趙汐如何?”
“趙汐又是何人?”他眯眼看我,表情滿是威脅。
“就是殺了之前的西毒王阿瑤,然後憑着生死蠱上位的人,他正是溫溟的人。”
“哦,你說那個溫溟控制着的男子啊,阿瑤的叔父早已知曉事态如此,阿瑤被殺全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利用這點在苗疆逼下了你那個什麽趙汐,然後自己上位。說的是什麽情真意切,為了阿瑤父母的囑托,實則是利用了阿瑤的死。”十三說的很簡略。
“那趙汐呢?他現在又在何處?”我想起了在我床頭藍花布包裹着的銀镯碎片。
“如果我沒說錯的話,我去苗疆之時,還是見過那位趙汐的。”他微微頓了一下,停在一戶人家屋檐上頭,低頭對我說:“我曾見一人被關在族裏牢中,雙眼已瞎右腿被砸斷,聽說是勾結外人的叛徒,應當就是趙汐。”
我晃了一晃,眼神幾乎都無法對焦到十三吐出這話語的唇上。
趙汐……雙眼已瞎右腿殘廢被關在牢裏?!這慘狀我無法跟那個策馬走到我身邊,有點臉紅伸手把镯子遞給我的男子聯系在一起,更想象不到氣盛明豔卻又實在蠢的可愛的趙汐會……落入如此境地。
我無法知道真相是怎樣,卻心裏總壓了塊石頭,一個晚上在打包行李的時候都心不在焉。
然而我以為事已至此就夠讓我難受了,結果第二天要出門時下起暴雨只得等到晌午再離開,秋雨瑟瑟蕭冷,我坐在宅子裏,突然聽着下人來報,說有個少年郎倒在門口。
“哦,扔點饅頭給他,讓他避個雨就罷了。”我這麽說道。
“可他似乎長得不錯……”下人接着說道。
我正煩躁,把手裏寫了一堆亂字的毛筆一撂:“長得好怎麽了!我這兒又不是勾欄院——!這事兒找你們官爺說去,謝相公就在隔壁!”
“只是他自稱名叫清琅,還沒說完就昏死過去,看着衣料也是極為不錯的——”
“什麽?!”我一腳踹開那唯唯諾諾說話只說到一半的下人,連傘也未打沖出門去,一路疾奔,我甚至恨十三怎麽買了這麽大一套宅子。淋成個落湯雞一般我怔怔的站在門口,看着那個一身泥濘倒在門口,幾個下人扶進屋檐下的人兒,我幾乎快要認不出,那個下巴瘦出尖兒來,頭發亂糟糟的昏迷的少年,是我最愛幹淨,笑着斜眼看我的小公子清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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