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South. North 04:北海心念南山水
魏秀麗發現,最近的程悅北很不對勁兒。
雖然程悅北面對客人的時候依舊是笑容可掬、親切真誠的模樣,卻可以輕易地發現一旦他閑下來的時候,總是會望着兩個方向發呆,而且神情夾雜着淡淡的落寞與憂傷。——魏秀麗曾循着程悅北的方向望去,一個方向是甜品屋的大門,另一個方向竟是賀彥南平日裏來甜品屋的時候最常坐的地方。
這點發現,頓時讓魏秀麗樂開了懷。
此外,還有一點更讓魏秀麗樂開了懷的是,向來鮮少玩手機傳短信的程悅北居然會時不時掏出手機來看,若有短信則面色柔和直泛微笑,若無短信則神情失落嘴唇緊抿,就像是陷入愛河的少年,會因為戀人的一封短信而左右自己的喜怒哀樂。
為了證明自己的猜測是對的,魏秀麗曾在程悅北專注于傳短信的時候,悄悄地走到程悅北的身後,看了眼收件人的名字,一見是‘賀流氓’這三個字,魏秀麗滿意一笑,又悄悄地走開了。
——她可沒興趣看賀彥南和程悅北二人打情罵俏。
話又說回來,程悅北最近還真的是很不對勁兒,而且他也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事兒,所以他在表面上依舊是一臉淡定漠然,實則內心已在焦躁地承認自己很不對勁兒了。
那一天,賀彥南有對程悅北說過,接下來的日子,因為合夥人度蜜月去了,他攬下了合夥人的工作之後,會非常的忙碌,可能會不常來甜品屋了。
語畢,賀彥南仍舊沒忘了在言語上調戲程悅北一番,讓本來就不甚在乎賀彥南是否會每天來甜品屋的事情更加不以為意了。
——對程悅北來說,若是賀彥南有心,無論工作再怎麽忙碌,會不會來甜品屋,全在他的一念之間罷了。
賀彥南想來,那麽他就會來;賀彥南不想來,那麽他再怎麽清閑,也終究會有萬般借口來堅定他的念頭。
雖然想是這麽想,但是程悅北全然沒有料到賀彥南真的會連續好幾天沒來甜品屋,他更想不到的是他會因此而感到萬分的失落焦灼,還夾雜着一絲隐隐約約的擔心害怕。——為賀彥南說不來就不來,讓程悅北見不着他,撫慰不了滿腔的相思,而感到失落焦灼;為賀彥南已有好幾天卻恍若許久不來甜品屋的感覺,讓程悅北的內心不由得湧起‘賀流氓只是在忙,他還會再來甜品屋的’幾番自我安慰的想法,而感到擔心害怕。
程悅北真的很害怕賀彥南不再喜歡他了。
這樣的想法,每每猝不及防地湧上心頭之際,總是讓程悅北苦笑不已,——既苦于為何自己可以按捺着每次見着賀彥南都狂跳不已的心,不主動對賀彥南訴諸情意,反而惡臉相向語氣不善,又苦于賀彥南竟能牽動自己的情緒至如斯地步,讓他一日不見賀彥南即對賀彥南思之如狂,可見他已然對賀彥南用情至深,卻不願承認自知,直至今時今日才肯。
程悅北自記事以來便是孤兒,随着年齡漸漸增長,他知道自己以後不管如何,他早已做好了準備,自己可能會是一個無依無靠或是就此草草度過一生的人,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溫暖,所以為人特別沒有安全感,總是容易對自己現在所擁有的一切而感到患得患失。
正因如此,程悅北以冷淡疏離為面具,在自己真實的內在之外的表面覆蓋着一層厚冰,再以自強獨立及勇敢果決為防盾,小心翼翼地保護着那顆脆弱自卑又憂慮不安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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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路走來,程悅北無時無刻無不徘徊在世态的炎涼之間,縱使時不時有好運氣護航,使得他免于一路跌跌撞撞,可是倔強如他的內心還是受了不少的委屈,也無一親近之人可以訴說,頓覺如置身臘月寒潭,冷冽徹骨,刺入心扉。
賀彥南的出現,就像是驅散寒冷的大火,為程悅北帶來了熊熊溫暖,暖和了四肢,也暖入了心房深處。
賀彥南的出現,也像是茫茫黑夜中的一盞耀眼的明燈,為他帶來了熠熠光明,指路四方,即使走得再遠,只要他回過頭,那一盞燈永遠都是亮着的。
程悅北的容貌打小就出色,尤其吸引人的是那雙烏溜溜的眼睛,幹淨澄澈得猶如林間涓涓溪流,清瑩剔透,加之程悅北小時候聰明伶俐又乖巧懂事,孤兒院上下幾乎沒有人是不喜愛他的。
可惜,好景不長——
有一天,孤兒院來了一對家境頗為殷實的夫妻,他們一眼看中了當時還是十歲的他,并且向院長提出要領養他的要求。
那時候的他極度渴望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家,院長問了他意見之後,他也沒有考慮多久就答應了成為那對夫妻的兒子,也才有了如今的程悅北這個名字。
一開始,養父母的确對程悅北很好,尤其是養母,因為她在一場車禍中受傷導致自己喪失了生育的能力,所以她簡直是拿他當親生兒子般看待,對他很是關懷體貼、呵護備至,深怕有何不周到之處會委屈了他,讓他由衷地感到母愛的溫暖。
随着年齡增長,程悅北長得愈發清俊文秀,雙眸清淨明澈,唇紅齒白,身材高挑而削瘦,可謂是長身玉立,一副鄰家男孩的可愛模樣,煞是溫軟動人。
正因如此,程悅北遭到了養父的觊觎,竟要強上了他,幸虧家裏的傭人發現,告訴了養母,養母火速來到現場,他這才免受魔掌摧殘。
經此一事之後,養母認為程悅北存心勾引,因而對他心存芥蒂,态度也逐漸疏離,不複往日溫柔親昵的模樣。
程悅北永遠也忘不了,那一陣子如墜無底深淵的感覺,冰冷而絕望的黑暗深深地籠罩着他,讓他在那個家日益沉默,性格變得更為內向了,也因為如此,他在學校裏更是不受師生待見,時常被師生誤會因成績優秀而目中無人。
——他有心解釋,卻無力實行。
後來,養父依舊死不悔改,還是要對程悅北霸王硬上弓,但這次不是被傭人發現,而是被養母抓了個現行。
養母勃然大怒,然而她是一個深愛丈夫的妻子,也舍不得彼此落得離婚的下場,——她把所有的過錯推到程悅北的身上,并且認為會發生這種事,并不是丈夫的錯,而是程悅北長得太勾人的緣故,因而她決定給程悅北一筆錢,讓他到距離C市頗遠的A市去讀大學,還說若是在那裏待得好,就繼續在那裏待着,不必記挂家裏,也不必時時回來,算是在變相地把程悅北趕走,跟程悅北斷絕關系了。
沒有人能理解,程悅北那時候的感受,複雜得猶如殘垣頹壁上的斑駁痕跡,絲絲如鋼針般細密而狠勁地插入內心最柔軟的地方,饒是用了世上最好最貴的膏藥,也堵不住歇斯底裏的血流如注,平複不了撕心裂肺的劇烈慘痛。
程悅北默然地拖着行李離開程家,只身一人來到人生地不熟的A市,住進了A大的宿舍。
好在程悅北自小堅強獨立慣了,就算對陌生的環境再怎麽不安,也依然能強自鎮定地以各種理由安慰自己,并且強迫自己要趕緊融入新的環境。
很快的,程悅北适應了新環境,卻還是因為自身性格與不善交際的問題,而被人在身後說其孤高自傲,不可一世等等,為此程悅北雖覺無奈,卻也疲于去處理這些事情,因為他不僅要念書,還要去打工。
對于養母,程悅北真心感到愧疚,所以對于她給予自己一筆豐厚的錢,他根本沒打算動用,而是悉數存進了銀行,就連來到A市及之後的種種費用都是用的自己之前在C市讀高中的時候打工賺來的錢。
除非遇到一些十萬火急的緊急狀況,程悅北才會動用那筆錢,但是在動用了之後,他會更加賣力地打工,用多少就賺多少,賺到了之後再存到銀行去,務必要那筆錢依舊是原來的數目。
大學四年的時光,程悅北都是用來半工半讀,——工作是家教。
畢業之後,程悅北租了一間小公寓,早上至中午的時間是當的家教,中午以後的時間就是在‘美夢’甜品店當的服務生。
程悅北與賀彥南之間的緣分就是在‘美夢’甜品店展開的。
然而,程悅北第一次遇見賀彥南是在A大的一場由廣告設計系主辦的講座會上。
賀彥南是廣告設計界的新貴,不僅是A大的校友,還是廣告設計系的畢業生,于是廣告設計系的主任就邀請他來給這些學弟妹傳授一些經驗與知識。
——程悅北是中文系的,跟廣告設計系可說是八竿子打不着,巧合的是他的其中一個舍友就是廣告設計系的,卻苦于無人陪他去聽講座,就拉了他一同前去。
舍友喬慕西的為人甚是陽光開朗,活潑大方,程悅北初來A市的時候,沒少受到他的照拂與關心,更何況,自從程悅北知道他也是一名孤兒之後,對他不免會有一種物傷其類的感覺。——雖說程悅北有養父養母,卻因為一系列的事情發生,卻還如當初無父無母的情況一樣,還不都是個被抛棄的孤兒。
賀彥南是那場講座的主講人之一,程悅北是那場講座的觀衆之一。
臺上的賀彥南一身西裝革履,氣質出衆迷人,神采飛揚,侃侃而談間,言語幽默風趣,舉止優雅從容,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狹長的鳳眸微挑,嘴角輕輕上揚,自帶一抹邪氣,猶如一個壞笑的痞子正在與人調情。
臺下的程悅北默默地注視着賀彥南,表面清冷淡定,卻不禁在內心為他高聲喝彩,雖然他這麽門外漢聽不太懂他說的是什麽,但是他就是忍不住為賀彥南那自信而張揚的風采所着迷,——怎麽有人可以出色成這樣?出色得仿佛是一個光芒萬丈的王子,天生受人矚目之餘,卻也不得不為他在為人處事待人接物方面的游刃有餘而贊嘆不已。
——程悅北根本做不來這些事情,那一瞬間,湧上心頭的自卑立即讓他低微得就像埋頭在土裏的鴕鳥,而賀彥南就是生來萬衆矚目的鳳凰,讓他自慚形穢。
那場講座會結束之後,程悅北說不上是高興還是傷心,只是內心沒來由的空落落,搞得他心煩意亂,心裏覺得難受得緊,卻又說不上來什麽緣由。
直到兩年後,程悅北在‘美夢’甜品店再遇賀彥南,他才漸漸明白自己的心思。
那時,程悅北剛受聘成為甜品店裏的服務生之一不到兩個月的時間,賀彥南突然推門而入,頓時令正要說聲‘歡迎光臨’的他恍惚了一陣子,——他發現,賀彥南一如兩年前一樣風采依舊,沒有什麽變化,一直是他偶爾在午夜夢回之際以絲絲縷縷的情思一筆一劃勾勒出的模樣。
那一刻,程悅北遏制不住劇烈跳動的內心和微微顫抖的雙手,他雀躍得沒敢上前去招待賀彥南,只是傻愣得近乎行屍走肉了一般一邊工作一邊分心去偷看賀彥南。
不看還好,一看程悅北的心都要化了——賀彥南吃了一口黑森林蛋糕,餍足得眯起了那雙狹長的鳳眸,猶如一只吃飽喝足的貓咪,慵懶而誘人。
下一秒,程悅北的心還沒化盡,就因為賀彥南在之後還忍不住伸出舌頭舔了舔殘留在薄唇上的奶油這一個性感且誘惑十足的動作,而慌得趕忙跑去洗手間——他硬了。
程悅北簡直無法想象,像賀彥南這樣的大男人居然會喜歡吃甜食,還吃得跟一只貓咪似的可愛;程悅北更無法想象,他會因為賀彥南的一個動作而起了生理反應,還狼狽地躲進洗手間無聲地解決。
在這之後,每每賀彥南來到甜品店的時候,程悅北更加不敢面對他了,除非是甜品店真的忙不過來了,他這才僵着身子來招待賀彥南,同時他也清楚地明白了一件事情——
程悅北喜歡賀彥南。
但那也僅是喜歡。
真正讓程悅北愛上賀彥南的時候,就是那一次他遭受到了男顧客性騷擾而他狠踢了男顧客的那一次,顧客指指點點落井下石,同事愛莫能助手足無措,店長勸架調和希望息事寧人……
對此,程悅北不由得感到心寒失望,也由衷地明白了一件事情——原來,無論在何時何地,他都會是先被抛棄、被放棄、被犧牲的人。
啊,這是多麽痛的領悟!
就在這個時候,賀彥南站了出來,為他擺平了這個麻煩。
“報警吧!——人證物證都在你這裏,你沒有必要忍受這樣的委屈。”
程悅北永遠也無法忘記,賀彥南說着這句話的時候,依然是當初自信張揚的模樣,嘴角含着溫柔安撫的淺笑,親和的眼神夾雜着一抹對他的憐惜之情。
那一刻,程悅北感動得幾乎要哭了出來,卻還是硬生生地忍住了。
他甚至在去警局的途中暗想道,他這輩子怕是放不下賀彥南了。
然而,放不下歸放不下,程悅北對于認識了賀彥南的流氓本質感到幻想破滅,出了警局後說不到幾句話,就被賀彥南無論是在言語上還是在肢體上狠狠地調戲了一遍,以至于他沒克制住露出了自己暴力的本性,以拳腳狠狠地‘調戲’了賀彥南一遍。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程悅北終究是留不住不斷流逝的時光,所以他主動終止自己與賀彥南相遇交談的時光。當然,因為他也看見了賀彥南的好,在自卑心作祟之下,沒那個打算跟賀彥南要取聯絡方式,就這麽一個向左一個向右地離開了。
——希望彼此不要再見相遇。
……
經過被男顧客性騷擾一事,程悅北向店長提出了辭職,雖然店長極力挽留,他還是決意要離開,一是為了店長的處理方式讓他失望了,二是為了不讓自己繼續看見賀彥南,繼續愛上賀彥南,惟恐自己會深陷泥沼,無法自拔。
程悅北原以為自己辭職了之後,來到‘甜心’甜品屋當服務生,不會再見到賀彥南了,卻沒想到是自己低估了賀彥南愛吃甜食的本事,居然又再一次相遇了。
只是,這一次相遇之後有着明顯的不同了。
賀彥南來甜品屋來得甚是殷勤,每每看向他的眼神更是越來越溫柔纏綿,也越來越深情熾熱,像是要把他給生吞活剝、拆吃入腹了,總是看得他全身快要燒起來似的,再加上同事的揶揄,更讓他羞窘不已,總是對賀彥南越來越不客氣。
漸漸的,程悅北明白了,賀彥南喜歡他。
為此,程悅北沒少暗自開心過,只是心裏仍有猶疑。
賀彥南之于程悅北而言是大火是明燈,正因為賀彥南是程悅北的大火明燈,程悅北越是與賀彥南接觸,他越是覺得自己就快要像是一只飛蛾,——無論自己最終會否被燒得遍體鱗傷,或是咬牙承受着灼燒的痛楚浴火而死,他也甘之如饴,并且深覺幸福不悔。
是以,程悅北一開始下意識地把自己禁锢在密不透風的銅牆鐵壁之內,不去主動也不去道破,不讓一絲光明随着風聲與花香潛了進來。
賀彥南的愛表現得越是赤裸露骨,程悅北就對他越是不屑。
賀彥南對程悅北的吸引越是強烈,程悅北就對他越是嫌棄。
——程悅北不肯正視賀彥南對自己的心意,也不願承認自己對賀彥南的心意。
如此,就算以後他們無緣相愛相守,也能在世界上的某個角落各自為安相互緬懷,不至于落得一個不歡而散的下場而怨怼彼此。
程悅北曾經為此糾結了許久,後來想通了,就覺得既然彼此相愛,為什麽不試試看在一起?他總要相信自己的目光,也要試着相信賀彥南也是真心的。
于是,程悅北才會毫無壓力地一直跟賀彥南暧昧不清,卻想破腦袋也想不透為何還是不能在一起,彼此之間少了的東西,讓一層薄膜給橫亘出兩個世界。
如今賀彥南因為工作繁忙而連續數日沒來跟他暧昧不清了,程悅北的內心猶如缺了一個大洞,裏頭盡是空虛缥缈卻又無限冰冷的寒風,又不得不擔心賀彥南是不是已經厭倦了他,轉而發現其實自己喜歡的還是女人。
程悅北沒忘記賀彥南總是跟他的同事魏秀麗相談甚歡,熟稔得宛如相識多年的好友,然而在他的眼裏,卻更像是正在談戀愛而閑話家常的男女朋友。
——這一點讓他嫉妒得快瘋了,而他卻沒有立場去宣誓主權。
程悅北深呼吸一口氣,壓抑着內心不斷翻湧的情緒。
賀彥南——
五天,我給你五天時間……
五天之內,如果你來甜品屋了,我就跟你告白。
如果五天一過,你還是沒來甜品屋,我會馬上辭職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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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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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