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路人甲是年紀第三（5）

——見家長吃飯——

蔣洛舟剛拿到清潔工具就打算回去叫文昭，結果路過教室的時候，他就看到從窗戶竄出一個黑影，就那麽命運般地墜落在他的面前。

他吓得手裏的兩把潔廁刷都掉了，待到看清黑影為何物，他直接不客氣地吼了起來。

“周文昭你有病吧？”

蔣洛舟撿起潔廁刷，“你他媽放着好好的大門不走，你翻窗？”

“方便。”

“方便？”蔣洛舟一臉看異類的表情看着她，“你到門口到底有多少路啊，還圖方便？你幹脆坐走廊算了。”

蔣洛舟一找到機會就嗆她，很顯然是記恨住文昭了。

文昭懶得糾纏，道：“和你沒關系。”

教室裏的同學陸續出來排隊出操，蔣洛舟冷哼一聲，将潔廁刷推給她，“幹活啦。”

文昭下意識地抓住刷柄，而蔣洛舟已經拖着潔廁刷去往男廁所的方向走去，積極的模樣完全不像是一個大少爺該有的反應。

蔣洛舟是家裏有錢的小公子，按理說不該幹過這些事情，但奈何他在學校經常惹事情，被發配去掃廁所那是家常便飯。

可文昭作為一個創世神，連生理需求都沒有，更別說掃廁所了。

文昭看着和她差不多高的潔廁刷，沉默了。

此刻她站在教室的後門，出操的同學時不時往她的方向看去，偷偷憋着笑。

畢竟一個怼天怼地的打架慣犯，手裏拿着那麽一個家夥，确實有些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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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要不我去吧。”

蘇欽北弱弱地開口。

他排隊的地方正好在後門口，離文昭很近，看到對方拿着潔廁刷犯難的樣子，蘇欽北升起了內疚感。

原本，她可以不用去的。

都是因為他。

所以，他開口了。

只不過他沒有轉頭和文昭對視，出操的音樂聲太大了，完全将他的聲音蓋住了。

文昭沒有聽到，她拎着刷子走了。

蘇欽北第一反應是叫住她，但他的聲音又卡在了喉嚨裏。

不行……

他沒有辦法在這麽多人面前叫住她，這樣顯得太突兀了，大家一定會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們，光是想到這樣，蘇欽北已經渾身發冷了。

他用手扒拉了幾下流海，将眼睛完全隐匿起來，下嘴唇已經被他撕咬得不成樣。

蘇欽北知道自己很令人火大。

但是，對不起。

他只能這樣。

——

出完操回來，文昭仍舊不在座位上。

蘇欽北下唇隐約有傷口，他抿了抿唇，絲絲痛意刺激着他的大腦。

差不多快上課的時候，文昭才從窗外翻了進來。

少女身上的校服外套不見了，只穿着一件單薄白色的襯衫，将她瘦削有力的身形勾勒出來，更顯清冷了。

班上的人都被窗邊的動靜吸引了，紛紛朝這邊看過來，而文昭毫不在意地入了座，完全忽視了那些人的視線，仿佛翻窗進來的人并不是她一樣。

蘇欽北有些羨慕。

要是自己也能像她一樣該有多好啊。

能毫不在意別人的視線，真帥氣啊。

“怎麽？你終于敢看我了？”

蘇欽北直接被抓包了，他慌亂地扒拉了幾下頭發，将眼睛蓋住，“沒，沒有。”

他似乎是覺得只要擋住了眼睛，就看不到別人的表情，他就安全了。

這屬實是掩耳盜鈴了。

文昭越看越覺得有意思。

這麽好玩的人她還是頭一回見到。想要逗弄的心思只增不減。

“真的沒有嗎？”文昭突然湊近，“可我怎麽好像看到你的眼睛一直看着我呢？”

蘇欽北身體晃了一下，頭越埋越低，恨不得直接埋進課桌裏。

“就，就一小會兒。”

聲音輕若不可聞。

文昭看着對方努力将自己藏起來的模樣，眼角染上了笑意，“好看嗎？”

“很帥氣。”蘇欽北乖乖地回答。

文昭就喜歡這種嘴甜的小孩，她心情不錯，道：“不逗你了，放學一起回家。”

然後她就看到蘇欽北猛然擡頭，劉海被他甩出了中分的樣式，露出了一雙又大又圓的杏仁眼，亮晶晶地看着文昭，滿是不敢置信。

——

四月的天是宜人的溫度，微涼的春風吹過站臺的樹葉，帶來了一陣沙沙聲。

蘇欽北此刻的心情有些難以言喻。

和他一起等公交的是一位穿着白襯衫的女生，因為她姣好的面容以及出塵的氣質，周圍不少學生都在往他們這裏看。

當然，他們的眼神只為那一個人駐足。

“挖草，那個美女哪個學校的？”

“看校服好像是雪海的，上去要個聯系方式，走不走？”

“不了不了，她一看就不好接近。你上吧。”

“算了，這種高嶺之花，我不配。”

“她身邊的是她的男朋友嗎？”

“不是吧，那個戴眼鏡的呆瓜這麽挫，怎麽配得上啊。”

“那男的怎麽考得這麽近。”

……

這些聲音一句不落地傳入了蘇欽北的耳朵裏。

他推了推眼鏡，往邊上跨了一步，與文昭拉開了距離。

與矚目的人在一起，自己也會變得矚目，但他只想做一棵不起眼的路邊雜草。

蘇欽北從書包裏掏出随身聽，将耳機塞入耳朵。

燥熱的音樂聲響起。

耳道充斥着金屬樂器發出的嗡鳴聲，撕裂的男嗓音直擊耳蝸。

瞬間，周圍的聲音被隔絕了，安全感湧了上來。

蘇欽北不自覺地放松了身體。

越狂躁的音樂越能夠讓他安靜下來。

公交很快就來了。

蘇欽北和周文昭的家離學校比較遠，坐公交得要四十多分鐘，這一段時間對于很多學生來說已經可以完成一科作業了。

但他們只能在路上浪費掉。

蘇欽北一般會利用這段時間看書，這一次也不例外。

他坐在後排靠窗的位置，拿出剛從圖書館借來的書，認真地看了起來。

文昭一路上都在觀察蘇欽北。

他很安靜，從來不會去看身邊的人，只是一味地低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當中。

就比方說現在，他似乎也沒有意識到自己正坐在他的身邊。

蘇欽北完全投入進書本當中，柔順的長發在落日中泛着好看的橙色，從文昭的角度甚至可以看到他下巴上的絨毛。

文昭瞟了一眼他看的書，上面布滿了她不認識的公式，應該是物理學相關的書籍。

看來對方所學的知識已經不僅限于高中了。

文昭身邊的一對小情侶打情罵俏，前面不斷有人回頭望，向小情侶投去不善的眼神，但沉浸在戀愛的甜蜜當中的二人完全沒有意識到。

文昭拍了拍女孩的肩膀，食指搭在唇邊，輕聲道：“聲音可以輕一點嗎？”

那女孩看到文昭的臉，臉騰得一下紅了，不好意思地沖她點了點頭。

小情侶的聲音小了下去。

文昭轉頭看了一眼身邊專心看書的蘇欽北，頭往椅背上一靠。

蘇欽北這麽熱愛學習，假以時日，年級第一應該不是問題吧。

想到這，文昭安心地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文昭再次醒來的時候，公交還未到站。

此時車上的人寥寥無幾，窗外的落日落了下去，天邊泛着溫柔的紫色。

蘇欽北擡起鏡框，揉了揉酸澀的眼睛，将視線投向窗外。

太陽落山了，他的看書時間也結束了。

這會兒他才注意到文昭坐在他的身邊。

接下來的路上，兩人依舊什麽話也沒有說，宛若公交上偶然坐在一起的陌生人那樣。

少年安靜地看着車窗外，少女淡淡地目視前方。

視線并無交集，卻有一股難言的氛圍萦繞在兩人周身。

公交車平穩地行駛在路上，周圍的建築越來越矮，越來越陳舊。最後，車子在一處簡陋的站臺邊上停了下來。

兩人在這裏下了車。

按照原主的記憶，接下來還要步行。

在經過了一個菜市場、兩條小巷子之後，文昭看到了一幢單元樓。

沒錯，就只有一幢。

這幢單元樓一共六層，白色的牆早就褪成了灰色，甚至還能看見紅色的磚塊。

單元樓的陽臺是露天的，沒有窗戶，所以從下面就能看到完整的模樣。每扇門之間隔得距離很近，估計住了不少戶人家。

蘇欽北家住302，周文昭就住在他樓上的402。

“明早見。”

文昭和蘇欽北到了個別，就往自己家跑。

雖然她很想多了解一點蘇欽北，但人家需要回家學習，這事也就作罷了。

——

“小北回來啦。”

蘇欽北一進門，蘇媽媽就熱情地迎了上來，“哎呀，今天在學校怎麽樣啊？有沒有考試啊？”

“今天沒有考試。”蘇欽北拽下耳機，回了蘇媽媽。

蘇媽媽遺憾地垂下頭，“這樣啊。”

意識到自己母親有些奇怪，蘇欽北問了一嘴，“媽，你心情不好？”

“害，哪有的事。”蘇媽媽往廚房走，“今天你姑姑來吃飯，你趕緊去把作業都做完了。”

聽到姑姑，蘇欽北瞬間明白了。

估計是他老媽的攀比欲開始作祟了。

他姑姑嫁了個不錯的人家，這幾年，生活條件越過越好，兒子還在市裏最好的高中念書，次次考試年級前十，姑姑每次來他家都要把這事念叨一遍。

每次他媽總是以「我們家小北次次考年級第二」怼回去。

但心底一直膈應得很。

蘇媽媽剛走到廚房，似乎想到了什麽又退了回來，“小北啊，下次考試你再努把力，争取考個第一，你那麽聰明，媽媽相信你可以的。”

她拍了拍蘇欽北的肩膀，眼神滿是希冀。

蘇欽北僵住了身子，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小北，你這頭發是不是太長了？”蘇媽媽突然意識到自己看不到兒子的眼睛，“明天我早點下班，帶你去理發店剪剪頭發吧。”

網上都說頭發遮眼睛，容易影響視力，影響視力就可能會影響學習，為了兒子的學習，蘇媽媽覺得有必要給兒子剪剪頭發。

“不要！”蘇欽北幾乎是吼出來的。

蘇媽媽吓了一跳，“你這一驚一乍的怎麽了？剪個頭發而已，你幹嘛？”

蘇欽北擡手蓋住了自己的劉海，做保護狀，“我不要剪頭發。”

“可你頭發太長了，會影響視力的。”

蘇媽媽堅決不允許有任何因素能夠影響她兒子的學習。

“媽，我求你了，我真的不想剪頭發。”蘇欽北的聲音甚至染上了哭腔。

長發能夠給他安全感。

如果沒有這分安全感，蘇欽北覺得自己可能會死。

蘇媽媽頭一回見到兒子這樣說話，心裏慌得不行，“好好好，不剪就不剪。”

直覺告訴她，蘇欽北在學校一定是發生了什麽。

她需要弄清楚是怎麽回事。

“小北，今晚周阿姨她不回來了，正好咱們家要招待客人，你讓昭昭來咱們家吃飯吧。”

蘇欽北咬住下唇。

作者有話說：

咱們小蘇年紀小，還不懂什麽叫情——

暗戀什麽的都是小打小鬧，阿昭會教會他什麽是愛情噠！

——目前學習為重啊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