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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講——

演講的當天，在法學院的辯論廳。前廳有序地布置着，引導人入座，燈光聚焦傾斜而下，聚焦在臺上。

後廳，參賽的人陸續彩排，不時有人大聲地演練自己的演講稿，微微的聲音透到了前廳。

盡管激烈的比賽已經結束，這次是優秀演講稿的表彰，卻吸引了不少的關注目光，不知是哪裏走漏了風聲，臺下竟也混進了些記者，舉着紅圈相機就已經開始預拍。

幕後的等候區，郉語被裝扮着，一身及膝的白裙，上身白襯衫斜挺領子往下，端莊而大方，頭發整齊地梳理在後，紮了個短馬尾。

“看起來很知性，又很可口。”

“這是什麽形容。”

“就是又純又欲，嘻嘻。”

幫她打理形象的是同一個學院的華裔MING，帶着點口音的普通話甚是流利，自告奮勇地幫她打理今晚的演講妝容。

這次的演講競争，她也參加了，但沒被選上，在氣場上還稍缺了點，于是趁着這個機會，也來學習學習各位N大的精英們的演說氣魄。

“聽說各級院長今晚也都莅臨了，好了，今晚肯定你最亮眼！”

她貢獻出了自己的私藏，将紅色的寶石別針別在了郉語的領口。

“好美。”

那寶石将空無一物的白衣襯出亮點來，但她又往上看了一眼，那寶石好像又顯得多餘，褪了顏色。

演講比賽後的郉語好像又瘦了些，她不是很确定，但是實在好看。

“我現在好像不止有一點點喜歡你了……”MING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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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邢語波瀾不驚，還是知道她的這個表白在在英文層面的Like，跟adore you之類的還是有些區別的。

妝發完畢，她帶着郉語走出演講廳，主持人已經在喊她名字了。

那只留着一束燈光的演講臺上，郉語一步步地踏上。看不清臺下聚光燈下的人影，她靜默了五秒，舒展了笑容。

開始了她所理解的女權主義-性別歧視，盡管是用了非母語的表達，但是中間爆發出的掌聲是其他演講者所沒有的，席下的記者沒有開閃光燈，快門聲一下接着一下。

如演奏會的音符會沁潤人心，如山間的泉水依傍山河，哲學系出來的學生這下該在這校園風光一陣了。

寶石的擁有者MING在側幕看着她，心裏滋滋地升起自豪感。

而帶着鮮花和掌聲下來的郉語，并沒有因此有開心，像是一種演技，下了場便卸下了僞裝。

她想還了她的寶石，MING制止了……“等下還會有院長的講話，等等再走吧。”

“說我身體不舒服吧，謝了。”她看起來真的像是不舒服的樣子，捂着胃的位置，手心裏有着汗珠，與在臺上的時候是兩個模樣。

或許是緊張導致的吧。

“演講後會有鮮花和獎杯呢……代表着哲學系的，這可怎麽辦。”

“你代我上臺吧。”郉語将紅寶石交還給了她，“謝謝你今天為我做的。過幾天，我們一起去慶祝。”

MING就是因為氣場不足而輸掉演講比賽的，有點為難。但是看着郉語的樣子，她不好拒絕，“好吧，那我去。”

叫到郉語名字的時候，MING稀裏糊塗地，一身運動裝運動褲的裝扮，上了演講臺，基本沒有想過自己會上臺随時簡單打了個bb霜。

素臉微笑，面對這一衆院系老大，略略地覺得有些害羞。臺下的閃光燈不斷洗禮，她有些睜不開眼睛。

而且給她頒紀念品的人，偏偏還是個帥哥。

實在是太不好意思了。

她默默地收下，又解釋道……“YUwasn’t felling well so……”

“em……”

一般的人聽到這個，都會說個可惜或者抱歉聽到這個消息，但是面前的人說嗯，還只是個嗯？帥氣的外表下應該沒有靈魂吧，都沒有共情心。

她這麽想着，拿着手裏的演講紀念，趕緊地下了臺。

下了臺之後的心髒跳的驟快，獲獎的喜悅想盡快地回去告訴郉語，她匆匆的走去公寓。

剛剛，郉語身體不舒服，她現在隐隐的有點擔心，覺得當時就應該跟他走。

這個女孩子有點太獨立了，如果不是她提出幫忙，可能忍着病痛，一個人在公寓裏不去看醫生吧。

因為挂念着事，加快了些腳步，紀念花束裏，掉出了一張卡片，上面寫着「You did well」紙片飄落的很輕，沒有聲響，行走的人快步而去，沒有發現。

MING到公寓的時候，郉語的門半開，沒有關實，她輕輕推門進去。

在小客廳的毛毯邊看見了郉語，裹在毛毯裏，桌子上是藥品，維生素還有抗生素混在一起，明顯是亂吃藥。

将獎杯和花束放下，她趕緊去找體溫計，又打開了點窗戶透透風，走到廚房的時候她吓了一跳。

冰箱周圍吃的散落了一地，麻薯、沙拉、面包片、水果幹……似乎是遭遇了一場洗劫。

她回頭看看熟睡在沙發上的郉語，也沒多想，幫她收拾了，又幫她測量了體溫，确定沒有發燒，可能只是胃不舒服，便關上燈也關上門離開了。

第二天MING還是放心不下，又過來了一趟。

“中國人還是煮粥養胃吧。”她特意煮了些粥帶過來，郉語剛從毛毯裏起來，睡了一晚上，又恢複得很沒事人一樣。

粥，騰着微微的熱氣。

MING裝碗給她，說，“昨天的獎杯和花我都放起來了，你看那。”她指着的方向，透明的玻璃瓶裝着桔梗和滿天星。

“然後你看看這。”她迫不及待地又打開手機，搜索了關鍵詞。

郉語接過來一看，基本都是說昨晚的演講，還有鏈接上了她之前在國內的緋聞和她的身份。

她拿了自己的手機，發現ins上昨天還推送了她兩條投資的法國餐廳在國內運營情況的相關信息。

“我才知道，我同學原來那麽牛逼。”MING感嘆道，“難怪我學不來這氣場，昨天好多老大在下面看着我都快腿軟了。”

“我不是一開始就是這樣的。”郉語說，她遞過來的粥暖了胃。“謝謝。”

“嗯，這周開始我要開始報名大大小小的演講，一定能練出來。”她說，“你知道嗎？昨天頒了一筆不小的獎金，然後按你說的，捐給了學院。臺下一陣掌聲。”

“為你驕傲。只可惜，你身體不太舒服，不然我都想開個香槟幫你慶祝下。”

“謝謝你，我們可以找個時間去吃好吃的。”

MING拿了粥碰杯，“一言為定！”然後又說起了昨晚領獎的狀況。

“搞笑的是……”她抱怨道，“外國人估計看中國人有臉盲症吧，竟然把我當作是你了。院系的新聞版面上，竟然是我大素顏領獎照片！”她說，“我得寫封郵件去撤下來才行。”

郉語倒是不在乎，今早的手機裏許路帆讓她今晚回去。看來是準備原諒她之前的不聽話了。

MING拿着手機翻找，“我給你找找，我昨天截圖來着。”

她拿着手機翻找，昨天拍了很多演講的照片，都忘記存到哪裏去了。

“你看，就這素顏，我都不好意思擡頭了，還是個帥哥給我頒的獎。”

郉語簡單地掃過，又望了回去。

手顫顫地用力扶着碗壁，沒有動。

“怎麽了？”

就一瞬間，白皙的臉龐上晶瑩的淚劃過，而郉語自己貌似沒有發覺，MING的一句話，她察覺自己失态，“眼睛不是很舒服，風吹着有點難受。”起身，她關掉了通風窗。

回過頭來的時候，已經抹掉臉上的淚痕，說，“中午，我們就慶祝下吧。為了昨晚的勝利。”

“可是你身體？”

“沒事，上臺緊張而已。”

可能有點多心，MING想。然後答應了她的邀約。

餐廳離公寓并不遠，因為經常推出創意菜式，平時排隊的人挺多。

而今天天氣微陰，門口沒有了排隊的人，只是挂着一張告示牌，寫着今日有包場，不對外招待。

“沒事，那我們去對面那間，那裏的華夫餅很好吃！”MING說，自然是個樂天派。

“好。”

選擇了落地窗位置，才剛進了餐廳門雨滴便下來，拍在了玻璃窗上，滴滴答答的聲音，雨不大，天空織成水霧。

“幸運，進來了才下雨。”MING小慶幸。

郉語看着這窗外的雨，點點頭，街道上已經空無一人。他們等着餐點的時候，MING問她，“在化妝的時候，看見你這裏有個小傷疤，是怎麽弄的呀？”

她指了指她眼角，心裏想着應該很疼，不知不覺倒抽了一口氣。

郉語還沒有回答，一個服務生走了過來。

意思說，他們的位置有人訂了，他們搞錯了時間。為了表示歉意，送她們飲品。

“今天的黃歷可能不太适宜出門。”MING調侃道，但她們也願意成別人的美。

過了不久，對面的餐廳出來了人，徑直地走進餐廳，服務生引導他們入座了剛剛郉語她們入座的位置。

是一對情侶。

郉語和MING相視一笑，繼續自己的話題，菜一道道地上。

雖然位置不完美，偏離了景色，但在角落裏安靜兩個人可以更好地說話。

“不小心磕碰到的，快好了但留了疤痕。很明顯嗎？”

“不不不，醫生妙手回春，傷口可小了。如果不是近看根本不知道。我就是好奇随口一問，沒想到你真的會回答我。”

郉語吃了一口華夫餅，感覺身體熱了起來，似乎又要不受控了。她喝了口冰檸檬蘇打。

又過了一會，有人走了進來，門上的風鈴聲響了一下又合上。

她們讓出窗口位置的男孩跪下向女孩求了婚，門口進來了攝像，記錄下了他們感動的時刻。

餐廳裏一陣小騷動。

“這個甜點挺好吃的，我們帶走點吧。你還餓嗎？”邢語拿了餐牌又看了一遍，又下了一次單。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那對佳人，掌聲口哨聲起伏，女人接受了那戒指，店家拿出事先準備好的花束遞給了男人，男人遞給了女人。最後相擁浪漫地吻在了一起。

MING一臉豔羨，“so sweet！”

“嗯。”

低頭看着食物的郉語，沒有擡起視線往回望，靜靜地吃。

“發現你對帥哥美女都沒興趣耶，果然是已婚婦女。”MING調侃道。

“不一定，已婚少女說不定就喜歡無知少女呢。”

想象那畫面，看了看對面的邢語，膚白像瓷娃娃一樣，MING趕緊說，“如果那樣，你不是騙婚了嗎？”

一臉正經，“我也不介意那麽好看的人喜歡我，但你老公知道嗎？”

郉語被她的胡說八道逗笑，舒緩了緊繃的神經。

雨勢淺淺地大，那陣騷動慢慢地靜了下來，人慢慢地都走了。

“我們走吧。”郉語買了單，攏了攏頭發，手指尖冰冷。

“雨大了，我們沒傘啊。”MING說，“等等，我去跟老板問問看。”

“好，我去下洗手間。出來就走吧。”

“好。”

MING借到了傘，在門口等了會，只借到了一把小的遮陽傘。

郉語進了洗手間很久，過會出來，臉上有不易察覺的細汗，身體微冷。

“聽老板說，對面的餐廳是我們學校包下來的，今天有個資本家跟學校的美術研究所簽訂了戰略合作，打算聯名辦畫展。”

在等待的時間裏，她八卦了一些小道消息，帶着社會主義出身的語氣說着，“一個學生的身價被簽了上百萬美金。”

“你資本家的詞，最近用得頻繁呀。”

“活學活用，我可準備回去報效祖國的，所以不能丢了社會主義的根。”MING認真地說道，“你說這學生得多牛，才能有這身價。”

“這個學校的牛人多，好像也不稀奇。”

“也是哦，到時候我們去看看這個展吧，觀摩觀摩。”

“好。”郉語答應。

傘很小，遮不下兩個人，郉語微微地放慢了腳步，讓MING可以遮蓋住自己，自己半個身子在雨裏，已經濕透了。

腳下的水花濺起，叮叮咚咚的，拍打無章。她停下了腳步，融在雨霧裏。

“郉語？”發現一旁的人沒跟上腳步，MING往回轉。傘面的雨滴旋轉出，打亂了雨的節奏。

三步遠的郉語站在雨霧裏，頭發被打濕，顯得有些無助，用手遮擋着也無濟于事。

MING正要上前去，發現原本他們那個包場的餐廳出來了人，“這不是那個頒獎的人嗎？”站在不遠處的地方。他似乎剛從對面的餐廳出來，看着她好像又是看着她。

郉語順着她的目光看去，向後望，一眼就定在了原地。

“嗯。”

這次換郉語給她一個單音節詞。而且滑稽的是，雨還不受控地從四面八方而來，她們拿着一把小傘，顯得有些局促。

餐廳的接待一個個地為賓客開了傘。那人站着身材颀長，一身灰色西裝和黑色襯衫，收回了目光，身邊那溫柔似水的女孩子，接過了接待的傘，又被他接過，傾斜在兩人上方。

雨勢拍打在傘面上，很響。一步之遙的那氛圍裏靜悄悄的。

那溫柔的女孩子跟接待打了招呼，招待似乎接到了任務，又拿起了一把傘。

像是要給他們。

而這邊，郉語對MING說，“走吧。”

“哦，好。”MING愣了下，順着她的方向而去，心裏疑惑郉語怎麽一點也不好奇，但是沒有說出來。

兩個人像是默契般地，互相沒有話。MING沒有多問，收起了探索的目光，回到郉語身上，靜靜地陪她走到了公寓。

沒有任何情緒的起伏，如一般，她說再見，她幫她關上了門。

剛剛的小插曲似乎沒有發生過似的。MING憑着自己的直覺，覺得裏頭有故事，但跟郉語不算熟，也就沒有問了。

經過了一個月的反省，不知道是因為在媒體面前的公衆形象維持良好，還是許路帆不打算追究失誤，郉語被接回到許家大宅，Grace接送的她，管家在樓下。

“晚上好。”郉語點點頭，許家依舊井然有序。

在書房裏，許路帆等着她，管家關上門給他們留了空間。

“你總能給我驚喜。”他遞給她報紙，那版面上就是她的照片，知性又自信的模樣讓她恍惚。

“國內媒體對你的關注度還挺高。”說話的時候，他臉上的笑意難以捉摸，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我又做錯了嗎？”郉語問，因為這又不是他給的指令，只是她覺得應該試試。

“沒錯，但我不會誇你。”他太清楚，邢語做的這些都是有目的的。

他從座椅上起身，走路已經慢慢自然，又将另一份報道遞給她。

不同的是，這份報紙比較陳舊，上面說的是一件事故，一對情侶因車壞停在應急車道被占道貨車撞尾。男的重傷，女的則被及時推開僅受輕傷。

盡管是英文報道，但那簡體縮寫的名字就是許路帆和顧家，顧漫寧。

似乎也不驚訝，郉語拿了那份報紙，表情沒有波瀾。

“顧家欠你大人情。”她早就知道了。

他細細地看着面前的女人，有些覺得耐人尋味，“她的母親卻不這麽想……”許路帆說，或者是回想了往事心裏有些唏噓。

“那皇冠的意味，很重，不僅僅是她的成人禮更是她的責任。她也明白這些，知道顧家對她意味着什麽。她的心裏顧家永遠是第一位。”

嘴邊諷刺的意味更多了，郉語回想着他複健的模樣，明白了其中的含義。

“但她不是把皇冠給了你嗎？”

“是啊……”他看起來有些落寞……

郉語大概地也能猜想到作為顧家繼承人的顧漫寧在遭遇了那場車禍後，父母輩會怎麽地規劃她未來的前程，作為替代品的她只是那麽碰巧地進了許家，但許路帆對她的安排真的是太巧了，她想問的是，“你為了顧漫寧，那我呢？”

“他的安排是什麽？”

她想知道答案。

許路帆驀然一笑，說，“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

郉語笑笑，沒再多說什麽。

他遞給了她一張邀請卡，上面是藝術展會晚宴的邀請函，“先回學校吧，其他事情不急。至于郉再林的事情已經解決了，他的去向，除非有心人否則也無法知曉了。”

郉語沒接。

“怎麽了？”

“怕是你再測試我。壓力很大。”

許路帆久違的微笑，“本來應該訓你一頓，随便做主拿走那皇冠的，但是現在效果看來，勝過我其他的計劃。”他說，“中國有句話，女人心海底針，究竟還是女人比較了解女人吧。”

“可能是吧。”

“對了，顧槟找你了？”他不讓她現在就打開邀請卡。

“嗯。”

“顧家上市的事情不妨給點阻礙，聯系上他們也無妨。”他說，眸子裏有些星班，難以察覺的狼性隐了起來。

郉語那一刻有些明白許路帆的意圖，盡量地給顧家些障礙。

而，她也樂意這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