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堆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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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成玉也不跟他争辯，人一旦有了偏見，就很難改過來，看來這梁大哥對那店主相當不喜，反正以後也沒什麽需要打交道的地方，随他去吧。

二人吃完飯，把桌子收拾幹淨開始包餃子。

其實，現在包的餃子大多是留着明天早上吃的，因為這個太耗時間，很多人想大年初一早上睡個懶覺，當然年夜飯若吃得早，晚上餓的話也可以先煮一點墊墊。

陶成玉和好了面，先放在一邊醒着，然後開始拌餡兒，餡兒裏不能光放肉，膩得慌，他又切了一點白菜和泡發的蘑菇拌在裏面。

梁雲山出去喂了雞，天色已不早了，喂完後剛準備進屋，忽覺一絲涼意落在了臉上。

雪花很細小，一粒一粒的像擀碎的鹽，就這麽紛紛揚揚的撒落下來。

他推開房門：“下雪了，外面有沒有什麽東西要收拾的？”

“沒有，看着天陰，我早就收過了。”

陶成玉又懊惱地拍了拍腦門，“哎，這兩天光顧着吃了，林子裏的草還沒除幹淨，雪化了後怕是不好除。”

梁雲山安慰道：“沒事，到時候我幫你打掃。”

陶成玉放下了一點心，卻還是自責不已，自己真的太懶了，大概不配做一個農夫。

面醒好後，餡兒也拌好了，兩人開始包。

梁雲山從小就沒包過幾次餃子，怎麽也上不了手，餡兒放的不是多就是少，包出來的還都站不起來，倒了一片。

陶成玉指着餃子笑他：“看這幾個家夥比我還能睡，算了，你過來擀皮兒。”

梁雲山接過了擀面杖，小面箕子在他手裏倒是聽話，擀出來的還挺圓，就是過于小心了，速度有點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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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成玉也不催他，兩人一個擀皮兒一個包，阿黃在桌子下面打着盹兒，泥爐上溫着一壺熱水，聽着屋外簌簌的落雪聲，勾一幅祥和寧靜的歲月靜好圖。

雪愈發大了，偶爾起一陣冷風，呼呼地順着門縫試圖往屋裏鑽。

想起有的人家會往餃子裏放硬幣，哪個吃到了寓意着那一年財運就會很好，陶成玉也有些蠢蠢欲動，但再一想到那些灰不溜秋帶着汗漬的銅錢，瞬間就沒了胃口。

萬一蹦到牙不說，也實在太不衛生了，還是擱點別的代替吧。

他去剝了幾粒炒花生，和蔗糖混在一起，包在了一個餃子裏，對梁雲山說道：“就做這一個，咱倆誰吃到了誰明年會發財。”

梁雲山朝他笑了笑，沒說話。

待到包完，陶成玉站起來舒了下懶腰，“哎，可惜下雪了，要不然端出去一會兒就凍好了。”

梁雲山撣撣衣服上的面粉：“不凍也沒事，屋裏也冷得很。”

陶成玉問他：“你餓了沒，要不先給你煮點兒？”

“沒，下午吃的多，又一直坐着沒怎麽動，現在還有點撐。”

“嗯，我今晚也吃不下了。”

兩人只喝了幾口熱水，收拾好桌子，把餃子蓋好，梁雲山就要回去了。

開了門，雪花比剛下時大了很多，随風打着旋兒亂飛，地上的積雪至少有兩指深了，是以天色雖晚，倒不怎麽黑，萬物覆上了一層白衣。

梁雲山家雖說不遠，但這一小段路大概也要風吹雪欺，冰冷難捱。

陶成玉擔心道：“梁大哥要麽你別回了，等下跟我擠擠算了。”

“跟你擠擠？”

梁雲山回頭看着他，陶成玉頭頭是道的盤算着：“雖然床有點小，咱倆可以抵足而眠呀，哪怕你腳臭我也不嫌棄，睡着了別伸我臉上就行。”

那還能睡得着嗎？

梁雲山盯着他看了一會兒。

“算了，以後再說，你把門闩好。還有，我腳不臭。”他取下挂在牆上的鬥笠，戴好後走進了茫茫夜色中。

“……”

——

第二日陶成玉還将醒未醒，就聽到外面喀嚓喀嚓的聲音，他揉着眼睛把胳膊伸出被窩。

“擦！”好冷。

艱難地把衣服穿好，打開門一看，雪已經停了，雖然太陽還沒出來，但天色已大亮，隐隐有放晴的趨勢。

地上積了有五六指深，算是不大不小的一場雪，阿黃歡快地在院子裏瘋跑了幾圈，留下了串串梅花印，還有一片雞爪子印的竹葉。

梁雲山已經過來了，抄着一把鐵鍬，正在清理他院門外的積雪。

聽到房門打開，擡頭朝這邊看過來，喊道：“把你吵醒了麽？抱歉。”

“沒，我本來就要醒了。”陶成玉咧開嘴，大聲打着招呼，“梁大哥，新年快樂！”

梁雲山把院門打開，踏着積雪，提着鐵鍬走了過來，口中呼出一團白氣。

“嗯，過年好。”

看到陶成玉也要出來，連忙道：“等下，我先給你鏟一條道出來，多次踩踏過的積雪容易結冰，清理不動，到時候天晴了化一院子泥水。”

陶成玉卻是等不了了，憋了一夜的尿，他輕巧地跨着步子，“來不及了，我盡量少踩幾個。”

連跨加跳，他一溜煙兒地往院子外面的茅房跑去。

梁雲山笑着搖了搖頭，手中加快了鏟雪的速度。

待陶成玉回來洗漱完了，去生火煮好了餃子，院子裏的雪已基本被打掃幹淨，堆成了一堆，等吃完飯還要再鏟到外面去。

梁雲山洗了手坐到桌邊，餃子煮的挺多，一人一碗，中間還放了一小盆，熱騰騰地冒着氣，陶成玉還調了兩碟辣醬和醋，切了半碟蘿蔔幹。

坐下開吃，夾起一個，先咬一小口，露出餡兒來，再往碟子裏一蘸，讓醋汁浸到裏面的肉餡兒，然後再整個地塞到嘴裏，一口咬下去，酸辣鮮香又不膩。

不消片刻，梁雲山就已經吃完一碗，陶成玉顧不上說話，朝他擡了擡下巴，“盆裏的，自個加。”

正說着，突然感覺嘴巴裏被燙了一下，接着一股甜味溢滿了口腔，伴随着幾粒還有點脆的花生，那是煮後融化的蔗糖。

小心咽下去後，他用手扇着風，伸出被燙的嫣紅的舌尖，努力地吸着涼氣。

“哎，可燙死我了。”

忽又樂的眉開眼笑起來，“我吃到了帶糖的這個，我今年會發財。”

“嗯，會發財。”梁雲山邊吃邊笑着看他，發不發財不知道，但一定會很甜。

吃完了還要繼續掃雪，看着院子裏那麽大的一堆，由于是幹雪，還算幹淨，基本沒有帶泥的，陶成玉忽然頑心又起，“咱們堆個雪人吧。”

“行啊。”梁雲山由着他鬧騰，幫把雪都鏟到小院外面，又從別處挖了些幹淨的，努力地往上堆，眼看堆了有大半人高。

剩下的陶成玉不用他忙活了，他又去拿了掃把繼續掃院子裏那些邊邊角角散落着的殘雪。

陶成玉找來一個木桶，裝了滿滿一桶新雪，壓實了再倒出來，然後往雪堆的尖尖上一放，當作個頭，又拿了兩個樹枝子插在兩邊當作手。

把梁雲山早上來的時候挂在籬笆上的鬥笠戴到了雪人頭上，正裝飾着眼睛鼻子時，餘光看到打南邊來了個小人兒，晃晃悠悠的。

劉小虎穿得圓滾滾的，提着一袋果子來串門，遠遠地看到一個大雪人，開心的吱哇哇亂叫。

陶成玉蹲下問他道：“小虎，路上不好走，你怎麽過來了？”

劉小虎嘻嘻笑着：“我來給成玉哥哥拜年，這個請你吃。”

說着把手裏的袋子遞了過來，陶成玉一看那邊上的油漬，和他另一只手上還有嘴邊的如出一轍。

這一看就是一路吃着過來的，陶成玉實在是下不去口，摸摸他的虎頭帽上的耳朵，笑着道：“成玉哥哥剛才吃太多餃子了，現在吃不下，小虎還是留着自己吃吧。”

劉小虎也不勉強他，又被大雪人吸引了注意力，“哇！這雪人好大呀，真威風，比我還要高。”

“咋沒有鼻子啊？”

剛用了兩顆石子嵌上去當眼睛，陶成玉跟他解釋着：“還沒來得及去找，一會就裝上。”

劉小虎從袋子裏掏出一個炸果條，掂起腳插到雪人兩只眼睛下面，“嘿嘿，這個正好給它當鼻子。”

說完退後了幾步，得意地欣賞起自己參與的作品。

阿黃正在旁邊還沒掃的雪地上打着滾，看到憑空冒出的一個炸果子，雙眼放光，“汪”的一聲躍了起來，把那果子叼到了嘴裏，三兩口吃了下去。

但沒掌握好力度，雪人的頭被撞了下來，骨碌碌滾出好遠，沾了一圈土，慘不忍睹，鬥笠也飛了。

歐莫，完蛋。

面對着無頭雪堆，一大一小兩人呆若木雞。

阿黃可能也知道闖了禍，舔了舔嘴角的殘渣，試圖消滅證據，偷偷看了一下這倆人，撂起四條長腿，呼啦啦的一陣跑遠了。

劉小虎癟了癟嘴，眼看着就要哭出來，陶成玉回過神來，連忙哄道：“哎哎小虎，沒事，哥哥這就給你堆個更大的。”

看他情緒好了一點，陶成玉幫他正了正帽子：“今天大年初一，一定要高高興興的，不能生氣不能哭，要不然，這一年就會經常不開心。”

他不要不開心，劉小虎聽話地點了點頭，把裝果子的袋子放到了一旁。

兩人找來木桶重新做了頭，帶上鬥笠，裝上眼睛，這次用了一個短木棍來當鼻子。

忙活了一會兒，新的雪人又做好了，陶成玉撿起了放在一邊的袋子，給他重新挂好拍了拍，“這個別忘了。”

忽然感覺手指好像被什麽尖銳的東西刺到一樣，他打開袋子，翻到最底下一看，上次用的針錐子正躺在裏面。

他皺起眉頭：”小虎，你帶這個做什麽？”

對于小孩子來說，這也太危險了。

劉小虎捂住了袋口，“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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