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她的坦白

“賀蘭齊!”她條件反射地彈了起來,向後退了幾步,“你怎麽在這兒?”

賀蘭齊指指前院門口方向,告訴她從那兒進來的。

不應該啊,守門的仆人怎麽能不通報私自放他進來呢?

他像是看透了她心中所想,淡淡地解釋道:“你進來後未關門。”

她努力回想了下,腦中确實找不到關門的印象,看來她方才只顧着想事情忘記了關門。難道這家夥是尾随而來?這麽說他在這兒可不是一時半會兒了。

賀蘭齊看她已經想到了,不再說什麽,朝她的方向邁了一步,可他腳剛動,她就迅速往後退去。

他眼光一閃,道:“你很怕我?”說着向她走過去,一步步逼近她。

沈雲之無奈只能往後退去,可退了兩三步,後背便抵在了柱子上,退無可退。

“你來做什麽?”她警惕地盯着他,眼睛睜得很大,神情緊繃,就像在看一只對她龇牙咧嘴的猛獸,生害怕一不留神就被它給生吞了。

他像沒聽到她的話,依舊向她逼近着,最後與她幾乎帖身而站,兩眼緊緊的盯着她的臉,若不是天色暗淡,想必能從她瞳仁中看到他臉上那略帶逗弄的神情。

所以沈雲之此時根本看不清他那戲谑的神情,看到的是那深不見底的黑洞洞的眼窩,依舊是讓她頭皮發麻。怎麽會又升起這種讓她讨厭的感覺?

也許是自己心理作祟吧,如此一想,她便覺得安定不少,那微微顫動的睫毛也平靜了下來。

他沒有回答,她也不再說話,一時之間,荷亭極為安靜,安靜地可以聽到他的呼呼之聲,似乎還有她咚咚地心跳之聲。

淡淡的薄荷清涼香氣随着他的呼吸輕輕吐到她的臉上,本該是涼涼的感覺才對,她怎麽覺得有點發熱。

“你……”沈雲之覺得還是要打破這個尴尬的沉默,可還沒開口,眼前的人已經退開了。

“啪!”随着一聲響,一個竹筒被賀蘭齊扔在了涼亭正中的墨石矮幾上,與此同時,他在案幾一側跪坐了下來。

“我沒多少時間。”他瞥了她一眼,冷冷開口。

他什麽都沒做就那麽突然退開讓她竟然有一瞬間的不适,稍稍愕然了片刻才回過神來,看着那個竹筒眉心簇起。看來,她今晚是要好好的給他解釋解釋了。

“你想知道的,想必鄭婉兒都已說過,”既然他開門見山,那她也就不拐彎抹角。“我承認,這東西确實是我搶來的。”她說着,慢慢走回案前,坐了下來,她知道後面的話題會比較長,可不想一直站着。

賀蘭齊對她的回答沒有什麽表情,想必是早已确定了這個答案,只是眉梢微微挑了一下,問道:“為何?”

“看不慣他們做惡的手段。”

“你是昭王的人。”言下之意:你與晉國公也是一派,這種說法為免太難以讓人信服了。

沈雲之眼光沉靜:“我是昭王的人,非晉國公的人。”

賀蘭齊聽到這話的時候,其實眼光是波動了一下的,只不過一只眼被那面具遮擋住了,而另一只,剛好被他擡起的手擋了一下。

他手指順着面具內側邊緣緩緩滑下,“昭王與晉國公自始至終都是一脈,何必将他們強行分開。”

“錯!”沈雲之再次反駁了他的觀點,“昭王敦厚,晉國公狡詐;昭王性格綿軟,晉國公性格狠辣;昭王并無害人之心,可晉國公殘害忠良,殺戮無辜。”

沈雲之說着些的時候,語氣很冷,只到最後一句之時,才有所緩和:“他們,本不是一路人。”

“可秦淮為他謀事,”不知是不是受這夜晚的冷意影響,賀蘭齊的聲音也冷了幾分,“你,也為他謀事,所以你和秦淮,該是一路人,有着同一個目的。”

他的冰冷語氣讓他整人人的感覺也陰冷了起來,沈雲之看着他,想要屏蔽掉那種感覺,但沒什麽用。于是扭過頭,望着一池湖水,搖了搖頭:“不,我與他們,不一樣。”

賀蘭齊不說話,等着她往下說,稍時的安靜後,她收回了視線,望向他那冷峻如同冰山的臉龐,慢慢道:“我之所以選擇昭王,成為他的橼屬來輔持他,只因我欣賞他的才情,喜歡他的性子,與他有友人之誼。也算是答謝他的知遇之恩,所謂“士為知已者用”正是如此。”

不知為何,這些聽起來冠冕堂皇的言辭竟然讓她說得有幾分真切之意,賀蘭齊心裏暗道這話編得真沒水平,可是一時也找不到語句來反駁。

于是只能聽着她接着說道:“以前我不知道這些,只以為他與秦淮是一丘之貉,直到與他相知相交,才慢慢推翻了我對他的認知,才知道,有許多事他并不知曉,而又有許多路,他只是被推着才邁出了第一步。”

“那又如何,他總歸是做了。”

“是的,走過的路改變不了,可是前路卻有很多條選擇。”沈雲之定定的望着他,淡淡的語氣飽含深意。

賀蘭齊沒有說話,越來越暗的天幕讓他的臉色也快看不清了,

片刻的沉默後,他開口:“你以為你可以左右他的選擇嗎?”他的話聽起來還是那冷,但卻少了一絲陰沉。

沈雲之笑了笑,道:“即便不是他的初忠,如今他與平王之争已勢如水火,沈某沒有那個本事讓昭王做出改變,也沒有本事改變局面,沈某能做的只是盡自己最大的努力,盡可能的減少無辜之人在這條藍縷之路上斷送性命,為那些已經蒙難的冤屈之人盡一份綿薄之力。”

賀蘭齊覺得她說的話把自己誇得太過高尚了,嗤笑了一聲,道:“這麽說來,你搶那東西,是為了鄭婉兒之父?”鄭父冤屈之案他也是曉得,所以沈雲之的話讓他自然的想到了此。

“那是自然,”沈雲之假裝沒有聽到他話中的嘲諷,“婉兒于我,有幾年的兄妹情誼,她的事便是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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