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你不恨嗎

“交待……什麽？”

“還能有什麽，”大眼眨巴了兩下，“自然是你與我的斷袖之情！”

“咳，咳咳……”賀蘭齊口中的酒差點沒噴出來。

“慢點喝，別嗆着……”沈雲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的窘迫樣子，心情登時大好，總算是報了南山之仇了，什麽叫青山輪流轉來着？

待他平複下來，再看她的眼神就有些不一樣了，眼中翻滾的那是怒火？

他咬牙道：“你！果真這麽說？”

沈雲之很誠懇地再次點頭，“我覺得沒有比這更好的解釋了！”

他伸手劃着面具邊緣，“他們……相信了？”

她還是點頭：“當然，初有你在秦楚樓非禮于我，後有你救我于秦有才手中，再有這南山秘會，你說，他們能不信嗎？”

賀蘭齊臉色從紅變白又變成黑色，半晌之後像是終于接受了這個事實，道：“你這樣讓他們認定了我二人之間的關系倒是能解釋，可你有沒有想過，我與平王的關系難道不會讓他們起疑你的立場嗎？你這麽做恐怕只是飲鸩止渴。”

“非也！”沈雲之搖了搖手指，“若是我能從你那裏得到一些平王的動向，你覺得他們還會懷疑嗎？”

看着賀蘭齊有些驚詫的神情，她接着道：“對了，秦淮就是這個神情。”

賀蘭齊低頭掩口輕咳了一聲，道：“我想秦淮震驚之餘就會想到你說的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啊……”她将酒碗端到他面前，長長的睫毛閃了閃：“就需要你配合喽！”

賀蘭齊接過來，沒有喝也沒有說話，垂目想了片刻，複擡眼，目光突然變得沉靜深邃，散發着精稅地光芒：“說說你的身份到底是誰，為何女扮男裝？說說你的目的接近昭王确又與晉國公颉颃又是為何？還有你接下來的計劃，我想……扶持昭王并不是你真正的目的，所以你應該還會有很多步棋未走。把這些都告訴我，我再看看是否有必要‘背叛’平王來配合你。”

“還問啊……”沈雲之喝了一口酒，她似乎有點多了，眼神輕飄飄，說話也開始不那麽順溜了，“身份？我是女子，我承認了。目的你也知道了，為了婉兒。至于計劃嘛，現在還真不知道，你也說了我盲目自大，低估對手，我第一個行動就失敗了，害了婉兒，哪還敢有下一個計劃，就算有那也是許久以後了，我現在正在閉門思過中，哪有心思謀劃其它的事呢。”

這麽胡攪蠻纏死不承認的女子還真是少見，賀蘭齊覺得心中一股氣憋得他好生難受，當然臉色也不會太好，咬牙道：“沒有計劃？那……需不需要我來教教你啊？”

他的聲音有點毛骨悚然的感覺，聽得沈雲之打了個冷顫，之後又送上一個極為燦爛的笑容：“當然需要！中郎将可是有什麽好計策？”

賀蘭齊看着她的樣子實是忍無可忍，把酒碗一放，一聲怒吼：“沈玲珑！”

“啊？”她眼睛眨巴眨巴，“沈玲珑？誰是沈玲珑？中郎将你喚誰呢？”

賀蘭齊本也沒指望她能爽快承認，眼中利芒一閃，“你承認也好不承認也罷，我告訴你，你想要複仇，憑你一人之力根本不可能，就算有鄭婉兒、有段玉容可也是于事無補！”

段玉容感覺自己被打了一巴掌，臉色沉了下來，“這話怎麽說的？有這麽……”

“鄭婉兒不過是你消息的來源處，而他……”賀蘭齊瞥了一眼段玉容，“雖然有些江湖手段，但終究是上不了廟堂，而你所行的事，需要的是一個對對手知根知底、對朝局洞若觀火、對事件精準判斷的人！”

他的話語漸漸淩厲，眼中的精芒越發攝人，“他們，都不是最好的人選。”

“這麽說，你是最好的人選？”也不知她是真暈了還是假意裝暈，那表情就是挑釁加挑逗。

他像是不在意她的語氣神情，深深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如果你是沈玲珑，我就是你需要的那個人……”

沈玲珑心中某個地方突然動了一下，就像是一潭沉寂千年湖泊，突然讓人投了一顆石子，雖然很輕，卻足以打破她心湖的平靜。就算那次南山遇險他在他耳邊說“你先走！”的時候，都沒有這種震動。

她需要的人……是了，也許她真的太需要一個人了。自從史青死後，她真的孤單了太久……

她一時怔住，定定地看着他，認真的看着，似乎要透過那冰冷的面具看到他眼底心裏，希望從千古不變的冷厲眼光中發掘出一絲別樣的情緒。

“你……”賀蘭齊同時也緊盯着她的眼眸，“是嗎？”

“你不恨她嗎？”看來她真的喝高了，答非所問。

段玉容覺得氣氛有點不太對勁，一股不太好的情緒在胸中發酵着，拉了一下醉眼迷離的沈雲之，試圖讓她清醒一下，但她沒什麽反應，還是直勾勾地盯着賀蘭齊，壓根看都不看他一眼。

賀蘭齊知道她這麽問算是願意承認了，嘴角不由地勾了一下，“當然恨，我賀蘭齊向來都是瑕疵必報，更別說我救了她，她還在我這裏……”語頓，他低頭猛地一扯衣襟，右心之上一條寸餘長刀疤赫然出現在他們眼前。

他另一手指着那刀疤：“這裏，她留下的，我永遠都不會忘記！”

沈雲之心猛地涼了一截，目光閃爍，聲音輕渺：“所以，你要找到她，殺了她嗎？”

他沒立即回話，低頭又倒了一碗酒，然後慢慢端起來，目光落在那蕩着漣漪的酒水上面，許久之後搖了搖頭道：“找到她，問問她‘為什麽’？”

她一震，眼中波光翻湧，口中聲若清泉：“那不是你的風格！”

賀蘭齊仰頭一口飲盡碗中濁酒，放下碗，食指沿着面具緩緩劃下，口中聲若呢喃：“沈家有一女，鳳蓋棽麗，,龢銮玲珑……”

“什麽？你大點聲。”

“我說，如果她非沈玲珑，那你還會看到屬于我的風格！”

他這話說完，室內安靜了下來，沒人吭聲，沈雲之與他對視着，段玉容狐疑的目光在他倆中間掃來掃去，心中那個莫名的情緒發酵得越來越濃。

“賀蘭齊！你……”

“賀蘭齊！賀蘭齊！”

今天這是怎麽回事，還讓不讓他好好說話了，段玉容憤怒地看向那個突然拉開堂門的人，正欲發火，那人幾步沖到賀蘭齊面前，口中急道：“賀蘭，快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