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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時廣濟寺的醜聞爆發,廣濟寺立時從香火鼎盛變成門可羅雀,廣濟寺主持看這樣下去不行,便決定改革,把一些小沙彌趕出廟裏,目的是為了清洗寺廟。結果這些被趕出寺的小沙彌們還俗之後嘴就有點守不住了,廣濟寺醜聞最初來自官太太們的口中,小沙彌出寺之後,官家太太奶奶的緋聞頓時滿天飛。

青陽的官員許多,女眷就更多了,傳聞亂飛如何使得。官府介入,把廣濟寺從主持到小沙彌全部換了一遍,這樣的大清洗之後,傳言馬上沒有了,不過廣濟寺的和尚們就慘了,被沒收了渡碟,三餐都沒着落。

“出家人該是慈悲為懷,就是不能專心向佛,卻做出這種下三濫之事,也是活該。”聶二太太說着,也許中間有被冤的,但佛門之地出了這樣的事,冤也冤不哪裏去。

梁大太太也贊同,道:“是這個話,不求做天和尚撞一天鐘,但也不能為非作歹。”燒香拜佛是女眷們最平常的活動,燒香是不是真的能保佑家宅平安,這個先不說,那至少要安全,弄成男女私會之地,想想就覺得惡心。

衆太太們議論紛紛,旁邊侍候的方七卻是臉色發白,聽到廣濟寺三個字,她就全身發怵,現在沈太太又說廣濟寺的和尚被清出來了。她就是再傻也曉得,當初與白二爺在廣濟寺能成功私會,賄賂和尚占了很大的因素,現在這些和尚被趕出來,那事情……只怕要藏不住了。

越想越害怕,方七如何還在敢在旁邊聽着,便借更衣出來。丫頭都沒帶,匆匆回到屋裏,房中只有兩三個小丫頭,并不見權婆子和權秀蘭。

“蘭姑娘呢?還有權媽媽,一起叫過來。”方七問着,她做主,聶烴收了權秀蘭當通房,現在家裏各處都稱姑娘。

小丫頭趕緊去權秀蘭屋裏叫,方七的小院不大,也沒有廂房,權秀蘭作為通房雖然沒有住後頭下房裏,卻是住在方七三間正房東邊的耳房裏,兩小間,裏頭是床,進門是間小廳,實在小得很,也就是比下人稍寬敞一點點。

母女倆正在耳房裏坐着說話,權婆子看權秀蘭挽起來的頭發,也是滿心的感傷。進來的時候是想着權秀蘭當姨娘,她們母女有個着落,現在權秀蘭真當了通房,方七也是和顏悅色,她又想着她們母女能脫身就好了。

“姑娘真是……何苦拉上我們。”權婆子忍不住抱怨着,方七生病的時候她是盡心盡力的照顧,做下那樣的事情,怎麽可能會瞞的住,早晚鬧出來,卻要拉上她們一起死。

權秀蘭并不像權婆子那樣哀怨,哀怨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只是道:“這都是命,我現在只願自情已能争氣些,若是有了一男半女,看到孩子的分上,我們母女總能保住性命。”

下人是要盡心盡力侍候主子,但下人也是人,憑什麽方七自己的做事要拉上她們一起死。她們是騙了方七一百兩銀子,但總不能因為這一百兩銀子,就要拉上她們母女填命。

“若是能如此那就是上天保佑了。”權婆子說着,既然方七執意把她們留下來,那想保命也只有一條路。在廣濟寺裏白二爺要真是她尋來的,事發之後聶家打她殺她也不虧,明明是方七自己尋的,為什麽這筆要算到她頭上。

正說着小丫頭門口喊話,權秀蘭和權婆子相視一眼,心中都有幾分驚訝。今天聶家店鋪開張,家裏擺宴,方七過去侍候,權秀蘭和權婆子沒跟着方七過去,現在離散席還有一會,方七怎麽就回來了。

母女進到方七屋裏,方七早就讓小丫頭退下,臉上卻是一臉焦躁,當初她執意留下權家母女也就是因為這個,發生什麽事了總有個人可以商議,現在事情出來了,自然要找她們母女過來商議。

“怎麽辦,剛才席上沈太太說廣濟寺的和尚被趕出來了,他們會不會把事情說出去,還有那個小沙彌,要不要給他些銀子,讓他離開青陽。”方七在屋裏來回走踱着步,心中陣陣發冷,手腳都沒了知覺。白二爺也好,來喜也好都不會把這事主動說出來,說出來對他們也沒什麽好處,但那些被寺廟趕出來的沙彌就不好說了,什麽話不敢說,還有什麽好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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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秀蘭和權婆子的臉色也立時變了,雖然知道此事瞞不住,也沒想到會這麽快,本以為好歹還能藏一段時間,哪裏想到廣濟寺竟然出了事。

“我手邊還有些銀子,媽媽你就拿過去,給那個小沙彌,讓他拿了錢走吧。”方七說着,讓她買兇殺人,她沒這個膽子,能想的就是破財消災。

權婆子雖然心中也是六神無主,但這樣的建議實在不靠譜,道:“就是尋到那個小沙彌,誰曉得他是不是早就跟人說了。像這樣被寺廟趕出來,窮瘋了的,看姑娘拿錢給他,如何肯走,若是時時過來勒索,這樣如何是好。”

權秀蘭也道:“事情剛剛傳出來,姑娘就拿錢給小沙彌,豈不是不打自招。”像這樣的小沙彌不知道幹過多少缺德事。再者廣濟寺為何被清理,也是衆所周知,若是這個時候方七上趕着給人家送錢,這不等與昭告衆人方七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方七心中也覺得這話有理,但若是不能拿錢收買,接下來要如何辦,頓時再無主意。又看權秀蘭旁邊低頭站着,只會說不行卻沒個主意,便道:“倒是會說不行,你也拿個主意出來。只會天天狐媚子勾引三爺,我擡舉你當通房,那是看你母親從小奶我一場的分上,你倒好,不知道為我拴住爺的心,倒是先當起狐媚了。”

把陪房丫頭擡舉成通房,這是一般大戶人家的慣例,與其讓男人外頭找,還如把自己知根知底的人給了他,這樣主仆一心,後宅裏反而更有利。權婆子從小侍候她到大,最是知根知底,她又想留權家母女在身邊,這才擡舉了權秀蘭。

本以為擡舉之後,權秀蘭會更加盡心盡力的侍候她。她現在迫切的需要一個孩子,雖然擡舉了權秀蘭,權秀蘭也該知道分寸,主母想要孩子,通房卻是把男人拉到自己屋裏去,真是想造反了。

權秀蘭低頭聽着,臉上一副受教的模樣,心中卻是十分不以為然,孩子是方七的活路,也是她唯一的活路,若是當初方七放她們母女離了聶家,她們也不用如此擔驚受怕。方七非得留下她們一起陪葬,不管是她還是權婆子都不想死,能活着誰想死呢。

方七看她那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指着她對權婆子道:“你看看你教出來的好女兒,我擡舉她當了通房,卻是把她的心擡舉大了,現在不與我一心,難道她是想着把我擠下去扶正。還是想着大爺休了我,再娶了新人,她去抱人家的大腿。”

“她哪裏有這個膽子,她要是敢生這個心,我先把她的腿打斷。”權婆子連忙說着,以前她是想過讓權秀蘭當姨娘,但真沒有反方七的心。身契都在主母手裏捏着,能反到哪裏去。但廣濟寺的事出來之後,在生死面前賣身契,主仆情誼又算得了什麽。

方七冷哼一聲,還想再罵權秀蘭幾句,但權秀蘭默然無聲,她獨角戲也沒辦法唱下去。再者廣濟寺的事已經讓她心焦如焚,許多事情都顧不上了。道:“那廣濟寺的事……”

權婆子心裏也沒主意,只是順着道:“姑娘先別着急,只是小沙彌被趕出來而己,還沒有留言傳到您身上。再者一個小沙彌的話,誰又會相信,難道白二爺還會站出來說不成,只要咬死不承認,誰能怎麽您呢。”

方七聽得有幾分放心,至少她不會馬上被沉塘,這讓她安心許多。看向權婆子又問:“那……以後要怎麽辦?”

“所謂車到山前必有路,姑娘何必太憂心,現在最要緊的是,三爺喜歡姑娘,聶家上下喜歡姑娘,姑娘再添上哥兒,外頭就是再有謠言,也傷不到姑娘分毫。”權婆子輕聲勸慰着方七,這些話她哄方七的,她雖然沒有辦法解眼前的局面,但若是不哄住好,再任由方七亂來,她們母女只會死的更快。

權婆子把方七勸慰一番,總是把方七暫時穩住了,侍候着她吃了中飯,小丫頭說園子裏還沒散場。權婆子便慫着方七過去侍候,現在肯定要把聶家上下都讨好了,只要婆家人喜歡,凡事都好說些。

方七便換了衣服過去,怕權秀蘭借機也去讨好聶家人,連權婆子都不帶。本以為擡舉了權秀蘭會得個心腹,哪裏想到竟然是個白眼狼,身契捏在主人手裏的奴才竟然還想翻天,以後再慢慢收拾她不遲。

把方七哄走了,權婆子也是長長籲了口氣,要是早知道這樣的結果,她情願倒貼一百兩銀子也要離方七遠遠的。旁邊權秀蘭卻是突然小聲道:“娘,這回擺酒席請的有伎女彈唱吧?應該都是青陽當紅的歌伎吧。”

“肯定的。”權婆子說着,現在戲子已經在青陽絕跡了,不管男客還是女眷們擺宴都是請伎女彈唱助興。像聶家這樣的人家,請伎女肯定請紅牌,不要又老又醜着,席間看着也礙眼。

“就是歌伎彈唱也要休息吃飯,媽媽你先悄悄過去,幫我引見其中一個。”權秀蘭突然說着。

權婆子一聽就愣住了,忙道:“你這是要做什麽?勾欄裏的手段斷不能帶到家裏來。”若是被發現了,她們母女也肯定沒活路。

“娘想到哪裏去了,我豈不知這個輕重。”權秀蘭連忙說着,低頭道:“我只是想着我年輕,夫妻之間許多事情我也不懂,便想着請教一番。”

廣濟寺的和尚已經被趕出來,事情随時都有可能暴出來,懸在頭上的利劍已經越來越近。她想不到其他出路,唯一能想到就是抓住聶烴,生下孩子。聶烴對她十分平常,心中更喜歡方七。方七現在也是急切的要生孩子,對她也有了防備之心,從感情上争寵,她肯定争不過方七,所以只能走不尋常之路。

伎女們常年侍候男人,床笫之間肯定有絕活,不然也不會引得男人們家中妻妾不要,過去招惹她們。用藥之類的肯定不行,但只是請教一番,做些身體能做到的事來讨好聶烴,這樣并不犯法違例。她又不正室,連姨娘都不是,只是個陪睡的通房,如何讓男人感到歡悅才是她的第一任務。

“這……這樣……不好吧。”權婆子忍不住說着,自家女兒雖然是丫頭,比不得方七出身高貴,但好歹也是清白人家的女兒。若是跟伎女們學那些下作手段,實在是羞恥至極。

權秀蘭如何不曉得,卻是道:“娘你只管去,就是被人看到了,最多也就被罵不要臉而己,不疼不癢的有什麽了不起。”

她從小侍候方七,也曾跟着認了幾個字,聽先生講過禮義廉恥。但不這樣要怎麽辦,坐着等死嗎?她才十五歲,如此美好的年華,她不想死,真的不想死。這樣能不能抓住聶烴她不知道,會不會有孩子她也不知道,最終會不會活命更是無從得知,她只能努力抓住希望,若是上天憐憫她,也許她們母女能平安度過此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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