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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邱氏和夏柔抱着什麽心思來的,最後都氣沖沖的走了,別說喝杯茶了,坐都沒坐。旺財家的領着兩人出門時,夏柔看到她,新仇舊恨加湧上心頭,指着她罵道:“果然是好奴才,我倒要看看,分了家聶家,還用不用的起這些奴才。”
旺財家的聽的笑道:“不勞夏姑娘操心,夏姑娘與其為我們這些下人操心,還不如想想鄭家人。太太姑娘們不知道,鄭家一窮二白早就搬到城外去住,若是知道姑娘這些的回來了,肯定會上門來認親的。”
邱氏和夏柔不去恨鄭家,反而恨聶家,典型的欺軟怕硬。現在鄭家更窮了,看到夏柔現在這樣,肯定會撲上去咬,有得她們娘倆忙了。
“不勞操心。”夏柔冷哼說着。
夏家大擺宴席請客那天,聶二太太沒去,宴席上發生的事,連帶各種細節卻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聶二太太真沒刻意去打探。實在是過程太勁暴,青陽街頭正在口口相傳,想不知道都難。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夏家大擺宴席,雖然初來乍到不知底細,但肯賞臉的人家也不少。鄭家不知道從哪裏得來了消息也在那天上門了,鄭老太太仍舊堅挺的活着,這種時候自然是她帶隊過來。
鄭老太太想的很美好,她來夏家不找邱氏,邱氏是媳婦,男人死了改嫁是理所當然,她嫁幾回都是她的自由,她找的是夏柔。就是夏柔入了夏家戶籍,鄭老爺是她親爹這點怎麽也不改不了。血緣親人來親,夏家能怎麽樣,夏家那麽有錢,夏柔的簪環首飾肯定不少,還有就是夏家給夏柔準備的嫁妝,要是全部都能弄上手,這得多少錢。
想像是美好的,現實卻是殘忍的,鄭家人馬到夏家門時,邱氏正帶着夏柔迎門,當時還有其他幾家的賓客在。看到鄭家人,邱氏先怔住了,她骨子對鄭家人都種恐懼感,看到就腿軟。但夏柔的腿一點都不軟,不但不軟,手勁還大的很。
鄭老太太走到她跟前剛想慈愛的開口,夏柔話都沒說,直接幾個耳光甩過去,把鄭老太太的牙都打掉了。當時在場所有的人都蒙住了,尤其是來的賓客,搞不清這是要鬧什麽。
沒想到的是這只是開胃菜,先甩了耳朵,然後夏柔按住鄭老太太一頓猛打,她雖然是小姑娘,但對手是個老太婆,她肯定更占便宜。推搡着,鄭老太太倒地到上,剛要哭喊,夏柔翻身騎到鄭老太太身上,邊打邊罵,各種難聽的言語都來了,別說未出閣的姑娘,就是大媽都沒這樣的戰鬥力。
一時間衆人連拉都忘了,只是呆呆的看着。最後還是夏柔自己對下人吆喝着,大意就是,她這個主子都親自動手了,丫頭婆子都是死的嗎。
大亂鬥開始了,只是動手還不夠,直接抄起了家夥。把鄭家的男人女們那是一通好打,鄭老太太都是被擡走的,據說擡走時己經口吐鮮血,只怕命不長。如此一番夏柔仍然覺得不解恨,直接帶上家丁夥計把鄭家城外的破窯洞都砸了,放話說要麽自己滾成青陽,要麽就永世不要進城,不然見一回打一回,打到死為止。
“真是看不出來,這位夏姑娘如此厲害。”旺財家的一臉咋舌的說着,鄭家人的無情無義以及落敗後的醜态,青陽人民都曉得。但像夏柔這樣,孫女毆打親奶奶這也是頭一出,夏柔長的再好,就憑她辦出來的事,真不用嫁人了,沒人敢娶。
聶二太太和聶蓉蓉自是不必說,旁邊柳姨娘也是一臉震驚,果然是只有想不出來,沒有幹不出來的,不孝子逆毆也是有的。但像夏柔這樣未出閣的孫女毆祖母的真的沒見過,要是出嫁為婦了還好些,娘家門都沒出就幹出這樣的事,絕對的自毀前程。
“夏家大奶奶就沒吭聲嗎?”聶二太太突然插嘴,既然夏家憑着夏大爺頂起來的,按理說夏大奶奶應該比邱氏這個繼婆婆更有地位。夏柔如此鬧法,除了丢自己的臉,也丢夏家的臉。
旺財家的馬上道:“太太不曉得,聽說那夏大奶奶娘家窮的很,娘家生活全憑夏家接濟。進門幾年也無所出,脾氣更軟弱可欺,家中大小事務都是邱氏母女做主,那天宴客時她就沒露面。”
“噢……這樣啊。”聶二太太也不算意外,要是夏大奶奶在家裏有點地位,也不會任由夏柔鬧成那樣。夏柔确實不用擔心出嫁的問題,早在夏家內部消化了,哪裏還用真正外嫁。
“夏家是做什麽生意的?”聶蓉蓉插嘴問着,夏柔能如此彪悍,只怕與夏家的勢力也相關。想想夏柔那天走時的氣勢,倒不是擔心她會找自家的人麻煩。聶家就是分了家,聶殇仍然是親戚,以聶殇的性格也不會看着二房人被欺負。
“說是鹽商。”旺財家的說着,除了鹽商,就是船運,其他行業不能發的這麽快。
“怪不得。”聶蓉蓉說着,能販鹽的都跟官家有點關系,怪不得夏柔敢如此嚣張,原來是有後臺。道:“那豈不跟沈家是同行?”
旺財家的旁邊笑道:“誰能跟沈家比,聽說夏大爺還想跟沈老爺套交情呢。”只是沈老爺哪裏會搭理,多少官員上到門上,沈老爺還不給面子呢。
“別說這些了,這天氣是真熱,三奶奶那裏還好吧?”聶二太太把話題岔開了,夏柔鬧這一出也好,只有新一波的流言出來了,舊的流言才能壓下去。聶烴真應該好好謝謝夏柔,現在他身上的話題少多了。
聶蓉蓉笑着道:“我過來時順道去看過三嫂,三嫂說挺好的。”
聶二太太聽得會心一笑,朝聶蓉蓉贊許的點點頭。當小姑的能知道順路關心一下懷孕的堂嫂,朱氏以為真心也好,假意也罷,自己心意到了就好。
柳姨娘卻是忍不住道:“太太還問她呢,你不曉得前幾天朱太太過來瞧三奶奶,那話說的難聽着呢,說三爺沒娘的孩子是根草,沒人照應他們。連方氏的事都說是太太們不好,不仔細給三爺挑媳婦。”
“好了,就你話多,一會多吃碗飯。”聶二太太笑着打斷柳姨娘的話。
朱氏身邊丫頭婆子說的閑言碎語她如何不曉得,凡事理論,理論到何時是個頭。就像邱氏和夏柔上門來找場子,跟她們鬧氣純粹是吃撐了。朱氏能明白道理最好,不能明白也只能随她去,分家之後誰管的了誰,自己這個伯娘該做的做到了。
夏天天熱,聶二太太只讓廚房準備了涼面和小菜,吃着倒也爽口。飯畢正要各自回房午睡,馮惠姐身邊的丫頭卻是回來了,昨天晚上洪家就打發來與馮惠姐說,洪夫人身體不适,希望馮惠姐明早過去看看。
“親家太太有些中暑,大夫瞧過了,身體并無大礙,請太太放心。”小丫頭回着話。
聶二太太聽得有幾分放心,命柳姨娘進屋拿了幾樣養身的丸藥,用錦盒裝好,讓小丫頭給洪夫人帶過去,同時叮囑道:“家裏沒什麽事,親家太太身上不舒,天氣又熱,就不讓二奶奶來回跑了,二奶奶留下來住幾天照顧親家太太即可。”
洪夫人一直在洪家住着,跟着兄弟外甥們,親生子女都不在身邊,馮惠姐這個出嫁女留下來照顧生病的母親也是情理之中。
“是。”小丫頭答應着,從柳姨娘手裏接過丸藥,本該回洪家傳話時,想了想卻是道:“我從洪家出來時,好像看到大爺了。”
“大爺?”聶二太太怔了一下,聶殇出門都快一年了,是該回來了,為什麽不先回家。
小丫頭道:“我只是看着背影像,并沒有看到正臉,是我看錯也說不定。”
“大爺可能是有事吧,要是真回來了,晚上肯定會回家。”聶二太太笑着說,聶殇又不是小孩子,不用擔心他的安危,該回來的時候自然會回來。
聶蓉蓉旁邊聽着并未插嘴,心情卻是淡然許多,時間真的很有用,或許是一種情緒的必然。從喜歡到很喜歡再到最喜歡,喜歡到頭了,把所有的感情都燃燒了,清楚明白的知道兩人沒有可能性,反而清醒了。
就像當年她喜歡過徐宣一樣,其實還是曾妩的時候,她對徐宣的感情己經耗幹。當然徐宣和聶殇的人品沒有可比性,但兩個人都是不可能的結婚對象,這點倒是一樣。
中午小睡之後,聶蓉蓉照例到聶二太太屋裏做針線,正閑話到一半時,沒把聶殇等來,卻是把嘆息加不解的聶二老爺等回來了。聶二老爺向來很勤勉,尤其是聶殇不在的時候,店鋪還需要人照料,聶二老爺半下午回來還真有點奇怪。
柳姨娘侍侯着聶二老爺洗臉,聶蓉蓉奉上茶來,聶二太太剛想開口問。聶二老爺就嘆氣道:“老大要把船行盤給洪家,連帶着鋪面一起。”
“啊?怎麽會賣掉?”聶二太太和聶蓉蓉都震驚了,人口多了分家沒什麽,但船行是聶大老爺一手創造,并且如此賺錢的生意,突然間把財神爺送出去,這就讓人驚訝了。
聶二老爺嘆氣道:“我也問老大了,老大什麽沒說。”
聶蓉蓉想了想道:“是不是大哥尋到更賺錢的生意了?”就比如沈家那樣,鹽商未必有海商掙的多,但是比海商安全的多。只要拿到鹽條,然後開店販鹽就好,單價利潤不是很高,但銷量高。
聶二老爺搖搖頭,心情十分郁悶,道:“老大只說他暫時不會經營船行。”
他雖然對船行是沒什麽大貢獻,也知道當不了BOSS,好歹也當了十來年的帳房,又是聶大老爺一手創立,感情是真的。分家就分家,聶殇繼續經營船行不是挺好的,突然他說不做了,要把船行盤出去,那就好比把一手養大的孩子送出去。
“老大是不是想到外頭發展?”聶二太太問着,海商的利潤幾乎是商業利潤的極限,把賺錢的船行關掉,聶殇再做商人的可能性太低了。士農工商,賺夠錢的商人洗白身份往上爬是常事,就像沈家,估摸着馬上就開始要洗白了。
聶蓉蓉覺得這個猜則可能性更高,若是結束船行的生意,聶殇确實沒有繼續留在青陽的必要。就是想轉行買地置産當地主,在親人環顧的家鄉也比在外頭強。可以慢慢收縮生意,而不是出去大半年後,回家之後第一件事就是賣掉船行。
聶二老爺聽得更是煩惱,船行是聶家的,怎麽能這樣賣掉,實在沒有辦法了便道:“我去找大嫂。”他勸不了聶殇,那只有找聶大太太出面。
說完這句,聶二老爺茶也不喝了,起身就往外走,聶二太太并不攔他,出了這樣的事,确實要問問聶大太太的意見。或者說,也只有聶大太太能改變聶殇的主意。
“大爺難道真會離開青陽?”柳姨娘聽着還有點不可思議,心中隐隐覺得很不妙。
聶二太太沒吭聲,只是賣掉船行還沒什麽,她最擔心的也是聶殇會離開。想想聶家在青陽得意了這些年,看着聶家不順眼的多了。就是分了家,聶殇仍然會是一把保護傘,別人要欺負二房和三房的時候總要想一想,聶殇真要離開青陽到外地發展,那情況就不太好了。
一直到晚飯時間,聶二老爺都沒回來,聶二太太帶着聶蓉蓉和柳姨娘無滋無味的吃了晚飯。丫頭還在收着碗筷,只見丫頭扶着大腹便便的朱氏來了。聶蓉蓉和柳姨娘趕緊起身相迎,聶二太太趕緊讓丫頭扶着朱氏坐下來,問:“怎麽這時候來了?”
朱氏手扶住腰,笑着道:“我剛才聽丫頭們說,大爺要把船行賣掉?”
聶二太太點點頭,從下午聶二老爺回來說到現在也有半下午時間了,朱氏得了消息并不奇怪。只是這麽大的事,聶烴仍然不出面,讓挺着大肚子的老婆出面,他也是作到頭了。
“那樣賺錢的買賣,怎麽能盤掉呢,一定好好勸勸大爺。”朱氏看着聶二太太的臉色說着。
聶二太太拿不準朱氏的意思,只是道:“二老爺己經去找大嫂,只看大嫂怎麽說。”
“唉,按說是我媳婦,有些話不該我說,船行的是聶家的,大爺怎麽說賣就賣呢。”朱氏有幾分抱怨的說着。
聶二太太聽出些門道來,含笑道:“船行是大房的,大爺是長子,自然有權決定。”
以對船行的貢獻來說,二房多少還有能沾點邊,三房長輩早亡,一丁點貢獻都沒有,大房賣不賣船行都跟三房沒關系。朱氏要是想拉着二房當槍使,也未免太小瞧她了。
“這是當然,大房的産業當然是大爺做主。”朱氏連忙改口,笑着道:“我只是想着,就是分了家,大家都是姓聶的,那樣的好生意豈不是太可惜,若是大爺不想做了,何不讓我們做?總好過把賺錢的“啊?”聶二太太愣住了,她真沒看出來朱氏有這麽大的野心,先不說盤店的錢,只說做這一行,在船行上這些年班的聶二老爺肯定不敢做,朱氏一個年輕小媳婦,竟然有這份心思。
朱氏笑着解釋道:“若不是丫頭們說大爺想賣船行,我也不敢起這樣的念頭。我是想着船行的生意也沒什麽難的,大爺出門一年半載都照樣運行,以後我們兩房接手有什麽難得。”
聶二太太又是一怔,她原本以為朱氏有方四的本事,接下船行之後要大展拳腳,沒想到只是單純的初生牛犢不怕。看着別人賺錢當然簡單,就比如沈家的生意,好像什麽都沒做,銀子跟流水似的往家裏流,再比如船行家裏,聶殇一年不在家,生意還是照做。但換個人試試,沈家沒有沈老爺,船行沒有聶殇,那就什麽都不是了。
“嬸娘覺得如何?”朱氏看着聶二太太的臉色問着。
聶二太太想了想勸詞,道:“船行的生意沒那麽簡單,水手船工,還有海運路上的風險,這些事情只有大爺能料理。”不說其他的,聶殇說不幹,船行的水手們立時就要跑一半。就是內陸海上運輸,也沒有那麽安全,別說天災了,就是海盜都打發不了。人身安全得不到保障,誰還會跟着幹。
朱氏笑着道:“大爺若是肯提點,能有多難。”
“青陽靠海,若是這生意好做,豈不是家家戶戶都要做了。”聶二太太說着。
朱氏聽聶二太太句句推托之詞,臉上笑着心中卻幾分不悅,果然就是那句話,不是親娘怎麽都不貼心,現在又要分家了,肯定要先想自己家的事。
正說着,婆子進來傳話道:“大爺回來了……”
屋裏女眷不自覺得站起身來,就是聶二太太這個長輩,心中也是滿心的疑惑,很想當面問一問聶殇是什麽意思。
朱氏也跟着往外走,聶二太太不由的道:“你大着肚子,還是屋裏歇着吧。”
“沒事,我也想問問大爺。”朱氏說着。
聶二太太也不好說什麽,只能随朱氏的意。
一行女眷走到二門上,擡頭就碰上要進門的聶殇,出門大半年聶殇臉上風霜越重,衣飾頭發胡子倒是整潔,應該是收拾過。皮膚卻是黑了許多,應該是暴曬奔波的結果。
“嬸娘。”聶殇門口看到聶二太太并不算意外,只是規矩的行禮。又看一眼旁邊的聶蓉蓉,個子己經長高許多,模樣也完全長開,更顯得嬌俏動人。
聶二太太笑道:“大爺辛苦了,怎麽這趟回來前沒派人說一聲,好讓人給你收拾屋子。”
“不用了,我在書房将就一下就好。”聶殇說着,他把院門鎖起來的時候,就沒打算再回來住。知道聶二太太是為何而來,也不迂回,直接道:“我己經跟洪大奶奶談妥,船行連帶着鋪面全部盤出,一萬銀子,店鋪裏的貨物另外算價。”
方四突然間竄起來确實是出乎意料,只能應了那一句,江山待有人才出。洪家本來就有海運的底子,現在又有人撐起門戶,發達指日可待。倒是聶家,他走了,生意也就完了,與其以後讓方四把船行吞了,那不如直接賣給她,價錢上反倒好談些。
聶二太太己經有心理準備,倒不算意外,剛想開口再問,旁邊朱氏就一臉頓足的插嘴道:“大爺己經把船行盤掉了??怎麽也不提前說一聲。”
“沒必要說。”聶殇淡然說着,聶家任何人都撐不起船行,幹不下來的生意,肯定要賣掉,沒什麽好商議的。
朱氏被堵的滿臉通紅,一言不發。
“大哥,突然間盤掉船行,是要離開青陽嗎?”聶蓉蓉突然問着,一雙眸子直看向聶殇。就是這樣看着他,她的心情也很平靜,再過一兩年她也就要嫁人,真需要平靜下來,想想以後的人生,夫婿,兒女都在等着她。
聶殇再次看向聶蓉蓉,真的長大了許多,小姑娘慢慢變大,能這樣看着他,聲音不緩不慢的問話。回答:“嗯,分家之後我就會離開青陽,可能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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