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無

“寧寧,你別怕,有額涅在呢。宮裏的冷飯菜不要吃,幸福美好會準備好熱湯點心,回到馬車上就可以吃了。”

盧希寧有了诰命,雖然品級不高,太皇太後親點了她過年時進宮去領宴吃酒。在前幾天開始,富嬷嬷就教了她一大堆規矩,納蘭容若比盧希寧還要緊張,早上起來就開始說個不停。

幸福美好捧着命婦服上前,伺候盧希寧更衣。納蘭容若伸手接過,揮手斥退兩人,親自給她穿好深青命婦服,戴好朝帽,理好挂在身前的珠串,退後幾步打量着她。

平時盧希寧幾乎不着脂粉,生了孩子以後一直素淨着張臉。今日進宮必須裝扮,柳眉鳳眼玉面朱唇,看上去美豔不可方物。

此時她擡起頭,仿佛不經意看來,納蘭容若呼吸一窒,看得竟是癡了。

他擡手輕撫盧希寧的臉頰,低喃道:“寧寧,你真美。”

盧希寧偏開頭躲開,哎哎哎幾聲,笑嘻嘻地道:“別碰別碰,臉上的粉都被你蹭掉了。”

她一笑,如同牡丹般徐徐盛放,納蘭容若眼神炙熱,看得目不轉睛,細細叮囑道:“寧寧,可別随意對着別人笑啊,只能對着我笑。”

盧希寧馬上板着臉,說道:“我可不能笑,臉上撲的粉太多,一笑就得簌簌往下掉,跟下雪似的。”

納蘭容若被逗得又笑起來,轉頭看向窗棂,一片灰撲撲,外面雪還未停,眉頭不禁微蹙,理着盧希寧的披風說道:“我們走吧,下雪天馬車走得慢,進宮的人多,在宮門口你還得等。”

張婆子留在院子裏,與奶嬷嬷一起照看長生。盧希寧不放心,臨走前又去看過,見兒子躺在悠車裏睡得正香,盯着他紅撲撲的胖臉蛋看了好一陣,才與納蘭容若一起走出屋。

一股寒意撲面而來,夾雜着臘梅的幽香,盧希寧吸了口清涼的空氣,笑着說道:“臘梅比梅花香。”

納蘭容若不喜歡臘梅,總覺着香氣太甚,有失花的清雅。

不過盧希寧喜歡,他半個字都不會反駁,附和了她一句,牽着她的手沿着抄手游廊往外走,想了想又補充道:“今年曹寅的妻子李夫人也會進宮,你們品級相近,年紀也差不多,坐在一起可以說說話。不過我知道你不擅長交際往來,若是感到為難,你只管笑着客氣幾句。曹寅也知道你性情,他肯定提點過李氏,不會覺着你失禮。”

曹寅的原配顧氏去世後,娶了蘇州織造李絮的堂妹為繼妻。盧希寧嗯了一聲,喃喃自語道:“這個時代的女人好似都活不長。”

納蘭容若頓了下,握了握她的手,佯裝板着臉說道:“今日過年,可不能說不吉利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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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希寧暗自翻了個白眼,想起什麽又好奇地道:“你與曹寅關系還算好,為何額涅沒請李夫人來府裏吃過酒席?”

納蘭容若沉默片刻,說道:“李夫人以前在江寧伺候婆婆孫老夫人,前不久才進京。孫老夫人出自正白旗的包衣,被選為了皇上的奶嬷嬷,曹寅的阿瑪也因此被皇上看重,出任江寧織造。郭羅瑪法生前是正白旗的旗主,孫老夫人是郭羅瑪法旗下的包衣奴才,在額涅面前也得磕頭。雖說英雄不問出處,如今孫老夫人也是貴夫人,見着舊時主子,總歸是顏面過不去。孫老夫人跟着曹玺回京時,阿瑪也與曹玺吃過酒,不過孫老夫人卻與額涅沒有來往。曹家,僅僅忠于皇上,奉命在江南當差,也不大與京城的官員走動。”

盧希寧恍然大悟,靠近納蘭容若神神秘秘說道:“我知道了,曹家是皇上放在江南的眼線,對嗎?”

納蘭容若笑起來,低聲說道:“寧寧很聰明。我們走快些,額涅已經到了。”

二門處停着幾輛馬車,丫鬟婆子小厮提着燈籠随侍在左右。覺羅氏身着深青命婦服,轉頭朝後面張望,見到他們過來,臉上浮起笑容,擡手招呼盧希寧:“寧寧快過來,我們坐一起。”

納蘭容若與盧希寧從不同門進宮,依依不舍對她說道:“去吧,晚上我不用當值,早些回府與你一起守歲。”

盧希寧與他道別後,上了覺羅氏的馬車,到了午門前下馬車,前面已經排了長長的隊。

随行伺候的下人不能一起進宮,盧希寧與覺羅氏跟在隊伍中,等着侍衛查驗後放行,進宮後在太監嬷嬷的帶領下,一起朝慈寧宮走去。

地上的雪已經灑掃過,此時又積了薄薄的一層,人走過踩得實了,得小心翼翼才不會打滑摔跤。

大家都走得慢,盧希寧見覺羅氏臉已經凍得發白,她也好不了多少,渾身冰冷,悄然上前挽住了覺羅氏的手臂,低聲道:“額涅你走慢一些。”

覺羅氏勉強露出些笑意,輕輕拍了拍盧希寧的手,輕聲道:“你也小心,可別摔了。”

盧希寧吸了吸鼻子,感到寒氣從腳底往上冒,腳與腿都冷得沒了直覺,只能憑着本能一點點往前挪。

能進宮領宴是榮耀,這份榮耀也太辛苦,今天盧希寧總算深有體會,怪不得每次覺羅氏進宮領筵一次,脾氣就要暴躁幾分。

到了慈寧宮大殿,太皇太後還沒有到,裏面按着品級,依次坐了不少的嫔妃貴夫人。

覺羅氏的品級高,被嬷嬷領着去了前面,盧希寧則坐在了靠近大門的地方。

大殿裏擺着炭盆,因着大門敞開,屋裏也比外面暖和不了多少。盧希寧輕輕跺腳取暖,察覺到旁邊好奇打量的視線,側頭看去,見是個年輕秀氣的女子,颔首對她笑了笑。

“可是納蘭少夫人?”女子還禮,也對着盧希寧一笑,“我夫君姓曹,在禦前侍衛處當差,我姓李。”

原來是曹寅的妻子李夫人,盧希寧笑着打了招呼,李夫人笑吟吟說道:“夫君與納蘭公子交好,我也拜讀過納蘭公子的詩詞,甚是佩服他的才情。聽說少夫人也學問豐富,我進京不久,等安置好之後,再下帖子請少夫人來吃酒,請教一二。”

盧希寧很佩服李夫人這種與人能随意交流的本事,面對着她恰到好處的笑容,只能笑着點頭,幹巴巴說道:“請教不敢當,好啊好啊,到時候我也請你吃酒。”

李夫人見盧希寧似乎凍得不輕,笑着寒暄了兩句後,專心吃起了面前的茶。

盧希寧冷得也沒有說話的心思,捧起案桌上的茶碗吃了幾口,這時一個嬷嬷領着宮女進屋,在盧希寧座位旁邊放了幾個炭盆。

盧希寧心裏一喜,暗戳戳往炭盆邊挪了挪,嬷嬷弓着身,拿出暖手爐遞上前,小聲恭敬地道:“少夫人暖暖手。”

盧希寧道謝之後,忙接了過來。捧着溫暖的手爐,加上身邊的炭盆,總算暖和了些。心道太皇太後考慮得真周到,知道大殿裏面冷,還給客人準備了炭盆與暖手爐。

待到她四下張望之後,見到除了自己之外,其他人并沒有這個待遇,不由得呆了呆,看向前面的覺羅氏,她正在與人說着話,沒有注意到她這邊。

盧希寧又看向旁邊的李夫人,她正端坐着,不時與身邊的人低聲交談幾句,手上也沒有暖手爐。

百思不得其解,盧希寧下意識将暖手爐藏在了袖子裏。沒坐一會,一個小太監上前,恭敬地說道:“少夫人,奴才是梁谙達跟前的貴子,梁谙達吩咐奴才前來,說是皇上有令,請少夫人過去乾清宮。”

盧希寧頓感左右為難,要是太皇太後來了,錯過了筵席怎麽辦,一時僵在那裏。

小太監似乎看出了盧希寧的顧慮,忙說道:“乾清宮就在慈寧宮旁邊,不會耽擱多久,少夫人無需擔心。”

盧希寧只能起身,随着小太監走了出去,外面寒意襲人,她凍得哆嗦一下,不由得縮起了脖子。

候在殿外的另一個太監上前,雙手遞過暖手爐,臉上堆滿了笑,說道:“少夫人換個暖手爐,這個奴才剛換過炭。”

盧希寧愣了下,先前嬷嬷給的暖手爐,照着小太監的話,也應該是康熙的安排。

她接過暖手爐,颔首道了謝,小太監身體都快弓成了蝦米,連聲道不敢,笑着說道:“納蘭大人正在當值,少夫人小心些腳下。”

聽到納蘭容若也在,盧希寧心莫名一松,跟在兩個太監的身後,從慈寧宮的夾道走出去,到了乾清宮。

納蘭容若正站在乾清宮大門值房外,盧希寧笑了起來,對着他眨了眨眼。

當差不能随意與人交談,納蘭容若眼裏溢滿了笑意,視線緊緊随着盧希寧,目送她進了門,進了禦書房。

禦書房裏有地龍,盧希寧踩在厚厚的地氈上,暖意從腳底升起,走了一段路被凍僵的身體,緩緩有了知覺。

康熙今日與以往見到的不同,身着明黃的朝服,看上去威嚴無比。

盧希寧上前恭敬請安,康熙打量着她,虛擡手笑着說道:“免了,無需多禮。”

盧希寧謝了恩,梁九功上了茶水點心,躬身退了出去。康熙指着椅子說道:“坐吧,外面冷,先吃點茶水點心暖和一下。”

茶水汩汩冒着熱氣,盧希寧聞着氣味似乎不對,小心嘗了一口,辣辣甜甜的,這不是茶,是她最不喜歡吃的姜湯,苦着臉吞下下去,将茶碗放在了案幾上。

康熙看得笑了聲,說道:“喝一碗下去,大過年不好請太醫,可別凍生病了。”

盧希寧嘴上客氣應是謝恩,卻不肯再去碰茶碗,叉起拇指大小的棗泥糕吃了一塊。

棗泥糕吃起來酸酸甜甜很是可口,她吃了一塊下去,伸手又叉起了另一塊。

康熙眼神掃過去,轉身似乎不經意間,提起禦案上的茶壺倒了碗茶,走過去放在她的手邊,問道:“最近數學天文院那邊可有什麽難處?”

盧希寧咽下棗泥糕,恭敬答道:“沒有什麽難處,就是進步不多,不過做學問就是這樣,得一步步來,也急不得。”

康熙唔了聲,指着茶碗道:“棗泥糕甜膩,你吃些茶,我去拿樣東西給你看。”

盧希寧見茶碗裏是清茶,也沒多想,端起來吃了一口。康熙從禦案上的匣子裏,拿出把火統遞過來,說道:“你且瞧瞧。”

盧希寧茶下肚後才覺得不對,她先前沒見到手邊有茶碗啊。

不過看着眼前的火統,盧希寧注意力全部被吸引了過去,詫異地瞪大了眼,不知所措接過看來看去,老實答道:“皇上,奴才沒用過這東西,實在是不懂怎麽瞧。”

康熙愣了下,說道:“這支火統是英吉利的進貢,能連發十幾發子.彈,我大清也不能落後,一定能造出比英吉利還要厲害的火統。”

盧希寧認真說道:“皇上說得是,大清天下厲害的人很多,肯定有人能造出來。”

康熙從盧希寧手上拿過火統,拿在手上翻來覆去看着,掀起眼皮瞄了她一眼,不經意說道:“你可是又想說讓我放開學問的事了?”

盧希寧的心思被看穿,幹笑了幾聲,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

康熙沒好氣冷哼一聲,斜睨着她說道:“大好的日子,我就不與你計較,虧你也不嫌啰嗦。不過火統你既然不懂,我們也暫且不談,大炮所用的火.藥你可能改進?”

盧希寧呆住,臉頰抽了抽,見康熙正眼神灼灼看着她,半晌後鼓起勇氣,說道:“皇上,先前奴才曾提出過,為何焰火會燃燒不充分,這裏面涉及的學問,只要弄明白,朝着這個方向去研究學習,肯定能改進火.藥。跟以前道士煉丹,發現了不同物質混在一起,能得出不同的物質是一樣的道理。僅僅靠着現有的火藥,不管是大炮還是火統,威力也不過如此。”

康熙目光沉沉,上下打量着她,問道:“你可懂如何改進?”

盧希寧沉吟片刻,坦率地道:“奴才不懂,這本身是一門新的學問。奴才還得舊事重提,得讓所有的人一起學數學天文等知識。就像西洋一樣,學問都公開發表,天下的讀書人都可以學習。皇上,大清很大,外面的世界也很大,西洋國家如今是什麽樣的狀況,皇上也清楚。外面在發展,大清若是不進步,以後西洋帶來的,就不止是最新的學問,知識,會是他們的炮火,落在大清的土地上。”

康熙愣住,定定看着她一會,說道:“我知曉了。哼,你的膽子還真是夠大,罷了,我先前說過不與你計較,君無戲言,也不會反悔。你去吧,記得把手爐帶上。”

盧希寧忙謝恩,腿還沒曲下去,康熙已經擺了擺手,說道:“說了不用這點子虛禮。對了,今年就不賜焰火給你,反正你也瞧不上眼。不如你親自動手做一些,等到元宵節的時候.....,你可還記得白塔寺?”

盧希寧眨了眨眼,悶聲答道:“奴才記得。”

康熙眼中也浮起了笑意,說道:“你記得就好,做好之後帶到白塔寺來,我等着登塔賞你做的焰火。”

盧希寧才不想做什麽焰火,心裏苦不堪言,怏怏應了下來,告退之後走了出去。

康熙瞧着她的模樣,臉上的笑容更甚,等着她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喚來梁九功,吩咐道:“慈寧宮那邊的廚房你去吩咐一聲,多上些熱菜,炭盆多加些炭,皇瑪嬷上了年紀,可不能凍着了。”

梁九功躬身領命,正要退下,康熙又說道:“去傳旨,讓納蘭性德晚上早些下值回去過年。”

盧希寧回到慈寧宮,太皇太後還沒有到,覺羅氏正神色焦急,往外張望,見到她進來,似乎長長松了口氣。她見狀忙對着覺羅氏一笑,表示自己沒事。

回到座位坐下,李夫人關心看了過來,正要說話,這時前面腳步聲響起,她忙回頭坐好,神色變得恭謹萬分。

盧希寧跟着往前看去,見頭發已花白,身形消瘦,臉上帶着慈祥笑容的太皇太後走了出來,殿內霎時鴉雀無聲,起身恭敬請安。

盧希寧跟着起身跪下磕頭,太皇太後聲音不高不低,溫和的叫了起,大家又謝恩,各自退回座位上坐下。

太皇太後說了幾句吉祥話後,宮女嬷嬷太監捧着酒菜魚貫而入,擺好之後躬身退了出去。

盧希寧看着面前的菜,如同覺羅氏說的那樣,大多是些炖盅,上面飄着一層油花。不過一缽子羊肉湯倒熱騰騰,還有碗橫着幾根翠綠青菜的魚丸,她勉強吃了個半飽。

不過這種場合,盧希寧也知道吃飯不是主要目的,更多的是體現皇家威儀。

太皇太後舉杯一次,所有的人都跟着舉起酒杯。酒是燒刀子,盧希寧怕吃醉,只略微嘗了一小口。

筵席吃完,盧希寧偷偷看去,她還算吃得多,其他人面前的菜幾乎都原封不動放着。

吃了兩杯茶後,一個嬷嬷上前,福了福身笑着說道:“少夫人,太皇太後讓少夫人前去說話。”

盧希寧笑着應了,起身跟在嬷嬷身後上前,規規矩矩請了安。

太皇太後上下打量着她,笑着說道:“起來吧,你成親這麽久我才見着,都怪你這婆婆,生得這般好藏在府裏作甚。”

覺羅氏笑了起來,說道:“太皇太後這般說侄女可不依,莫非是嫌棄侄女不好看了?”

太皇太後笑着瞪了覺羅氏一眼,說道:“你這話說得真是大言不慚,你再好看,看了你幾十年,我也看膩了,就要看新鮮水靈的。以後你可不能藏着了啊,記得多帶盧氏進宮來走走。我這老婆子上了年歲,就喜歡多看年輕人,看着她們身上的朝氣,我也覺着舒心。”

盧希寧完全不知道該如何答話,只能一個勁的傻笑。太皇太後說了幾句閑話,問了幾句孩子的事情之後,也沒有多說,讓她退了下去。

随後太皇太後召了幾個老夫人說了會話,便結束了今天的筵席。大家又起身磕頭謝恩,等太皇太後離開之後,跟着陸陸續續走出大殿。

盧希寧站在旁邊等到覺羅氏前來,兩人一同離開慈寧宮。外面天色已經暗下來,雪依舊飄着,風吹在身上,連骨骼都跟着痛。

覺羅氏側頭看着她,低聲抱怨了幾句,說道:“我們走快些,你坐在外面,寒風灌進來應該更冷,可別凍病了。”

盧希寧望了望四周,說道:“額涅,皇上讓人在外面多加了些炭盆,還給了我手爐,我不太冷。”

覺羅氏怔住,說道:“先前我許久都沒有見着你,把我給急壞了,可是皇上叫了你過去?”

盧希寧點點頭,說道:“皇上傳了我去乾清宮,問了我些話。夫君也在乾清宮當值,我還見着他了。”

覺羅氏罵了聲天氣,嘆了口氣說道:“自從老大領了這個差使,一家子過年過節就沒能好生在一起團聚過。幸好值房裏還算暖和,不然這人真是遭不住,你瞧皇後娘娘今天都沒到,應該是病得下不了床了。”

盧希寧都快凍出了清鼻涕,拿帕子擦了擦,鼻子一陣發麻,憋着想打噴嚏,又打不出來,嘴一張一合,像是離開水的魚。

覺羅氏見了,忙加快腳步出了宮。府上的馬車已經侯在那裏,說道:“你快上馬車,吃杯熱湯,再讓幸福美好給你暖暖腿,不然明日得起不來。”

盧希寧應了,趕緊鑽上了馬車。幸福美好連着遞熱湯遞暖手爐。她一碗熱湯才下肚,馬車停了下來,很快門簾被掀開,納蘭容若站在車邊朝着她笑。

幸福美好見狀,請安後下車去了後面的馬車。盧希寧朝納蘭容若伸出手,驚喜地道:“快上來,你怎麽這麽早就下值了?”

納蘭容若上了車,順勢握住了她的手,說道:“皇上讓我早些下值回府過年。寧寧,你的手怎地這般冷,凍着了吧?”

盧希寧吸了吸鼻子,說道:“主要是進進出出,一會冷一會熱,沒事,等下就好了。”

納蘭容若心疼得不行,幹脆将她摟在了懷裏,拉起大氅将她裹起來,捧着她的手不斷揉搓,說道:“先前我見到你到乾清宮,真是意外得很,朝臣都在太和殿等着,沒想到皇上這時候會召見你。”

盧希寧說了康熙見她的用意,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皇上說知曉了,我也不明白他究竟知曉了什麽。現在最重要的是加強基礎教育,想要一步登天,做夢呢。”

納蘭容若默然片刻,說道:“寧寧,你盡力就好,不要想那麽多,這些不是你的責任。”

盧希寧嗯了聲,在他懷裏挪了挪,緊緊依偎在他身前,片刻後,盯着他無語地道:“你硌到我了。”

納蘭容若笑個不停,手也不安分起來,聲音低了下去:“誰讓你亂挪來挪去,寧寧,我熱得很,保管比燒火棍都燙......”

馬車打滑一個颠簸,盧希寧被抛起來又落下去,小聲驚呼道:“哎喲,差點摔進去了,要是多來幾次颠簸,你不用動,全自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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