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無

一隊人馬飛快到了眼前,康熙騎在最前面,後面跟着曹寅與納蘭容若在侍衛處的同仁們,馬兩邊挂滿了獵來的野物。

盧希寧與納蘭容若上前恭敬見禮請安,康熙勒馬打量着他們,眼神在盧希寧身上略微停留,翻身下馬後問道:“你們怎麽在這裏?”

納蘭容若不知道是因為炎熱還是緊張,漲紅着臉吭哧着說道:“回皇上,內人剛來南苑,奴才趁着有空帶她出來轉轉,見這處景致好,在這裏坐着歇息一陣。”

盧希寧安靜站在一旁,本來不打算說話,見康熙看了過來,只能跟着回答道:“回皇上,夫君說得是,奴才跟着夫君出來騎馬游玩。”

想着要與康熙保持距離,停頓了下繼續說道:“奴才不敢打擾皇上,這就與夫君告退。”

康熙不經意看來她一眼,說道:“在外無需這麽多規矩,既然你們都來了,就留下來吧,我已經差人去取望遠鏡來,待天黑時可以觀星月。”

梁九功已經領着太監,騎馬馱着氈墊等趕了來,曹寅指揮着人在搭帳篷鋪氈墊,所有人都在井然有序忙碌着紮營安置。

盧希寧不禁悄然看向納蘭容若,他給了她個安撫的眼神,她只得謝恩之後留下了。

納蘭容若不當值,侍衛處有規矩,為了康熙的安危,無關的人不得随意插手,他只與盧希寧站在旁邊看着大家忙碌。

侍衛們手腳麻利,很快搭好了帳篷,康熙進去了帳篷歇息。梁九功守着爐子煮好了茶,提壺送了進去。

康熙沒在外面,曹寅也有空與納蘭容若打了聲招呼,說了幾句閑話。

納蘭容若見盧希寧坐在地氈上,揪着地上的草在咬着玩,便回到她身邊陪着她,小聲道:“寧寧,無事,他們來的時候我們都已經理好了,沒人看見。”

盧希寧想到先前他的慌亂失措,忍笑沒有去揭穿他,嗯了聲說道:“我沒事,就是人太多了,吵得很。”

這時梁九功從帳篷裏出來,端着茶壺茶碗送到他們面前,恭敬地道:“納蘭大人少夫人請吃茶。”

納蘭容若客氣道謝,伸出雙手去接茶壺,梁九功側身避開,笑着說道:“讓奴才來,納蘭大人與少夫人歇着就是。”

梁九功上了茶,留下茶壺躬身退去了帳篷伺候康熙。盧希寧捧起茶碗吃了一口,對納蘭容若笑着道:“你也喝一些吧,出來這麽久正好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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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蘭容若端起茶碗嘗了一口,看着遠處紅彤彤的地平線,低聲說道:“寧寧,太陽落山時的海子最美,你快看。”

原本藍色鏡面般的海子,猶如倒進了顏料,由遠及近從橘紅逐漸變淺,四周的蘆葦以及花草樹木,也渡上了層柔光。

盧希寧看着竈裏燃起的篝火,聞着空氣中飄散的烤肉味,湊過去低聲道:“就是人太多,氣味太雜,破壞了這份美景。”

納蘭容若輕笑,湊過去低聲說道:“有機會時我再帶你來,一定會選好時機,保管就我們兩人。”

盧希寧朝他了然一笑,下巴抵着膝蓋,有一搭沒一搭與他說着話。

康熙站在帳篷外,凝望着遠處的天空,餘光掃過兩人頭靠在一起竊竊私語的背影,片刻後進了帳篷,拿着望遠鏡,來來回回找着最佳的放置位置。

盧希寧與納蘭容若見康熙來回走動,忙起身讓到遠處站着,曹寅走上前,笑着道:“納蘭兄與少夫人還真是恩愛,哪裏都能見到你們。”

納蘭容若斜着他,壓低聲音問道:“今日皇上不是去了火器營嗎,怎地會出來打獵?”

曹寅說道:“皇上前去火器營時,發了好大一通火,便出來打獵散心。”

他打量着納蘭容若身上皺巴巴的衣衫,避開盧希寧,手肘撞了過去,擠眉弄眼低聲說道:“嘿嘿,我知曉一個好地方,下次你可以帶少夫人前去,絕對不會有人來。”

納蘭容若白了他一眼,不動聲色說道:“我們沒什麽見不得人之處,你少作怪。”

曹寅笑得意味深長,拉長聲音哦了一聲,給了他個我懂的眼神:“我可沒說什麽,是你心裏有鬼。”

納蘭容若不理會他,對盧希寧說道:“你餓了吧,我們前去吃些東西。”

曹寅忍笑,看着納蘭容若與盧希寧并肩離開的身影,羨慕之外,又有些失落。

成親兩次,不管是哪一任妻子,都沒有能如納蘭容若與盧希寧這般感情深厚。

各種肉菜烤好之後,梁九功選了些送進康熙的帳篷。本來得等他吃完之後才能輪到其他人,沒一會梁九功就出來傳話,讓大家随意食用。

納蘭容若顧着盧希寧的口味,去拿了些烤魚與饅頭過來,将魚肉細心挑到碟子裏,遞過去不放心叮囑說道:“寧寧,你小心些,魚肉裏還有些細刺。”

盧希寧嘗了口烤魚,新鮮沒有腥氣,笑着道:“你也吃一些,這個魚味道還行。”

納蘭容若笑着說好,最後兩條魚他只吃了幾口,其餘的全部剝給了盧希寧。

吃完飯漱完口,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營地周圍點起了牛油火把,将四下照得燈火通明。

圓月挂在天際,周圍幾顆黯淡的星星在閃爍,康熙站在望遠鏡前靜靜觀看,盧希寧也不知道他在看星星還是月亮,況且現在的望遠鏡也看不太清楚。

有康熙在也沒什麽好玩之處,盧希寧無聊得很,低聲問道:“我們什麽時候才能回去,皇上還要看多久啊?”

納蘭容若想了想說道:“我估摸着也不會看很久,皇上每日早上都會準時起床,若是回去太遲,太皇太後就該派人前來傳話了。”

盧希寧放了心,安靜在旁邊等着。很快梁九功走了上前,說道:“少夫人,皇上傳少夫人前去,說是有些天文的問題,要與少夫人商議。”

盧希寧愣了下,起身對納蘭容若說道:“我去看看。”

納蘭容若對着她笑了笑,點了點頭。看着她随着梁九功走到康熙身邊規規矩矩請安。

兩人說了幾句話之後,康熙讓到一旁,她走過去拿着望遠鏡看了一會,然後對康熙說了幾句什麽。

康熙似乎在認真思考,背着手來回走動幾步之後停了下來,恰好擋住了他的視線。

他愣了下,不由得動了動身,這時盧希寧讓到一旁,換作了康熙走到了望遠鏡前。盧希寧似乎察覺到納蘭容若的目光,朝他的方向燦然一笑。

康熙擡起頭,看到她臉上來不及收回的笑容,那笑容太過耀眼,眼神不由得閃了閃,閑閑地道:“有道是笑不露齒,哪有笑得你這般傻的.....,也不對,你若不笑得跟傻子般,離得遠他也瞧不見。”

先前康熙看過望遠鏡之後,盧希寧再上前,甫一靠近,就聞到了他身上留下的淡淡香氣。

聽到康熙的嫌棄,盧希寧忍不住暗戳戳腹诽,他身上香氣這麽濃,真是香不要錢往身上熏,怪不得他身上也沒戴什麽香包,蚊蟲都不會靠近他。

又沒有正式規定要人怎麽笑,她又沒對他笑,他管得還真寬!

不過他是皇上,怎麽說都對,盧希寧垂眸斂目,規規矩矩地道:“皇上教訓得是,奴才以後再也不這般笑了。”

康熙手上調着望遠鏡的角度,輕笑一聲,漫不經心說道:“我又沒有怪罪你,也沒蠻橫到別人怎樣笑都要管着,你盡管笑你的。不過我不明白,你們近在咫尺,離開不過片刻,就如此迫不及待念着對方了?”

盧希寧守着不與康熙說與學問無關的問題,茫然裝傻充愣,說道:“皇上恕罪,奴才不懂皇上的話,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皇上。”

康熙被噎住,冷哼一聲,“你裝得不像。你可知你這般是犯了欺君之罪,也是我仁慈不與你計較而已。”

盧希寧耷拉着腦袋謝恩:“奴才謝皇上不殺之恩。”

康熙差點被氣笑了,說道:“我什麽時候亂殺過人?怎麽聽你說起來,我竟跟那草菅人命的暴君一樣。你且說說看,我亂砍過誰的腦袋?”

盧希寧下意識真去思索,不過瞬間就回過神,馬上回道:“皇上是明君,都是奴才的錯。”

康熙瞧着她轉動的眼眸,無語望天,低聲喃喃地道:“你還真敢想。如你這般的人,還真是世間少有,怪不得.....”

盧希寧也沒聽清康熙在嘀咕什麽,他斜了她一眼,又往納蘭容若那邊看去,收回目光淡淡問道:“先前你們在這裏玩什麽了?南苑周圍多得是這樣的地方,這片海子周圍的景致也不算最美,也只是安靜些而已…..,我來可是打擾了你們?”

想到先前與納蘭容若玩的事情,盧希寧哪能如實回答,難得有那麽些尴尬,含糊着答道:“奴才與夫君就在這裏看風景而已,皇上沒有打擾到奴才。”

康熙眼神從她沾染着花草汁的衣衫上掠過,明顯不相信她的話,垂下眼眸不知在想着什麽,不過也沒再追問,說道:“草原上也有海子,那邊的景致更美。你生長在廣東,回京之後也沒有出過門,應當還沒有去過草原吧?過些時日納蘭性德要随駕去蒙古草原,你也可以跟着一起前去。”

盧希寧聽到能與納蘭容若出行,先是高興不已,旋即想到康熙也在,那點喜悅馬上煙消雲散,說道:“奴才謝皇上恩典,只奴才兒子還小,不能跟着一起出行,奴才得留下來照顧他,請皇上不要怪罪。”

康熙哦了聲,說道:“我怪罪你做什麽?你真是!也罷,等你兒子再大一些,到時候一并帶上即可。”

反正長生還小,等到五歲十歲也依然小,沒辦法出遠門,可以推辭好幾年呢,說不定康熙早就忘記了。

盧希寧不想再與康熙說閑話,福了福身道:“皇上若是沒有其他問題,奴才就不打擾皇上,奴才告退。”

康熙臉色淡了下來,說道:“明日讓納蘭性德帶你來火器營,那邊有許多問題,迄今都沒能解決。”

盧希寧愣了下,老實答道:“皇上,奴才也不懂大炮火器,恐解決不了皇上的問題。”

康熙眼神微沉,說道:“你都未曾看過,就忙着推辭,這可是你做學問的态度?”

盧希寧不敢再多說,只得怏怏應了。康熙壓着心裏的無名怒火,朝她擺了擺手,說道:“瞧你也心不在焉,下去吧。”

他瞄着盧希寧大步朝納蘭容若走去的身影,拔高聲音吩咐道:“拔營!”

梁九功趕緊吩咐了下去,曹寅牽來馬,伺候着康熙騎上去,侍衛擁簇上前,護着他疾馳離開。

納蘭容若也牽來馬,與盧希寧騎上回莊子。月色宜人,康熙一行已經遠遠離開,晚上涼風習習,吹在身上舒服至極,他們也沒有急着趕路,信馬由缰慢悠悠走着。

馬蹄噠噠,在安靜的夜裏似乎格外清晰。盧希寧轉頭看着納蘭容若,見他望着前方,側臉線條分明,幾乎與月光一樣白,猶豫了下說道:“你是不是又在擔心了?”

納蘭容若轉頭看着她,朝她恍惚一笑,低聲說道:“寧寧,我也不知道在想什麽,腦子裏很亂。”

盧希寧暗嘆一聲,也沒有再說話,兩人沉默着回到院子。她喚來張婆子問了長生,聽說他到了新鮮的地方,瘋玩了一下午,早已經累得睡着,歇在了覺羅氏的院子裏。聽他乖巧沒有哭鬧,便放下了心前去洗漱。

從淨房裏出來,納蘭容若已經洗漱好,坐在暖閣的塌上,似乎若有所思的模樣。

盧希寧默然片刻,走過去坐在他身邊,問道:“你明日是不是在皇上身邊當差?”

“嗯,怎麽了?”納蘭容若回過神,勉強打起精神看着盧希寧,眼裏是掩飾不住的憂慮:“皇上明日又要見你?”

盧希寧将與康熙先前的對話簡要說給了他聽,“皇上讓我去火器營,我已經事先說過,我不懂大炮火器,反正就是随便去看看,也提不出來什麽意見。”

納蘭容若擁着她,苦澀地道:“寧寧,我心情很複雜,很忐忑不安。寧寧,與你相處之後,就是瞎子也會察覺到你的好。皇上現今還算克制守禮,若是他見多了你,我就不敢保證了。”

盧希寧想了想,安慰着他說道:“皇上也沒避諱着人,你明天也在,不會有什麽事情。這次看了火器營之後,我就在莊子裏不出來了。反正風景就那樣,也沒有什麽可看之處。”

納蘭容若也無法,與她說了一會話便上床歇息。第二天盧希寧吃過早飯之後,兩人直接前去了火器營。

康熙還沒到來,火器營禁衛森嚴,盧希寧與納蘭容若不能進去,便在外面的屋子裏等。

納蘭容若等人給盧希寧上了茶,與她說了幾句話之後,前出去了門外等候康熙。

盧希寧才吃了半杯茶,便聽到一陣腳步聲,站起身往外看去,康熙正大步走進來,忙走出去上前見禮。

康熙腳下不停,随意揮揮手道:“不用多禮,你跟我進來。”

納蘭容若曹寅等侍衛守在了門外,盧希寧見康熙面無表情,看上去心情很不好的模樣,忙小跑着上前,忐忑不安跟在他身後。

屋裏的作匠們見到他們前來,立刻上前請安,康熙沉聲吩咐道:“你們都退下。”

作匠們應是,規規矩矩退到了一邊。康熙走到紅衣大炮前,對盧希寧說道:“你上前來。”

空氣裏彌漫着淡淡的硝煙味,盧希寧只一聞,心裏便一清二楚,現在的大炮威力如何。

上前仔細看過大炮,撫摸着炮身,思索片刻後說道:“皇上,奴才真看不出什麽所以然。不過奴才認為,鑄鐵方面可以想法改進。鑄膜也很重要,有了好的模具,才可以生産出更好的大炮。”

康熙眉頭微皺,斜了她一眼,說道:“吳三桂他們幾人手上也有許多臺大炮,臺灣鄭家亦是,大清現在要做出更厲害的大炮,才能立于不敗之地。疆土,絕對不能割讓!”

盧希寧應是,康熙見她今天好似格外安靜,眉心擰得更緊,一言不發往旁邊的火藥屋子裏走去。

盧希寧跟在他後面,進屋之後,呼吸間的硝煙味更濃,忍不住深深吐了口氣。

“怎麽了?”康熙側頭看着她,不假思索問道:“可是對火.藥有什麽想法?”

其實這個時候使用的黑火.藥,大清的技術已經非常成熟,不過能發揮的威力也就那樣,再改進也無法與黃火.藥相比。

盧希寧答道:“回皇上,奴才沒有什麽想法。”

康熙唔了聲,眼皮垂下來,過了一會後問道:“你好似很怕我?”

盧希寧聽得莫名其妙,天下誰不怕他,這又不是能講理講法的地方,她還沒有說話,康熙又說道:“你以前可不這樣,就是最初見到我時,說話也直言不諱,最近你變了許多,心裏的想法都藏着掖着,再也不會如實說出來。”

這話叫人怎麽回答呢?盧希寧感到苦不堪言,想老實說吧,又實在說不出口。她總不能告訴他,我要躲着你,是怕你看上了我吧?

若是他并沒別的想法,自作多情丢臉還算小,若是他一怒之下治她個觊觎龍體之罪,那就真是倒黴透頂。

若是他真心懷叵測,挑明了的話她又該作何反應?

康熙擡眼看去,盧希寧的掙紮與為難全部落入眼裏,他上前兩步逼近她,聲音低下來,繼續追問道:“你究竟在怕什麽?”

他逼得太近,身上的香味混着硝煙味,一下沖進鼻尖。盧希寧暗暗憋住呼吸,往後退了兩步,鼓起勇氣說道:“皇上,若是奴才說了,皇上可不要治奴才的罪。”

康熙嗤笑道:“我說過了無數次,我不是暴君,不會随随便便治人罪,對你更不會。”

什麽叫對你更不會?這句話聽起來好似不大對,不過盧希寧此時來不及深想,福了福身謝恩。

她心一橫,幹脆說道:“就算皇上聽得生氣,奴才還是要舊事重提。大清想要真正取得進步,需要的是天下所有人齊心協力,比如怎麽提高糧食産量,讓大家吃飽飯再說。奴才不懂朝政,也沒有那麽大本事能改變現今的局面。皇上看重奴才,是奴才的榮幸,只奴才實在是有心無力,再也幫不了皇上什麽。”

康熙眸色沉下去,冷聲道:“不,你明知道我不是問的這些,你別左顧而言他。”

盧希寧深吸一口氣,擡眼直視着他,說道:“皇上,奴才還怕皇上問與學問無關的問題,因為這些問題,奴才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請皇上恕罪。”

她的眼眸太過清澈,康熙仿佛在裏面看到了自己猙獰的影子。

這些時日的煩躁與郁悶,見到她之後的心情起伏,他總算找到了原由。

心情奇異平靜下來,絲絲喜悅随即升起,可看到眼前的作坊,還來不及細細體會,面臨的問題又令他冷靜下來。

他狼狽地別開頭,幹巴巴飛快地道:“是我沒考慮周全,以後我再也不會問你這些。既然你說不懂,以後我亦不會再為難你,傳召你來問東問西。”

盧希寧聽到他的許諾,提着的心落了回去,臉上揚起真誠的笑容,福身施禮告退。

走了幾步,聽到康熙在身後喚她:“盧希寧。”

她回過頭,康熙背着光,她看不清楚他的神色,過了片刻後,他方開了口,聲音中好似帶着些許的顫抖:“你其實都明白的,對吧?”

盧希寧愣住,然後将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連聲否認了:“奴才什麽都不明白,大炮火.藥都不懂,皇上得要群策群力,僅靠着作匠的智慧還不夠.....”

你可閉嘴吧,老子又不是問你這些!

康熙失望難堪之下,心裏說不出的憋屈,臉徹底黑如鍋底,差點兒沒破口大罵。

他忍了又忍,見到她無辜的模樣,最後自嘲笑了笑,無力揮手讓她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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