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刺探昆梧

夜裏的青城山起了山風，與江南初入冬時的溫度差不多，說不定明日早起，還能在屋頂瓦上尋見霜的痕跡。

我開着窗坐在書桌前，繁雜的帳目堆了一桌，看得我腦袋發漲。夜風吹進來，冷倒是冷了點兒，卻好讓我清醒一些。

院門“吱呀”一聲，又輕輕被合上，不用看也知道是白緋墨那丫頭回來了。這丫頭的本事向來不小，沒了寶馬她也只比我晚上一天回到山裏。

“我一進山就見慕容嫣的勢力被肅清了，某人剛一回山就急不可耐了？”她走到我身邊，随手拿起一本帳本翻了翻，又“啪”地丢回桌上，“哼，好大的手筆。”

我聽她說話陰陽怪氣的，不由笑了笑：“那是自然，你什麽時候見過我淩不凋落于人後的？”

說完，我低下頭繼續看帳本：“過幾日我要同慕容嫣去趟昆梧。”

“和慕容嫣去昆梧做什麽？”

“昆梧山人最近不是出了個四象棋局麽？那老頭兒揚言天下無人可破，我倒要去會一會，也好趁這機會打聽打聽引魂燈的消息。”

“南宮世家呢，你不是一直在打探麽，沒找到有用的消息？”

“都是我們已經掌握的消息。”我答道。

一年前，我一到江南了便在南宮世家的勢力範圍內打探關于引魂燈的消息，最後順藤摸瓜竟摸到了一個教書先生身上。讓我沒想到的是，這個教書先生不是別人，正是我的啓蒙恩師。

我嘆了口氣，眼前浮現出老頭兒的樣子。算了，一把老骨頭半截已經入了土的人，好歹他也教過我幾年，再折騰他指不定給我安上什麽欺師滅祖的罪。反正引魂燈的事情江湖上傳得沸沸揚揚的，不用找他也能從其他門派勢力那探到一絲半點的。

而說起我和慕容嫣這次要去的昆梧。

昆梧位于青城山西北部的一片大雪山之中，去那裏不僅要面對雪山變化多端的天氣，還要應付冰天雪地之中的酷寒。

昆梧山人的棋局早在幾個月前，我還在江南的時候就已經有所耳聞。可由于那裏的氣候非常人能忍受，而江湖之中根本沒有幾人真對這棋局感興趣，所以真正去破局的人并沒有多少，去的人據說也都紛紛敗落了。

所幸師父有蘭臺仙人的美名，而我這大徒弟又是凡事都要去插一腳搶個魁首的，不去企不負了山人美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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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道我也聽聞昆梧弟子耐得冰雪，個個骁勇不凡。若是刺探動機暴露，還能得幸長長見識。只是倘若慕容嫣還似一年前那般不長進的話，恐怕在逃跑之時難以保全，我又不得袖手旁觀。畢竟她也是謝岚的親傳弟子，我名義上的二師妹，死在昆梧是要折殺我青城山的美名的。

半個月後，我與慕容嫣總算出發前往昆梧。一路從乘馬車到騎行，後來索性只能用雙腳走，總算到了昆梧雪山。

我們到昆梧雪山時金烏還未西沉，卻哪料得山裏的夜晚來得似乎格外快，夜幕沉下之後，要在雪山之上趕路就更難了。

茫茫昆侖山脈籠罩在一處夜色當中。擡眼望去，只見深沉而又寂寥的遠方，高峻的山峰影影綽綽。皚皚積雪覆蓋山巒，在月光下折射出清冷的光輝，就如同身臨昆侖神境，讓人不禁以為是在一片神光之中漫溯。

此時，月亮升上東天，是滿滿的一輪圓月，将雪光熒熒的又鋪亮了幾分。

我與慕容嫣不知在雪地裏走了多久，還是沒能找到被大雪掩蓋的通往昆梧的道路。這座龐大的雪山此時就像一個迷宮，似乎要把我們困在夜色之中了。

忽然，一束光焰從不遠從射向天空，天上無聲地開了叢叢色彩缤紛的煙花。

“昆梧派人來接應了。”我松了口氣，沉聲向慕容嫣說道，“走，我們過去。”

果然，又翻過兩座山巒，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前方。

“淩師妹，慕容師妹！”他見了我與慕容嫣叫了聲，一腳淺一腳地從前方走來。

直到他走近了，我才看清他銀灰色的狼皮襖子下的昆梧弟子袍：“在下奉家師昆梧山人之命，前來接應。”

他沖我和慕容嫣抱了抱拳，領口上的長絨在臉頰上來回掃動，臉部輪廓分明，一雙眼睛格外有神。

“多謝師兄，若不是師兄前來接應，還不知道要在雪山上徘徊多久。”

我用眼角餘光瞥了慕容嫣一眼，看得不甚清，只見跟在我身後和我一起抱拳回了個禮。她唯獨還有這點是好的，與我一樣都是好面子之人，在外人面前從來不丢青城山的臉。

“不知這位師兄如何稱呼？”

“在下喬羽。”喬羽沖我們笑了笑，“山上氣候多變，等西邊那片烏雲飄過來，就得起大風了。”

我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大片烏雲朝正中天飄來，于是點了點頭跟在他身後走了起來。

“夜裏行山，稍有不慎，我們三人今晚可能便回不到派中，兩位師妹跟緊了。”

喬羽的聲音剛落下，就見月色暗了些許。慕容嫣看了我一眼，緊了緊身上的紅色狐裘，默不作聲加快了腳步。

等我們到昆梧派內時，已經是夜半，我與慕容嫣被安排在兩間相臨的客房中。客房內早已經燒好了炭盆，總算讓幾乎快要凍僵的身體回暖了一些。

方才來昆梧的路上聽喬羽說，昆梧山人的棋局被放在昆梧派的觀天臺上，只有登上觀天臺才有破局的資格。而一旦破局失敗的後果，就是當即就被趕出昆梧派，那麽再想打探到引魂燈的方面就難了。

觀天臺是什麽地方，江湖上的人沒有不知道的，那是昆梧雪山的最高峰，昆梧派硬生生削平峰頂，築成現在的觀天臺。

這不是擺明了為難人麽？我解□上的狐裘，把手放在炭盆上烤火。

呵，那老頭兒不就是怕別人破了他的棋局麽？若有真才實學，怎麽不把棋譜抄下，往每個悅來客棧的連鎖店上都貼一份？

好在棋譜我早已經弄到，看着的确頗有難度，我至今仍沒想到破局的方法。而在明日之前，務必要在登臺之前想到法子，才能在昆梧山上多逗留幾日。

我在炭盆旁研究了一會兒棋譜，就聽到慕容嫣房裏傳來些小動靜，蹑手蹑腳地走到門旁，蹲□貼着門聽了會動靜，發現門外轉來衣衫摩擦的聲響。

慕容嫣，這麽晚了還想要去打探麽？看來真是怕了我啊。我揚了揚嘴角，這樣的事情沒我參與怎麽好玩？

我也悄悄出了房門，使出輕功踏雪無痕，不動聲色地跟上慕容嫣的影子。

只見慕容嫣靜悄悄地在雪上前進着，七拐八繞之下進了一間書房。她進了書房我也不好再跟，權宜之下跳上房頂，揭開一片瓦看着書房裏的動靜。

今晚的月色很好，為了防止月光射入書房而被慕容嫣發現，我只有用身體擋住月光。乍一看下，書房裏黑漆漆的，只能看見一個模糊的影子。

忽然，書房裏突然出現一個拳頭大小的螢光。

這是……我睜大眼睛仔細看向螢光，原來是一顆夜明珠，被慕容嫣用一個布袋裝着，光芒被遮了大半，但已經能隐約看清書房裏的情況了。

外面的積雪被月光照得反射出微光，因此沒有人會發現書房裏的光芒。只是，那顆夜明珠這麽大的個頭，她什麽時候這麽有錢了？

慕容嫣在書房裏頭翻箱倒櫃，我趴在房頂上看着，還得提防被昆梧派的巡邏弟子發現。

“誰？！”慕容嫣的動作忽然滞了滞，緊接着右手銀光一閃。

“刷”的幾聲破風聲直襲我面門，我右手一撐，急速在空中一轉，躲開突然襲來的幾只暗镖。一些極細的銀針從瓦片空處飛了出來，只聽“嗒嗒”兩聲，其中兩支镖射在了房梁上。

這一切發生在須臾之間，兩人的雖都盡量放小了動作，但在寂靜的夜中這些動靜還是能傳得很遠的。

“不識好歹！”我瞪了眼書房裏的慕容嫣，“不成器的家夥，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誰在那裏！”果然，不遠處傳來幾聲喊叫。

被發現了！我心裏“咯噔”一聲，翻聲從屋頂另一邊跳了下去，朝客房直奔而去。

趁着巡邏弟子跑過來的時間，我匆匆回頭看了書房一眼，被抓到的話只有算你倒黴了，慕容嫣。

作者有話要說：嗷，有沒人留言呢，有沒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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