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昆梧山人的造訪

我到上清宮外頭時,謝岚已經與昆梧山人在宮裏“相談甚歡”了。我在宮外露了個頭被謝岚一眼瞥見,他對我使了使眼色,示意我離開。

我自然沒笨到看到昆梧山人在還一頭撞上去,畢竟前不久我才弄出場雪崩,差點沒把他們整個昆梧派都埋了,這會見到我他還不把我的皮都剝了?

那昆梧山人也算成了精的人物,一見謝岚神色有異,便一下轉過頭來,還好我躲得快,否則就被他逮個正着。

挨着上清宮的門,我松了口氣不敢再動,豎起耳朵聽他們的對話。

“謝師弟,方才發生了什麽事?”昆梧山人這老禿子和顏悅色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平和,但實際上這各大派掌門,哪個是易相與的?他不過是沒逮着任何東西,給自己找面子罷了。

從我的角度可以看到謝岚的嘴角勾了勾,道:“無事,不過是一只狐貍跑過去了。”

狐貍?哼,你會收狐貍做徒弟麽?我瞪了謝岚一眼,可人家壓根沒看我,只顧着和昆梧山人說話去了。

“原來如此。”昆梧山人“呵呵”地笑了一聲,頓了頓又道,“今日我來上清宮,是要與謝師弟商量件事的。”

謝岚慢悠悠地接了句:“師兄但說無妨。”

“其實也不怕師弟笑話。幾個月前,我與友人在雪峰上觀星,不想竟被人偷襲,友人躲避不及,身上竟中了一針。事後确認那暗器是唐門的暴雨梨花針,為兄遂去唐門求解藥,不曾想這針上的毒卻不是唐門的。”

謝岚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臉色沒有絲毫變化:“哦?竟有這樣的事情?”

這一句說得漫不經心的,就像某日聽人說書上的一句奇聞,耳邊風一樣過去了,一點也不放在心上。

謝岚這種态度,自然把那老禿子激怒了。

他的右手抽了抽,接下來估計是習慣性地要拍桌,下一刻卻收了回來,咬牙切齒地說:“謝師弟,我是擡舉貴派,才在此處心平氣和地與你說話。若你還是這般,別怪在下對高徒心狠手辣了。”

“噠!”只聽謝岚重重地一放茶杯,冷冷地道:“我謝岚的徒弟自由我謝岚管教,青城山還沒有師兄插足的地方。”

“你!”昆梧山人抽了抽嘴角,顯然被氣得不輕,“呵,不用我出手,她自然有人管教,近些年來仗着青城山的勢在外得罪的人還少麽?人人都說你謝岚護短,如今我總算見識到了,果然是一丘之貉。不管怎麽說,今天我都得讓淩不凋把解藥交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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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岚“霍”地聲站起來,一手放在背後:“我青城山欠你昆梧的都已經還清了,師兄若再苦苦相逼,不要怪我不客氣了!”

“好!好!謝岚你不要後悔!”昆梧山人一怒之下,居然一個側身一掌朝我這邊拍來了。

這個老禿子早就發現我了,居然還沉得住氣坐在那裏與謝岚擺龍門陣!我一驚,就聽見昆梧山人背後“岑”的劍出鞘聲,一把寒光閃閃的劍擋在昆梧山人面前,劍鋒一斜,在他手上劃出一條血痕。

那是青曜劍。我躲避之下,身體向後一傾,就撞到謝岚懷裏。

“這是警告。”謝岚紋絲不動地站在我身後,對一旁聞聲過來的巡邏弟子道:“送客!”

昆梧山人愣了愣,顯然沒有估計到多年不出手的謝岚,功力居然高到了這種程度,冷哼一聲,狠狠拂袖,順勢把傷手藏進袖子裏:“謝蘭臺,你莫要後悔!”

謝岚收了劍走進上清宮裏,我躊躇了一會兒,還是沒有跟上去,準備打道回自家院子裏。

“阿淩你進來。”謝岚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

我回頭一看,謝岚正站在裏頭,一手提着青曜劍側對着我。

“師父,我要回去休息了。”我忽然就想起西嶺雪山的那件事,心裏也明白,我與謝岚不能再這麽下去了。以往沒有秦婉兒的時候,還能有所奢望,現在引魂燈也找到了,到時秦婉兒複活,我又該如何自處?

我自顧自地往前走,忽然聽到背後一陣風聲,一回頭就被人抓着往回走,只有認命地嘆了口氣。

“阿淩,你連為師的話都不聽了麽?”謝岚坐在他的掌門大座上,沉着張臉問我,薄唇微微抿着,似乎是真的生氣了。

我微微動了動身體,坐立不安地偏着頭看外頭。

也不知過了多久,謝岚忽然問我:“阿淩,你在暴雨梨花針上抹的是什麽毒?”

我回過頭去,疑惑地看着謝岚,他怎麽就能确定是我射傷了昆梧山人的好基友?唐門裏有暴雨梨花針的那麽多,怎麽也輪不到我頭上來吧。

“別想着狡辯,你在想什麽為師都知道。”

我正想反駁呢,謝岚就來一句,一句話就把我壓得啞口無言。

“我就是用了怎的了。”我賭着氣,一翻白眼,“要解藥的話,很抱歉,我也沒有。”

謝岚搖了搖頭,無奈地嘆了口氣:“為師只是想,若是沒有唐門的暴雨梨花針……”

我正坐直了身體要聽他後半句,他居然就把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摸了摸我的頭:“為師替你療傷。引魂燈已經找到了,以後……便少些出去吧。”

我盤腿坐着,一邊感受從謝岚手裏傳來的溫度,腦袋裏一邊亂糟糟地想着最近發生的事情。

按照江湖慣例,每個門派的掌門之位一向是傳給該派大弟子的,當然也有破例的,比如我們青城山,比如我師父謝岚。他直接越過了馮愈等,成為青城山的掌門,其餘師伯倒好說,無論如何也輪不到他們,只馮愈耿耿于懷到了今天,還想着奪取掌門的位置。

如果按照這個說法,那青城山的下一代掌門就必然是——不才在下淩不凋了。可我這個大弟子看起來一向不怎麽靠譜,時常到外頭野了去,也不管山裏的事務,卻還要緊緊抓着權力不放。這也是慕容嫣為何看不慣我,總想與我争權的原因之一。

可她不知道,如果不是因為謝岚,我才懶得做什麽勞什子大弟子。天天看帳目不說,還要管一堆雞毛蒜皮的事,煩得我都要睡不了覺了。

再說繼承掌門的位置,那就更不可能了。

謝岚少年時就開始收徒,實際上也僅僅比我大上六歲而已。若要等他去世了由我接任,依謝岚的身體狀況,不出意外,我最起碼得等上個四十年。四十年,時間是把殺豬刀。到時老骨頭一把,哪裏還有能力管偌大一個門派?再者,也是最重要的……若謝岚去了,我又能在這世界上茍存個幾年?

所以我就說,這個慕容嫣的腦瓜子一向都是不夠靈光的。莫說她沒機會了,就連我都不見得有機會。

想着想着,我又轉到了別處,剛才謝岚與昆梧山人說話時,說什麽青城山欠昆梧的已經還完了?我印象中,我們青城山與昆梧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多年來并沒有什麽交集,怎的突然就欠了昆梧的呢?

要說欠,其實也不是沒有,細論起來也只有我與慕容嫣那件事了。如果說真是那件事,那謝岚的還究竟是用什麽還了這筆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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