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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以青見她有事可做,便沒有打擾。
他也發現了自己的排名不穩,但卻提不起興致去打了。
網絡游戲就是這個樣子,人的熱情是個消耗品。
消耗到差不多的時候,就該告別了。
玩家的選擇具有多樣性,而游戲本身,則永遠是被選擇的位置。
鐘以青有點玩夠了,但他還不想走。
因為這個游戲裏擱着她的寶貝,他還割舍不下。
當一個人天南地北跑的地方多了,形形色色經歷的人的也多了,可卻覺得孤獨的感覺越來越嚴重的時候,他會認真反思自己的生活。
世上有很多人終其一生都無法找到真正的救贖。
遇到了,即是三生有幸。
能不放手,最好別放手,因為錯過了就再也見不到了。
他單獨開了一個語音房間,邀請伊采。
伊采1V1打得水深火熱,足足十幾分鐘後才注意到了不起眼的邀請,跳進房間之後,發現溯洄自己一個人還在乖乖的等。
伊采的聲音經過變聲器的加工,以一種非常軟甜的調調問:“今天忙完啦?還不去休息?”
說着,她手下不停,緊接着排隊下一局。
輸輸贏贏的,有點上瘾這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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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要再贏一局,積分就可以再升一名。
伊采鬥志昂揚的開戰。
溯洄卻冷不丁問:“你知道我是誰了吧?”
伊采起手握着鼠标一抖,空放了一個技能。
打到這個段位的人反應都極快,伊采一個滑稽的失誤,這局已翻身無望了。
伊采雙手離開鍵盤,喝了口果汁冷靜一下。
從姜夭漫的實名信息在蘭亭公開傳開的那一刻開始。
伊采的現實身份距離曝光只剩了一層薄薄的霧,撥開即可見真容。
一個人的身份證是多麽私密的信息。
一個人氪金游戲的賬號又有多值錢。
姜夭漫身邊,能與她達成如此親密關系的人能有誰呢?
既然關系非一般親密。
姜夭漫會不告訴她實情嗎?
從鐘以青的角度推算。
兩個女生湊在一起,叽叽喳喳定然會聊,伊采可能不僅知道了他是誰,甚至有可能連他的照片都私下裏偷偷見過了。
她還願意和他在一起玩……
是不是可以證明她對他還比較滿意?
伊采輸了一局,心疼地看着自己掉的分。
渡劫失敗,不進反退,現在至少要再贏兩局才能掰回分數。
伊采的果汁見底了。
吸管吸空的聲音很大。
溯洄靜靜聽着她那邊的各種小動靜,他愛聽這些,只有這個時候,他才能感覺到對面是一個真實的活生生的人。
伊采說:“你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好。”
溯洄說:“哦,那你想象中的我是什麽樣子?”
伊采:“我以為你是個高冷的臭屁臉。”
溯洄:“嫌我對你不夠溫柔?”
伊采:“不夠。”她像撒嬌一樣,壓低了調門:“你對我總是愛答不理的。”
溯洄感覺莫名其妙。
假如他心裏有座金字塔,伊采絕對是放塔尖尖上的位置。
愛答不理?她怎麽有良心說這種話?
溯洄是一個好反思的人。
他聽了伊采的控訴,暫時的委屈了一下,然後陷入了深刻的反省。
三年的瑣碎事情像一筐不好分類的雜物,雖然亂,但珍貴,它就放在觸手可及的最顯眼的地方,你知道那裏面都裝着什麽,但要找點什麽還是要費一番功夫。
溯洄如數家珍。
還真讓他回憶到了一些端倪。
以前,伊采的性格有些活潑熱烈,她那個打扮得像小水蔥一樣的羲和,成天正事不幹,總喜歡弄些奇奇怪怪的小東西。
有那麽一回,她收集了一堆灰色品質的破爛玩意兒,拆分成一個一組,在他的包裹裏擺了一個超大的520,同時也在倉庫裏擺了一個繁體的愛。
那個破爛的物品是紅薯,別看它不值錢,它的掉落概率可以稱之為稀有物品。
伊采身為一個奸商,刷地獄,收集基礎材料時,留心攢了兩年,才有了頗為可觀的成果,毫不吝啬全部給了溯洄。
壞在溯洄手快。
溯洄上線打開自己包裹的時候,滿眼灰色的亂七八糟的東西,他下意識就點了一鍵整理。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他與伊采的心血之作,只有那一眼轉瞬即逝的緣分。
伊采問他:“你知道紅薯是什麽意思麽?”
溯洄答:“不知道。”
他一鍵整理了所有的紅薯,并把它們交易還給了伊采。
伊采捧着自己珍貴的灰色破爛,很是受傷地對他說:“我心有所屬啊。”
溯洄反應過來,後悔來不及了。
伊采曾經以各種彎彎繞繞的方式對他表達了很多情話。
她折騰的是自己,感動的也是自己。
因為溯洄在這方面遲鈍得不像話。
他根本什麽也不知道。
紅薯嘛,就是吃的嘛。
可以蒸着吃,可以烤着吃。
自古以來也沒聽過什麽佳話故事把紅薯作為定情信物。
伊采那小腦袋瓜子裏成天到底在想什麽?
想起那一樁樁稀裏糊塗的往事。
溯洄驚覺伊采控訴得有道理。
他說:“對不起。”
很難想象他說對不起的樣子。
伊采感慨萬千,嘆了口氣,說:“我知道你腿傷了,早休息吧。”
溯洄卻問了一句:“我發現你最近作息規律了很多?”
伊采心裏又呲拉一下警惕起來。
但他好像只是随便問問:“是因為家長BUFF?”
伊采幾乎沒有停頓,平靜地回答:“是的,我讓人管起來了,正在調整。”
當然不是。
是她找到了新工作,開始調整作息,要準備恢複朝五晚九的苦逼打工仔生活了。
姜夭漫身邊能找到的和她關系不錯且符合這種特征的,也只有她一個了。
而她的存在本身就是重點懷疑對象。
送走溯洄去休息。
伊采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溯洄那麽敏銳的性格,遲早要露餡的。
正苦惱間,聊天框閃了。
哦,一位反射弧非一般長的老朋友給了她回複。
8239058:“在家,代練。”
還是那串熟練的數字。
伊采望着這句沒頭沒腦的回複愣了很久,翻了翻聊天記錄,才接上茬。
幾天前,她問這位數字先生:“兄弟在哪高就啊?”
數字先生今天回:“在家,代練。”
伊采再次驚嘆命運的奇妙,缺什麽來什麽。
她問8239059:“我這有個活,你接不?”
開門做生意的輕易不會拒絕上門送錢的,他問:“什麽?”
伊采:“給我上號,挂機。”
8239059以為自己看錯了,重複一遍:“挂機?”
伊采:“對,挂機,或者溜達、逛街。”
8239059:“要錢的。”
伊采:“開價。”
8239059:“……你錢多燒兜啊?你不怕我給你號洗了?”
伊采:“你可以試試。”
伊采敢找他,就是篤定他不會這樣做。
她大概能描繪出他的性格特色——
缺錢,有本事,但是膽子小。
像他這樣精通計算機的人,但凡膽子稍微大點,不會缺錢的,更不會窩在游戲裏當代練。
8239059報了個價。
他以前沒結過類似的活,給出的價格稍微要高了一點點,但總之還算合理。
這更印證了伊采對他性格的判斷。
加了微信。
伊采私下轉賬過去。
8239059可能覺得自己心裏有虧,主動說:“要不我幫你把日常任務清一清吧。”
伊采說:“別,那不是我的風格。”
8239059:“……”
對他來說無所謂,無非腳本上多開一個賬號而已。
伊采想了想,又附加了一點,說:“你要假裝是我本人上線,不能讓人看出來是代練,知道嗎?”
8239059老老實實回答:“知道。”面對老板,他的态度乖巧了太多。
次日清晨,伊采起床後,用手機監測自己的賬號,居然從淩晨三點上線了,一直到現在都在一些著名觀景區漫無目的地溜達。
她于是放心了,非常滿意地和姜夭漫一起去上班。
路上,她們在早餐廳吃了早餐。
姜夭漫問:“你坐我的車一起到公司?”
伊采搖頭:“不,就在這拜拜,你先走,待會我自己溜達過去,索性不遠,才十幾分鐘的路程。”
早晨可是上班高峰期,多少人同一時間朝公司裏去,停車場偶遇的幾率沒有一百也有八十。萬一正面撞上可真說不清了。
姜夭漫抱着吃瓜看戲的心笑眯眯地看着她折騰,也不多說什麽,提包就走。
走出幾步之後,才發現發現大不對勁。
現在這情勢,怎麽搞得像她倆悄咪咪辦公室戀情似的。
姜夭漫隔着玻璃瞪了一眼她。
伊采正叼着吸管,啜着略燙的豆漿,側臉讓早晨帶着薄霧的陽光切上了一層明光。
同是女人的姜夭漫也忍不住停下多看幾眼。
姜夭漫開車早走一步,卻被早高峰堵在了最繁華的商業路段,二十幾分鐘才磨蹭到地下停車場。
而伊采落後一些時候動身,慢悠悠溜達着竟然還趕在她的前面。
姜夭漫在自家公司的停車範圍裏,果然和同時趕來上班的許沫沫一行人碰上了。
許沫沫開車,搖下車窗,沖她龇一口白牙,打招呼道:“早啊,姜總監。”
姜夭漫停下,不遠不近望着他們。
覃禹從副駕下車,然後順手拉開後座的門。
但是後座半天沒人下來,讓後覃禹把上半身探了進去,搗鼓了好一會兒,裏面終于聽見動靜了。
覃禹扶了鐘以青下車。
鐘以青揉着臉出來的,站穩後,回身拎出一個黑色的雙肩包,甩在自己肩上。
他剛清醒,困意十足地看見姜夭漫,打了個招呼:“早。”
姜夭漫歪頭沖他們笑了,羨慕道:“你們關系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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