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
人應該自食其力。
但是。
賣酒可以,敲詐不行。
在外面遇到這樣的事,覃禹一般不會讓她出面。他指了指唯一空着的單人沙發。對那女人說:“坐,我們談談吧,怎麽稱呼?”
覃禹都能找到這了,還能不知道她叫什麽名字。
身份證上她叫陳小英。
黑色大衣裏面套着高領緊身針織衫和小短裙。
來之前,伊采還在想,像許沫沫那樣不怎麽懂風情的男人,到底是怎麽一腳踏進坑裏讓人套牢的。
見到她之後,才發現,果然長相很具有迷惑性。
圓臉,幼态,她也不上濃妝,似是知道自己不符合那種風格。
覃禹問她怎麽稱呼。
陳小英不回答,她的目光瞥向邊緣的伊采。
伊采也在不動聲色的打量她。
見她望過來,伊采微擡了擡下巴。
而陳小英則下意識地低頭躲閃了一下。
伊采擰起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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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她的态度很是微妙。
覃禹問:“聽說你想要錢?”
陳小英裝傻:“什麽錢?”
覃禹冷笑:“你找來的兩個人正坐在我們公司會客室裏,開口要五萬。”他語氣十分淡定,甚至還有點開玩笑的意味:“雙方拉拉扯扯砍一刀,剩個三兩萬,你們在私下裏分成,再劈兩半,剩一兩萬,你最後能拿到手多少呢……不如我們面對面直接談,少個中間商賺差價,更劃算。”
陳小英不會在這個時候承認的,那等同于敲詐。
伊采心裏在琢磨,越琢磨越透徹。
從她要錢的動機,也從她要錢的數目。
正經公司裏的員工鬧出這樣難看的事,百分之一百要開除。
至于賠償金。
公司定是不肯出的,誰惹的禍誰自己處理。
所以。
她們一開始聲勢得做大,得讓人害怕,讓人心虛。
而且要錢的數目不能獅子大開口,要保持在一個普通員工咬咬牙就能承受的範圍內。
仨瓜倆棗小來小去的,慢慢也能積少成多。
陳小英一身的行頭可不廉價。
覃禹:“你要錢,我要息事寧人,咱們談談。”
陳小英:“你們想息事寧人?”她譏諷一笑:“找我費不少功夫吧。”
伊采聽懂她的意思。
若真想息事寧人,該給的錢早給了。
他們這樣氣勢洶洶的找到酒吧來,不像是想息事寧人,倒像是要算賬的。
伊采開口道:“給錢可以,但勾搭未成年小姑娘的黑鍋我們可不能背。”
她一出聲。
陳小英目光倏地望過來。
伊采敏感的覺得陳小英的目光中有很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那可不是面對一個陌生人時該有的情緒。
她難道認識我?
伊采心裏生出疑惑。
覃禹側了下臉,向伊采投去一個眼神。
伊采看懂了他的意思,于是不着痕跡眨了眨眼,示意他安心。
覃禹不理解她為什麽承諾要給錢。
唐蕤其實說的沒錯。
同意給錢其實就證明自己理虧,再有八張嘴也說不清了。
但是面對這樣的人。
如果不給她們點甜頭吊着,她們撈不着好處,破罐子破摔,指不定怎麽坑他們一把呢。
畢竟小人難防。
陳小英:“五萬,就等于補償我的醫藥費了,我住個院傷筋動骨,各種檢查錢花出去,還耽誤我好幾天上班……”
她是豁出去了,坐到那張唯一空着的單人沙發,翹起一條腿,十幾厘米的高跟鞋蹬在茶幾上。
鐘以青推門進來時,正好趕在陳小英的尾音上。
伊采看着他,眯了眯眼睛。
他臉上挂了點不耐煩。
別人看不出來,但伊采看着卻十分明顯。
覃禹站起來挪開了位置。
自從鐘以青一進門,陳小英便好奇地觑着他。
伊采窩在沙發上沒動。
鐘以青問:“談到哪兒了?”
伊采隔着人,答:“五萬。”
鐘以青說:“讓她和她爸媽通視頻,協商好。”
伊采一怔。
覃禹已經開始給唐蕤發視頻請求了。
唐蕤立刻接了視頻,把鏡頭對準那對中年夫婦,手機裏傳來那位阿姨尖利到有些失真的聲音:“……你們弄錯了吧,她才不是我女兒呢,今兒星期二我女兒學校裏上課呢!”
伊采:“……”
她不明白這又是唱得哪一出。
陳小英把臉湊在手機面前,和視頻那頭的人打了個照面,笑了:“那是誰啊?我怎麽從來沒見過?”
鐘以青并不意味:“你們不認識?”
陳小英搖頭:“不認識。”
鐘以青點點頭,轉向覃禹,說:“那報警吧。”
他輕描淡寫一句話。
轟然一聲響,陳小英推開了茶幾,猛地站了起來。
伊采向後一仰。
鐘以青順勢一把托住她的肩,向她身邊靠了靠。
陳小英的眼神瞬間更複雜了。
鐘以青的報警不是說着玩玩而已。
覃禹拿着手機剛出去,不到半分鐘,又推門進來。
而他的身後,兩個穿制服的警察跟了進來。
……
怕不是門口就是派出所吧。
伊采覺得自己吃瓜都吃醉了。
不知道唐蕤那邊是什麽光景。
這邊陳小英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地方派出所成天處理這些烏七八糟的雜事。
聽了事情的始末後,二話不說按程序走,先請人回去做筆錄。
覃禹準備去走一趟。
鬧哄哄的,廳裏人走完了安靜下來。
伊采:“你怎麽一聲不吭就報警了。”
鐘以青:“他們是慣犯了,哪有那麽容易被抓到把柄,你和他們糾纏,小心把自己繞進去,報警是最簡單粗暴的解決方式。”
許沫沫身為關聯人員,後來也去派出所接受了調查。
回到公司後,伊采密切關注着警察那邊的進展。
後來有消息傳來。
那對中年夫婦,和陳小英确實沒有血緣上的關系,他們只是合作敲詐的夥伴,而那對中年夫婦确實有個正在讀大一的女兒。
他們那女兒也被請到了派出所。
這一下,校裏校外,鬧得人盡皆知。
公司裏,以鐘以青為首,發起了一場大規模的排擠活動。
快半個月了,誰都不敢和許沫沫說話。
誰敢搭理他,小鐘總就要瞪誰。
許沫沫自知做錯了事,一連兩個星期夾着尾巴做人,日常像個鹌鹑似的,灰溜溜趴在自己的工位前。
只有伊采敢搭理他。
也只有伊采會搭理他。
伊采至今搞不明白他的腦回路——“你到底怎麽想的,零下十度的天氣,居然帶人家妹子到海邊睡帳篷?”
許沫沫:“……我那不是喝多了嘛。”
伊采:“你喝多以後是怎麽想的?”
許沫沫:“我要是知道倒還好了。”
伊采趴在許沫沫的工位前糾纏不休,許沫沫叫苦不疊。
他寧可伊采躲得遠遠的,別搭理他。
鐘以青從自己辦公室出來,目不斜視的經過。
許沫沫一手抱着頭,一手推着伊采讓她快走。
伊采從他面前走開,轉身又進了鐘以青的辦公室。
鐘以青回來的時候,伊采正在他的沙發上窩着,鐘以青一開始沒說什麽,伊采也不以為然,她說:“我總覺得,那個陳小英看我的眼神有點怪,她好像認識我。”
鐘以青:“她就是個酒吧裏銷酒的,你去泡過吧?”
伊采:“我可受不了那麽吵的地方……倒是你,似乎是葷素不拘。”她歪着頭,唇角帶了一絲笑意。
她還記得,初次在現實中遇見鐘以青的時候,只是從書店的二樓向下遙遙一瞥,那麽遠的距離,眼睜睜目送他進了嘈雜的酒吧。
在此之前,這些細枝末節的小事,幾乎從來不曾在伊采的腦子裏回憶起。
但卻在無聲無息的時候,在她的記憶裏紮根了。
偶然回想起來,依然那麽深刻。
深刻得想讓人翻舊賬。
伊采:“酒吧好玩嗎?”
鐘以青頭開始疼了。
伊采:“你在酒吧裏也碰見過陳小英那樣的女孩麽?”
鐘以青:“酒吧好玩,不僅有陳小英那樣的女人,還有更多你平時在正常環境下遇不到的人……你想去玩麽?”
伊采瞬間慫了。
像一只蝸牛把自己張牙舞爪的觸角縮了回去。
鐘以青:“你記不記得,有一年,《金石傳說OL》周年慶的時候,一堆玩家線下狂歡,約在了一個主題酒吧裏。”
伊采當然記得。
那是《金石傳說》最鼎盛的時期,熱度簡直讓人眼紅。
玩家自發的線下活動熱鬧又開心,當時在往上直接火出了圈。
越火越出圈。
越出圈越火。
伊采真正親身體驗過,當人生一帆風順時,到底能有多順暢。
鐘以青再次問:“你想去玩嗎?”
伊采:“你帶我去啊?”
鐘以青:“當然。”
風口浪尖的時候。
鐘以青身為老板,竟然率先破戒,帶着老板娘勇闖酒吧去了。
而且他們去的,還是上次許沫沫出事的那家酒吧。
伊采路上有點忐忑道:“上次把警察都請去了,我們應該已經被老板拉黑名單了吧。”
鐘以青:“不會。”
伊采:“你那麽篤定。”
鐘以青:“我們是送錢去的,誰開門做生意會拒絕掙錢呢?”
說的有道理。
到了酒吧樓下。
伊采下車後,目光朝旁邊一瞄。
緊挨着酒吧的書店二樓茶室,靠窗的位置上挂着五彩小燈,勾勒出一男一女的身形,他們面對面坐在那,看書喝茶。
鐘以青停好車,來到她身邊時。
伊采一把抓住他的手,指向那扇明亮的窗戶,說:“我第一次見你,就在那裏。”
鐘以青順着她指的方向望去。
遙遙一扇窗戶,那麽遠,其實根本看不清什麽。
但那卻是切切實實的第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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