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

伊采和家裏人的關系其實并沒有那麽僵,逢年過節的問候都有,平常的禮物也時常寄回家裏,只是自從她當年住校之後,漸漸地不愛回家了而已。

可那個年紀的伊采,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去解決那件難堪的事情。父親去世的早,母親撫養她的艱辛她都看在眼裏,在她的心裏和生理都還沒有成熟的時候,她卻更早的無師自通的學會了委屈自己。

小時候的伊采只是單純的不想讓母親煩心難過而已。

第一次做人,第一次長大,誰都不是天生就游刃有餘的。

母親看到她的眼神很驚喜。

繼父不善言辭,但也很開心的樣子,迎上來幫忙接他們手裏的東西。

麻将桌前的阿姨們瞧着伊采開始叽叽喳喳。

“哎喲多少年沒見你們家姑娘了,一晃眼的時間就大了啊。”

“孩子長大了都忙啊,今天一見你們家姑娘,忽然想起來我家那位也兩年沒見了,唉……”

“出落的是真漂亮啊,後面那位小夥子是什麽情況,這是都已經談上對象了?”

“算算年紀也差不多,二十好幾了吧。”

“……”

阿姨們嘴上不停,手上也不閑着,把麻将桌整理幹淨,自覺起身告辭,并約好了明天下午再戰。

母親笑着送客人離開,轉頭時,目光先是掠過伊采,倍加警惕地打量着鐘以青。

鐘以青:“阿姨。”

伊采看了看他,又看看了母親,張嘴道:“媽,這個人我想帶給您看看。”

到底心意相通。

母親問:“多久了?”

伊采說:“四年。”她這是把網戀那些年也算上了。

母親聽到這個數字,明顯震了一下,半天,才拖長腔調:“噢——”卻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還是繼父咳了一聲,忙着招呼人進門,一邊備茶,一邊打聽情況:“小夥子哪裏的人啊?”

鐘以青家不在本地,但同省,在隔壁市,他今天又顯得格外乖巧,問什麽答什麽。

伊采以前發現,鐘以青身上有種特質,非常讨阿姨們的喜歡,這跟長相和氣質都有一定的關系,但凡是總有例外。

普通阿姨和即将成為丈母娘的阿姨是不一樣的。

母親對待鐘以青的态度,明顯不由自主帶着挑剔,她端着水果,瞄了伊采一眼,嘟囔:“帶人回家也不知道先打個招呼。”

伊采沒吭聲。

她今天可不僅僅是帶人回家,她還想把戶口本帶走。

母親對着鐘以青細細一頓盤問,得知兩人現在一起工作後,點了點頭。伊采突如其來這一出搞得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然而她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當母親問他們現在什麽打算的時候,伊采直接說道:“我們準備先把證領了,婚禮暫不辦,以後再議。”

母親頓了一下,明顯頭上冒出了一串問號。

伊采便去打開抽屜,自己拿戶口本,她表現的是那麽從容,仿佛一切都是理所應當,這是她這麽多年在社會上摸爬滾打學會的,無論多麽乖張離譜的行為,只要你不心虛,虛的就是別人。

母親目送她在屋裏亂竄,好歹在最後一刻反應過來——“你等等!!!”

這一聲等等聽在伊采的耳朵裏無異于防空警報,她的手已經摸到了戶口本,不經意地抖了一下之後,還是淡然地拿了出來。

母親不知心裏在想什麽,看了她很久之後,才轉向鐘以青,問:“你們倆的事兒,你家裏父母知道嗎?”

鐘以青:“知道。”

母親又問伊采:“你見過他父母嗎?”

伊采:“沒有。”

母親:“那這件事就先不急着辦。”

她們母女倆已經很多年沒發生過意見相左的情況了,小的時候,是伊采讓步多,成年以後,母親的妥協更多一些。她們都不約而同喜歡用更緩和的方式處理家庭關系。母親這樣堅定的反對姿态,明面上非常少見。

伊采正想開口說點什麽。

鐘以青捏了一下她的小手指,說:“不急。”

這是他對于一個母親的體諒。

伊采失去了最好的反駁時機,低頭給自己倒了杯茶,眼看着到手的戶口本飛了,暗暗嘆了口氣。

她垂着頭。

母親的角度正好能看到她柔軟垂順的發頂。

伊采聽到了母親有些苦澀的聲音:“果然女大不中留啊,像結婚這麽大的事情,你自己一個人就拿主意了。”

伊采剛抿下去的茶也苦,後勁綿長,令人感覺舌根發澀。

她和鐘以青離開的時候,在車上,她說:“這是一場失敗的談判。”

正在開車的鐘以青:“談判?”

他對這個形容詞表示很不解。

伊采:“我覺得這個詞最貼切,我和我母親之間,已經過了口無遮攔的時候,我們之間沒說一句話,都需要再三斟酌,我對她如此,她對我也是。”

家庭裏這樣很微妙的關系,連伊采處理起來都有些為難,她不願意再鑽牛角尖,頭疼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對鐘以青說:“靠邊停,把我放下吧。”

鐘以青沒有回應。

伊采閉着眼睛,過了一會兒,感覺車緩緩停下,她朝車窗外一看,竟然又回到了母親的農家樂小院。

鐘以青:“我開遠點等你,你不用急。”

母親也沒能想到,伊采出去轉了一圈,居然還會回來。

正好趕上家裏在備飯。

母親一邊擺碗筷,一邊說:“我記得你以前不怎麽會做飯的。”

伊采:“一直不怎麽會。”

而且也沒那個興致去學。

母親:“以後你對象跟着你,不能三天餓九頓啊?”

類似于打趣的一句玩笑話,伊采想到,鐘以青此刻正在外面餓着呢。她說:“又不是需要照顧的小孩子,餓了當然自己會找飯吃。”

說完這句話,她又想,他還真不見的會自己去找飯吃,不由得心裏有點惆悵。

母親說:“結婚是一輩子的事情,尤其是女孩子家,要慎重對待。”

伊采:“世上的人都在為以後打算,都在為将來考慮,可他們其中的大多數人,連當下過的都很辛苦。”

母親:“你什麽意思?”

伊采:“我不願意想那麽遠的事情,也不願意親手締造一個利益交錯的複雜婚姻,他很好,我想和他在一起,僅此而已。”

母親很平靜地聽着她說,沒有打斷,也沒有露出任何不贊同的神色,只是在她說完之後,長嘆了口氣:“可我是你的母親,我不能不為你的以後考慮。”

伊采:“沒關系,我們可以再等等。”

母親:“至少我們雙方家長見一面吧。”

事情又往麻煩的方向發展了。

伊采無奈妥協,她注意到,今晚母親準備的餐具是四人份,還空着一個位置。

而母親說:“你先吃飯?”

伊采目光往窗外一瞥:“今天周末,白珩回家啊。”

白珩,她同母異父,從小關系不睦的那個弟弟。

伊采總覺得母親是知道了那年發生的事情,她近些年,明顯非常刻意地避免在她面前提及白珩,甚至有一次,在臨時得知她要回家的情況下,把本在家偷閑睡懶覺的白珩從被窩裏揪出,趕了出去。

從不相幹人的嘴裏得知這些事情,伊采越發覺得事情難辦。

她拖開椅子,喝了碗湯,嘗不出什麽滋味,卻不急着走。

她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受了委屈就要躲出去的小姑娘了。

錯的明明不是她,憑什麽她要處處躲着讓着。

果然,不到半小時,差不多正好是飯點的時候,一輛黑色SUV開進院子裏,白珩踩點回來蹭飯了。

門外木欄杆上的麻雀撲棱着翅膀挪了個位置。

伊采站在窗前,看着院子裏,白珩從從車上下來,把西裝卷成一團,扔回車裏,微微解開領口,一臉開心地回家。

他是出落得人模狗樣,還一副很幸福的樣子。

伊采餘光掃見母親就在身邊,而繼父也從屋裏出來,站在不遠處,伊采能感覺到,仿佛全家人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

白珩推開門,喊了聲:“爸、媽。”

然後他看到了伊采,稍愣了一下:“……姐?”

做人不能太敏感,不然太痛苦。

伊采看着他,點頭:“有點事,回家一趟。”

伊采一看到他,就想起他曾經給她找來的心理醫生,病看的不怎麽樣,添堵倒很有一套。

偏偏這家夥現在還一臉關切道:“有事?難辦嗎?需不需要我幫忙?”

伊采莞爾一笑:“你可能幫不上,我準備要結婚了。”

白珩瞬間大為驚恐。

母親:“還沒到那一步,談了個對象,今天帶回家見了見,準備吃飯了。”

伊采:“我飽了。”

鐘以青還在外面等她,她選擇離開這其樂融融的農家樂小院。

車停在不遠處的山道旁。

伊采走了一會兒才到,敲了敲車窗玻璃,發現鐘以青正縮在駕駛室裏睡覺。

他迷迷糊糊搖下車窗。

伊采趴在玻璃上:“你是睡神啊。”

鐘以青真的特別特別喜歡睡覺,而且不是單純的熬夜補覺那種,伊采曾經掐着表算過,只要沒人攪合他,他一天的睡眠時間至少要到12小時。

近距離觀察着鐘以青那張尚未完全清醒的臉。

伊采不由得在心裏感慨。

——好皮膚是睡出來的,這句話誠不我欺。

不同于伊采每天大價錢的護膚品,糊牆似的往臉上抹,鐘以青那樣糙的人,洗臉都草草了事,竟然能養出意想不到的效果,上天實在是太不公平了。

伊采系上安全帶:“走吧,我們吃飯去。”

正中午的陽光略有些晃眼了,伊采想來想,又說:“要不我來開車,你再睡會?”

鐘以青搖頭,無聲拒絕,啓動車子。

他發現走錯了,這是順着路往山上去的,不知是他迷糊了還是故意的,伊采也不出聲提醒,心态放得非常平和,完全随緣。

鐘以青果然是迷糊了。

走了一半才逐漸清醒,開始到處找地方掉頭。

伊采笑着拍拍他:“別掉頭了,一直走,上面有很甜的蜂蜜,我們正好帶一些回去。”

鐘以青單手搓了搓一只眼睛,問:“你好像不是很開心。”

伊采:“那我們就去做一點開心的事,買蜂蜜吧。”

山上有個養蜂的老爺爺,伊采知道他的存在,從前得空也常來。老爺爺十幾年如一日地養着蜂,剛從蜂箱取出來的糖甘甜無比,伊采甚至等不及處理,連着蜂蠟一起就塞進嘴裏。

鐘以青開車路過了一處土房,裏面沒有人,伊采指揮他繼續向裏。

真正進山的路彎彎繞繞,忽上忽下,只容得下一輛車通過。往往你以為前面已經是死路了,可走到了近前,才發現別有洞天。

終于又看到了一頂深藍色的防水棚。

伊采指揮停下。

為了吃碗蜂蜜也是很拼了。

鐘以青可能沒走過這樣的路,艱難的開車心情有點不美妙。

伊采隔着車窗伸手去摸他的臉:“待會你會開心的。”

按照他階段性嗜甜的口味,伊采覺得他一定會喜歡蜜。

山裏的村莊疏落,偌大的地界,走了十幾公裏,只見到了養蜂人這一處人家。

伊采踩扁了地上的嫩綠的小草,走到棚子前面,正抽煙的老爺子掀眼皮看見她,招呼道:“來了啊。”

伊采笑着說:“來了。”

老爺子的蜂蜜只賣熟人。

伊采,包括伊采的全家都在他這裏買蜂蜜。

老爺子居然連防具也不戴,就去采蜜。

伊采牽着鐘以青,站在半山腰上視野較佳的位置,向遠處眺望。

山青了。

一年四季,從郁郁蔥蔥的青山到蒼黃遍野再到銀裝素裹,一個輪回又重新開啓。

鐘以青:“春天快過去了。”

伊采:“自從認識你以後,感覺時間真的好快,不知不覺,這麽多年了。”

那些隔着網線和數據,神魂相交的日子,逐漸從虛幻中脫離,融入現實,并成為不可忽視的一部分。

鐘以青牽着她的手,伸出一根指頭,說:“從這個方向,看,像不像小鳳山。”

伊采循着他指的方向俯瞰下去,視野的正中央,又一座破爛的是石頭橋,和游戲小鳳山中的虛拟景象頗為重合。

唯一不同,這座橋下的河是枯的。

伊采:“我從來沒有問過你,你為什麽喜歡在小鳳山挂機?”

鐘以青:“我第一眼,是在那裏看到你的。”

伊采一愣:“啊?是麽?”

鐘以青:“那個游戲剛公測的時候,所有人都穿着一身破爛,只有你,穿着不明來源的漂亮小裙子,在小鳳山,我忍不住看了你很久。”

剛公測的時候……

漂亮的小裙子……

伊采的記憶适時當機。

哪怕提示的很明顯,她也想不起那麽久遠且瑣碎的事情了,只能打了個哈哈:“……是麽,好像是我能幹出來的事情。”

她制作那個游戲的初衷,除了一時沖動,便只有一個不成體統的追求——“美!”

怎麽美,怎麽來。

鐘以青:“我相信命運之神的安排,這麽多年,讓我念念不忘的只有你,哪怕最初撞進眼裏的只是一團虛拟的數據,因為是你,所以很美好。”

伊采用了一段時間,才完全理解他的意思,牽着他的手指都在微微顫抖。

幸運和幸福,對于她而言,都是一樣的。

能有這樣的邂逅,既是幸運,也是幸福。

他們所眺望的地方,遠遠的,又駛來一輛黑色的SUV。

伊采望着那輛車,一開始沒什麽反應,直到它走到近前了,才猛地從幸福的蜜罐中拔出,那車很是眼熟啊。

山裏的路很單一。

沖這個方向來的,基本可以确定目的地是這塊養蜂場。

伊采一言難盡,望着從車裏走下來的白珩。

白珩:“你,你們在這裏啊,媽讓我來拿點蜂蜜……哦,媽記得你喜歡這口,還讓我給你捎一罐來着。”

伊采沒說什麽,側身給他讓開了一條路。

養蜂老爺子在蜂場裏還沒出來,白珩當然不會傻到貿貿然闖進去,他在外面等,就難免要在這方寸之地和伊采他們面對面。

伊采對白珩一直愛答不理的态度,這導致他每次見了伊采,都源自本能的發虛,于是他選擇和鐘以青搭話:“……你好啊,你是我姐姐的男朋友?”

鐘以青眼神無聲地示意伊采。

伊采點了點頭,意思很明顯,是弟弟,但是不待見。

鐘以青對白珩道:“你好。”

伊采往旁邊走了一點,順手捋了一只韌性十足的枝條,在手中甩了一下,橫掃面前的一片雜草,可能是用勁過于粗暴,她針織裙的袖口也因此勾開了一條線。

伊采摸着袖口的線,感覺到心煩意亂。

兩個男人聊了幾句,不知達成了什麽協定,鐘以青站在原地沒動,白珩來了。

——“我一度為了那件事情自責了很多年。”白珩終于不遮不掩地在她面前提起過去:“錯了就是錯了,我沒有資格辯解什麽,我一邊長大,一邊煎熬,眼看着你和家裏的關系越來越遠,矛盾越來越深,我高中畢業那年,和爸媽坦白了當年的事情。”

果然不出意料。

伊采靜靜地聽着。

白珩忽然彎下身,卷起了右邊的褲腿,露出來的膝蓋,弧度和形态,似乎與正常人有些不同。

伊采皺眉不解。

白珩:“爸抄棍子打了我一頓,我滿地亂滾,傷到了腿,髌骨粉碎性骨折,動了手術,開學前先請了三個月的假。”

他十八歲那年。

伊采算了算年頭,是幾年前的事情了?

即便事情清楚的擺在了明面上,她和家裏的關系也并沒有因此好轉。

一年兩年的疏離,或許還有的挽救。

可十年八年的刺橫在心裏,長在肉裏,再想拔除,不見點血怎麽可能呢。

白珩:“有些錯誤是無法挽回的,我心裏明白。”

法律或許會對未成年人有寬容,但是人情不會。

他必須永遠牢牢記住曾經犯下的過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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