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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醫狂妃,冷挑寡情王爺

作者:上官青紫

簡介

她是太醫之女,平生最大的志向就是懸壺濟世行醫天下,誰知她爹治好了太後痼疾,太後一高興,把她賜給了瑞王做側妃!

可這個瑞王是個什麽薄情寡義的玩意兒啊?

洞房剛入兩個時辰,前線戰報緊急,瑞王扔下她,頭也不回騎上馬就走了,一別五年!

不過一夕歡好,她竟替他生了個小兒子……

偏偏,那薄情寡義的瑞王沒有死在戰場上,五年後,瑞王大勝而歸——

但她豈肯跟這樣的男人過日子?

帶上包袱,休書信一封,攜着兒子款款而逃,自由,我來啦!

可是,這個腹黑又薄情的男人喂,之前不是說好了不會插手她的逃家大計嗎?

為什麽……

一次假死之後,她從棺材裏爬出來,瞠目結舌——

懸棺蕩蕩,荒山野嶺,說好的亂葬崗呢?為什麽她在半山腰萬丈峭壁上?

兒子不見,丫鬟不來,唯獨她在懸棺裏咬牙切齒——

瑞王夏侯懿,我和你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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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兒子被過繼,咬牙,打道回府,搶!

吳側妃截殺她?銀針撅過去,讓你心脈錯亂,疼!

金側妃算計她?喝藥捧花磕頭,讓你渾身爬滿蟲,哭!

把瑞王府鬧了個雞飛狗跳人仰馬翻,拍拍手得意一笑,記住了,姑奶奶我可不好惹!

瑞王對她感興趣?搖頭——

王爺,感情的事兒,咱們再商量!

殺豬賀王歸!

殺豬賀王歸! 天地素白一片,空氣清冽沁涼。

瑞王府後院,廚房跟前的空地上,雪都被掃淨了,堆起了一大摞幹柴,有裹着圍裙的廚娘丢了一個火把進去。

嘭!幹柴燃起了熊熊烈火,吓得旁邊站着的一還沒有竈臺高的小男孩兒後退了好幾步,只覺得臉都灼燙了起來。

“娘,你非要自個兒殺豬嘛?”

靛青色的一水兒的小皮襖,襯着這小男孩兒眉目如畫,就是美中不足的是,右邊眉毛下有一處凹痕,看樣子是舊年傷疤難消,損了一臉的好模樣。

小男孩兒此刻湊近那站在血水中的年輕女子,這女子側影嬌美,水眸烏靈閃亮,月眉星眼,頭上簪着一朵惟妙惟肖的芙蓉花兒,除此之外便只有一根碧玉七寶玲珑簪,小臉兒上薄施粉黛,偏偏柳青襖裙上全是斑斑血跡,倒是添了幾分妖冶之氣。

聽見小男孩兒的話,女子拿着大砍刀,掰着手裏的大豬腿,一刀砍下去,血水四濺,俏臉沾了好些血水,對着小男孩兒甜甜一笑,望向豬的眼神卻冷冷的:“沅兒乖,娘殺了這大肥豬,好烤了吃掉,慶賀瑞王回來啊,你站遠些,學着點兒殺豬啊!”

夏侯沅撇撇嘴,看着一地的污垢血水,然後蹲下來好奇的看着那躺在地上呼呼喘氣瀕死的大肥豬,戳戳那咕嚕咕嚕冒血水的豬腿,眨眼道:“娘,瑞王是我爹麽?”

“不是!他是壞人,你爹早死了!”拿着大砍刀的女子恨恨的道,狠狠一刀下去,豬就慘嚎一聲。

夏侯沅撇撇嘴:“你騙人,他們都說瑞王就是我爹,雖然沒見過他,但是他還是我父王嘛!就是因為五年前走了,沒再回來過,娘你生氣可以,但是他還是你夫君,你不能不認他嘛!”

女子又是一刀下去,豬慘嚎一聲,複又濺了她一臉的豬血:“誰跟你說的這些?別聽他們的鬼話!他都走了五年,跟死了有什麽區別!他都沒見過你,又不認識你,還做你什麽爹啊父王的!權當他死了好了!”

一旁的三五個廚娘聽了這話,頭皮發麻,領頭的廚娘雖然不情願,但是也不能放任不管啊,否則瑞王回來看見,怪罪下來的話——身子一抖,她走上前來。

賠笑:“側妃娘娘,另外兩位側妃都已經前去府門口迎着了,管家派人來催了,哦不,問了好幾次,還請側妃娘娘帶着小王爺前去迎王爺吧,這些髒活兒,奴才們能做的。”

“你嫌我做不好?”女子挑眉,嫩白的小手舉着砍刀惡狠狠的看着那廚娘。

女子滿面豬血,故作猙獰,廚娘吓的一哆嗦,連忙擺手:“不是不是!奴才絕不是這個意思!娘娘請自便,側妃娘娘自便!”

退了回去,這廚娘心中卻暗暗叫苦,要說這位主兒怎麽會這麽難纏?那也是有原因的啊!

五年前,剛及弱冠的大将軍夏侯懿就被皇上下旨封了瑞王,太後一高興,就把治好了自個兒多年舊疾的窦太醫之女,十六歲的窦雅采指給了瑞王做側妃,那可是京城裏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親事啊!

當時這親結的驚天動地啊!

瑞王新婚當天在戰場上沒趕回來,這窦雅采是個太醫之女,比不得府中另外兩個側妃身份尊貴,側妃吳氏是丞相之女,側妃金氏是永安侯之女,而她不過是太後偶爾青眼有加看重的一個小小太醫之女罷了,縱然是個側妃,也是個地位卑賤的側妃,不就任由這些人擺布麽?

拜堂是兩位側妃一時興起,撺掇着窦雅采跟公雞拜堂的,結果窦雅采八光了雞毛,公雞暴走,抓花了兩位側妃的臉,正鬧着呢,瑞王回來了,兩個側妃胡鬧被訓斥一番,瑞王生氣,也不拜堂了,直接帶着窦雅采洞房,兩個時辰之後,天都沒亮,前線傳來緊急戰報,瑞王聞聽戰報騎上馬就走了,這一別,就是五年。

兩位側妃其實也不過早進府半年,卻也沒窦雅采這麽好運氣,才和瑞王親近一次,她就在第二年生了個兒子,取名夏侯沅,如今也已經四歲了。

可沒男人的新婦,性子又倔強從不讓人的,還會醫術,獨自帶着兒子長大,跟兩位側妃勢成水火,這窦雅采在瑞王府的日子能好到哪裏去呢?

這不,瑞王打了五年仗,大勝而歸,這窦側妃就鬧騰起來了,一大早就帶着小王爺來了廚房,說什麽她要殺豬賀王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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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你的豬去吧!

抱你的豬去吧! “娘,豬死了,可以烤了吃吧?”夏侯沅拉拉窦雅采的衣袖,眸光亮亮的。

“沅兒。”有男人低沉渾厚的聲音在窦雅采身後響起。

誰在叫?

夏侯沅茫然轉身,而聽見聲音的窦雅采俏臉一白,襯着府中雪景一片,越發顯得她嬌美如花,只是握着大砍刀的小手收緊,又放開,又收緊,又放開,最終收緊,緩緩轉身。

那邊未掃的雪地之上,高大的男人身披金甲,執劍拿戟,沉毅剛硬的面容藏在金盔之後,窦雅采忽然覺得刺眼得很,他怎麽就沒死在戰場上呢?

窦雅采心中澎湃着積攢了五年的恨意,總是蕩漾着柔和笑意的水眸裏這會兒都是冰寒冷意,緊緊抿着唇,企圖用目光殺死這個大勝而歸的男人。

夏侯沅歪着腦袋,目光纏綿在那會發光的金色戰甲上,清澈的眸中閃現濃厚興趣,小小的個子蹭到窦雅采身邊,拽衣袖,軟聲道:“娘?”

這個高大的男人是瑞王吧?

夏侯沅清亮的眸中有點點親近笑意,果然很像畫像上的人,他父王真威風!

窦雅采從來不跟夏侯沅說夏侯懿的事兒,但是這也不代表別人不會說,作為瑞王唯一的子嗣,雖然窦雅采不得寵,不代表沒人巴結這小王爺嘛,夏侯沅自然知道他父王的模樣了!

夏侯沅牽着窦雅采的衣袖,笑盈盈的望着夏侯懿:“父王——唔——”

話未說完,窦雅采一手把他的嘴巴捂住,那聲父王就被扼殺在夏侯沅嘴裏了。

瑞王這般薄情寡義,成親洞房夜丢下她就走了,五年來一封書信都沒有,她憑什麽讓她養大的兒子管這男人叫爹?

夏侯懿立了許久巋然不動的身影因為看見他們母子的動作才動了起來,将頭上金盔取下,露出俊美沉毅的面容,用墨帶豎起的烏發随風飄揚,往這邊走了幾步,沉郁眸中瀉出一絲柔和:“沅兒,叫父王。”

他本是常年征戰的人,年歲不過二十有五,聲線卻極其渾厚低沉,即便柔聲,也讓人聽出了粗粝的味道。

夏侯沅這會兒已經扯開了窦雅采捂着的他嘴的手,眸光澄亮望着夏侯懿,胡亂擦了擦嘴角豬血,語調中帶着興奮:“父王!”

窦雅采咬牙,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夏侯沅!你,你真是氣死我了!”

夏侯懿幽暗的眸光從兒子身上移開,落在那一抹青色的身影上,五年不見,她卻一點都沒變,見那羅裙上滿是血跡,夏侯懿微微皺了皺眉,眸中湧出絲絲暗湧,未及停留,又重新望向夏侯沅。

“沅兒。”

五年沒見的小小人兒,讓他素來冷硬的心有了一絲柔軟,夏侯懿大步走過來,大手一撈,就要把夏侯沅抱進懷裏。

霎時,一大片陰影就籠罩了她們母子,窦雅采擡眼一看,就瞧見穿着铠甲的男人撲了過來,而她小小的兒子還迎了過去,心頭一怒,一把把夏侯沅扯了回來,一眼瞥見大木盆裏漂浮着的死豬,一咬牙,拎起死豬就丢進了夏侯懿懷裏,迅速丢下手裏的大砍刀,抱着兒子飛奔遠去!

威名赫赫大殺四方的瑞王沒有抱到兒子,反而緊緊抱着一只死豬,這畫面,驚的在場所有人都說不出話來,也正好叫趕來的王府管家,吳氏,金氏,包括丫鬟仆婦們全看見了!

夏侯懿一臉豬血不住的流,眸光沉郁的想殺人,早有人将死豬擡走,有人過來替他擦盔甲上的豬血,吳氏和金氏也跟着過來了。

“王爺,別跟她一般見識,小門小戶出來的,幾年了也不成氣候!——王爺累了吧?不如去妾身房裏歇息呀?”

說話的是金氏,恨恨的瞥了一眼窦雅采離開的方向,複又望着夏侯懿的面上重新挂滿了笑,她模樣溫婉動人,大冬天的,硬是笑出了夏日的熱情活潑。

夏侯懿不說話,只是望着方才窦雅采飛奔遠去的小身影,喜怒難測,大木盆裏,一盆豬血蕩漾,有被她丢下的大砍刀在血水裏晃蕩,方才砍刀落下豬血四濺,他就站在跟前,首當其沖,濺了一身的豬血。

她竟然不讓他抱兒子,塞給他一只豬,就帶着他的兒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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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父王打暈了!

我把父王打暈了! 瑞王大勝而歸,瑞王府自然張燈結彩的,沉寂了五年的瑞王府這會兒總算是熱鬧了起來,王府東南角的絡玉閣仍是靜靜的,也不見有人來往。

午飯的時候,廚娘當真把一大早窦雅采殺的豬烤了,送了一份過來,窦雅采窩在榻上,攏着錦被,她換了一身淺綠色的襖裙,望着外頭天光出了一會兒神,然後笑嘻嘻的扯扯慢條斯理吃烤豬的夏侯沅的衣袖。

“沅兒!”

夏侯沅正巧吃完了,讓窦雅采的貼身丫鬟艾葉擦淨了手,看了窦雅采一眼,沒漏掉她眸中雀躍殲笑,皺皺小鼻子:“娘又打什麽鬼主意?娘又想捉弄父王麽?”

窦雅采撇撇嘴,水眸中皆是憤憤之色,想起那個沉郁的男人來,心頭就一陣不悅:“我什麽時候捉弄他了,我只是——”窦雅采頓了聲,嘿嘿一笑,湊到夏侯沅的耳邊說了幾句話,眉眼彎彎的,就像一只準備偷腥的貓兒,“沅兒,你說這樣,好不好?”

“哈哈哈,這個好玩兒!”夏侯沅聽了,笑眯了眼睛,興奮道,“娘你好壞啊!不過這個我願意幫你!”

艾葉在一旁收拾了碗筷,見榻上一大一小笑成了一團,不自禁的搖了搖頭,兩個都像是沒長大的孩子,也不知道要怎麽捉弄瑞王了,一挑簾出去,唷,晴了半日,又下雪了。

……

雪一直下到掌燈時分,夏侯懿從宮裏回來,下了馬,攏着一身鶴毛的純黑大氅冒雪剛進了王府,就有一個小小的身影穿過庭院,飛撲進他懷裏。

“父王!”

夏侯懿凝神戒備的僵硬身子在小孩子脆生呼喚之後卸了幾分淩厲的氣勢,幽暗眸中染上一絲笑意,大手一撈,将夏侯沅抱在懷中:“沅兒。”

夏侯沅趴在男人寬大的懷抱裏,噙着笑意仰着小臉兒親親男人滿布細小胡茬的下巴:“父王陪我玩耍,我們去雞棚!”

小人兒的要求讓夏侯懿無法拒絕,沉沉的望着夏侯沅眼中的希冀,盡管不知道去雞棚做什麽,默然半晌,大步一邁,答應了:“嗯。”

雞棚在廚房後頭,旁邊就是豬棚,又髒又亂又臭,平日裏除了廚娘,沒人肯去那裏,夏侯沅帶着夏侯懿去那裏,夏侯懿又沒叫人跟着,一衆随從也不敢問也不敢跟着,反正這會兒已過了飯食時辰,就由着他們父子玩耍去了。

站在雞棚前,夏侯懿皺緊了眉頭,他素性/愛潔,最不願意來這種髒亂的地方,只是,幽沉眸光落在夏侯沅身上:“沅兒,玩什麽?”

夏侯沅招招手,讓夏侯懿蹲下來,夏侯懿當真蹲了下來,小人兒眸中藏着算計精光:“父王,是不是玩什麽都可以?”

“自然是。”

夏侯懿看着面前小小的人兒,也不知想起了什麽,勾起唇角剛想要笑,就這麽一分神,一個紛嫩嫩的小拳頭帶着勁風呼嘯而至,一拳打在他臉上,他只覺得眼前一黑,轟然倒地,人事不省。

“哈哈哈哈,娘,快出來,我把父王打暈了!”夏侯沅拍手歡笑,對着雞棚裏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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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雞為伍睡一宿

與雞為伍睡一宿 窦雅采看着昏迷不醒的夏侯懿,伸腳踢踢他的腿,得意一笑:“哼,你也有今天!”

夏侯沅嘻嘻一笑,蹲下來,戳戳夏侯懿的胳膊,見夏侯懿沒有半分反應,仰着臉望着窦雅采:“今兒晚上把父王丢在雞棚裏一宿,也算是報了娘當年跟雞拜堂的仇了!對了,娘,我方才打中的就是父王的攢竹穴吧?”

窦雅采挑眉一笑,烏靈閃亮的眸中全是得意:“是啊,你那點子力氣,打中了他的攢竹穴,最多睡一個晚上,要是換了我的銀針紮進去,保管他好些天都醒不過來!不過沅兒你說得對,總算是報了當年跟公雞拜堂的仇了!哼,這接下來嘛,剩下的賬,咱們慢慢兒算!”

“好了,沒你的事兒了,沅兒你走吧!”

她午間跟夏侯沅的提議就是要把夏侯懿關在雞棚裏一宿,讓他跟雞睡一晚上,夏侯沅覺得好玩兒,窦雅采心裏想着,夏侯懿将他冷落了五年,沅兒心中一定耿耿于懷,要不然怎麽會答應呢?

而窦雅采壓根沒把自己真正的心思說出來,她這會兒懷裏還揣着一封休夫信,她只要偷偷拿着夏侯懿的印信蓋了,那從此她跟這個薄情寡義的男人就沒關系了,只是這事兒暫時還不能讓她這個鬼精靈兒子知道,因此才要趕夏侯沅離開。

夏侯沅一走,窦雅采趕緊把夏侯懿拖進雞棚裏,弄的整個雞棚裏睡覺的雞都給驚了起來,好容易安靜下來了,雞毛紛飛之間,窦雅采在夏侯懿腰間找到瑞王印信,在上頭呵了一口熱氣,拿出休夫信将印章重重一按,看着上頭紅色的印記,窦雅采心滿意足的把休夫信放進懷裏收起來,把印信放好,就出了雞棚。

繞過廚房,走到大鐵門門口,傻眼了。

一把大大的銅鎖鎖住了鐵門,一摸腰間,壞了,鑰匙呢?

她出不去了,可是,明明之前是打開的啊……

“哈哈哈,娘,你出不來了吧?”夏侯沅在大鐵門外望着窦雅采大笑,然後指着那銅鎖,小手裏晃蕩着澄亮的鑰匙,叉腰笑道,“是我鎖的!你說要把父王騙到雞棚來我就想着了,其實父王人挺好的,你們倆這會兒在雞棚裏,又出不來,就好好兒培養一下感情嘛,我回去睡覺啦!”

小小的人兒打着小小的油紙傘,踩着雪,揚長而去。

窦雅采咬牙望着旁邊高高的院牆,想把夏侯沅揉死的心都有了,這小人兒鬼靈精一個,居然騙了她,他心裏竟想着把她跟夏侯懿關在一起!

培養感情?培養什麽感情!夏侯懿根本就是個薄情寡義的男人!

雪下的挺大的,窦雅采在外頭站了半刻,覺得凍腳,縮着肩膀回了雞棚,剛一進去,雞毛紛飛之間,就看見夏侯懿立在雞棚中間,她提來的昏暗燈籠恰好放在他腳邊,他另一半刀削的側臉隐在黑暗之中,而能夠看清的那一半,眸光陰鸷的盯着窦雅采,牙關緊咬,面色可怖。

窦雅采腳步一頓,心口一沉,迅速轉身,剛拔腳要跑,手腕卻被人緊緊攥住,鑽心的疼痛襲上心頭,有人将她大力一扯,她就覺得自己往後飛了起來,撲通一聲,落入雞群之中,叽叽叽叽叽叽,好容易睡着的雞群再次被驚飛……

她疼的眼淚都出來了,可就是想不通,瑞王不是人吧,被打中攢竹穴還醒的這麽快?

“你為了吸引本王注意,居然還利用沅兒邀本王來這裏與你私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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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玩兒這欲擒故縱的把戲

別玩兒這欲擒故縱的把戲 “啊?”窦雅采好容易從雞群裏站起來,一聽夏侯懿這話就愣住了,也不管自己滿身雞毛,“你在說什麽啊?”

“故意不去府門迎接,在廚房殺豬,又利用沅兒引本王來這裏,你的目的,不就是為了引起本王的注意麽?”

夏侯懿負手靜立,幽暗眸中浮現輕蔑冷笑,“五年不見,你倒是多了些手段,方才沅兒的話,本王也聽到了,培養感情?倒是個不錯的想法,其實,你可以不必這麽麻煩,若是想念本王,你可以跟來福說,本王會去你的絡玉閣中宿夜的。”

他雖在笑,幽眸中彌漫着的全是冷意,笑意不達眼底,只裹着一團冰寒,他一醒來,就聽到了那小人兒的後半截話,心念電轉,已經猜透了窦雅采的心思。

窦雅采聽完這番話,滿心驚詫,驚詫之後便是被誤解的憤怒,他竟然以為她是那樣的女人?!

她氣的根本不想解釋,也不屑解釋,手腕生疼,不用看都知道,定是青紫一片,方才被他丢進雞群裏,屁股着地,也是疼的鑽心,她這會兒越看夏侯懿越是五心煩躁,恨聲笑道:“對!我就是要引起你的注意,怎麽了?我就愛這麽做,誰讓你——唔——”

話未說完,夏侯懿倏然欺上身來,攥住她的肩頭,狠狠的吻住她的唇瓣,一股強烈的男性氣息撲面而來!

窦雅采被抵在牆邊,掙脫不得,撕拉——衣裳在激吻之中狠狠被扯下,白嫩肩頭露了出來,窦雅采只覺身上一涼,瞅準機會,狠狠的咬了他薄唇一口,與此同時,銀針悄無聲息的刺了一下他手肘麻穴,夏侯懿只覺得手臂一麻,手勁兒一松,窦雅采才尋的機會逃了出來。

她周身狼狽,後退數步,一眼憤恨捂着衣襟望着夏侯懿。

“窦家的針灸之術,果然名不虛傳,”夏侯懿往後退了一步,扯唇不笑,漫不經心的伸手用指腹抹掉下唇冒出的鮮血,沉聲道,“別玩兒這欲擒故縱的把戲,你要知道,引得本王動了心,你是承受不住的,五年前你與本王的洞房花燭——”

“閉嘴!”見夏侯懿提及五年前,窦雅采尖聲打斷了他的話,小臉兒就跟清水一樣,垂了眼眸,狠狠的抹着自個兒的嘴唇,她要擦掉這男人留在她唇上的味道!

夏侯懿漫不經心的一笑,那沾了些雞毛的大氅也不要了,大步出了雞棚,雪花落在黑袍上,遠遠望着,就像一幅潑墨山水畫。

“窦雅采……豆芽菜……本王今兒才知道,原來是你爹愛吃這道菜……這麽個名字,虧你叫了二十年……”

窦雅采清水樣的小臉兒由白轉紅,最後一臉鐵青,呆立半晌,才出了雞棚,銅鎖不知被何物砍斷,碎裂一地,夏侯懿早已遠去,她捏着那蓋了瑞王印信的休夫信,越發覺得離開瑞王府的決定是正确的。

她自小跟着她爹習醫,若不是五年前太後下旨将她指給瑞王做側妃,她這會兒應該背着藥箱,走遍天下,給人醫病,懸壺濟世,過着自由自在的日子,而不是壓抑天性天天被困在這牢籠一般的瑞王府裏度日如年。

之前遲遲不離開瑞王府是因為爹仍在宮中當差,于太後處實難交代,而前幾個月她爹窦弘韬已經辭去太醫院院首之職告老回家,她要瑞王休了她也不會累及家中,何況她早已想好了,夏侯懿回來,她制造些混亂,弄得瑞王府人仰馬翻,瑞王就算不讨厭她也難,而且到時候阖府上下都讨厭她,瑞王一定會休了她!

若是不肯休,她就留下這蓋了夏侯懿印信的休夫信,找個良辰吉日的半夜,帶着夏侯沅跑了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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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萬不要出事啊!

千萬不要出事啊! 窦雅采如意算盤叮當響。

結果剛開始就出師不利,被夏侯沅這臭小子攪黃了!

她扶着腰冒雪忍疼回了絡玉閣,艾葉正在門口焦急的轉來轉去,一見她忙趕了上來:“小姐!你可算是回來了,小王爺說你——诶,小姐——”

窦雅采根本不理艾葉,氣急敗壞的沖進屋中,站在榻前吼道:“夏侯沅!你別給我裝睡,限你五日,把《奇經八脈考》給我抄寫二十遍!不抄完,從今以後都不許出門!”

“娘,你沒鑰匙怎麽出來了?不對啊,我只用了三分力,父王不會昏迷很久的,難道你們打架啦?”夏侯沅見窦雅采一身狼狽,自己裝睡也賴不過去,笑嘻嘻的歪着小腦袋爬起來站在榻上,好奇道,“娘,你跟父王怎麽培養感情的?”

“你還說!給我抄五十遍!哎喲,疼!”

她早該想到的,夏侯沅一定是收了幾分氣力,否則夏侯懿根本不會這麽快醒過來!

窦雅采氣急了,一拍桌子,觸動手腕上的傷,疼的驚叫起來,一撸衣袖,皓玉一般手腕上一整圈觸目驚心的青紫。

夏侯沅見這傷,咂舌不已,也不敢再問,好心辦了壞事,他自知理虧,老老實實的抄奇經八脈考去了,只是烏溜溜的黑眼珠不時看着窦雅采,沉吟思考,在雞棚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呢?

窦雅采手腕和屁股上都是淤青一片,艾葉給上了藥,這兩日大雪,窦雅采足不出戶的在絡玉閣裏養了兩日,艾葉幾次想問,可見窦雅采絕口不提那天晚上的事情,她也不好再問,只是心疼自家小姐那傷,自從三年前大病那一場,小姐可從沒傷的這麽厲害了……

窦雅采借着養傷,也是躲避夏侯懿,那天雞棚裏,他那樣誤會她,還對她那樣用強,她心中着惱,便不肯再見夏侯懿了,可巧這兩日夏侯懿不在府中,也不知是去了哪裏,窦雅采自覺清靜,更是不會找人問他的行蹤了。

雪下了兩日,又晴了一日,第三日半夜時分,絡玉閣院中的殘雪尚未化盡,那黑黢黢的屋中忽然出了一個人,懷裏抱着一包東西,貓着身子輕手輕腳的出了院門,借着那清冽月光一瞧,正是那披着素白披風的窦雅采。

就見她又往廚房那邊而去,廚房重新配了鑰匙,各房主子都有一把,她的傷好了,逃跑大業不能落下,這會兒就接着去做手腳去!

——

半晌,窦雅采心滿意足的從廚房回來,這心情好,看什麽都舒坦,還在院中賞了會兒月亮,覺得冷了才裹着白兔毛的披風準備進屋,一轉身,一愣,她身後的雪地上,竟有一連串的血跡!

她皺緊了秀眉,蹲下身子,伸出指腹在雪地最近的一團血跡上抹了一下,是溫熱的,應該是新近剛留下的。

她出來的時候還沒有,應該是在她走了之後才有的!

窦雅采的心突然沉到了谷底,夏侯沅和艾葉都還在屋中呢……

就這麽一分神的功夫,那黑黢黢的屋中忽然傳來一聲凄厲的尖叫,這聲音太高亢,情急之下,竟難以分辨是夏侯沅叫的還是艾葉叫的,窦雅采想也沒想,站起來就闖了進去,剛将門推開,就聞到了一陣濃重的血腥味兒!

“沅兒!艾葉!”

屋中一片黑暗,她剛闖進來什麽也看不見,只能焦急的呼喚他們的名字……千萬不要出事啊!

可是父王快死啦!

可是父王快死啦! “小姐,我沒事兒,小王爺也沒事兒,你別……緊張……”

艾葉抖着聲音說話,與此同時,屋中燈燭被點亮了,借着昏暗的燈色一瞧,夏侯沅穿着中衣站在榻上一手的血跡,艾葉則縮在牆角,一臉的驚惶,方才那尖叫,就是她叫的。

窦雅采心下一緊,沖過去拽着夏侯沅上下查看:“哪裏受傷了?”

夏侯沅緊抿嘴唇搖搖頭,指着旁邊道:“娘,不是我,是父王受傷了。”

窦雅采皺眉,什麽父王?

順着夏侯沅手指方向看過去,被她忽略的陰暗角落,幽幽燭光都照射不到的地方,有個黑衣人俯卧在榻上,臉沖着這邊,臉上的黑布被扯下來,窦雅采走近一看,榻上的錦被一角都被血水浸透了,緊接着頭皮一麻,那昏迷不醒的人,赫然就是夏侯懿!

“我跟艾葉在房裏睡覺,結果窗格子一響,就有個黑衣人爬了進來,艾葉吓的大叫,可是那黑衣人半天沒動靜,我過去扯下那黑布一看,原來是父王啊,娘,這可怎麽辦?父王傷的好嚴重,一身的血,我瞧的時候,傷口好像在左胳膊上,”夏侯沅說了一堆話才注意到窦雅采穿着整齊,而且方才他醒來,窦雅采根本就不在房中,“咦?娘,你方才去做什麽去了?還圍着披風?”

“我去茅房了。”

得知夏侯沅無事,窦雅采也懶得搭理他了,披風解下丢在衣架上,指着昏迷的夏侯懿對艾葉道,“趁着沒人,趕緊把他拖到雞棚去,別弄髒了我的床鋪!”

“啊?小姐不救王爺麽?”

“救什麽救?我跟他不熟!不救!”

窦雅采冷冷挑眉,她又不是開藥鋪的,憑什麽什麽人都要救?

“可是父王快死啦,我方才給父王把脈,他的脈象微弱的不得了,根本就是危在旦夕啊!”

任憑夏侯沅怎麽着急,窦雅采毫不動容,他急了,一下子跳下床榻,“艾葉,你快把藥箱拿來,娘不肯救,我自己救!”

“啊,小王爺,這……”這怎麽行呢?

“你才看了幾本醫書,就敢給人救命?!”窦雅采一把拉住夏侯沅,難得厲色道,“你難道瞧不出這裏頭的蹊跷嗎?他穿着夜行衣,蒙着面,分明不願讓人發現他的行蹤,天知道這瑞王三更半夜的去幹什麽勾當了?你還要救他,你不怕救人不成惹禍上身嗎?”

“可是父王昏迷之前到咱們這裏來,不就是希望娘能救他嗎?父王就是信任娘才來的,娘不救他,對得起父王的信任嗎?”

夏侯沅不服氣,大聲質問窦雅采。

“哼!信任?沅兒你可真是天真!你怎麽知道他來不是為了陷害我們的?——總之我不會救他的!”

見面前的一大一小為了救人吵起來,都是氣鼓鼓的模樣,艾葉抿唇,決意插/一下嘴,低聲道:“小姐,王爺前兩日被皇上派去北邊督察軍務駐防去了,這短時間內根本回不來的,這……”

這事兒全京城都知道,可窦雅采沒問,她也沒說,而夏侯沅也是知道的。

這裏頭,擺明了有事兒……

“你聽見沒有?我不救,你也不許救!艾葉,拖進雞棚去,誰愛管誰去管!與咱們沒關系!”

夏侯懿要真死了,她連休都不必休了,直接成了寡婦,那才是老天有眼呢!

叩叩叩——有極重的敲門聲響起,寂靜的冬夜裏,外頭院中紛雜的腳步聲也聽的一清二楚。

一日夫妻,百日恩

一日夫妻,百日恩 敲門聲一起,屋中一下子靜下來。

窦雅采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便去開門,原來外頭敲門的是她院中灑掃的粗使丫鬟,十幾個人圍在外頭,都提着燈籠,衣衫不整,神色驚慌,她皺了眉:“都不睡覺,來我這裏做什麽?”

“側妃娘娘,您沒事兒吧?奴婢們聽見這邊有人驚叫,就過來看看,”為首的丫鬟上前一步,神色驚慌道,“娘娘只怕還不知道吧?前院都有消息了,說今夜有刺客入宮刺殺皇上,皇上受傷了,刺客被大內侍衛重傷卻跑了!有人過來知會咱們,今夜京城裏頭不太平呢,到處都有人搜查刺客!娘娘要小心些才是啊!”

“有人入宮行刺皇上?”

窦雅采的臉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這刺客,莫不就是昏迷在她這裏的夏侯懿吧?

“哎呀,這兒有血跡!娘娘啊,您這兒有血跡,快!快去叫人來!刺客跑進咱們瑞王府了!”

有人發現了雪地上的血跡,大聲叫嚷起來,鬧着要去找人來,絡玉閣在王府東南,這邊冷清的很,少有人來,也難怪這些丫鬟會害怕。

“慢着!”

窦雅采忙沖出門叫住了那大聲叫嚷的丫鬟,她不能讓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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