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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是選太子還是四王爺,叫你得了空,趕緊上折子給皇上!皇上還決定,讓沅兒進宮給皇太孫當伴讀,瑞王爺,你究竟懂不懂啊,沅兒這一進宮,可就成了人質了!”
夏侯懿默了半晌,沉聲道:“你放心——”
“我能放心才有鬼了!”
窦雅采氣哼哼的道,“我問你,究竟是怎麽回事?太後這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夏侯懿幽沉眸光從她臉上移開,轉身走到禦街白玉欄邊,大手撫上白玉欄,執傘憑欄而立,純黑大氅随着風雪獵獵輕揚,清寒氣勢傾覆一身:“當今皇上年事已高,立皇後嫡子為太子已有十年,然太子素昔病弱,如今又病了,病勢沉沉不見好,就有臣子提議廢了太子另立四王爺,也有臣子秉承嫡長子不可廢的遺訓,兩派争吵不休相持不下,現在,只有本王還未表明立場。”
轉身,寒眸清寒,目注窦雅采,純黑大氅裏是繡着深色雀紋的禦賜王爺服制,臨雪而立,“皇後是太後親眷,太後要你傳話給本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我不管誰當太子,總之我話已帶到!你的事我也管不着,你要是真當沅兒是你兒子,就別讓人再傷了他!哼,我回去了!”
窦雅采對朝中這些事兒也不感興趣,而且她早已決定找準時機早早帶夏侯沅遠離京城,這些事也就無須放在心上了,因此話一說完轉身就走,結果夏侯懿一閃身,擋住她的去路,窦雅采深深鎖眉,一手揮開他擋路的身影,就要錯身而去。
一瞬之間,夏侯懿卻塞給她手中一樣東西,旋即執傘大步往東宮而去了。
“這個給你。”
窦雅采望着夏侯懿遠去的黑色背影,繼而垂眸看他塞過來的東西,是個嶄新的柔軟鹿皮夾子,帶着疑惑打開來一看,皮夾中赫然擺着四根嶄新的銀針,而且皮夾中還有空餘的地方,層格恰好十八個,正好放得下她的十八根銀針。
她垂眸,從腰間拿出她用的很舊了的裝銀針的軟夾,凝結了眸光,一套銀針總共十八根,而她的軟夾之中缺失的正好是之前三個嬷嬷和吳氏身上的那四根,而夏侯懿給的,是新的四根,卻做的跟她用慣的銀針一模一樣……
風雪落滿肩頭,窦雅采重重哼了一聲,把那四根銀針放入自己的舊軟夾裏,随手将夏侯懿給的新鹿皮夾子塞入衣袖之中,才出了皇宮坐轎回瑞王府去了。
窦雅采剛一下軟轎,就有人着急忙慌的跑過來:“小姐,你回來的正好!有人快死了!你快去救人啊!”
“娘!娘!你快去救人啊!”
窦雅采一愣,見艾葉和夏侯沅一起跑過來,忙道:“你們慢慢說,誰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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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二人回答,下一刻,窦雅采就瞧見了瑞王府的大門前,有很大一灘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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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呀,二更咯~~
她是什麽人?
她是什麽人? 圍在府門口的人很快讓出一條路,緊接着,窦雅采就看見了那躺在血泊中的女子,面若金紙緊閉雙目,顯然那女子命在旦夕。
窦雅采眉目一緊,忙奔過去給那女子探脈:“艾葉,找人把這女子擡進廂房去!再去把我的藥箱拿來,記得多拿些止血散!”
艾葉飛奔而去,周圍的人如夢初醒,一起将這重傷女子擡進了廂房之中。
“娘娘,幸而您回的及時啊,否則小人真是不知道該怎麽辦呢!”
來福抹了一頭熱汗,金氏還未回府,吳氏這幾日閉門思過,這女子重傷昏倒在王府門口,要不是窦雅采回來恰好撞見,若真弄出人命來,他怎麽跟瑞王爺交代呢!
“她手腕傷口深可見骨,是被利器狠狠割開的,血色暗紅凝結,說明已經失血一個多時辰了,脈象虛沉細滑,微弱的幾乎感覺不到,要不是我恰好回來,再晚一刻,大羅金仙也難救,”窦雅采凝眉,将紮在那女子身上的銀針輕輕轉了轉,才轉眸道,“來福,知不知道她是什麽人?怎麽受傷的?”
來福忙道:“方才,小人聽門上的人說有人送了個重傷女子來,就帶着人去瞧,這送人來的是個年老嬷嬷,那嬷嬷說她是送桑枝姑娘來見王爺的,還說桑枝姑娘是自殺才弄成這樣的,她害怕桑枝姑娘死了會被王爺責罰,所以就把姑娘帶到王府來了,希望王爺能救她,小人也問了那嬷嬷話,那嬷嬷說王爺只交代要她好好照顧桑枝姑娘,別的什麽她一概都不知道,不管小人再怎麽問,那嬷嬷也不知道桑枝姑娘為什麽自殺,因此小人就讓下人帶她休息去了。”
來福頓了一下,又道,“哦,對了,跟着這女子來的,還有一個四歲的小丫頭,哭的傷心的很,小人還聽見那小丫頭管桑枝姑娘叫娘呢!……其實,其實小人想着,這桑枝姑娘是不是跟王爺有關系……側妃娘娘,小人鬥膽說一句,小人覺得桑枝姑娘可能是這幾年跟在王爺身邊服侍的女子……那小丫頭都四歲了,跟咱們的小王爺一般大呢……”
桑枝姑娘?
窦雅采一愣,轉眸望着那昏迷不醒的重傷女子:“既如此,那她為什麽要自殺?”
來福抿唇:“小人猜想,這女子必定是跟王爺要求她要回府正名,又不願意做妾,而王爺又不願意這女子的要求,所以王爺一怒之下離開,兩個人不歡而散,結果這女子一時想不開覺得自己一腔癡情錯付,就自殺打算了結了自己!”
“啊?父王在外面還有別的女人,還給我生了個小妹妹?”
夏侯沅驚奇不已,瞪大了眼睛看着來福,“來管家,你還知道什麽?快說!”
來福搖頭一嘆:“小王爺,這都是來福的猜想啊,這五年來王爺一點音信都沒有,王爺身邊是誰服侍來福可不知道……哎,只是可惜了這個女子,沒有側妃娘娘好福氣,沒能生個兒子,又不能回府,只好自戕而死,哎……真是可憐吶……”
“一派胡言!”
來福話音未落,夏侯懿大步走了進來,猶帶着一身風雪寒意,負手站在屋中,沉沉的看着來福,眸光幽暗沉郁含着不悅。
小豆芽,你是在裝病吧
小豆芽,你是在裝病吧 “王……王爺。”
來福腿一軟,差點跪了下來,夏侯懿不理他,只是轉眸沉沉的看着榻上的女子,眸若寒潭,緩緩道:“她是金梁将軍的妻子,金梁将軍與本王是結義兄弟,這次回來,金将軍傷重不治死了,便留下桑枝與四歲的玉竹,本王囑咐過嬷嬷好生看護,沒想到桑枝還是要尋死。”
一旁的夏侯沅聽了,拍拍心口,瞪着來福小聲道:“來管家,你想象力也太豐富了!”
“是是!小人多嘴!小人有罪!”判斷失誤,來福臊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方好。
正說話間,榻上的女子嘤咛一聲,幽幽醒轉,看見夏侯懿的那一剎那,淚如雨下:“王爺,我……”
夏侯懿看了桑枝一眼,冰眸含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嘆息,之後看向窦雅采,剛想要開口,窦雅采卻站起來,一眼也沒看他,望着一屋子的人,冷聲道:“你們都出去,艾葉你留下來幫我。”
她會救人,但絕不是為了夏侯懿……
出了廂房,衆人都散去,夏侯懿看着緊閉的房門,卻沒有立即離開,只是來到窗邊,負手靜看廊前飛雪,站在這裏能聽見屋中動靜。
“嗚嗚嗚……為什麽不讓我死了算了……讓我跟着他去……”
桑枝傷心啜泣,哭的悲切無比。
窦雅采替桑枝包紮好傷口,又讓艾葉幫着給桑枝換了衣裳,才溫聲道:“你跟他去了又如何?地府相見,也只能抱頭痛哭一訴衷腸,之後呢?還不是各自投胎,再入輪回,下輩子,誰也不認識誰了……桑枝姑娘,這又是何必?”
桑枝嘤嘤捂臉哭泣:“他去了,再讓我活着,我生不如死啊……”
窦雅采一嘆,目光微冷:“死者已矣,你怎麽能只想着你與将軍一番情意?那你四歲孩兒又被你置于何地?你死了,她一個人在世上怎麽過?她才四歲啊……你想讓她凍死還是餓死?将軍死了,他必定希望你把孩子好好撫養成人,也算是報答他對你的一番情意,你就這麽不管不顧的自殺而死,你怎麽做人妻子怎麽做人母親?你也未免太懦弱太不負責任了!”
“我……”
“桑枝,要死太容易了!但是活着才最難,你若是真愛金将軍,就該好好地撫養玉竹,開開心心的過每一天,難道沒有他,你就不能獨活?”
窦雅采擲地有聲,凜凜的望着桑枝,眸光清澈無比,桑枝聽了,默然半晌,哭聲漸止,哀戚之色慢慢退去。
“……你說的好似也對……”
屋外的夏侯懿聽見窦雅采這番話,眸色漸漸幽深,生出淡淡激賞之意,輕扯唇角,似笑非笑的望着廊外飛雪。
就聽得房門吱呀一聲,窦雅采出了屋子,卻一眼看見夏侯懿立在屋外,輕揚的唇角撇下來,惡聲道:“她說不會再尋死了,這會兒需要休息,我會抽空來給她換藥的,你派人好生照顧吧,我走了!”
夏侯懿深深的望着窦雅采遠去的背影,寒眸染上幾分玩味,傳言不是說,她病的嚴重,快死了麽……怎麽在屋裏治傷,一聲沒咳,看起來精神的很呢……
勸人亦是勸己,她這樣珍惜性命的人,怎會任由自己病死?
戲谑一笑,低喃出聲:“小豆芽,你是在裝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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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死遁走,也是美事一樁
借死遁走,也是美事一樁 是夜,肆/虐一天的紛揚大雪停了,外邊依舊寒風凜冽,絡玉閣裏卻暖如春陽。
叩叩叩。
有敲門聲響起。
艾葉聽見敲門聲一愣,窦雅采忙把手裏的藥杵放下,将裝着藥草的幾個鎏金瓷碗推開,拉開錦被窩在榻上,裝出一臉病容,對艾葉輕聲道:“去開門,瞧瞧是誰。”
門一打開,來福就帶着幾個下人進來,那幾個下人擡着三個紅漆箱子進來放在一邊,來福過來對着窦雅采笑道:“王爺知道娘娘病了,這些珍貴藥材都是王爺特意吩咐小人送來給娘娘補身子的!只是,只是王爺今夜宿在王妃娘娘那裏,不方便過來,王爺說日後得空會來看娘娘的!”
“是麽?那多謝瑞王爺啊,”窦雅采微微眯眼,趁着來福不注意,又放了血漿草在嘴裏,用絲帕捂住嘴狠狠咳了幾聲,嘴角沁出血跡,絲帕上也全是血跡,她才歪在榻上,對上來福驚異的眸光,心中暗笑,口上虛聲道,“你回去就說王爺費心了,哎,我這個病只怕是好不了了,咳的越發厲害,這咳血也越發的多,我常常覺得胸口痛的難受啊,也不知道還剩下多少日子啊……”
來福是真的被吓到了,臉色發白:“娘娘,你千萬別這麽說啊!”
窦雅采虛弱一笑:“你別怕,人都有一死,死了怕什麽……哎,我只是擔心沅兒,幼子無辜啊,我要是病死了,将來沅兒無可托繼啊,真是可憐……哦,對了,來管家啊,我想等死了之後,葬在山崗上,也算是一個安安靜靜的居所,你說好不好?”
“娘娘……你可千萬別這麽說!沒有這麽嚴重吧?你別吓唬小人啊!”
窦雅采呵呵一笑,把染血的絲帕遞過去給來福看,又厲咳幾聲,凄涼一笑:“我像是在吓唬你嗎?來福啊,其實外間傳言我知道,說我病得快死了,說我的病會傳染人,其實是真的啊,肺痨死的,怎麽會不傳染呢?哎,你抖什麽啊……我其實也不希望連累瑞王府的人啊……”
“娘娘!小人不打擾娘娘休息了!小人告退!”
來福帶着幾個下人,猶如驚魂之鳥一般落荒而逃。
來福一走,窦雅采眯眼竊笑,眉目輕挑,把手裏染血的絲帕随手一扔,吐了血漿草的殘渣,起身去看那三箱子藥材,輕扯唇角,眸光漸漸幽深,半晌,轉眸看着艾葉和榻上裹着錦被沖着她笑嘻嘻眨眼睛的夏侯沅,勾起唇角,輕笑出聲:“瞧見沒?我的假死藥制成,而時機也成熟了……”
夏侯懿送這麽多珍貴藥材過來,定是相信她病入膏/肓了,而來福跟那些下人驚惶逃走,也必是對外間傳言深信不疑,她這些日子的布置已經讓所有人都相信她行将就木,就快要死了……
“娘,不如今晚就行事吧?”
夏侯沅烏溜溜的大眼睛裏都是興奮神色,眯眼壞笑道,“等你死了,我和艾葉就依計行事,到時候借死遁走,也是美事一樁啊!”
窦雅采哼了一聲:“你會不搗亂?你搞破壞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說實話,全盤計劃裏,她最不信任的人就是她這個古靈精怪的兒子了……
不要請郎中來!
不要請郎中來! 夏侯沅趴在榻上甜笑:“我保證這次不搞破壞,一切照計劃行事!”
窦雅采哼了一聲,勾唇道:“那是因為你知道,整個計劃裏沒有你自由發揮的餘地嘛!”
将紅漆箱子蓋上,走到箱櫃邊,将一個金色小藥瓶拿在手裏,轉身走到艾葉和夏侯沅面前,将手裏的小藥瓶晃了晃,笑道,“假死藥就在這裏頭,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夜行事!這藥服下,半個時辰之內就會生效,雖是假死,但到時我看起來就跟死人沒什麽區別了,記得我跟你們說過的話啊!”
兩個人一齊點頭:“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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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時剛過,窦雅采便擰開金色小藥瓶,将藥丸吞下,一頭青絲散下來披散在肩頭,清水般的小臉兒上不施粉黛,月眉連娟,水眸星光點點,嬌怯怯的窩在榻上,蓋着素色錦被,越發顯得病容素淡惹人憐惜,等了片刻,她才對着等在一旁的夏侯沅輕笑道:“可以了,你去吧。”
夏侯沅得了這話,跳起來飛奔出了絡玉閣:“父王!父王!父王,你在哪兒啊?我娘吐血吐的好多,吐的好厲害,父王你快來啊!我娘快不行了!”
聽夏侯沅那怆然大叫,窦雅采唇角噙着一絲淺笑,将血漿草的汁液擠出來,塗抹在身上臉上,床榻前,也弄的滿地血跡,不消片刻,屋中便彌漫着濃重的血腥味,再加上藥香和那搖曳的殘燭燈亮,倒是真像患了重病将死之人的屋子。
夏侯懿被夏侯沅扯到絡玉閣來時,一進門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幅情景,屋中殘燭一點光,窦雅采窩在榻上,臉色蒼白如紙,有氣無力的靠在床柱上,唇瓣色白,他猶帶着一身寒夜冷意,在門邊頓了頓,幽眸中湧起絲絲暗湧,将披在身上的純黑披風裹緊了些,眸底漸漸染上興味之色,才大步走進房中。
“天哪!窦妹妹!你……你這是怎麽了?你要緊麽?窦妹妹啊,你若是去了,剩下我跟吳姐姐可怎麽好呢?”
夏侯沅半夜沿路大叫着去金氏的屋子找夏侯懿,将夏侯懿扯來絡玉閣的同時,也将府中所有人都吵了起來,現在阖府上下燈火通明,所有人都得了消息,說是窦側妃不行了,只怕就要死了,衆人各樣心思都有,但是都被這消息給吓到了,于是全都趕來了絡玉閣,只是顧及到夏侯懿在裏面,不敢吵嚷造次,都聚集在外頭,冷清慣了的絡玉閣,這會兒真是熙熙攘攘人頭攢動……
金氏進了屋子,見到窦雅采的模樣也吓了一跳,看了夏侯懿一眼,便站在一邊拭淚,好似很傷心的模樣。
倒是站在一邊的吳氏,緊緊抿唇,不發一言,陰鸷的眸光落在窦雅采身上,聽見金氏的話,重重的哼了一聲。
夏侯懿沉沉的看着榻上不住咳嗽的窦雅采,攬着哭成了淚人兒的夏侯沅,微微皺了眉,沒理會金氏吳氏,半晌,扯唇卻沒笑,語意涼薄:“來福!去請郎中來。”
“不要請郎中來!”
窦雅采這焦急阻止,惹的夏侯懿輕輕勾了薄唇,冰眸中一絲訝異一絲了然,窦雅采哇的一聲嘔出一大口血,虛弱道,“……王爺,叫郎中也是無用,我的病……沒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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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個還是幫兇......
這兩個還是幫兇...... 來福走到門口頓住,轉眸看着夏侯懿:“王爺?”
窦側妃醫術本就不錯,這會兒連她自個兒都說沒救了,郎中也不用請了吧……
夏侯懿定定瞧了窦雅采半晌,忽而伸手拉過她的手腕,指腹覆在她腕脈上片刻,脈象果然虛弱無力,夏侯懿微微皺了眉,難道不是裝的?
“罷了,不必去了。”
他放下她的手,寒眸閃着幽暗深邃的目光,撩起衣擺坐在塌邊,凝着眸光瞧着窦雅采,她必是将一切盤算好了,郎中來了也是無用,不如就看看她究竟想做什麽好了……
“娘……嗚嗚,你不要死!……你死了沅兒怎麽辦呢?……嗚嗚……”
“嗚嗚……小姐……別抛下艾葉啊……”
夏侯沅撲進窦雅采懷中哭的傷心凄涼,艾葉哭的更是悲切,哭噎難抑。
夏侯懿幽沉的眸光在痛哭流涕的夏侯沅和艾葉之間來回打量,最後落在那小小人兒身上,沉沉的不發一言。
“……王爺。”
窦雅采輕聲一喚,夏侯懿又轉而看她,她被氣氛所感,眼眶紅紅的,眼底還有淚光閃現,藥效發作,她覺得自己的力量也在慢慢消失,聲音弱弱的,“我今夜就要跟王爺永別了,不管我跟王爺之間發生過怎樣的不愉快,不管王爺是怎樣的薄情寡義,但是我也快死了,所謂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還是會祝福王爺的,只是,我還有心願尚未達成,王爺,會幫我達成的吧?”
夏侯懿微微勾唇,眸光微冷:“什麽心願?”
窦雅采長長一嘆,眉眼間故作苦色,眸色流轉,凄然看着殘燭燈火:“……我只是希望王爺能休了我,讓我自由自在的去,将我葬在山崗之上,不要任何人來打擾我……沅兒,他還是你的兒子,但是,我死了之後,我很想他能在我墳前給我守靈,艾葉與我最親近,只需他們二人就夠了……王爺若能求得聖旨休了我,放我回歸自然,我就……我就心滿意足了啊……”
夏侯懿沉默的看着她,眸色冷然,唇角卻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原來她是這般盤算的,那麽這死,也是假的吧……
裝病,吐血,謠言,假死,聖旨,休書,脫逃……夏侯懿涼涼一笑,她這次倒是算計的周全!
眼風一掃,眸光又落在抱着窦雅采痛哭流涕的夏侯沅和艾葉身上,這兩個還是幫兇……
“王爺,窦妹妹說的情真意切,這又是她最後的心願,你就答應了吧?”
金氏擦擦眼淚,同情的看着窦雅采,還不忘勸說,心中卻想,不管窦雅采真死假死,瑞王府沒了她,金氏心裏頭怎麽都是高興的,這根本不用她動手,眼中釘就除了一個了……
“窦側妃原本就一心想離開瑞王府,這會兒病得快死了還惦記着休書,這可真是難為她了!”
吳氏冷眼旁觀,明知窦雅采這病來的蹊跷,她絕不相信窦雅采就這麽死了,只是看不出她的破綻在哪裏,只能口出冷言,故意說給夏侯懿聽,要是真就這麽死了,那就太便宜這個小踐人了!
夏侯懿坐了半晌忽而站起來,右手放在左手上,輕輕撚弄着翠綠扳指,垂了眼皮,啓唇吐出一個字來:“好。”
來福,舉哀,設靈
來福,舉哀,設靈 窦雅采見夏侯懿答應了,心中一陣狂喜,而就在夏侯懿答應之後,假死藥的藥力徹底蔓延全身,窦雅采唇角帶笑,頭一歪,閉目而逝了……
即便夏侯沅和艾葉知道這是假的,知道窦雅采是吃了假死藥才會這樣,但是看見窦雅采在他們面前頭一歪沒了氣息,兩個人還是忍不住心痛,入戲甚深,撲上去哭的死去活來。
“王爺?這,這可如何是好啊?”
來福還真沒想到,窦側妃說完那番話就真的死了,一屋子人面面相觑,都望着夏侯懿,等着他拿主意。
夏侯懿眉目如霜雪般寒冷清淡,心中輕起波瀾,有一瞬間心口略微收緊,半晌回神,看了無知無覺的窦雅采片刻,走過去大手一帶,将小小的淚人兒抱進懷中,裹進純黑披風之中,大手握着夏侯沅冰涼的小手,沉毅的面容帶着絲絲憐惜,沉聲道:“沅兒,別哭了。”
夏侯沅抽噎兩聲,小手緊緊抱着夏侯懿的腰身:“父王,我娘死了……”
“嗯,本王知道。”
夏侯懿不再多言,抱着夏侯沅踏出了屋子,“來福,設靈,舉哀……本王現在進宮去請旨。”
夏侯沅雖哭的他心裏略亂,但是他依然冷靜的很,現在也看的很清楚很明白,窦雅采從開始布置裝病到現在也不知吃了什麽導致假死,都是為了這個死前心願,她都是算計好了的,料定他必不會拒絕,會替她向皇上請旨休了她,就因為他曾說過,她要逃跑随意,他是不會阻止的……
而現在,她要皇上下旨休了她,打算用聖旨壓制太後懿旨……
只是窦雅采千算萬算,沒算到他瞧出了她的裝病,他雖沒有拆穿,但也不代表,一切事情都如她算計和預想的那樣,有些事情,總是在預料之外的……
“是,小人這就着人準備。”
艾葉給窦雅采擦身換衣,将行頭裝殓,一切塵埃落定,夜色漆黑如墨,覆滿白雪的瑞王府白幡飄搖,哀聲陣陣,當真辦起喪事來了。
——
金銮殿上,燭光低垂,上官桀端坐在繁複龍紋寶座之後,時不時擡眼看夏侯懿一眼。
等夏侯懿說完,眼皮一垂,又注目手上拿着的折子,渾濁的聽不出情緒的聲音傳來。
“瑞王漏夜進宮,為的就只是你府中側妃臨去之前要求休書的事情?”
夏侯懿牽着夏侯沅,靜靜的望着禦座上的人:“是,還請皇上成全。”
“呵!”
上官桀啪的一聲合上手中折子,挑眉笑起來,“朕登基三十年,還是頭一回聽到這樣的事情!不過你方才也說的明白,朕知道了,朕稍後會下旨的……嗯?這便是瑞王世子夏侯沅?”
“謝皇上成全。”
夏侯懿斂眉,輕輕捏了夏侯沅的手心一下,夏侯沅吸吸鼻子,抹了抹通紅的眼睛,小小人兒松開夏侯懿的大手,規規矩矩的撩起小衣擺,跪下來脆聲請安:“給皇上請安。”
上官桀沉斂着精光墨色的眸中湧出絲絲憐惜:“罷了,起來罷。”
“瑞王世子還年幼,既然親母病死早逝,那朕就做主,把世子過繼給王妃,夏侯沅就讓金氏撫養吧,朕之後會一同下旨的。”
“把沅兒過繼給金氏?”
夏侯沅一愣,夏侯懿也微微皺起了眉,看着上官桀。
上官桀沉了眉目,目光冷凝:“怎麽?瑞王不滿意朕的安排,是又想要抗旨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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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懿!你這個王八蛋!
夏侯懿!你這個王八蛋! 夏侯懿一怔,看出上官桀眼中警告之意,墨眸微斂,覆盡一身清寒:“皇上誤會了,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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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上官桀的兩道聖旨就下來了,同意瑞王休去窦側妃的要求,且将瑞王世子夏侯沅過繼給王妃金氏,從即日起,夏侯沅由金氏撫養。
窦雅采死了之後,身後事都是由艾葉張羅,艾葉也記得窦雅采的囑咐,将皇上下的聖旨休書放在棺椁之內,只是艾葉常望着窦雅采的棺椁不住嘆息,人算不如天算,休書是拿到了手了,可小王爺倒成了別人的兒子了,如今小姐假死着,木已成舟,真不知小姐醒來會怎樣……
停靈日畢,瑞王府便派了專人葬了窦雅采的棺椁,但窦雅采猝然病死離世,仍是京城這一段時間內最為轟動的事件。
——
京城以北,雲蒙山巅,清晨光景,霧氣缭繞,水色清漪的雲蒙溪便蜿蜒流淌于群山之間。
一面峭壁懸崖之上,層層疊疊的都是棺木懸于山崖之上,長滿青翠苔藓山壁之上還有不少開鑿出來的崖穴,崖穴之內,也滿是棺木,這雲蒙山北面,便是有名的懸棺安葬之所了。
便在這些懸棺之中,離地千丈,半山腰處,鐵鏈纏繞,懸着一方沉香木棺椁,這裏本是離世的人們靜谧的安歇之所,可這方棺木之中卻有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半晌,棺蓋被人狠命頂起,棺蓋受到沖擊飛上雲霄之後又直下山崖,撲通一聲,落入雲蒙溪中,瞬間被水流卷走,不見了蹤影。
沉睡了十天,而如今藥力散去的窦雅采從棺木裏跌跌撞撞站起來,瞠目結舌的看着眼前這峭拔陡險的晨光山景。
這是她的幻覺麽?不是說好葬在山崗之上,怎麽葬在懸崖峭壁之上了?!
遠處山峰疊起,近前山崖陡峭,空氣沁涼,微雪紛揚,窦雅采勾着頭到棺外環視一圈,山澗溪水在山崖下奔流,懸棺層疊山壁之上,別說人,就連鬼都不見一個!
呆怔片刻,窦雅采心頭大怒,對着山巒大吼:“夏侯懿!你這個王八蛋!”
夏侯懿……你這個王八蛋……王八蛋……八蛋……蛋…蛋……
群山回音飄蕩,沒有人回答她,懸棺安葬之地,就她一個活人,站在懸于半空的沉香木棺裏對着雲蒙山大吼,問題是,再怎麽生氣也好,夏侯懿把她葬在這裏,她怎麽下去?
這鬼地方,上不去下不來的……
窦雅采氣哼哼的一屁股坐在棺木裏,結果動作太大,震的沉香棺木咯吱咯吱動了兩下,鐵鎖勒住崖壁,掉了兩塊碎石下來,她越發皺了一張小臉兒,心煩氣躁,視線一掃,卻見寬大的棺椁裏放了不少東西,手邊就是明黃綢布卷軸,展開來一看,頓時又眉開眼笑起來。
那是皇上下旨讓瑞王休了她的聖旨,這下,她總算是跟夏侯懿沒關系了……
再一看,棺木之內食物清水,一應俱全,夏侯懿打算讓她在此處終老麽?
難不成,夏侯懿一早就看穿了她,知道她是裝病假死的,因此才給她準備的食物清水?
又或者,是夏侯沅和艾葉準備的,怕她在懸棺裏渴死餓死?
“喂!有沒有人啊……”
回答她的,只有呼嘯冷風,呼呼……呼呼……
因為你死了,所以我慘了
因為你死了,所以我慘了 窦雅采在懸棺上蕩了五天五夜,食物和清水都消耗殆盡了,等來等去,別說來人,連根毛都沒來救她。
第六日清晨,她終于忍不住了,爬上纏着懸棺的鐵鎖,舉目四眺,才發現這山真的很高啊……
低頭垂望,竟發現棺木之下垂着一臂粗的鐵鎖,若不是她爬出來,肯定是看不見的,口中對夏侯懿罵罵咧咧的,這個該死的瑞王,竟耍弄她至此!
鐵鎖筆直的垂下山崖,窦雅采拿着聖旨一爬上去,剛往下溜了幾寸,就感覺到鐵鎖晃蕩,周圍雲霧缭繞,就這麽溜下去,不摔死也給吓死了……
“娘!娘!我們來啦!”
雲蒙溪上,有一蓬小船順流而來,夏侯沅撐着小紙傘披着小鶴氅站在船上,仰着小腦袋望着眼前滿是懸棺的崖壁,一眼就看見了扒在鐵鎖上窦雅采,興奮扯着艾葉,“你看你看!娘醒過來了!船家,你把船固定別動啊,等我娘下來呀!”
一個時辰之後,窦雅采飄飄蕩蕩的總算是順着鐵鎖從千丈懸棺高處溜了下來,腳踏小船,腿一軟,一屁股坐在船上,還不忘拿眼瞪着夏侯沅:“說!這事兒是不是你幹的?”
“冤枉啊娘,”夏侯沅仰着頭看看那沉香木懸棺,才忙望着窦雅采擺手笑道,“這跟我沒關系啊,我對天發誓我這次絕對沒有搗亂!這些都是父王擅自做主!”
艾葉拿了厚厚的披風給窦雅采披上,也附和道:“小姐,小王爺和我都是按照小姐的計劃行事的,只是這安葬之地是王爺選定的,我也是後來才知道,原來王爺早就看穿了小姐是在裝病!這次出來,我們還是悄悄瞞着衆人出來的,所以就晚了一些……”
“什麽?!”
小船兒遠離山崖峭壁,飄出了山澗,窦雅采聽了這話,眯眼冷哼道,“怪不得呢!怪不得他那麽爽快的就答應了,原來他早就看穿了!哼……還把我放在懸棺上戲弄我,以為這樣就可以攔住我嗎?不過看穿也無妨,我還不是下來了,遲早都是要離開的,瑞王爺肯陪我演這一場戲也好!”
小蓬船靠岸,窦雅采上了岸,便看見岸邊停着一輛黑漆齊頭平頂馬車,勾起唇角笑起來,握着聖旨一步踏上去,成功遁逃的喜悅溢滿心頭,窦雅采高興的眉開眼笑,對着夏侯沅和艾葉揮手:“東西都置辦齊全了吧?那就快走吧!”
兩個人卻撐傘站在雪地裏,動也不動,夏侯沅仰臉望着她,抿唇道:“娘,這是父王準備的馬車,可以随時就走……”
“嗯……你父王還算有點良心!”
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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