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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采漫不經心的一笑,視線一掃,終于看出不對勁來,勾着眉眼,瞧着二人,“你們倆怎麽了,幹嘛不上車?”

艾葉吞吞吐吐的說不出話來,夏侯沅一咬牙,眨眨眼道:“娘!只怕我是走不了了!”

“為什麽?”

窦雅采不解,見兩個人心事重重的模樣,心裏也有不好的預感,“發生什麽事啦?”

夏侯沅哀嘆道:“娘你倒是夙願達成被休了,我就慘了,因為你死了,所以我就被過繼給了王妃當兒子,聽說規矩世子必須是嫡子,我又年幼,皇上體恤我自幼沒了娘,我就成了王妃的兒子啦!娘,你只能帶着艾葉一個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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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熱鬧不嫌事兒大

看熱鬧不嫌事兒大 “你說的什麽玩意兒?”

窦雅采聽的大怒,“你不跟我走,我一個人走什麽走!我辛辛苦苦的裝病制藥假死求聖旨休書我容易嘛我!我不就是為了把你們齊齊整整的帶着一塊兒走嘛!現在你走不成了,我走個頭啊!”

見窦雅采這般暴躁,夏侯沅跟艾葉面面相觑,艾葉才道:“如果小姐這會兒強行帶着小王爺走,也不是不可以啊——”

“我沒那麽傻!強行帶走沅兒,你以為不會有追兵?這可不是個好辦法!”

窦雅采打斷艾葉的話,從馬車上跳下來,看着夏侯沅道,“皇上下旨過繼,你父王怎麽不阻止?”

夏侯沅眨眨眼,眼睛裏有藏不住的笑意,好似料到窦雅采會問這個問題:“娘你當初沒有交代過這個呀,你只是說要請求旨意只要休書,說我只要哭的很傷心就夠了,說拿到休書從棺木裏出來之後就帶着我跟艾葉離開京城呀,你可沒跟父王說不能過繼呀!再說了,這是皇上下旨,父王也不能抗旨不遵呀!”

這番話聽的窦雅采咬牙切齒:“不敢抗旨不遵?那上次抗旨的是死人哪!我看他就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他就是想害我逃跑不成!這個黑心黑肝黑肺的瑞王就是想看我的笑話!哼!”

夏侯沅見窦雅采罵的爽利,心裏暗暗發笑,口上卻故作很緊張的道:“娘,那現在怎麽辦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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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雅采沉吟片刻,手裏緊緊抓着那聖旨休書,一言不發的轉身就往回走,夏侯沅和艾葉忙追了上去。

“娘,你去哪兒啊?”

“小姐,你要去哪裏?”

窦雅采目注前方,臉上挂着冷笑,氣哼哼的緊走好幾步,才轉眸恨聲道:“回京城啊!我總得把你搶回來吧!你是我十月懷胎生出來的,平白無故讓金氏得了這個便宜,她前些日子才跟吳氏合謀害你啊!我怎麽咽得下這口氣!我怎麽能把你交給她?王妃她當了,兒子過繼給她了,我卻被休了,兒子也沒了,這怎麽能行!我得找金氏把你要回來,還得把那過繼的聖旨毀掉!”

見窦雅采腳步不停,夏侯沅急了,小人兒趕上去,扯着窦雅采的衣袖:“可是你死了呀!”

窦雅采腳步一頓,水眸中湧現冰寒冷笑,望着夏侯懿眯眼道:“人死複生不行麽!沅兒你別管了,娘自有辦法,咱們先回府!”

——

馬車駛回瑞王府,窦雅采當先從馬車上跳了下來,直接沖進滿是缟素白幡的瑞王府裏。

這會兒,府中衆人忙碌,都在拆那些白幡帳幔還有靈堂,眼見着外頭沖進來一個人,都齊齊擡眼望過去,這一看之下,所有人都驚的魂飛魄散,把手裏的活計随手一丢,你撞我,我撞你,你踩我,我踩你,四散奔逃,尖叫連連,大堂庭院亂成了一鍋粥!

“啊啊啊啊!窦側妃!!見鬼了見鬼了!大白天見鬼了啊!”

“哇哇哇!娘啊!我要死了!詐屍了詐屍了啊!”

“嗚嗚嗚!側妃娘娘別抓我!別吓唬我!我有捐錢,我有湊份子的!我再也不去廚房偷吃了!”

窦雅采看着堂中因她的出現被吓慘了的衆人,有些好笑,有些不屑:“喂,你們——”

噼裏啪啦轟隆隆——桌椅板凳倒了一地,一片狼藉,整個大堂空蕩蕩的,人全都跑光了,剩她一個,雪中淩亂……

想要兒子自己去生啊!

想要兒子自己去生啊! 窦雅采望着空蕩蕩的大堂冷哼一聲,不再耽擱,徑直去了金氏的房中。

一挑簾,擡眼一看,原來吳氏也在這裏,兩個人臉上都帶着笑,也不知在說什麽。

窦雅采徑直走到金氏面前,冷聲道:“皇上的聖旨在哪?”

金氏和吳氏見窦雅采進來,都臉色一變略略怔了一下,但絕沒有那些下人反應那麽大,顯然對窦雅采的出現并不意外,聽見窦雅采這話,金氏冷聲調笑道:“唷,窦妹妹不是重病死了麽?你是誰呀?窦妹妹這是借屍還魂,還是閻王爺看你太讨厭,連地府也不肯收你,把你放回來繼續禍害咱們呀?”

吳氏掩嘴一笑:“金妹妹說的不錯,可要我說啊,是棺材裏睡的不安穩,如意算盤落空了吧!呵呵呵!”

窦雅采懶得跟她們耍嘴皮子功夫,耐着性子看着金氏道:“王妃娘娘,你不像吳側妃,被王爺賜了藥不能夠生育,你是能夠生育的,你也有這個機會,何必要占着我的兒子呢,你把皇上的聖旨給我,我就帶着沅兒走的遠遠的,絕不會再回來!”

金氏端着茶盅輕抿了一口清茶,眼皮微垂,掩住眼底得色,沒有開口,吳氏卻開口冷笑道:“我想,窦妹妹你只怕是沒弄清楚如今的狀況吧?如今金妹妹貴為瑞王妃,又有皇上的聖旨在手,妹妹你不說趕緊逃命去,還跑回來要什麽兒子呢?”

窦雅采凜然看着吳氏:“你這話什麽意思?”

吳氏微微一笑,細長眸中滿是谑色,擡眸望着窦雅采,慢慢道:“窦妹妹,你別把人人都當成傻子了!你能瞞得了皇上,你可瞞不住我們,你裝病假死讓王爺替你到皇上那裏求得聖旨休書,既然已經達成,何不就此離去呢?還非要回來,須知我們不為難你,若是皇上知道了,他也未必肯放過你呀,你這犯的可是欺君之罪啊,妹妹不擔心自己,怎麽反倒要起沅兒來了呢?”

窦雅采知道吳氏這話是存心刁難,可她在回來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對策,聽見吳氏這麽說,也只是冷冷一笑:“吳側妃不通醫理,也難怪會這麽說了!難道吳側妃沒聽過神醫扁鵲治人死而複生之事嘛?”

“相傳在周朝,神醫扁鵲為虢君太子治病時,一眼就看出太子患的是‘屍闕’,也就是假死之症。扁鵲便以針紮太子百會穴,太子即醒。自此,天下人都知道扁鵲有起死回生之術了!我重病猝死,曾在病時囑咐過艾葉沅兒,在我心脈未絕之時,可按照扁鵲針紮百會穴之法為我施針,沅兒醫術大成,将我從鬼門關裏拉了回來,你怎說我是欺君之罪!如今我活着回來了,是定要要回沅兒的,這是我的兒子,你們若想要兒子,就自己去生啊!”

窦雅采跟吳氏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争吵不休,金氏看不下去了,冷勾唇角插/言道:“好了,別說了!争來争去也無益,既然窦妹妹想要聖旨想要回兒子,那咱們就去找一個能評理的地方。”

“什麽地方?”

金氏溫婉一笑:“金銮殿,禦前,窦妹妹,你敢去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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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于死地!

置于死地! 見金氏溫顏柔笑,吳氏勾唇冷笑,窦雅采睨了一雙水眸,昂頭出了屋子:“為什麽不敢!馬車就在外頭,王妃娘娘側妃娘娘,請吧!”

去金銮殿禦前評理又如何?對于假死又活過來,她心裏已有萬全應答之策,何況她已經被休了,就更不怕面見皇上了,為了要回夏侯沅,要她做什麽她也在所不惜!

金氏和吳氏見窦雅采出了屋子,對看一眼,眼底都是深深笑意,兩個人心裏都巴不得窦雅采真死了,金氏的提議,看似公平,其實也是一心要将窦雅采置于死地!

要知道當今皇上最恨的便是欺君罔上之人!

一行人出了瑞王府又直接上了馬車,在紛揚落雪裏,趕往宮城去金銮殿見皇上。

此刻辰時已過,上官桀剛下了早朝,有些政事未了,剛把丞相永安侯還有夏侯懿留下,禦前太監便進來呈報:“皇上,瑞王妃及瑞王側妃求見皇上。”

“哦?”

上官桀輕揚了眉尾,看了殿前三人一眼,目光在夏侯懿身上停留略久,才背着手走到禦案後頭坐下,“宣。”

窦雅采跟着金氏吳氏一起進來,她此刻已不是瑞王側妃,因此只跟着二人身後跪下請安,口稱民女,一臉坦然。

然而殿上各人看見窦雅采的那一刻,神色各異,吳佑添金兆鈞兩個人都是一臉的驚異,這個窦雅采不是病死了嗎?何以會出現在大殿上?

兩個人的眸光遂都落在自己女兒身上,眸中都帶着深深的疑問。

夏侯懿看見窦雅采,臉上卻是淡淡的,寒眸墨色漸濃,暗湧缭繞瞳眸,隐隐瀉出一抹笑意,微微勾了薄唇。

上官桀不動聲色的坐在禦座上,将殿前衆人的神色都看在眼裏,瞧見牽着夏侯沅的窦雅采時,微微眯了眼眸,而後才擡眼看着金氏道:“起來罷。你們求見朕,所為何事?”

“皇上,妾身發現,這窦雅采并非重病将死!她之前私逃不成,所以才裝病吐血假死來博取皇上所給的聖旨休書,她這麽做,都是為了帶着瑞王世子逃出京城!可如今聖旨休書已下,她從棺材裏出來,得知皇上把世子過繼給了瑞王妃,心中不忿,便回到瑞王府找瑞王妃大吵大鬧要世子!窦雅采欺君罔上還想挾帶世子私逃,實在是罪大惡極,還請皇上為瑞王妃做主!”

吳氏向來心思缜密,窦雅采一回來,她便看穿所有事情,她最是痛恨窦雅采,自然一心一意想窦雅采去死,所以一字一句說的毫無保留,是篤定了這次窦雅采在劫難逃!

吳氏說明緣由,金氏自然旁敲側擊落井下石:“皇上憐惜沅兒親母早逝,讓妾身撫養沅兒,這本是一件好事,而妾身也是真心疼愛沅兒的,可這窦雅采殲險狡詐,原來她根本就是騙了咱們所有的人,她只求脫身離開瑞王府,千算萬算,也沒算到沅兒會過繼給妾身,要不然,她早就帶着沅兒遠走高飛了!”

金氏說到委屈處,竟淚盈于睫,一幅楚楚動人的模樣,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和欺騙,“求皇上替妾身做主啊!”

上官桀點點頭,轉眸看向窦雅采,鷹聿眸中閃過威嚴冷光:“窦雅采,你可知,戲弄欺瞞朕的後果嗎?”

淡淡的,漫不經心的翻了翻面前的折子,“上一個犯了欺君之罪的人,就被朕五馬分屍了。”

前戲做足,成竹在胸

前戲做足,成竹在胸 上官桀看似不經意的說出那句話,實則已經将窦雅采的性命捏在手裏了,而說完這句話,最後的眸光也落在夏侯懿身上,鷹眸中俱是探究,如若窦雅采假死欺君罔上,那替她請旨求休的夏侯懿是知道還是不知道呢?

瑞王前番抗旨,此番欺君,如此膽大妄為,難道真是功高蓋主,有心取而代之?

上官桀冷眸中懷疑的目光來回在夏侯懿身上打轉,夏侯懿卻是一臉坦蕩立在殿前,沒有絲毫的神色波瀾,仿若此事與他無關,上官桀越發疑心,此事若非提前知曉,瑞王看見窦雅采活生生站在殿中,何以如此淡定?

吳氏金氏一心想置窦雅采于死地,卻忘了此事會牽連夏侯懿,可上官桀即便心中疑窦叢生,也不能明說,畢竟此事還沒有證據,單憑吳氏金氏所說的話,夏侯懿戰功赫赫在軍中威信甚高,上官桀還動不得他。

窦雅采見吳氏金氏說完之後,每個人都看着她,眸光各異,她抽空瞪了各人一眼,剛要狠狠瞪夏侯懿的時候,卻見他根本沒看自己,心裏哼了一聲,才望着上官桀清聲澄清道:“皇上,瑞王妃與吳側妃所說的不盡不實,完全是她們自己的臆測,若說民女欺君,民女不服!”

“不服?”

上官桀饒有興趣的一笑,眸帶冷意道,“那朕倒是要聽聽你的說辭,若你砌詞狡辯欺瞞于朕,朕就滅你九族!”

相似的恫吓窦雅采已在太後那裏聽過了,她未有慌亂,只是頓了一下,才昂首望着上官桀,不懼不燥:“民女曾被冷水浸身,風寒侵體,當真是病得快死了,這些,府中諸人皆可作證,民女還曾在寧壽宮中失儀,太後娘娘仁心體恤民女病弱沒有追究,只是民女自幼習醫,聽過神醫扁鵲的諸多事跡,知道扁鵲曾用針紮百會穴之法起死回生,民女才在臨去之前囑咐世子照着此法來救民女,世子是民女親生兒子,自小耳濡目染,自然也識得醫術的。”

上官桀點點頭,這件事他倒是略有耳聞,瑞王側妃重病吐血的事兒他也聽說過,又見窦雅采說的頭頭是道,侃侃而談,眸中冷光微斂:“嗯,你繼續說。”

窦雅采前戲做足,成竹在胸,繼續說道:“民女想要葬在安靜山崗之上,又想要皇上下旨休了民女,也是不想因為自己的病死連累瑞王聲名,誰知針紮百會穴之法真會有效,民女這才逃過一劫,只是此事事前并無定論,民女不敢說破罷了,如今當真活過來,卻沒料到王爺将民女葬在山崖懸棺之上,民女好不容易從棺中/出來,得知另一道聖旨,這才來找皇上的。”

“民女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只是想要回自己的兒子,民女并沒有別的想法,還請皇上成全。”

吳佑添在一旁聽着窦雅采的話,一臉愠怒,還沒等上官桀說話,他便冷笑道:“前些日子一心想着私逃的人,還會怕帶累王爺聲名嗎?皇上不要相信窦雅采的鬼話,老臣知道這女人的心思,佳琪撞破她的好事,她設計害了佳琪,如今還想欺瞞皇上,簡直是罪該萬死!”

想着自己女兒再也不能生育,吳佑添眸中都是恨意,今日,必要除掉這個殲險女子!

冷眼旁觀她的生死(加更)

冷眼旁觀她的生死(加更) 對于窦雅采的那些話,金兆鈞不置可否,看了金氏一眼,他也站出來道:“皇上,窦雅采所犯欺君之罪,罪當處死!臣也可以作證,這窦雅采一心想離開瑞王府,又怎麽會為瑞王爺考慮呢?她為一己私欲欺瞞了所有的人,還敢堂而皇之的回來要人,如今又滿口謊言信口雌黃,皇上就當滅窦家全族!”

金兆鈞附和吳佑添的話,也是為了金氏,既然窦雅采之前是假死,那夏侯沅也做不成金氏的兒子,只有皇上親自下旨處死窦雅采,金氏才能名正言順的得到夏侯沅,他就不信,皇上會為了小小太醫之女駁回他這個侯爺和丞相的提議麽?

上官桀看着殿前衆人,衆口铄金說窦雅采犯有欺君之罪,上官桀沉沉的看着窦雅采,眼中有了殺意:“處死窦雅采?滅窦家九族?嗯……”

上官桀緩緩點頭,心中已經做了決斷,他實在犯不着為了小小太醫之女得罪丞相和永安侯,何況這窦雅采跟瑞王也沒有關系了,不管他們曾經有過怎樣的糾葛,但是現在,她欺君罔上罪當處死……

見上官桀點頭,殿前數人臉上都浮現得意的笑容,窦雅采的性命就在頃刻之間,夏侯懿卻是一言不發,靜立殿上,冷眼旁觀她的生死,絲毫沒有要出言相助之意。

夏侯沅這會兒是真急了,回頭看了夏侯懿一眼,眸中都是失望,旋即眼眶一紅,撩起小衣擺,跪下來給上官桀磕頭,語帶哭音:“皇上宅心仁厚……求皇上不要殺我娘,我娘好不容易才活過來……嗚嗚,我好不容易才把我娘救活的……其實我娘醫術很好的,她說的都是真話……為什麽你們非要她死?”

小小人兒哭起來,卻無人理會他的抽噎,夏侯懿輕輕擡眼,冰眸裏含了一絲淺嘆,目光久久落在夏侯沅身上,不發一言。

上官桀眉心微動,仍是不為所動。

“那就——”下旨吧……

“太後駕到!”

太後的到來,打斷了上官桀的話,衆人又一齊給太後請安,倒是驚散了一殿的肅殺凝滞。

太後落座,瞧見夏侯沅在那兒跪着抹眼睛,輕輕一笑:“唷,可憐見的,沅兒哭什麽?誰欺負你啦?來,到哀家這裏來……冬梅,去把世子帶過來。”

“皇帝和丞相侯爺說什麽呢?還把沅兒弄的哭成這樣,來,給哀家說說。”

太後閑閑一笑,将夏侯沅抱在懷裏,親切笑着,拿着鵑帕替他擦眼淚,話卻是說給上官桀等人聽的。

吳佑添見太後來的這麽巧,便知太後定是為窦雅采來的,京城裏誰都知道五年前是太後給窦雅采賜婚的,金銮殿剛發生的事兒,寧壽宮又怎會不知道?

“太後,臣等在說窦家之女犯了欺君之罪,罪當處死!”

吳佑添又把方才的事說了一遍,金兆鈞也出言,二人定要上官桀下旨殺了窦雅采。

太後聽罷,淡淡一笑:“五年前,窦太醫替哀家治好了宿疾,他女兒有起死回生的本事也未可知啊,窦家的銀針之術,本就聲名在外,哀家相信窦雅采有這個本事,”太後頓了一下,看了衆人一眼,輕笑起來,“她們母子情深,沅兒哭的怪可憐的,皇帝何必動不動就要殺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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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她的生死你不在意?

難道她的生死你不在意? 不等衆人再說話,太後微微扯唇,徑直看向夏侯懿:“瑞王爺,哀家跟皇上說,不殺窦雅采,你怎麽也不說話呢?難道,她的生死你不在意麽?”

夏侯懿見衆人都看過來,眉心微挑,之後沉眉,看着太後微微一笑:“太後,臣突然想起來,臣昨夜在府中寫好了一個折子,今日事多,倒是忘了呈上來,如今既然皇上與太後都在這裏,那臣不如直說了的好,若然等到明天,也确是遲了。”

稍稍頓了聲,薄唇扯起,不笑微冷道,“臣覺得,太子雖然病弱,但總還是正宮嫡子,既是病,總是可以治好的,皇上其實無需廢了太子另立旁人,若是妄動儲君之位,只怕朝中動蕩,遠遠超過今日。”

夏侯懿說完,眸光淩空略過各人,瞧清了每個人聽了他的話之後的神色,最後停留在上官桀身上,眼風一掃,又落在太後身上,眸射寒星,傾覆一身氣勢,稍稍眯了眼眸,加重了語氣:“嗯……太後如今在說窦雅采之事,瞧臣糊塗了,這又不是早朝,說什麽政事呢……如若皇上真要處死她,臣也只是可惜了她一身醫術,況且,臣也怕沅兒驟然再次失去娘親,會再傷心的,而這次,只怕傷的厲害,也無法在宮裏陪着皇太孫讀書了。”

“臣覺得,皇上寬仁為本,慈悲為懷,是斷然不會殺了窦雅采的。”

夏侯懿這一番話說完,衆人臉色都是一變,吳氏金氏一臉錯愕,吳佑添和金兆鈞都呆怔站在原地,上官桀與太後卻是一臉喜色,太後還長舒了一口氣,上官桀眸含喜意,完全不似方才那般殺意凜凜咄咄逼人,含笑好奇看着夏侯懿:“窦雅采的醫術當真這般高明,能起死回生?瑞王這些日子,是親眼所見,沒有半分虛假?”

夏侯懿淡淡一笑,掠眸看了窦雅采一眼,意有所指:“起死回生,聰明伶俐,懂得變通,難道還不高明麽?皇上若是親眼所見,必定嘆為觀止,窦雅采的醫術,算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上官桀聽了這話大喜:“哎呀!真是神醫之後,是神醫啊!可是啊,朕君無戲言,不能收回成命了,這可如何是好呢?”

太後攬着夏侯沅,微微勾唇看着上官桀溫聲一笑:“這又有何難呢?皇上難道不記得了?當初給他們二人賜婚的,便是哀家呢!”

太後話裏有話,上官桀一聽便明白了,當即呵呵笑道:“對對對!母後這樣說,必定母後是有了主意了!兒子不管這事兒了,這事兒就交由母後處置吧!”

太後這會兒滿意了,掃視殿前衆人一圈,才沉聲道:“傳哀家懿旨,窦家之女醫術高明,起死回生,實為喜事一樁,可喜可賀,着其重新入主瑞王府,仍為瑞王側妃,金氏之繼子夏侯沅,仍為金氏繼子,瑞王府世子,但念及窦氏與世子母子情深,着其回窦氏處細心教養,不得有誤。”

“臣等(妾身)領旨謝恩。”

上官桀及太後心滿意足的看着衆人磕頭謝恩,唇角帶笑頻頻點頭。

吳佑添一臉錯愕看着夏侯懿,呆怔原地,似是接受不能,金兆鈞卻是明顯不高興,憋屈難受,而真正震驚的是窦雅采,她實在是不明白,為何夏侯懿和皇上太後三言兩語之後,她又重新成了瑞王側妃?

四兩撥千斤

四兩撥千斤 衆人領旨謝恩,太後擺駕回了寧壽宮,上官桀還要留吳佑添等人處理政事,窦雅采便先行出了金銮殿。

看着禦街上氣哼哼離開的吳氏和金氏,窦雅采一嘆,這懿旨一下,真是幾人歡喜幾人愁啊……

她心中甚是不解,為何夏侯懿寥寥數語就将上官桀哄的眉開眼笑,竟不要她的性命,還稱贊她是神醫之後……

只是這皇城宮裏,到底不是說話的地方,太後還派了個小太監跟着她一路回了瑞王府,将皇上之前給她的聖旨休書拿走了,走之前還切切囑咐她,要當完全沒有被休這麽一回事兒,還要窦雅采好生收着太後懿旨。

窦雅采一一應下了,那小太監這才告辭離去,房中無人,艾葉才牽着夏侯沅進來,兩個人看着拿着太後懿旨怔怔出神的窦雅采,都小心翼翼的望着她,試探出了聲。

“娘?”

“小姐,你……你沒事吧?”

窦雅采愣坐了一會兒,才擡眼看看艾葉和夏侯沅,見夏侯沅眼睛猶自紅腫,不由得一嘆,将手上懿旨放下,起身去拿了醫箱裏的散瘀膏來,輕輕替夏侯沅塗抹在眼眶周圍:“今兒這事,你們倆知道緣由吧?皇上為何因為瑞王爺幾句話就改變主意了?”

艾葉與夏侯沅對視一眼,夏侯沅撲進窦雅采懷裏,抱着她的腰身不肯放手,而艾葉則道:“太子病弱,群臣進言要皇上廢了太子另立四王爺,這些時日,為了這事兒朝中吵的沸沸揚揚的,那些支持四王爺的臣子自然會跟支持太子的東宮一/黨吵起來,皇上難以抉擇,前兒又被刺客傷了,這千頭萬緒攢起來自然發愁,皇後是太後親眷,自然太後要保的是太子,太子又是正宮嫡子,丞相素來認定儲君既是國本,不可輕易動搖,所以是不贊成廢太子的。”

艾葉替窦雅采倒了一杯熱茶,續道:“而四王爺黨是以永安侯為首的,永安侯聯合了不少朝臣,跟丞相一派争嚷不休,如今瑞王爺這一回來,自然兩派都想拉攏,這些日子,也都只等着瑞王爺的主意,王爺有兵權在手,說話是極有分量的。”

窦雅采聽到這裏才明白,難怪她那日進宮去,太後要那樣疾言厲色的恫吓她,要她回來給夏侯懿帶話,問他究竟是選太子還是四王爺,而當時自己根本沒興趣知道這事兒的原委,也只聽夏侯懿說了一點而已,如今想起來,才恍然頓悟。

夏侯沅抱着窦雅采,氣哼哼的道:“……我知道我進宮給皇太孫當伴讀是去當質子的,就算父王不說我也知道,太後娘娘今日在殿上那樣抱着我說話,其實都是做給父王看的……他們根本是在拿娘親的性命逼迫父王,他們不是好人……”

“這話跟我說了也就算了,千萬別到外頭去說,嗯?”

窦雅采輕輕安撫性的拍拍夏侯沅的背,輕柔的摟着他,心中暗想,夏侯懿這些天遲遲未有動靜,而今日殿上那麽偶然幾句,并不是閑話,那是順應皇上太後的意思,才讓皇上回心轉意,太後出面收拾殘局,四兩撥千斤,才救了她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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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了,這麽折騰,不累嗎?

第二次了,這麽折騰,不累嗎? 窦雅采慢慢斂了笑意,她也并非沒有法子自救,何須他出面……

目光驟冷:“瑞王爺原先打算支持誰?”

艾葉搖搖頭:“這個奴婢就不知道了。”

頓了頓,瞧着窦雅采沉下來的眉眼,抿唇道,“其實不管小姐說的起死回生是真是假,瑞王爺既然順着皇上與太後的心意表明了立場,太後和皇上自然會護着小姐的,這回小姐脫險,王爺出了很大的力,若是靠小姐自己,必然不能成事的!”

聽了艾葉的話,窦雅采只哼了一聲,未将心中想法說出來,畢竟如今衆人眼中,夏侯懿确實是救了她。

眸光一掠,視線落在太後懿旨上,微微皺了眉頭,低聲嘀咕道:“話雖如此,可如今沅兒還是金氏的繼子啊……”

艾葉聽了這話哭笑不得:“那小姐還想怎樣呢?至少小姐現在還能撫養小王爺呢,且如今還有太後懿旨,金氏根本就不能再多嘴阻撓了!至于要小王爺重回小姐這裏,這事兒可急不得呢,只能從長計議慢慢籌謀了,小姐也累了一天了,不如歇會兒?”

窦雅采還是一眼的不甘,即便夏侯懿戲弄她,但若非皇上太後橫插一腳,她也不會被迫留下來!

她雙手撐着下巴望着那懿旨,恨不得用眼中兇光把那懿旨燒成灰燼才好……

艾葉見窦雅采這樣,吐了吐舌頭,忙将放在桌案上的太後懿旨拿開,放入箱櫃中收好:“小姐就當是用瑞王側妃換回了小王爺的撫養權呗!只是小姐若是覺得不甘心還想着要逃跑,只得謀劃第三次咯,這次這法子又不行呢!”

瞧着艾葉眼中明顯的谑色,窦雅采羞怒交加:“你這嘴刁的丫頭,你打趣我!”

艾葉一笑,剛要說話,外頭就有丫鬟打起門簾,往屋裏道:“側妃娘娘,王爺來了!”

外頭丫鬟話音未落,夏侯懿已經邁步進來了,剛在門邊站定,眼皮一擡,幽沉中帶着谑笑的目光就落在窦雅采身上了。

“父王!”

夏侯沅忙從窦雅采懷中出來,站在地上歪着腦袋看了二人一眼,直接轉身出門,竊笑留語,“我去溫書了,明兒要早起進宮上書房。”

“我去把小姐的東西整理一下。”

艾葉跟着夏侯沅的腳步出門,還體貼的帶上了房門。

彌漫淡淡藥香的屋中,便只剩下夏侯懿和窦雅采兩個人了。

夏侯懿寒眸帶笑,将繡着繁複夔龍紋的純黑絲緞披風解下,随手丢在椅背上搭着,尋了手邊的紅木圈椅坐下,輕揚眉尾,目注窦雅采,戲聲道:“第二次了,這麽折騰,不累嗎?”

窦雅采一見他就來氣,站起來叉腰氣哼哼的道:“如果你不搗亂,根本就沒有這麽累,我早就帶着沅兒遠走高飛了!”

夏侯懿微微挑眉,見她水眸噴火,忍不住帶了輕笑聲:“怎麽說是本王搗亂?明明是你裝病假死在先,皇上又不知道實情,以為你病死了,憐惜沅兒,怕他自小孤苦無依,才下旨過繼給金氏的,還遵從你的心願給了你休書,你該感激涕零才是!”

“你還敢說!你還敢提這些!”

“你明明看穿了我裝病,明明知道我假死,你為什麽不阻止皇上下旨?”

我謝謝你全家啊!

我謝謝你全家啊! 在金銮殿上窦雅采一直忍着,這會兒被夏侯懿那戲谑的笑勾起了一肚子的邪火,咬牙切齒道:“還有啊,我叫你把我埋在山崗上,你卻給我弄到懸棺上去,你知不知道下來很辛苦啊,我在上面蕩了好幾天啊!好不容易下來了,沅兒還成了別人的兒子,你說我怎麽能走得了!這些不都是怪你嗎?”

“懸棺上,不比在山崗上更自由自在?”

夏侯懿又擡起眼皮看了窦雅采一眼,幽眸中是止不住的沉沉笑意,悠然得色,“本王早就說過,不會管你走不走,也不會拉着你攔着你,你要走随你,這意思可不是說要跟你同流合污,本王不過是隔岸觀戲,并沒有要幫你,只是啊,你這一出戲精彩,心思也精巧奇特的很……”

不等窦雅采回答,夏侯懿眸中閃過一絲異光,垂了眼皮,勾起薄唇,“哦,對了,你還欠着本王一命呢,今日在殿上,若非本王出言,只怕你早已身首異處了!”

“你!”

窦雅采被這話氣的七竅生煙,她還沒找他算賬,他倒是邀功起來了!

吼起來,“那我是不是還要謝謝你啊!我謝謝你全家啊!”

夏侯懿微微一笑:“不必客氣。”

窦雅采見他氣定神閑的坐在那裏,沉毅俊美的面容上挂着淺淡笑意,她想起的卻是五年來的獨守空房,五年被困在這瑞王府中全無色彩的生活,心中對那怎麽也得不到的自由,越發渴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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