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捉殲要成雙!~~ (28)
雲水的陸德生陸老板去了。
窦雅采之前是被絡腮胡子的大吼給吓着了,接着又被絡腮胡子的激動吓了一跳,衆人圍過來,指着她七手八腳的議論,她驚了好一會兒才理頭緒來,完全不懂,為什麽絡腮胡子指着她大喊白仙兒?
她又不認識什麽白仙兒,這紫雲水都是頭一回聽說啊……15383813
她只是來看戲的,怎麽會是什麽紫雲水的臺柱子呢……
她是窦雅采啊,不過這會兒是易容成了桑枝的模樣罷了,這些人……咦,慢着?
心念一動,她現在不是窦雅采的模樣了,而是桑枝的模樣,桑枝曾經跟她說過的,她從前便是唱戲的,只是沒有說過是哪個戲班子罷了,如今這些人指着她,這樣興奮激動的喊白仙兒,莫非桑枝就曾在紫雲水裏待過?
莫非,桑枝就是白仙兒?
梨園裏的行當,沒有幾個用真名的,都是取了藝名,叫的響亮了就算是紅了,這真名被不被人知道也就不打緊了,何況也是為着人留了後路,若是不想幹下去了,洗盡鉛華用回本名,還是一樣能過的,桑枝,就是個例子。
窦雅采這裏正知道了真相,想着桑枝以前是白仙兒時候的風光,後來洗盡鉛華跟金梁成了親,那邊去請陸老板來的人已經回來了,這陸老板穿着一身青色長袍款款而來,眉清目秀的模樣,一看見窦雅采,眸色一亮,清隽的眉眼頓生親近,忙緊走幾步過來了。
“白仙兒,你回來了。”
陸德生面上帶笑,語聲輕柔平緩,窦雅采雖與他是第一次見面,卻不覺得這人輕佻陌生,倒是覺得他平易近人,親善的很,聽他的口氣,也似乎和桑枝很是熟稔。
身份被破,即便她不是桑枝,也不能不認,這白仙兒這麽多人知道,她的人/皮/面/具又是桑枝親自做的,那模樣跟桑枝一模一樣,要說長得像都難以混過去,那桑枝都能扮她,她又如何不能扮桑枝呢?
一念及此,窦雅采微微一笑,學着桑枝的溫婉口氣笑道:“是,我回來随意看看。”
幸而她臨走時,給桑枝還有她自己服下了能夠變聲的藥丸,這藥力能維持個五六天,這會兒她學着桑枝的口氣說話,到底也有個七八分像了。
陸老板不疑有他,眉眼笑意加深,長身玉立,清聲道:“我還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會再回來了呢。”
窦雅采一怔,總覺得這陸老板話裏有話,可偏偏她是假的桑枝,根本就不知道桑枝跟紫雲水之間的往事,更不知道桑枝跟這陸老板之間有什麽樣的事情,只覺得這陸老板眸中似有深意,跟桑枝的關系好像非比尋常,她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回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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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陸德生深深凝視着她,而窦雅采又處在呆怔的時候,一旁的絡腮胡子卻不耐煩了:“我說陸老板哪!您寒暄夠了沒有啊!你難道打算就這樣站着跟白仙兒說說話嗎?我們這些人,總是來照顧你的生意,你好歹照顧照顧我們的心情哪!”
陸德生微微挑起眉尾:“您的意思是?”
那絡腮胡子望着窦雅采半晌,這才嘿嘿笑道:“陸老板哪!難道你不想聽聽白仙兒唱戲麽!白仙兒好容易回來了,別的就暫且不說,索性咱們這些人都在,你不如就鑼鼓重開,讓白仙兒扮上,給我們大家夥兒唱一出霸王別姬解解饞哪!”
她想他了
她想他了 “這……”
陸德生有些猶豫,遲疑的望着窦雅采,白仙兒已經離開了他的戲班,不是他的人了,這事兒他是做不得主的。
旁邊的絡腮胡子一看他猶豫,便道:“哎呀陸老板!你是不是擔心我們看戲不給錢啊!你看看你!我們怎麽會差你的錢呢!你只要讓白仙兒扮上,給我們唱霸王別姬,我們包管給錢的啊!白仙兒,看在我們這麽多人請你的份兒上,你就登臺唱一回,最大的紅封算我的,怎麽樣?”
窦雅采怔然不語,又讓她上臺唱戲?
桑枝既是紫雲水的臺柱子,那唱的自然是極好的,她雖然沒見過桑枝唱戲,但桑枝平日的舉止行為那身段做派都已經深入骨髓了,她這個半路出家的哪能學得會呢?
她倒不是怕登臺唱戲,是怕砸了白仙兒和紫雲水的招牌啊……
陸德生見她默然不語,以為她是不願意,便望着衆人溫聲笑道:“白仙兒是焚香禀了祖師爺不幹這個行當了的,諸位也知道,哪有金盆洗手的人再登臺的道理呢?你們還是放了她罷!”
“那不行!白仙兒好不容易才回來一趟,怎麽能不登臺唱戲?”
“就是啊!我們有的人還沒見過白仙兒的風采呢!她就算是焚香禀了祖師爺不幹了,她曾經也是紫雲水的人啊,我們這些人多多少少也算她曾經的主顧,這登臺唱戲又不是什麽大事,不過是一次而已,又不是要她唱一輩子!為什麽不行呢?陸老板你這麽說,好似我們多強人所難一樣!”
“對呀,我們要不是喜歡你們紫雲水,喜歡白仙兒的戲,我們還不稀得看呢!”
陸德生的話,惹的衆人一陣不滿,個個都說陸德生的話說的不好,言下之意,若是白仙兒今夜不登臺,他們定是不會幹休的。
陸德腮老望。這些人多數還都是紫雲水的老主顧,現在紫雲水上上下下還能有口飯吃,多少跟這些人脫不了幹系,這些人如今這樣說了,陸德生就不好再說什麽了,只是微微笑着,眉間稍稍有些尴尬,也不知再說些什麽好,只是望着窦雅采,他不願意強迫她,但是也不想得罪這些主顧。之“夢レ電,仔。書
這些人的話,窦雅采自然是聽在耳裏的,她也知道陸德生的為難,今日不登臺肯定是說不過去的了,只是……
她略略想了一下,才望着衆人笑道:“我的意思,也不是說不給大家唱,要我登臺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幾年未曾登臺了,于技藝上不免生疏些,這若是唱的不好可怎麽好呢?這樣吧,你們只當個樂兒看看便罷了,我已不是紫雲水的人,若是我唱的不好,你們也不能怪陸老板,這将來紫雲水的生意,你們還是要照顧的。”
“好好好!只要白仙兒肯登臺,自然什麽都好說!陸老板的生意啊,我們照顧定了!”
這些人就只盼着能重看白仙兒當年的風光勝景,見窦雅采答應了,哪有不高興的,自然是她說什麽就是什麽了,再說了,就算幾年未登臺,白仙兒的戲,又能差到哪裏去呢?
窦雅采這麽一答,陸德生倒是很意外的,便辭了衆人,帶着窦雅采去後臺更衣換妝,窦雅采怕人發現她臉上是易容的,所以也不讓人給她畫妝,幸而她倒是熟悉那虞姬的妝,也只讓那原本演虞姬的旦角從旁指導,她自個兒倒是磕磕絆絆的畫了下來。
戴了如意冠,穿上那虞姬該穿的衣裳,她倒是氣定神閑的很,若是換了從前,必然緊張的很,如今這般淡定,還真是要感謝除夕那夜太後辦的宮宴了,那夜她趕鴨子上架,被上官麟點名演了霸王,被上官麟的虞姬帶的入了戲,原本有些模糊的戲詞居然都順暢了下來,而上官麟的虞姬簡直好的不得了,她現在對那夜的戲還記憶猶新,尤其是上官麟的虞姬。
想到這裏,她腦中靈光一閃,上次的戲她演的霸王,除了模糊跟着戲詞走之外,再就是被上官麟帶的入了戲,其實跟真正意義上的霸王還是不太一樣的,但是上官麟的虞姬卻跟那戲臺上的虞姬一樣,演的幾乎還要更好一些,她如今既是演虞姬,不知桑枝是如何演的,那不如就學着上官麟的樣子去演好了……
想起那夜上官麟風華萬千的模樣,窦雅采心裏頭不禁一嘆,這上官麟模樣勝于衆人也就罷了,沒想到人也是很聰明的,她那夜事情太多震撼太多壓根沒有細想,如今回想起來,只覺得這上官麟真的很聰明,尋常人看戲,看得多了,記住個戲詞已經算是了不得了,比如她這樣的,可上官麟卻連做派都學的幾乎一樣,真的是很厲害的。
“白仙兒,你好了麽?”
那邊裝扮好的霸王過來問她,便打斷了她的思緒,窦雅采這會兒已經全然裝扮好了,便點點頭,最後又瞧了一眼鏡中的自己,扮上之後,已經完全看不見她自己的模樣了,那鏡中的人仿若就是虞姬一樣。
走向戲臺的途中,她又默默的回想一遍虞姬的戲詞,這出戲裏,她是先出場的,只聽得那臺上雲板一敲,弦聲一起,她便出得臺前,一擡眉,略微有些怔住了,她進去的時候,臺下并沒有這麽多人啊……15398083
那時候頂多也就是二三十人罷了,這會兒,整個戲園子裏都擠滿了人,座無虛席,站着的人更是裏三層外三層了,心念電轉,便知白仙兒複出登臺的消息應是在邺城傳遍了,這麽多人來,應是為了白仙兒的戲吧……
窦雅采定了定心神,弦聲已起,她是不能再亂想了的,忙開腔唱道:“自從我,随大王東征西戰,,受風霜與勞碌,年複年年,恨只恨無道秦把生靈塗炭,之害得衆百姓困苦颠連……”
她一擡雲手,很快便進入了情境之中,一句唱詞念完,只聽得旁白念詞道:“大王回營啊!”
随即,便是那扮好的項羽上場,開腔唱道:“槍挑了漢營中數員上将,縱英勇怎提防十面埋藏,傳将令休出兵各歸營帳。”
那馬僮遂牽馬下,底下的人在那絡腮胡子的大漢的帶領下,齊聲鼓掌喊好,場面熱鬧的不得了。
可誰也不知,窦雅采這會兒心裏想的卻是虞姬,她上次演霸王入了戲,如今卻是演虞姬入了戲,心裏又轉了一回念頭,只想着當時上官麟的一颦一笑,她便學了個十成十,她那時演霸王,就已經很唏噓虞姬的境遇了,如今演這虞姬,自然是投入了全心全意的,她也不是什麽受過訓練的戲子,又不會什麽出戲入戲之說,只知道将那真情全付在裏頭,這樣一來,反而好看的不得了,只是她自己,未免入戲太深了些……
待得那四面楚歌之後,項羽深睡初醒,念白道:“妃子,敵軍多是楚人,定是劉邦已得楚地,孤大勢去矣。”
虞姬又念道:“此時逐鹿中原,群雄兵起,偶遭不利,也屬常情。稍捱時日,等候江東救兵到來,那時再與敵人交戰,正不知鹿死誰手!”
那項羽痛楚難當,難舍道:“妃子啊,你哪裏知道……看來今日,便是你我分別之日啊……了!”
“大王!”
虞姬此時應當掩面而泣,窦雅采早就入戲甚深,比那日宮宴上看虞姬拔劍自刎還要痛楚,這會兒是真的掩面而泣起來,看的那霸王一愣,但是霸王到底反應極快,忙又唱了起來——
“十數載恩情愛相親相倚,眼見得孤與你就要分離”
……
演過那虞姬舞劍與項羽看過,兵士報來敵軍四面來攻,虞姬不由得執劍唱道:“漢兵已掠地,四面楚歌聲,君王意氣盡,妾妃何聊生。”
——哇呀呀!妃子,不可尋此短見啊!
虞姬此時欲奪霸王腰間寶劍,項羽轉身避開,虞姬三索寶劍而不得,不得已詐/騙霸王漢兵殺進來了,騙得項羽轉身,虞姬終是抽出寶劍,在項羽的痛悔聲中,拔劍自刎了……
窦雅采躺在地上,手裏拿着霸王的寶劍,眼角淚痕猶在,心中卻沸騰的很,根本不知自己是什麽感覺,她望着戲臺上那明晃晃的燈色,只恍惚覺得自己好似還在宮宴上,上次,是她痛悔虞姬的拔劍自刎,如今,她卻成了虞姬,拔劍自刎于霸王面前,心裏恍惚的不行,腿也軟了,根本站不起來,還是霸王在雷鳴般的掌聲中将她慢慢扶起來的……12BKb。
霸王低笑道:“白仙兒,虞姬,真是不錯呢!”
如今演霸王的,并不是從前跟桑枝搭檔的那一個,只是窦雅采是不知道的,這個霸王也只是聽過白仙兒的名聲,并沒有跟她合作過,如今演了一次,簡直是佩服的不行。
臺下衆人自然都沸騰起來,不住的往戲臺子上撒錢,就跟下了錢雨似的,整個紫雲水的戲園子裏熱鬧的不得了,可是窦雅采怔怔站在戲臺中央,眼中卻無臺下衆人,她心裏想的,只有夏侯懿一個人。
就在拔劍自刎的那一刻,她心裏眼裏,就全是夏侯懿了……
上次宮宴之時,她在上官麟拔劍自刎之時頓足痛呼哎呀,結果正好子時到了,衆人都不再管她,都跑去殿前看煙火去了,她一個人怔在那裏,是夏侯懿過來給她說了一段話,将她驚醒的。
她還記得——
他當時聽了她的問話,輕笑了一聲,說項羽最後還不是被劉邦殺死了,那項羽最後還不是烏江自刎,追随虞姬去了麽,他說她又不是真正的項羽,做什麽要哭,他幹脆就把她殺了,再念了這句白,就算是完結了。
他此刻若是在的話,大概又會笑話她,沒見過這樣的,演戲而已,竟把自己演哭了……
她,她是又太認真了麽?她實在是忍不住啊,微紅着眼眶,想起自己躺在他懷裏,分明看見他眸中的寵溺憐惜,她當時紅着臉辯解自己說她是太入戲太認真的緣故,他卻笑起來,說,他喜歡他認真,她認真的樣子很好看……
喜歡麽……
窦雅采忽而心頭恍悟,她那時候不懂,也不敢亂猜,根本不知道他的心思,還生怕自己猜錯了,如今回想起來,他那夜宮宴時,眉梢眼角,分明都是對她的寵溺和喜愛,他說喜歡芙蓉花兒,那就是在暗示她啊,他在暗示她,她是芙蓉花兒,所以他喜歡她……
這是在她出來之後,第一次認真的不逃避的想這個問題,前幾天,她都是刻意在回避忽略這個問題,她每日瘋玩瘋鬧的到處看到處瞧,就是不希望自己靜下來,因為一靜下來,總是會不可避免的想起,自己其實是一個人出來的,艾葉不在身邊,沅兒不在身邊,就連他,也不在身邊,她不想自己胡思亂想,想的心緒不寧,坐立難安。
可是,這心裏頭的感情,不是你壓抑不去想它,它就不存在的,這樣用了情的演戲,她難以避免會想起那個除夕夜,她想的淚眼模糊,心裏頭終于正視,他确實是喜歡她的,不然,他不會那樣說的。
他心疼她,衆人都去看煙火去了,他卻過來抱着她,柔聲安慰她,明示暗示的告訴她,他喜歡她,偏偏她當時不敢想,不太懂。
若不是這一場醉酒,若不是這一場算計,她只怕還要繼續忽略下去的,不只是忽略他的心思,也是忽略她自己的心思。
從前五年,她早已習慣忽略隐藏自己的心思了,何況那樣繁瑣複雜的心思,她根本理不清,只要一想,心裏就難受的很,可是他抱着她看煙火的時候說給她聽的話,終究撥動了她的心弦,若是沉淪,恐怕她就是在那一刻再一次沉淪的吧,她直到現在才明白,對一個早就覆盡了心思的人,是可以再一次動心的啊……
他當時在煙火下對她說,他不是項羽,她也不會是虞姬,他斷不會讓她落得跟虞姬一樣的下場,自古成王敗寇,他絕不會敗,他說,他一定會坐上那把龍椅的。
只有她逃的快,他才抓不住!
只有她逃的快,他才抓不住! 她當時心中,又犯了擰,是不願意跟他有任何關系的,所以賭氣說他的事不必與她講,她還說,成敗都是他的事情,與她無關的。
可是這話說到後來,連她自己都沒辦法說服,她也知道這話說的太傻,當時那樣的情況,兩個人根本就分不開,兩個人之間的聯系早就是注定了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何況,她還是他的瑞王妃。
所以她後來才又補了那樣一句話的。
之後,他又道,他不會是項羽,自然只會是劉邦,他不許她做虞姬,至于将來如何,他說,她會看到究竟是誰坐這天下的……
他當時篤定的眼神,還有眼中睥睨天下的氣勢,她都刻在了心上,如今回想起來,還是明晰在眼前的,這會兒望着戲園子裏明晃晃的燈色,卻覺得就像那夜滿天的煙火一樣,她這一刻,就是很想他。
當時講這時。她之前就是太過壓抑自己的心思,根本不敢放開去想,只是因為那五年他不在的時候,她想的太多了,而那五年,無論她怎麽想,他都不在,酸甜苦辣,全只在她一個人的心裏,她實在是不願意再回憶那樣的日子,所以他回來之後,她就不再去想這些問題了,他逗弄她,對她上心,說喜歡她,她都拒絕去聽,去看,拒絕去想,奈何一池靜水還是被他被攪亂了。
她現在放任了自己的心思,怔怔的站在臺上,想着他數次救了她的性命,為她解圍,一點一滴,全都在心裏浮現出來,她把遮在心上的黑布拿開,才發現自己的心上,早就刻滿了他的印記。
在東宮軟/禁之時,她自己替自己開脫了罪名,找到了害她的幕後之人,卻因在階前看雪太久而雪盲了,他卻來了,他單單是為了救她而來的,他在大雪裏牽着她慢慢的走,他那幾日逗弄她,讓她害羞,因為看不見而不能跟他作對,她那時,只是惱怒他的輕佻,如今想起來,他若不是動了幾分心思,怎肯日日與她在一起?
他若不是對她上了心,怎肯日日與她相對起居?
後來,他當着爹的面,在馬車裏說的那番話,他已經說的很明顯了,她只是不信,或者……不敢信。
這會兒還是恍悟,爹算計她,故意将魚扔在水裏,然後撲下去抓魚,必是知道她情急之下想不起他會水,她救父心切,必然會跟着跳下去的,而爹分明知道她是不會水的,看見她在水中浮沉不停的灌水,夏侯懿想也不想,便在大冬天大雪紛飛的時候跳下來救她……難怪爹會放心,他待她這樣的緊張,這樣的情意,怎能不放心呢?
也難怪他會生氣,爹是冒了大險,是拿了她的性命在算計,他生氣,是因為他喜歡她,他緊張她,他怕她有什麽閃失啊……
窦雅采穿着戲衣怔然站在臺上,明晃晃的燈色打在她身上,臺下衆人因為她的精彩表現鼓掌歡呼,錢還像雨點子一樣撒到臺上來,戲臺上到處都是銅錢,偏偏她一點反應也無,只噙淚站在戲臺中央,呆立良久不發一言。
那演霸王的在一旁瞧着,有些奇怪,扯了陸德生到一邊去,抿唇道:“老板,你看,白仙兒這是怎麽了?她也不說話,這下頭的人扔彩頭呢,這紅封這麽多,她怎麽也不謝謝,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啊?”
陸德生一嘆,他以為她這是幾年後再次登臺心中極為感觸,便抿唇道:“你懂什麽?她這幾年大概也不易,她走了幾年沒登臺唱戲,心中感概不行麽!不過,我看他們這樣鬧法不行,白仙兒演了一場也累了,你快去找幾個夥計,就說戲園子到了時辰關門了,讓人好好的把這些人請出去,讓白仙兒好好休息休息,他們看了白仙兒一場,也算是知足了,你去說罷,我看白仙兒一時半會兒也下不來,這裏的事也不用你管了,我守着呢,你去罷!”
半晌,戲園子裏就給清空了,喧鬧聲總算是靜了下來,方才還滿滿當當的戲園子這會兒就只剩下窦雅采一個人站在戲臺中央垂手站着,長袖耷拉在地上,一地的銀錢裏,她還是怔然呆立,陸德生坐在後臺門前,瞧着站在臺上的她,微微出神。
窦雅采此刻心裏百轉千回的心思,實在是說不清道不明的,那一夜醉酒之後的記憶,因為她想他,所以越發的清晰起來,她喝了酒,對他吐盡了心思,她哭的厲害,她說她心裏是那樣的喜歡他……微微一嘆,微微擰了眉,她是喜歡他,比他喜歡她還早了幾年呢。
她想要的良人是他這樣的人,可是,卻又不是他這樣的薄情寡義的人,心中矛盾以極,所以那一夜,酒意之下,她盡數說了她心裏所有的心思,她只顧着她自己說痛快了,卻不知他說了什麽。
這會兒心思清明,卻能想起他在她耳邊說過的話來。
——他說,窦雅采,你聽好了,從今往後,本王不會再有別人,只有你一個,以心換心,相攜而老。
她心裏大大的一嘆,他到底還是記得她的話,她曾說過的,最想要一世一雙人,她當時憤恨以極,還怒叱他根本給不起,他給不起就該放了她這樣的話,卻萬萬沒有想到,他竟肯答應了她,只要她一個……
心思放開了去想,于是很多很多的細節,都浮現在腦海裏,她這會兒卻不是害羞,她是心急,她是想在裏面找尋他喜歡她的證明,身子忽而一顫,那靈肉結合的瞬間,他在她耳邊呢喃——
雅兒你別怕……你是我的人,咱們還要一輩子在一起呢……你是我的人,我愛你一輩子……
一念及此,她淚眼模糊,又是淚如雨下,忽而攏着戲衣蹲下來,擰眉低低的哭起來,哭了一會兒,又呆了一會兒,淚痕猶濕未幹之時,口中低低的呢喃:“夏侯懿,你要是知道我跑了,會來追我的吧?你會來的吧……”
心裏轉念一想,如果他來了,會怎麽對待她呢?
身子忽然一抖,那纏綿在心口的缱绻情意忽而整個散去,他不過是知道越子耀偷親了她,就氣成那樣,将她扛進屋中,若不是那一場醉酒和她酒後吐真言的表白,憑着他當時的行為和她能夠感受到的氣氛,他應該是決意強要了她的吧?
只是因為她突然的表白讓他忘了這茬,但是他眼中的怒意也讓她害怕的很,她記得清楚的很,當時,他把她能夠咬的地方,是全都咬出血了的,那疼痛,她是到現在都記得的啊……
現如今,她還不打一聲招呼的跑了,跑了也就罷了,還讓桑枝假/扮她在王府做瑞王妃,而且還聯合所有人一起騙他,夏侯懿若是知道了真相會怎麽樣,窦雅采一哆嗦,不敢想了……15366764
但是,為今之計,害怕也是沒有用的,她忽然醒悟,為了不被他抓到,她還在這裏逍遙閣什麽勁啊,她應該早早的離開邺城,早早的往漠北去,只有她逃的快,他才追不上啊!
現在,她只要一想到被他捉到之後會怎樣,心裏就是一哆嗦,未知的恐懼才是最吓人的啊,她根本摸不準夏侯懿會怎麽對她,她這會兒已經想通了,再也沒有要試試他心思的想法了,她不懷疑他的心思了,這要是裝的,那他的演技實在是太好了,所以肯定不是裝的。
她現在想的是,她應該早早的離開邺城,在他起程來抓她的時候趕緊逃走啊……
一念及此,她也不磨蹭了,收了心思,忙站起來,提着戲衣攏着水袖便準備更衣回雲來客棧去,心裏盤算着過了這一夜,明天一早就帶着車夫趕路去,這邺城的熱鬧,她還是不要湊了。
誰知一轉身,差點撞在一個人懷裏,她一驚,忙往後退去,誰知沒有站穩,差點摔倒在地上,幸而對面那人扶了她腰間一把,讓她站穩了。
窦雅采定睛一看,原來是陸德生,她忙往旁邊移了幾步,不動聲色的拂開了陸德生輕輕攬住她腰間的手。
陸德生也注意到了這個小動作,眸底隐有一絲苦澀劃過,面上卻是暖如春風的笑,眸底還帶着一絲關切,抿唇道:“仙兒,你這幾年,過的好不好?”
這樣親昵的稱呼喊的窦雅采一愣,眸光掃過陸德生的臉,隐約發現了他眸底的情意,心頭一動,莫非桑枝離開戲班子之後,就再未與陸德生聯系過嗎?
其實也對,她後來嫁給金梁做了将軍夫人,怎好再跟原來的人事牽扯呢?
她忙淡淡笑道:“我挺好的,這次只是偶然路過,想着來看看就好,沒想到倒是登臺唱了一出戲,我明日一早就走了。”
“如果你過得好,你方才為什麽要哭?”
陸德生并不相信她的話,明透的眸光似要看盡她的心裏,“你曾說過你再也不會回來的,我當時說過,如果你過的不好,你可以回來,紫雲水永遠是你的家,如果你好好的,何必還要回來?”
窦雅采一愣,這陸老板真的把她當成桑枝了,這接下來,不是要表白了吧?
你要往哪裏去?!
你要往哪裏去?! “過得好為什麽不能哭?我只是感慨而已啊,陸老板你想多了。”
不管怎麽說,這都是桑枝的桃花債,她自己都自身難保了,哪還管得了這些呢?
誰知陸德生聽了這話,怔怔望着她,像是不可置信,一臉受打擊的模樣:“你喚我陸老板……你,你喚我陸老板……罷了罷了……”
“……哦,對了,你一會兒走的時候,記得從後門走,那些人都在園外等着見你,你若是被他們纏上,只怕也是難以脫身的,你自己,小心些……”
之後,他又兀自低喃了幾句窦雅采沒聽清的話,就這樣失魂落魄的轉身走了。
窦雅采愣了半晌,啧啧一嘆,看來這陸德生對桑枝是情根深種了,不過她現在實在沒心思管這件事兒,她只是假/扮的桑枝,不是真的桑枝,該要說什麽她也不知道,等陸德生一走,索性她也忙去了後臺,更衣卸妝。
換回了自己的衣裳,她重又走到戲臺這邊來,想着陸德生最後走時告訴她的話,便又轉身,去尋了戲臺的後門出去了,她能扮桑枝登臺唱戲已是過足了瘾,這會兒又不知京城情形,也不知夏侯懿發現她逃跑沒有,心裏沒底,便實在不耐煩去應付那些人,所以趁着夜色掩映,直接就回了雲來客棧。
此刻已是亥時了,她回來的時候,客棧裏還是熱鬧的很,幸而她順手在戲園子的後臺裏拿了輕紗,這會兒覆在面上掩住容顏,便進了客棧,她怕被人認出來引起不必要的麻煩,誰知進去之後,發現沒人注意她,大家都擠在大廳一處說話,她也不湊那熱鬧,一個人往樓梯那邊走去,剛上了一級臺階,那邊的說話聲到底還是入了她的耳中。
“哈哈哈哈!今兒去紫雲水聽戲可太過瘾了!白仙兒居然回來了!還唱了一出霸王別姬啊!那戲園子裏可是座無虛席的啊!”
“真的啊?那咱們真是錯過了一出好戲,方才怪不得出去之後,外頭都在傳說紫雲水的白仙兒回來了,還以為是訛傳呢,沒想到是真的!”
“可惜什麽啊!沒聽到不怕的,咱們一起去找,聽說這白仙兒就住在咱們雲來客棧呢,咱們等掌櫃的回來,一會兒就問問掌櫃的,看看白姑娘住哪間,咱們再請她明日給咱們唱一出就是了啊,反正這白姑娘只要回來,必定有人認得她,在邺城找她還不容易麽!你們都不用發愁!”15408220得好保了還。
窦雅采在樓梯間,看不到那邊說話人的樣子,但是依稀聽到了那兩個大漢的聲音,又聽這些人商量着說要找出白仙兒明晚再聽戲,她倒是不擔心這客棧的掌櫃的會洩了她的行蹤,生意人若是不講究誠/信為本,只怕日後也沒人敢住他的店了。
只是,她來邺城的時候就已經露了相貌,那掌櫃的和許多人都見過她的,那兩個大漢也認得白仙兒的相貌,而聽他們的口氣,白仙兒回來的消息幾乎傳遍了邺城,那她只怕總會被人找到的,她是不願再被人誤認了的,第一次登臺算是圖個新鮮,若是真要她正經登臺唱戲她是不願意的,心裏頭惱這些人的糾纏不休,便在回三樓的途中心中打定了主意。
索性已經到了邺城,遠離京城,也無人再認得窦雅采的模樣,如今頂着桑枝的模樣反而麻煩多多,她倒不如将桑枝的人/皮/面/具取掉,只用她自己原本的相貌好了,若非如此,只怕在邺城是難以脫身的。
想到這裏,窦雅采便加快了腳步,回了她自個兒的房間,拿了紙筆,打算給那車夫留一封信箋,那車夫在進邺城的時候就說過白仙兒和紫雲水的許多事情,聽那滿口稱贊的語氣和模樣,肯定也是對白仙兒的風華極其向往的,只是那車夫大概沒見過白仙兒卸妝之後的模樣,而窦雅采除了模樣,行為舉止并沒有可以模仿桑枝,所以沒有認出她來也是很正常的事,但是如今她已登臺唱過,自然是瞞不住了的。
索性就寫了信箋給車夫,告訴她自己已經先行離去,讓那車夫或自己随意搭載客人或是拿了銀兩回家去就是了。
又随信附贈了二十兩銀子給那車夫,窦雅采便趁人不注意,悄悄送到那車夫的房間去了,那車夫也不知去哪裏逛去了,正巧是不在的,她便将東西放到那車夫的包裹中,便自己回了房間。
易容前,桑枝千叮咛萬囑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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