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捉殲要成雙!~~ (57)
梅不只是圓滑伶俐會做事,更重要的是,冬梅在她面前從不撒謊,且做事為人很有膽色從不優柔寡斷,在她眼中,冬梅是能成大事的人,也是能托付大事的人。
只是——沒有想到的是,她此番栽在那個不過會些醫術的小丫頭手裏了。
“求太後娘娘饒奴婢性命!求太後娘娘饒了奴婢性命!”
即便太後這樣說,冬梅心裏仍是明白,太後在方才見她的那一刻,确實是動了殺心的,但若是真要殺她,必然早就叫人拖出去亂棍打死了,這會兒還肯與她說這些話,分明就沒了再殺她的意思,只是大事不成心裏頭仍舊不舒服,所以依舊叫她跪着不讓她起來,冬梅跟在太後這麽多年,自然知道杜氏的性子,杜氏養尊處優慣了,容不得有人忤逆她,而軟聲求饒對杜氏是最管用的法子。
“哀家不殺你,在你沒回來之前,哀家基本上也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了,如果要殺你的話,也無需等到你回來時殺你。”
杜氏冷着眉眼,又道,“哀家只是想知道,怎麽好好的,事情會到了宗人府那裏去?宗人府是烈親王當家,烈親王可是出了名的古板,他派人來要哀家的手令,哀家就知道事情不對,卻又不能不給,你又耽擱了這麽久才回來,這其中的事情,一定是那個窦雅采從中作梗的,你細細與哀家說說,去瑞王府之後發生每一件的事情,你是怎麽做的,而她又是如何說的。”
“是。”
冬梅心下稍安,太後這樣說,那就是不會殺她了,她之前跟着瑞王府的管家去宗人府,心就一直吊着,生怕太後怪罪她,又生怕太後不管她不給手令,反而誣她一個假傳懿旨,如是那樣的話,她就真的是萬劫不複了,後來瞧着宗人府的人拿了太後的手令回來,她就知道太後沒有放棄她,這會兒聽太後的口氣,雖然也生她的氣,但心裏頭也明白這件事情不能全怪她的。
冬梅心裏盤算着,口上卻不停歇,從她到瑞王府見到窦雅采開始說起,每一樣事情都說的清楚明白。
事情說完之後,冬梅又道,“太後娘娘,奴婢瞧着,瑞王妃是看出了您的心思,您囑咐奴婢悄悄的,她卻偏要鬧的衆人皆知,還膽大包天的叫管家謄錄卷宗一份,還把您的手令給拿回去了,說是做個存證,留給宗人府的還是那管家抄錄的一份,那烈親王辦事迂腐的很,竟還樣樣都由着她,不過還好宗人府顧及您是太後,這事兒也只有寫卷宗的官員和烈親王知道,烈親王還說,因為是密旨的關系,所以不會特意傳示于皇族之中。”
杜氏微微一笑:“哀家倒還真是低估了這個丫頭,還以為她不過是有些小聰明,仗着自己醫術高明就嚣張跋扈的很,不過是個驕橫任性的性子,卻沒想到她竟能注意到哀家密旨中的漏洞,還鑽了空子,不肯自己吃了暗虧,倒是讓哀家吃了這個悶虧,偏偏明裏,哀家還得贊她一聲處事穩妥,半點怨怪都不能有,畢竟她是遵旨辦事的。”
冬梅道:“太後娘娘,那金氏的貼身侍女說,珊瑚手钏确實是金氏心愛之物,也确實是金氏送給皇太孫的節禮,可是您之前說過,金氏有可能是被人陷害的,那珊瑚手钏送到東宮去,不知道要歷經多少人的手,要做手腳實在是太容易了,這事情既然被宗人府的人知道了,那他們會不會來宮裏審查呢?奴婢記得您說過,這件事兒,您只想自己查呀!還有就是,奴婢覺得,瑞王妃會不會也看出什麽端倪來了?畢竟珊瑚手钏這裏,總是惹人懷疑的啊!”
“查什麽?一個珊瑚手钏而已,什麽證據都沒有,還能查出什麽來?這布局天衣無縫,就算有懷疑,沒有證據也是無用的,況且金氏已死,死無對證的事情,宗人府不會去管的,不過,”
杜氏看了冬梅一眼,冷眸中笑意漸深,“你說的也不錯,哀家會懷疑,別人自然也會,而哀家之所以那樣做,原因有三,一是哀家不希望因為這事有人風言風語,處死金氏,只為引蛇出洞;二是哀家恨金家謀害泰兒,趁此機會除掉金氏也不錯,哀家篤定這是個一石二鳥的布局,索性趁勢除掉金氏,将來就算真相大白,也怪不到哀家這裏來;三是,瑞王妃從此有了把柄在哀家手裏,越發好控制一些,只可惜啊,竟讓她看出了哀家的心思!……此事,到底是哀家疏忽大意了,也是小瞧了那個丫頭。”
冬梅抿唇:“奴婢在瑞王府,還聽到了另外一件事,金氏好似懷了身孕,但是被瑞王爺私自落掉了,那金氏恨的不行,但是話未說完就被瑞王妃堵住了嘴,太後娘娘若是真想抓住瑞王妃的把柄,若将此事查清,瑞王爺私自落胎本也沒有什麽,但若是這王妃殘害親夫骨肉,宗人府也不會不管呀?……娘娘覺得,如何?”
杜氏想起冬梅方才說的細節,微微沉吟半刻,抿唇冷笑起來:“她說金氏得了失心瘋,肯定也是假的,就是為了不讓你相信金氏的話,一個瘋子的話是沒人相信的,說起來,這個夏侯懿倒也真是很寵她,竟這般狠心,目前這樣的狀況,哀家不能跟瑞王府鬧僵,哀家還得依仗她的醫術和夏侯懿的兵權來幫助泰兒呢,這兩個人心裏也明白,所以窦雅采才對哀家這般有恃無恐的,不過這也無妨,哀家沒了這個把柄,還會有別的,金氏落胎這件事你暗地裏查查,不必驚動宗人府,只需讓哀家知道即可,王妃殘害親夫骨肉……這倒是個好把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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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梅見太後同意了,便道:“太後的意思,奴婢明白,奴婢暗地裏查訪,不會讓第三個人知道的。”
杜氏點點頭:“你起來罷,你辦事哀家還是放心的。”
見冬梅起來,杜氏又道,“不過,哀家心裏始終不大痛快,這個瑞王妃打亂了哀家的計劃,等于是打了哀家的臉,也虧得哀家從前幫了她,她實在是不聽話,對于不聽話的人,總該是有些處罰的。”
誰讓她不痛快,她也要讓那個人不痛快,就好比宮宴上對婉妃和四皇子的小懲大誡一樣,她對窦雅采,是不是也該給點教訓了?
冬梅會意:“太後娘娘的意思是……您心裏是不是有主意了?”
杜氏微微一笑,披着狐裘從軟榻上起來,走到桌案前,瞧着那燃着寧神香的香爐,青煙袅袅,她眸中的笑越發得意:“皇上的幼公主,哀家的孫女兒,不是還沒有出嫁麽?她不是才過了十六歲的生辰麽?皇上前些日子還說要給她留意個婆家,只是連日來事多事忙,這事兒也就擱下了,幼公主不過是皇上的一個貴人所生,她連嫔子都不是,她的女兒得封公主也是哀家給做主的,如今哀家若是要為她的婚事做主,想來皇上也不會說個不字。”
“娘娘的意思是想把幼公主指給瑞王爺?”15891573
冬梅正站在太後身後,她的膝蓋跪的很疼,想趁太後不注意揉一揉,誰知還沒動,聽到太後這話,忙擡了頭追問。
杜氏早已拿了寧神香盒在手裏,揭開香爐又放了些進去,她喜歡聞這樣的味道,方才心煩的很,如今想到了法子,卻覺得格外舒心,寧神香味道濃郁了些,杜氏唇角都帶了笑意:“如今金氏死了,夏侯懿府中只有她和吳氏兩個人,吳氏模樣不好看,也難怪夏侯懿不喜歡,何況哪個王爺的府裏只有兩個女人的?幼公主模樣可愛招人喜歡,到了府中夏侯懿一定會喜歡的,這門婚事,哀家指定了!”
“那……太後娘娘的意思,是打算讓蕊公主嫁到瑞王府做側妃嗎?”
“側妃?不不不,”
杜氏搖搖頭,轉了身,望着冬梅笑起來,“蕊兒身份尊貴,好歹也是個公主,怎麽能做側妃呢?哀家打算讓她做正妃,這才是公主該有的地位。”
後梅親有手。--------
之後還有~
您是這宮裏最親善和氣的人
您是這宮裏最親善和氣的人 “正妃?”
冬梅一愣,進而道,“太後娘娘的意思是,要廢了窦氏的王妃之位,随便尋個由頭讓她降為側妃,然後再給蕊公主指婚,讓蕊公主嫁進瑞王妃做王妃嗎?”
杜氏微微一笑,看了冬梅一眼:“不用這麽麻煩,蕊兒過去也做正妃,跟窦雅采是平妻就好了,兩個人都是正妃,這才是最不痛快的。”
窦雅采出身太醫之家,窦泓韬雖說沒卸任之前是太醫院院判,也是個五品官兒,窦雅采也算是官家女兒,可是做個王妃已是大大的擡舉了她,如今窦泓韬就是個平頭百姓而已,她的身份就已是高攀了瑞王府的,而如今杜氏要把皇家正宗的公主指婚給夏侯懿做正妃,那這上官蕊嫁到瑞王府裏,窦雅采名義上雖與她是平妻,但實則就是個側妃,她比不上上官蕊身份尊貴,自然什麽都要讓給上官蕊。
再者說了,當年窦雅采跟夏侯懿的婚事不也是她賜婚的麽?15892234妃一婚了之。
如今她再給上官蕊賜婚,還是平妻,旁人看了,自然知道是怎麽回事,窦雅采打了她的臉,她也要打回去才是好的。
“那太後娘娘打算什麽時候賜婚?元宵已過,再過幾日就要到三月了,只是如今這情形,好似還不能辦喜事。”
話又說回來,這事兒倒是個好事,只是好像還不能賜婚,畢竟宮裏……
冬梅這樣一說,原本浮現在杜氏臉上的笑意就全都沒了,眸光複又冷寂下來,幽幽的道:“如今泰兒雖是醒了,卻還是病着,皇上聽了婉妃那個踐人的話,說什麽病中不宜成親,就遲遲不讓禮部選定日子讓吳家二小姐跟泰兒成親,泰兒若是成親了,倒也省了哀家去操心……如今泰兒作為太子都還沒成親,就更別說替蕊兒賜婚了,何況恪兒的病……哎,這賜婚的事情還是要緩緩的,如今還是要等瑞王徹底病愈,窦雅采進宮來瞧了泰兒的病之後再說這給蕊公主賜婚的事兒,免得惹惱了她,咱們且暫時忍下這口氣罷了!”
“……冬梅,窦氏來瞧過泰兒之後,等泰兒親事成了,咱們再給蕊兒賜婚,這件事,還是先不要走漏了風聲才好,免得壞了哀家大事!”
“是,奴婢知道的,您放心便是。”
冬梅怕杜氏站久了很累,遂扶着杜氏往軟榻上而去,杜氏思及宮中多事,心中又生了煩悶,冬梅沒有看到杜氏神色,只抿唇又道,“娘娘,有件事兒奴婢回來時才聽到了,說是皇上吩咐的,已經開始預備下皇太孫的棺椁後事了,皇太孫殿下,真的不行了麽?”
杜氏心頭煩悶,聞了半刻寧神香氣才好些,歪着身子靠在幾個摞起來的軟枕上,沉沉的道:“晌午後,越太醫去見的皇上,出來之後皇上就傳話來了,說是先預備下,晚間你走之後,哀家叫了越太醫來問了,恪兒越發不好了,越太醫雖為明言,但是哀家心裏明白,只怕就在這些時日了……恪兒從一出生,會識字開始,就是哀家費心教養,就這樣乍乍的被殲人所害,遠遠的離了哀家,哀家這心裏頭真是……”
冬梅知道杜氏哀痛,不勸卻是不行的,只得勸道:“您也得保重身子呀,皇太孫殿下不好了,但您得保重呀,将來太子爺跟吳家二小姐成了親,那吳家二小姐有了身孕之後,不就會再添個皇太孫麽?如今,也愁不到這裏去,您若是急壞了,将來誰在後宮主持大局呢!您又不是不知道,玉福殿的那位婉妃娘娘,還眼巴巴的盯着太子之位呢!”
杜氏靠在軟枕上,默了半晌,聽到冬梅提及婉妃,冷眸裏添了一絲厲光:“你說的倒也不錯,恪兒雖好,但到底不是正宗的嫡皇孫,哀家也是沒有辦法,若不是泰兒身子不好,也不必悉心培養恪兒了,沒想到如今連恪兒也保不住了,吳家二小姐若是嫁過來真的能一舉得男的話,生個皇太孫倒也不錯,哀家是怕,将來泰兒過幾年實在撐不住的話……總有個人能留住這太子之位,免得便宜了婉妃那個踐人,如今恪兒這件事,上官麟也脫不了幹系……看來,哀家還是要好好的跟皇上談一談,早些把吳家二小姐娶回來是正經,不能再拖下去了!”
冬梅抿唇,輕聲道:“娘娘,那這事兒得抓緊辦哪,不然等皇太孫沒了……總不能宮裏才辦了喪事就又辦喜事啊?這不合規矩的,到時候不只是您,就連皇後,太子爺,甚至是皇上,都不知道會被人說成什麽樣兒呢,皇家總不能幹這樣出格的事兒啊!”
“唉,”杜氏一嘆,“你提起湘兒,哀家也正是擔心她呢,她兒子病了将近幾年了,她心裏自然是比誰都苦的,時好時壞的,總是叫人不能放心,如今她的孫兒又病了,還病的這般厲害,哀家雖疼恪兒,但恪兒到底與哀家隔了兩層,哀家心裏也總有些忌諱他的出身,可湘兒待恪兒卻是難得的真心,也難怪,是她的親孫子嘛,她這些日子總是在闵繡宮裏待着,哀家聽貼身服侍她的宮女說,她這些日子睡的不好,總是在哭,若是恪兒真沒了,她只怕最是傷心,所以,等恪兒沒了再讓泰兒成親,她肯定是不願的,只好先趕着辦了才好,哀家明日一早等皇上下朝就去金銮殿說。”
“皇後娘娘為人和氣,只是那婉妃太得意了些,也只有您才懂皇後娘娘的委屈,別人哪有您真心疼皇後娘娘呢?您事事都是為了太子爺,為了皇後娘娘呢!”
冬梅抿唇,瞧了杜氏一眼,見她沒有生氣,才道,“奴婢聽說,太子爺生病,皇太孫離宮避痘,阖宮上下的人都停了舞樂享樂,都傷心着呢,唯有婉妃娘娘,前幾日竟還宣了樂官給她吹曲子聽,心情好得很,她仗着皇上寵愛,竟都不顧太後您了呢!”
杜氏勾唇冷笑:“稱了她的心願,她怎麽能不高興呢?不過倒也不急,等哀家先處理了眼前的事兒,騰出手來,再好好的收拾她就是了,如今她的寶貝兒子遠在漠北邺城,皇上忙于朝政,聽泰兒說,朝中四皇子黨的人都清理的差不多了,而沐尚武的人大多不在朝中,這正是收拾婉妃的好機會,哀家怎麽能放過呢?如今,就先讓她得意幾日好了!咱們不急。”
“若果真這樣,皇後娘娘的心情肯定也能好起來,到底還是太後您最疼皇後!太後娘娘是這宮裏最親善和氣的人了!”
冬梅的嘴很甜,哄的杜氏笑起來,眸中冷意散了不少,望着冬梅微微笑道:“你倒是很會說話,其實,湘兒與哀家都是杜家的人,哀家不疼她疼誰呢?雖說這門親是哀家小時候,哀家的本家在韓地為官是,偶爾跟湘兒家連了宗,成了親戚,那時候湘兒還沒出世呢,說起來也有許多年了,後來本家到了京城,哀家進宮做了先皇的皇後,再後來又生了皇上,只可惜本家沒女兒都是男丁,反而杜家有個湘兒,哀家就做主将湘兒接到宮裏來,給皇上做了皇後……說起來,湘兒也是哀家帶進宮裏來的,卻沒想到皇上不喜歡她,後來又偏寵婉妃那個踐人,湘兒傷心,哀家怎麽能不管她呢?這也是該當的,都是杜家的人嘛……”
當年上官桀被封為太子,杜氏自然不肯讓別人做太子/妃,她只想選一個自己喜歡的,選來選去,她都覺得不好,自己本家這一輩又沒有适合的女孩子,不是已經嫁了人訂了親,就是年紀太小不堪匹配的,她就想起當年在韓地與自家連宗的杜家來,杜家正好也在京城,只是沒做官,于是杜氏做主,将杜蘭湘迎進宮中,給了上官桀做太子/妃,杜家有此貴女,自然有了富貴,杜蘭湘的父親就得封了安國公,有了爵位地位,家中子侄也各自入仕為官了。
只是上官桀一直不太喜歡這位杜皇後,不過還是待她不錯的,但是這維持的不甚平穩的和氣,自從婉妃入宮那一年,就徹底打破了,上官桀喜歡婉妃,從此待杜蘭湘就冷淡了,杜蘭湘自然是傷心的,可是她本就不是什麽大家閨秀,性子不夠強硬,有些委屈也不敢說出來,這個皇後做的也不太好,處處比不過婉妃,杜氏看在眼裏,雖也着急,卻也不能替她做皇後,只好處處提點,心裏倒是對杜蘭湘真心疼了起來,都是本家的人,多少有些愧疚的。14Gim。
“是呀,您疼愛皇後娘娘,這安國公心裏都明白,不也是變着法兒孝敬您麽?您最喜歡的寧神香,就是安國公給配的,聽說花了不少心思呢!”
杜氏微微一笑,想着杜家将來的榮辱都是杜蘭湘身上了,只是杜蘭湘那個性子……不由得一嘆:“罷了,夜深了,你服侍哀家睡罷,明兒還得去找皇上呢。”
她為了杜家的将來,還真得保重自個兒的身子,否則談什麽将來謀劃呢?
只有一切妥妥當當的了,她才能放心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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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缳三尺绾芙蓉
香缳三尺绾芙蓉 窦雅采離了吳氏遠遠的,都不走吳氏這條路了,這邊回絡玉閣倒是最近的,如今繞路了,自然也就遠一些,不過遠離了不喜歡的人,她樂意繞路。
出來的時候忘了拿一盞燈籠找路,她走了半晌,又怕碰到方才那樣的情況,便随手去小徑邊的花叢裏取了一盞紗燈提在手上,雖不如燈籠亮堂,但好歹也能看清楚路。
在這瑞王府住了五年有餘了,她其實對這府中熟悉的很,只是從前根本懶的各處走動,只在絡玉閣裏待着,如今做了瑞王妃,整個王府都是她的,她愛怎麽走就怎麽走,這會兒繞路回去,瞧着不遠處那一排房檐瓦舍才想起來,她這會兒竟走到了東廂房這邊來了,這邊是專門辟出來給小厮們還有侍衛們住的地方,平日裏還隔着三道門的,這會兒夜深了,自然是過不去的,她也就是能隔着曲廊走過去罷了。
她提着紗燈剛剛上了曲廊,走上臺階,夜風而過,吹起裙裳飄帶,王府靜谧夜色,映着殘月清輝,也是很美的景色,她邊走邊欣賞,正看的心境澄明的時候,忽而聽到那邊傳來一陣悠揚笛音,不由得循聲望去。
這邊曲廊是镂空的圍牆,可以瞧見那邊廂房裏的動靜,窦雅采駐足而立,往那邊看了一眼,什麽人也沒有,卻偏偏有笛音從為首第一間房中傳出來,再定睛細看時,窦雅采瞧見芯香那丫頭默立在門前,她勾唇一笑,原來是京墨在吹笛。15898437
心中不由感嘆,果然夏侯懿說的沒錯,京墨的笛吹的極好,笛音悠揚,銜接順暢,合着這清輝明月微冷夜風,确實有讓人心曠神怡耳目一新之感。
她正聽的興起時,笛音忽戛然而止,還沒等她反應過來,緊接着,便是一陣激狂嘶啞難聽的不知為何音的笛音從屋中奔騰而出,芯香身子一抖,第一時間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然後窦雅采便看見,那一排房舍中,所有的小厮們都猛地沖出來,四處奔逃,她愣了半晌,忽而笑起來,夏侯沅這個魔頭,真是害人不淺啊……
只是笛音越發兇殘,窦雅采笑了一會兒,實在是堅持不下去了,還是捂着耳朵奔逃而去了,奔逃期間,心中只是感嘆,京墨可真是受苦了,看這個樣子,他收了夏侯沅這個徒弟,将來教笛之路漫漫長遠啊……
一口氣跑了好久,窦雅采才把那嘶啞難聽的笛音遠遠的甩在了身後,只是跑的太快了,竟連提在手裏的紗燈掉了都不知道,等站在絡玉閣外時,才發現自己兩手空空,只記得亡命奔逃了……
雅了候方今。在絡玉閣外站了一會兒,稍稍喘勻了氣,想着今夜之事也算是圓滿解決了,她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來,自個兒整了整衣衫,瞧見院中透出的燈燭光影,唇角也帶了一絲笑意,他都說了讓她快些回來的,她卻耽擱了這麽久,而且中途光想着怎麽對付太後去了,完完全全忘記了夏侯懿還在絡玉閣裏等着她回來的,這會兒回來,心裏多少有些歉意,他都那個樣子了,她還讓他等了那麽久……
快步走到庭前,卻發現庭中空無一人,連她好好囑咐過要守在這裏的小镯也不見了,心頭納悶,瞧着屋中窗格透出暖黃燈色,也沒有計較那麽多,提裙上了門廊。
“懿,我回來了。”
她進門就喚了他一聲,可屋中無人應當,她心頭納悶,環視四周,甚至挑簾進了內室,卻仍是不見夏侯懿的身影。
這個人,大晚上的跑哪兒去了,不是說好了等着她回來的麽……
她出去了一趟,又跑了一路回來,連一口水都沒來得及喝一口,這會兒興沖沖的回來,卻不見夏侯懿的人影,心頭一空,身子一軟就坐在了榻上,看小幾上有半盞茶沒喝完,還冒着輕淡熱氣,她知道是夏侯懿喝剩下的,也懶得再去自己倒茶了,便直接拿起來一飲而盡。
方才奔跑間,胸中滿溢涼氣,這會兒還覺得嘴唇生冷,鼻頭也是涼的,半盞溫茶入腹,胸口的涼意漸漸散去,身上也回暖不少,重新将茶盅擱在小幾上,便站了起來,這人跑哪兒去了她不知道,決意出去找一找。
剛站起來還沒走動兩步,眸光一掃,落在床榻對面的書案上,那除了一摞書之外,好像還有別的什麽東西,好似是一幅畫卷,可她記得之前書案上除了筆墨硯臺,是沒有別的東西的。
心裏存了疑惑,便信步走了過去,到了書案跟前,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極大的宣紙鋪在書案上,她瞧了一眼,看清之後,臉頰微紅,這畫上的紫衣女子,不就是她麽?
那女子眉眼含情,眼眸風情流轉含着酒意,臉頰暈紅帶着淺淺的羞澀,青絲垂落在身前,看那背景陳設,和那女子所坐的床榻,分明畫的是那一日她喝了生姜酒醉了的模樣,臉頰發熱之間,那畫上的女子無比傳神,她便又想起了那一日的場景,眸光低垂間,還瞧見了幾行字題在那畫作之上。
香缳三尺绾芙蓉 翠聳巫山雨後峰 斜依玉床春色美 鴉翎蟬翼半蓬松
心頭一惱,進而無限燥熱湧上身心,這畫定是夏侯懿作的無疑了,這樣的豔詞,挑/逗之意甚濃,除了他還會有誰做的出來?
他竟趁她不在,将她那日的媚态都給畫了下來,還這樣鋪在書案上,若是被人瞧見了,讓她以後怎麽做人?
一念及此,忙忙的不再細看,将那宣紙匆匆卷起來拿在手中,就挑起紗簾出了內室,剛走到門口,卻跟一個人撞了滿懷,她急了:“你怎麽走路的,你——”
一擡眼,落入一個帶笑的眼眸裏,她的話也未說完,先自紅了臉,“懿?是你啊……”
“你回來了?”
“你去了哪裏?”
兩個人倒是有默契的很,一見面,就異口同聲的說話,一個眸光冷淡卻帶了幾絲笑意,一個羞紅了臉卻故作鎮定。
“嗯,對啊,我回來一陣子了。”
“出去尋一樣東西,不想你就回來了。”
又是一齊回答,偏偏他聽清了她的問題,她也聽清了他的話,又是一齊出了聲,說完之後,他眸中笑意漸濃,她卻微微垂了眼眸,心裏還是想着畫上的幾句詩詞,多少有些害羞,臉紅的厲害。
夏侯懿見她不說話了,燈色瑩然,她臉紅的霎時可愛,上前一步,眸光落在她身上,半晌挑眉勾了薄唇:“你都看到了?你想拿着它,去哪裏,嗯?”
他在屋中等的不耐,她剛走沒多久,來福就急急忙忙的跑來找他,将前廳的事兒與他一五一十的說了,他也不甚在意,不過一瞬間就洞悉了太後的心思,随意勾了唇,說讓她奉旨即可,後來想了想,還是與來福說了那些話,她聰明的很,該明白他的意思,何況太後這麽做,他多少也猜到了,心裏并不怎麽在意的。
只是她去的太久了,也不知道做什麽耽擱了這麽久,他一人在屋中閑着無事,也不想看什麽書,心猿意馬間想着的全是跟她在一起的那些旖旎夜晚,驀然又想起邺城幽湖中,他曾答應過她,給她畫一幅畫兒的,如今興致正好,倒也能潑墨作畫的,只是心裏想着她的模樣,信筆所至,那夜她喝醉了的模樣,就躍然紙上了。
只是勾勒眉峰之時,那石青墨正巧用盡了,他打發了門口守着的丫鬟去取,那丫鬟卻不知在何處,他沒了法子,只得自己去取,這會兒回來,就正是取了石青墨回來,她卻正好回來了,還拿着他剛作的畫,不知要去往何處。
她這臉紅害羞的模樣,定是瞧見了畫上的詞,一念及此,眸光愈加濃稠,笑意也越發濃了些。
“我……”
她詞窮,難不成說她看到之後害羞了,想去藏起來,不許別人看見麽?
這心思若是說出來,豈不是要被他笑話死麽……
“我……你方才說你去尋東西,尋什麽去了?”
這會兒最聰明的法子,在她看來,就是岔開話題,不要再說這幅畫了,說點別的就好了。
不想他聽了這話,又笑起來,還輕輕把她手中的畫抽出來,自己展開來瞧了一眼,然後定定瞧着她笑:“你的眉若遠山,畫起來不容易,要畫的好看就更不容易了,這黛色到底還是欠了些許,題字之後我瞧着,始終覺得眉峰畫的不好,就出去尋了些石青墨回來,打算再添上一些,正巧你回來了,你看看這個畫,好看不好看?”
他又拿着畫轉到她身側,将那畫兒給她看,她越發紅了臉頰,不肯看自己醉酒的模樣,別開了視線,嘴裏嘟囔:“好好的,作畫做什麽?”
他自然将她害羞的模樣都瞧在眼裏,抿唇笑起來,湊近了她的臉頰,低笑道:“答應給你作畫的,如何能忘記?你若不喜歡,撕了它便是——”
含了笑,手上卻作勢要去撕那幅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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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推薦票票啊啊啊啊
漏夜執畫言笑晏晏
漏夜執畫言笑晏晏 “啊,不要撕!”
她沒瞧見他臉上的揶揄笑意,只是被他湊過來的熱息撩撥的心口亂跳,壓根不知道他是逗她的,只是聽見那句不喜歡撕了便是,就急了,看見他當真要撕,直接劈手就奪了過來,往後退了一兩步,離他遠遠的。
“好好的畫,你撕了做什麽!”
這畫上一筆一劃皆含情,她又不是看不出來,這畫像上的窦雅采眉目極為傳神,若非畫她的人心系于她,對她傾心,怎麽會畫的這麽好?
她雖然不會畫畫,但是看畫總是會的,從畫看到一顆心,怎麽舍得讓他撕了這幅畫?
夏侯懿勾唇一笑,眸底含着幾絲魅色:“你說不許撕,那你是不是很喜歡?”
她被他看的心頭悸動,抿唇半晌,捏着畫紙的手差些把那宣紙都揉出印記來了,才垂頭嘟囔道:“反正我肯定是說不過你,承認我喜歡也沒什麽,本來就畫的很好啊……”
她以為自己嘟囔的聲音很小,這些話也都是她寬慰自己來着,結果都被他聽在了耳中,笑意越發深濃,定定的瞧着她沒有說話,見她自己嘟囔了一會兒,才擡眸望着他,牙齒咬着唇瓣看了他半晌,豁出去似的,聲音也大了許多。
“懿,你,你這個畫我确實很喜歡啊,畫的我很好,很傳神,只是……”14VOK。
她頓了半晌,沒說話,他勾唇,追問:“只是什麽?”
“只是……只是這個詞不好。”
“哦?詞不好?”
他勾着眉尾對着她笑,“詞怎麽不好了?你來說說,或者,你來改一改,改成你覺得好的,覺得喜歡的?”
他說這些話分明就是逗弄她,分明就是拿她取樂,就是為了讓她愈加害羞,臉紅的厲害,心口也熱的厲害,他的眼神分明還藏着別的東西在裏面,她心知肚明,被他這樣看,害羞的很,只是心裏扭扭捏捏的就是不想讓他如願做之前沒有做完的事情,她還想說說話,說說方才發生的事情呢……
想在他面前得意一下,她讓太後吃了悶虧,她沒有讓瑞王府吃虧……
一念及此,她索性轉了話題,将夏侯懿的手抓起來,牽着他進了屋中,讓他在小塌上坐下,把他手裏的石青墨和那畫紙放在一邊,挑眉問他:“你見我回來,怎麽也不問問方才的事情?”
夏侯懿看了她一眼,垂了眼皮淡淡一笑:“你之前打發來福過來,我已知詳情,而你能打發他過來問我怎麽辦,你必然是猜出太後的心思了,你能猜出來,自然我也能,我回你四字,奉旨即可,你定會照做,而你耽擱了這麽久才回來,回來之後,面上并無氣惱委屈之色,這便說明你想到了法子對付太後,眉眼含笑,說明你的法子有了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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