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捉殲要成雙!~~ (76)
素慣了,此刻心情不好,更是懶得跟這些人廢話,也更不願意接那兵部尚書遞上來的酒了,一語既了,連視線都移開了去,只望着遠處迷蒙言語,幽暗眸中不知在想些什麽。
一旁的京墨見夏侯懿這樣,忙接了兵部尚書的酒,打了圓場,笑道:“多謝尚書大人吉言,兄弟們自當為國效力!”
他一語既了,将那酒一飲而盡,旁邊的幾個将領,也都将踐行酒一飲而盡,然後将那描了青瓷花的酒碗就地一摔,個個摔的粉碎,以表示此去堅定的決心,然後一起翻身上馬。
夏侯懿垂了眼皮:“走。”
男人們粗犷的呼喝聲起,胯下馬兒嘶聲長嘯,即将趕赴疆場的男兒郎們握緊缰繩,就此便要絕塵而去了!
“等一下!等一下!”
城門處,有一抹绛紫身影騎馬奔了出來,那站在道中的兵部尚書等人為躲避這馬忙站到一邊,但是都未瞧清來人是誰,只看出來人是個女子,繼而覺得眼前一花,那匹棗紅色的馬就追随瑞王爺的馬隊而去了。
夏侯懿在馬隊最前,他心思深重,根本沒有聽到身後有女子的呼喊聲,他緊抿着薄唇,耳邊只有呼呼而去的風聲,身上的戰甲沉重的很,而他的心,在起程的那一刻,就已經冷硬如鐵了,心中所有的柔情蜜意,早已深藏在心底,心裏想的,是如何在最快的時間裏打贏西涼。
京墨卻是聽到了身後的呼喊聲的,他起初以為是幻聽,但是聽到那聲音好似熟悉的很,便握緊缰繩抽空回頭看了一眼,這一看之下,心中悚然一驚,那身後騎馬追來的绛紫身影,不就是王妃麽?
“王爺,王妃娘娘追來了!王爺!您快看看!”
京墨勒了缰繩,胯下的馬兒長嘶一聲,硬是停了下來,随行的幾個将領不知何故,也都停了下來,夏侯懿皺了眉,也勒了缰繩去看,但見煙雨朦胧中,他心心念念的女子騎了馬朝着他疾奔而來,在看見他停下來之後,她也勒住了缰繩,與他相隔數十步淚眼相望,無語凝噎。
京墨抿唇,斂眉示意幾個人回避一下,于是幾個人都輕聲催動胯下的馬兒,馬兒小跑起來,都跑到前頭去了,離這邊的人遠遠的。
窦雅采見面前的人,猶如初見時一樣,一襲黑甲披身,俊美的面容在頭盔之下,那俊挺的眉目染上幾分肅殺靜穆,她鼻頭微酸,在馬上呆了半晌,眸中是不容錯辨的深情流淌。
她下了馬,蒼白着面容走到他面前,仰着臉又凝望他半晌,聲音出來時,帶了幾絲顫意哽咽:“我來送你。”
夏侯懿坐于馬上,垂眼看她,不發一言。
她的心忽而就狠狠的扯動了一下,覺得疼,眸光脆弱的好似随時都會碎掉一樣:“你……你不願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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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聲語音未落,馬上的男人忽而紅了眼眶,幽暗眸底似有水光迸現:“明明是你不肯見我,你這時來,分明就是為了亂我的心,你這兩日,讓人好生着惱,窦雅采,你是不是就是仗着我喜歡你,你——”
“懿,我懷孕了。”
她心中抽疼,她打斷了他的話,幽幽的吐出她的心聲,說出這五個字之後,唇角又微微勾起,看着他忽而愕然的神色,她眸光漸趨柔和,手也撫上了腹部,柔聲道,“懿,我特意趕來,我帶着我們的寶寶來送你,山長水遠,我等你回來。”
他愣然半晌,忽而就跳下馬來,将她緊緊抱進懷中,力道大的好似要将她揉進骨血中一樣:“那你還不肯見我?窦雅采,你真狠,你真狠!”
他本來早就斷了心念,打算好好的打仗,如今她這幾句話,又讓他生了舍不得,他舍不得走,舍不得丢下她一個人在京城,她又懷孕了,他不由想起五年前,那時他丢下她,讓她一個人生下孩子,他什麽都不知道,如今又是這樣,他卻什麽都知道,卻又是什麽都做不了,還得離開她。
她眼中含着眼淚,唇角卻微微翹起:“我有了身孕,你不高興麽?我要是真狠,就不會告訴你,就讓你這樣去,誰要來尋你?誰要——”
她落淚,喉間哽咽,話都說不下去了,她就是舍不得他,即便沒有懷孕,她也是要來的,不過現下懷孕了,自然就如她所說的,她帶了孩子來送他一程。
“夏侯懿,你聽好了,若你回不來,這孩子,我就不生了。”
“我不許你不回來。”
她騎馬追來,就是要讓他知道,他不是孑然一身,他還有個六歲的兒子,他還有個未出世的孩子,他還有她,他還有諸多牽挂,諸多牽絆,他不能義無返顧的打仗,她希望他能為了這些保重自己,好好照顧自己,她要他打勝仗,要他拼了性命也要回來。
我會回來的,你不要傷心
我會回來的,你不要傷心 她說的這些,還有她眼眸中未盡的話,他都明白,都能懂得。
緊緊将她禁锢在懷中,垂了眼眸,攥住她的唇舌,溫柔親吻,然後将她臉頰上的眼淚輕輕啄盡,眸光滿溢溫柔,大手撫上她的腹部,溫聲道:“好,你等我回來。”
“你不許受傷。”
他微笑:“好。”
“要記得想我。”
“嗯,不打仗的時候可以想。”
“還有沅兒,還有這個孩子。”
“是,還要想沅兒,還有你腹中的孩子,”
他微微的笑,“這一次,我會看着這個孩子出生的,雅兒,我不會讓你等太久的。”
窦雅采抿唇,撲進他懷中,貪婪的汲取他身上清冽的熟悉的氣息:“這是你說的,你不能說話不算數。”
“是。”
“那你記得要好好照顧自己,好好吃飯,好好睡覺,你還要——”
他親親她的臉頰,打斷了她的話:“這一次不會一去杳無音訊的,若有空,我給你寫信,雖說打仗空隙很少,但是只要有空我就給你寫,放在我寫給皇上的戰報裏,等到了就讓我的人轉給你看。”
“雅兒,這一次不會像之前那樣,我一走就是五年,這次頂多也就幾個月,而且你也能時時得到我的消息,所以千萬不要擔心,也不要多想,你如今也是有孩子的人了,因此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好好安胎,若不在王府裏就住在窦府裏,我把金梁留下來了,他會保護你的。”
“嗯,我知道。”
她窩在他懷中,乖巧的點點頭。
夏侯懿抿唇,聲音也低了許多:“上官麟回京,我不在京城,我想他也許會找你,宮裏宮外都有我的人,你的安全倒是不必擔心,只是我不在,你要小心應付他,你索性做些毒藥帶在身上,若是實在不行,沒有人敢近你的身也是好事,總之,你自己要小心,就算鬧的太厲害也沒有關系,我領兵在外打仗,上官桀都要給我幾分薄面,你若出事,他也怕我出問題的,他們有所忌憚,你只管自己高興就好。”
“好。”
相愛的人分開,總有許多的話要囑咐,說了一件又記起另外一件。16613572
心裏想要說的話,總也說不完。
她自然知道上官麟從骊城回來了,夏侯懿領兵打仗去了,而以上官麟的性子,到了京城之後,抽出空來,是必定要來找她的,她也不知道上官麟究竟想如何,但是夏侯懿既然說要她做些毒藥帶在身邊,很顯然說明他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又告訴她,他在她身邊放了不少的人保護,可見他是做好了準備的,只怕他心裏也已經猜到了上官麟究竟有怎樣的打算。
“懿,你心裏,究竟是怎樣打算的?”
如今城外荒野,就只有他們二人獨處,她心中疑惑,便低低的問出了口,如今上官泰已死,太後年事已高,嫡系一派無所依傍,婉妃在宮中獨大,而上官桀又病了,加上之前受傷過,而且年歲已大,只怕沒有多少年月了,如今上官家的江山可謂是內外不寧,正值多事之秋,就是不知夏侯懿心中究竟是何想法。
夏侯懿微微一笑,低聲吐出幾個字:“雅兒,我只能告訴你,此次打仗,很重要,他們以為是派我去打仗了,而實際上,并非如此,我告訴你,不管你在戰報上看到怎樣的消息,你都不要去相信,我的情況,只有我給你的信才是準确的,至于我具體要怎麽做,你等我走了,你自會明白,哦,對了,最後說一句,等我再次回來時,我将是腳下這片土地的主人。”
窦雅采仍舊聽的不是很明白,她不知道他打算如何做,但是她聽懂了一條,他十年籌謀,終于等到了時機,他終于是要動手了……
她的心安定了,他既然決定動手,定然是有了十成的把握,那麽,她信他,至于他想要如何做,她相信她不久的将來就會看到了,而她在京中,也沒什麽好擔心的,她也不是什麽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那她就陪上官麟好好玩一玩就是了。
微微一笑,眸中光亮瑩然:“嗯,我等你凱旋而歸。”
夏侯懿眸光微閃,遠遠的看見京墨對着他打了個手勢,他知道再不能耽擱,便望着窦雅采微微的笑,然後上了馬,抿唇道:“艾葉找來了,你跟她回去,你我終須一別,将來總有團聚的日子。”
——我會回來的,你不要傷心。說眼啄回聲。
“好,我就在此送你,珍重。”
——我等你回來,我不會傷心。
艾葉從窦府的馬車上跳下來,跑到窦雅采身後,忙撐了紙傘,替她擋住蒙蒙細雨,與她一同看着夏侯懿騎着黑馬消失在雨幕之中,窦雅采凝眸看了許久,直到看不到夏侯懿的身影了,她才收回視線,轉身淡淡的道:“行了,咱們回吧。”
艾葉見窦雅采唇邊還有淡淡的笑意,這心裏一時就擰不過來,便小心翼翼的道:“小姐,你不生氣了麽?”
窦雅采看了她一眼,微笑:“不生氣了,心情也好了,之前許是懷孕的關系,心情才不大好,現在嘛,是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其實桑枝說的挺對的,自己在意的人開心,自己也開心,這樣就足夠了,我之前,确實是鑽了牛角尖了。”
艾葉一聽,這心也就放下來了:“小姐能想通真是太好了,小姐不知道,這兩日我跟着小姐都難受,這下好了,總算是雨過天晴了!哦,對了,王爺走了,小姐是打算怎麽樣呢?住哪裏?是就在窦府,還是回王府去?”
“這幾日我只顧着自己生氣,自己傷心去了,倒是沒管旁人,艾葉,你辛苦了,”
窦雅采略略帶了些歉意的笑笑,才問道,“娘最近怎麽樣了?還有沅兒啊,這幾日我住在這邊,都不知道他在王府好不好?我是打算不回王府的,在爹這邊住着也挺好的,我想,還是把沅兒接過來,然後将桑枝他們也接過來,大家住在一起,也熱鬧一些,至于王府,就讓來福守着,讓下人丫鬟們好好打掃就是了。”
她如今懷孕了,雖說在王府裏也安全的很,可是她仍然想跟自己的爹娘待在一起,若是每日從王府過來也麻煩的很,不若将大家都一起搬過來,都住在一起,倒也省事,更是熱鬧,不過還有一層意思她沒說,她就是想躲懶,王府事多,她懶得很,不住在那裏,一并事情就都交給來福管着了,她正好圖個清靜。
艾葉自然也是同意的,她是瑞王妃,自然是想如何便如何的,聽了自家小姐的問話,她也知道小姐擔心的是什麽,若說她從前不明白王爺為何要謀反,現在卻是徹徹底底的明白了,上次小姐在廳中解釋,她就站在廳外守着,那些話,是一字不漏的全聽進去了的,心裏也不免唏噓,果然王爺是個有故事的人。
“小姐不用擔心,我悄悄問過二小姐的丫鬟半夏,也聽二小姐私下裏說過,老爺每日都跟夫人說話,勸了她好些,夫人也只是一時的氣性罷了,何況小姐和王爺經歷了這麽多,夫人心裏怎麽會沒有半點想法呢?聽二小姐的意思,老爺已經将夫人勸的差不多了,只要小姐見着夫人的時候,多說些好話,撒撒嬌軟聲哀求一下,夫人心一軟,這事兒也就過去了,畢竟都是一家人,也不能真生氣,更不會生氣的那麽久呀,再者說了,小姐如今又懷了身孕,夫人心疼都來不及,怎麽會再生小姐的氣呢?”
窦雅采一聽,覺得艾葉說的也有道理,便笑着點了點頭。
艾葉便又道,“小姐這幾日不舒服,王爺自然知道,所以在府中也囑咐了芯香跟小王爺說明的,小王爺懂事的很,就沒有來惹小姐厭煩,這幾日就在府中習字看書,跟玉竹玩耍,桑夫人陪着呢,想來也不會出事,至于小姐說想把人都接過來,這有什麽難的,回去之後派個人去跟來福說一聲,問問他們,若肯來,讓來福派了馬車送來便是了!只是,小姐如今的身孕要怎麽辦呢?”
王妃懷孕,總不能瞞着,将來生了孩子,也一樣是要入皇室玉牒的,但是如今國喪還未過,窦雅采卻懷孕了,這事兒要是傳到皇上耳中,只怕他會生氣;再者,窦雅采懷孕才一個多月,胎氣未穩,情緒也是剛剛穩定,若是傳到了有心人耳朵裏,只怕對她不利,所以這情形下,倒是兩難了。
窦雅采自然知道艾葉擔心的是什麽,她根本不在意這些,瞟了一眼自個兒還未顯形的腹部,勾唇笑道:“自家幾個人知道就夠了,不必大張旗鼓的宣揚的到處都知道,省得人來送往的道賀心煩,我住在爹娘這裏,為的就是個清靜,要是傳出來就失了清靜了,等将來瞞不住了,該知道的時候,自然也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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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怕又是個小子
只怕又是個小子 艾葉一想窦雅采說的也有理,便笑起來:“既如此,那就依小姐的意思,等咱們回去了,就派人去将小王爺和桑夫人接來。頙琊璩浪”
窦雅采點點頭,忽的又想起桑枝跟金梁的事情來,便又問道:“桑枝最近好不好?”
艾葉自然聽得懂窦雅采話中的意思,抿唇笑起來:“小姐不用擔心,我那夜被王爺叫來服侍小姐的時候,正巧看見桑夫人和金将軍一前一後的回來,兩個人的神色無異,想來桑夫人跟金将軍會和好的,畢竟桑夫人善解人意,也不會生氣很久的。”
窦雅采哼了一聲:“你這是拐着彎兒罵我,說我不善解人意咯?”
艾葉抿唇笑起來:“這是小姐自己說的,我可沒有這麽說!”
窦雅采帶着艾葉回了窦府,夏侯懿走了,但是她的日子還得過,何況她如今有了身孕,就更要好好照顧自己了,而傷心是最要不得的,自個兒還得高興起來,如今心結消散,心境平和,倒也沒有什麽不高興的。
晌午後,春雨停了,王府便将人都送來了,夏侯沅帶着芯香住到了窦雅采的院子裏,桑枝金梁還有玉竹,都住在窦府的廂房之中,晚上用飯時,一屋子人圍坐在一起吃飯,熱鬧的很,衆人得知窦雅采懷孕,自然都是高興,一塊兒慶賀,說了些玩話,又笑鬧一陣,就覺得乏了,因此用飯之後便各自都散了。
窦雅采晚飯時吃的有些多了,又覺夜風溫和帶着暖意,便知冬日早已遠去,如今春天正是暖和的時候,她便坐在院中的秋千架上輕輕搖着,也算是消消食。
夏侯沅吃了晚飯便又去找玉竹玩去了,所以她這院中靜的很,坐在秋千架上望着明月疏星,思緒也不知道飄到哪裏去了。
“夫人。”
艾葉的一聲呼喚,将窦雅采的思緒拉了回來,窦雅采回身一看,原來是陳氏進來了。
“娘。”
猶記得幾日前陳氏撂下那幾句話便離開的冷淡神情,雖然方才席間陳氏面上帶笑,并沒有那日的冷淡,但是那是大家都在的時候,若是一臉冰霜肯定不好的,何況桑枝是客人,怎好給她臉色看,所以陳氏全程都很正常,溫雅從容,面上含笑。
可如今只有她們兩個在這裏,說實話,窦雅采還是有一點緊張的,陳氏來找她,肯定是要說夏侯懿的事情,也不知她心裏究竟是如何想的,方才吃飯時,在衆人面前,倒是對她挺好的。
這會兒喚了一聲,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便目光灼灼的看着陳氏。
陳氏瞧了自己大女兒一會兒,眸光漸趨柔和,聲音也軟了下來:“采采,明兒早上想吃什麽,娘親自給你做。”
窦雅采一愣:“娘?”
陳氏知道她疑惑的是什麽,微微笑道:“你與瑞王,是分不開的了,你是娘身上掉下來的肉,娘豈有不疼你的道理?只是宮廷鬥争素來殘酷,娘從前在宮中是見多了的,自然不願意你踏入其中,娘那天雖然那樣說,但心裏哪有不知道瑞王是身負血海深仇的道理?娘原本心裏還是不痛快,主要也是為你們擔心,但是你爹有句話倒是說對了,兒孫自有兒孫福,瑞王籌謀至今,或許是胸有成竹的,娘擔心也是無用,不如好好照顧你,且看日後吧。”17LMa。
窦雅采聽陳氏松了口,心裏高興起來,眉眼彎彎的帶着喜意:“娘,我想吃娘做的糖蒸酥酪。”
陳氏笑起來,摸摸她的頭發:“好,娘做給你吃,你如今懷孕一個多月,饞嘴倒是也刁的很,竟想吃這個了,不過這段日子确實要好好将養,不然孩子也長的不好,就跟沅兒當初生下來似的,瘦瘦小小的樣子招人疼,采采啊,這段日子多雨,你沒事兒就別出門了,府裏人多,陪着你也熱鬧些。”
陳氏是第一次見桑枝和金梁,那日聽了夏侯懿的故事,今日再見桑枝和金梁還有玉竹,也沒有什麽隔閡,相談甚歡,她本就是溫婉柔善的女子,做了這麽多年太醫的妻子,又別有一番溫潤氣質,待窦雅采或許還會生氣,待別人卻是極有氣度的,這心裏自然也很是同情桑枝和金梁的遭遇,因此也就毫無隔閡的接納了他們,又沒有個乖巧伶俐的外孫女,因此對玉竹也是極為喜歡。
窦雅采也笑起來,跟着陳氏進了屋:“說起來,我過幾日還要出門一趟,越子耀要離開京城,我總得去送送他呢。”
陳氏卻道:“采采你還不知道?也是了,這幾ri你都沒出過房門,自然不知道,皇上已經下旨了,将太子和皇太孫葬于皇陵之中,這會兒棺椁都已經去了皇陵那邊了,子耀這孩子辭了他爹娘就跟着一塊兒去了,都沒來跟咱們辭行,你爹去越府,你越伯父說子耀怕咱們傷心,就沒來辭行,大概也是怕你爹心裏不好受,這孩子也是個好孩子,所以啊,你也用不着去送他了,他走了,能去皇陵那邊靜靜心,也是好事。至于越府麽,有我和你爹,也不用擔心沒人照顧!”葉說金梁有。
“沒想到他這麽快就走了啊……”
窦雅采抿唇,越子耀這一去,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見到,她連送都沒來得及送,只是心裏劃過一絲疑惑,不懂為何突然走的這麽急。16628286
陳氏卻笑起來:“太子和皇太孫下葬了,他手裏又有聖旨,聖旨上說了,等先太子和皇太孫下葬之後即日起程的,他哪裏敢耽擱?說起來,也不算快了。”
窦雅采剛要說話,忽而胃中一陣翻湧,又幹嘔起來:“嘔……”
“來來來,快坐下,”
陳氏忙扶着她坐下,又吩咐艾葉,“快去拿幾顆酸梅來,采采害喜的厲害。”
艾葉答應一聲,忙着就去拿了,陳氏轉了頭,眸中帶笑,“這次有孕,倒是比懷着沅兒的時候動靜大些,害喜害的這麽厲害,動不動就幹嘔,娘瞧着,只怕又是個小子吧!”
窦雅采咬了一口酸梅,面容上帶了些羞意:“娘~~”
“好了好了,娘不說了!又不是頭一回做母親,這麽害羞做什麽!”
陳氏帶笑,窦雅采含羞不語,若是又懷上一個兒子,那就是兩個兒子了,不過她私心裏,還是喜歡女孩子,不若兒女雙全的更好!
這一打岔,就把心裏的疑惑放下了,只一心吃酸梅去了。
夏侯懿領兵打仗去了,上官泰和上官恪都沒了,上官桀又只讓上官麟奉召回京,這想讓他繼承大統的意圖也就不言而喻了,只是這朝堂中現今的勢力,到底還是錯綜複雜。
上官泰雖死,但朝中原有的勢力還是在的,上官麟雖唾手可得太子之位,但是他在京中的勢力薄弱,他與太後之間,還須搏上一搏,那些人,若是看到他贏了太後,才會轉換陣營來支持他的。
而窦雅采更是心知肚明,朝中勢力最大的,隐藏最深的,還是夏侯懿,表面上看殘餘的都是上官泰的勢力,只要上官麟來京城收服上官泰的人,然後控制住太後他就能穩坐太子之位了,其實根本不是這樣的,那些人即便聽從于他,也只是表面上的聽從罷了,他們背後的主子,實際上是夏侯懿。
也就是說,京中現在的局勢,完全在夏侯懿的掌控之中,他布防宮中,控制朝野,其餘的一切都在他的算計之中,所以上官麟再如何,也蹦跶不出他的設計,現在的局勢,應當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只需要一個恰當的時機,夏侯懿便可謀反,建立屬于他自己的天下。
如若不然的話,他不會放心在這個節骨眼上離開京城,放任上官麟回來奪權。
這是在夏侯懿走了之後,窦雅采閑着無事,自己在屋子裏琢磨出來的,從這一層角度來說,也就是太後和上官麟怎麽折騰都沒用,夏侯懿遲早要反,而且還反定了。
越子耀走後,她也不必去相送,晴了幾日又下起雨來,她就更懶怠出門了,每日就待在府中安胎,倒也休閑自在。
在窦府不出門,但是桑枝每日都會來陪她坐坐,跟她說說話,所以她不出門,也能盡知天下事。
上官麟回了京城了,皇上似乎很高興,而空懸多時的丞相之位也有了人選,一是大理寺卿,一是刑部尚書,但是皇上遲遲拿不定主意到底選誰,窦雅采細問緣由,桑枝才告訴她,原來這刑部尚書是杜家的人,也是皇後杜蘭湘的遠方堂弟,跟太後自然也是沾親帶故的。
大理寺卿自然是跟婉妃派系有關系的人,皇帝年老,又犯了疑心猶豫的毛病,怕選了刑部尚書,将來杜家又跟婉妃作對;可選了大理寺卿,又怕自己母親不高興,而大理寺卿的能力又着實比不上刑部尚書,這心裏頭就很是糾結,一時又拿不定主意選誰的好。
窦雅采聽了忍不住冷笑,上官桀素來都是這個毛病,之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之前若不是太後出手威脅夏侯懿,夏侯懿也不會順水推舟站在太子這一邊,上官桀也不會割舍上官麟讓他去了封地,現在上官桀又搖擺不定,只怕太後和婉妃都要出手相逼了吧?
如今在朝中說話極有分量的還是夏侯懿,這一次,太後和婉妃想要達成目的,只怕是會來找她的,也不知這兩人打算如何逼迫她,好讓夏侯懿做出選擇呢……
一場必敗的笑話
一場必敗的笑話 窦雅采的推斷一點都不錯,她這麽想了還沒四五天,宮裏就來了人,說太後舊疾犯了,請瑞王妃去瞧一瞧,窦雅采瞧着面前來這人,一點不陌生,就是寧壽宮的大宮女冬梅,心裏禁不住冷笑。
要是太後真的舊疾犯了,宮裏那麽多太醫不請,做什麽非要巴巴的跑到窦府來請她進宮?
其二,太後在上官泰去時就稱病不見人了,現在算起來也有十多天了,那時候不來請她,現在卻來請她,這裏頭分明就是蹊跷。
雅點是醫舊。其三,只是請她進宮而已,冬梅是寧壽宮的大宮女,至于讓她來請麽?冬梅過來,只能說明一點,就是太後志在必得她會去,如若她不去,她有理由相信,就算是綁,冬梅也要将她綁過去的。16613611
她心中雖這般想着,但是面上未曾露出一點痕跡,對着陳氏和窦泓韬微微點點頭,便帶着艾葉上了宮裏來的馬車。
此時已是掌燈時分,她剛剛用過晚飯,冬梅就來了,這會兒茫茫夜色中她坐着馬車進宮,心裏已然盤算通透了,太後若是裝病,那多半為的就是那空懸的丞相之位了,想必又是想了什麽法子來要挾她,讓她告訴夏侯懿,讓夏侯懿給皇上進言,讓他們杜家的人做那丞相之位吧?
進得寧壽宮,便聞到了濃郁的檀香味,這味道宮裏有些失了寵的嫔妃愛用,窦雅采忍不住勾了唇角,檀香安神,失了寵的嫔妃日日用這個來靜心,看來太後這段日子費神不少啊,眼下這都愁上了。
見到杜太後,只看了一眼,窦雅采便知道,她果然是病過了,年紀這麽大的人了,連番受這樣大的打擊,不病才怪了,見她進來,眸中幽光一閃,卻依舊病恹恹的歪在榻上。
窦雅采上前去請了安,便乖乖站在一邊,杜太後不說話,她也不說話。
“冬梅,你們都退下。”
緩了半晌,杜太後才淡淡開了口,冬梅看了窦雅采一眼,領着宮女們就退出了內殿。
杜太後指了指她榻沿,抿唇道:“哀家腿乏,你過來給哀家捶捶。”
窦雅采眉心一跳,這是拿她當宮女使喚?
終究沒說話,默默走過去坐在榻沿,手曲成拳,不輕不重的給杜太後捶腿,甫一靠近,窦雅采便聞到了極淡的藥味,無聲的翕動了鼻翼聞了聞,斂眉垂眸,杜太後這幾日果然在喝藥,原來點這濃郁檀香并非是為了靜心,看來多半是為了遮掩這藥味,并且杜太後身上的熏香味道也重的很,想必是為了掩飾她身上的藥味。
想到這裏,不禁又看了看杜太後的臉色,殿中燭光搖曳,內殿只點了兩盞宮燈,并不是特別的明亮,但是窦雅采還是看清楚了杜太後的病容,看來她不只是發愁,而且病的不輕,這都春日了,還裹着狐裘,可見身子的确是不好了。
“哀家近日聽到一件奇事,本來是不信的,但是叫人查了查,發現竟然是真的。”
杜太後的語氣淡淡的,但聽在耳中,沒來由的讓脊背生寒。
窦雅采沒做聲,自顧自的給杜太後捶腿,什麽奇事,她不明白。
見她不說話,杜太後眉間挑起,不悅的看了她一眼,眯了眼眸,似笑非笑道:“多日不見,你倒是真的沉得住氣,你以為你不說話,哀家就能放過你?別說是你,就連你腹中的孩子,哀家都能令人處死,就跟捏死一只蝼蟻似的,簡單容易的很!”
窦雅采微微皺眉,杜太後這是抽了什麽風?
好端端的,混着精光的眼中含着殺意,她不是第一次看到杜太後眼中對她有殺意的,每次都像是來真的,可這次她卻不知道是因為何事,而且,沒想到消息傳的這麽快,杜太後也知道她懷孕的事情了,那麽,看來該知道的人,一個也沒落下。
杜太後看出她眼中詫異,哼了一聲:“你沒刻意瞞着你懷孕之事,哀家若想知道什麽,簡單的很,就算你瞞着,你以為你瞞得住嗎?”
“先前給金氏落胎,你們也真的狠得下心來,那可是夏侯懿的親生骨肉啊!那張郢非,哀家就找了人,好生待着,窦雅采,這事兒若是傳揚出去,瑞王府名聲掃地不說,只怕皇帝,還要治你的罪吧?”
窦雅采皺了眉,這老太太果真手段毒辣,她果真還是狗急跳牆,終是要拿着這件事當做把柄,想要控制他們兩個了,她的手悄無聲息的摸上腰間軟夾,裏頭的銀針好好的放在那裏,她定了心,既然遲早是要撕破臉的,夏侯懿臨走前囑咐她的話,她還記在心上,那也就無須再忍了!
微微一笑:“太後娘娘說的不錯,此事若傳揚出去,皇上定要治罪,可瑞王在外浴血奮戰,為了不讓他分心,皇上想來也不會這麽快治罪,再者,那張郢非片面之詞不足為信,金氏又是死無對證,實在不能排除太後娘娘威逼利誘之嫌哪?瑞王爺位高權重,太後娘娘已無依仗,臣妾勸太後娘娘還是三思吧!”
言下之意,根本就是不懼杜太後将這陳年舊事翻出來算賬,如今杜太後有求于人,還這般高傲的威脅別人,她是看不慣的,既然杜太後依仗權勢,那她窦雅采也無須客氣了,她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誰更厲害一些!
杜太後和杜蘭湘,再厲害也不過一介女流,身份再尊貴又如何,眼下無權無勢,就跟拔了牙的病虎一樣,只有等死的份了。
反正夏侯懿臨走前跟她說了,怎麽痛快就怎麽鬧,她也不怕事大,索性也就不低眉順眼的像之前那樣順着杜太後了。
“你!”
窦雅采這話将杜太後氣的不輕,暗暗咬了牙,這丫頭依仗的無非就是夏侯懿的兵權,偏偏夏侯懿現在是兵馬大元帥,她惹不得碰不得,好容易尋了張郢非,得了這空隙,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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