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易涵雨見他看着自己不說話,以為是不認識自己,趕忙解釋:“小先生,我是你的粉絲!”

唐規挑挑眉:“黑粉也沒有算粉嗎?”

易涵雨:“……”

沒想到唐規竟然認識她。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網上那些黑唐規的帖子确實都是她發的。

“對不起,我當時只是一時氣不過才做了蠢事,現在我已經知道錯了,也已經将所有帖子删除并且公開道歉了,求小先生能原諒我這次。”

“哦。”唐規不甚在意。

易涵雨面上一喜:“大師的意思是肯原諒我這次是嘛,那您能不能收回對我的懲罰?”

唐規疑惑:“什麽懲罰?”

易涵雨擡起裹着紗布的手,紅着眼圈哽咽着問:“這不是小先生你做的嗎?”

唐規走近,隔着土牆将她手腕的紗布拆開,就看到她手腕上青黑一片,甚至已經有腐爛的跡象。

唐規驚異道:“你說這是我弄的?”

易涵雨抿着唇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你等一下。”

唐規說完轉身回了卧室。

前天他看到易涵雨在網上黑自己的帖子,當時确實有點生氣,還在寫着她生辰八字的小人偶手腕上綁了根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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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對方怎麽說也只是個剛成年的小姑娘,他一個男生跟小女生斤斤計較,實在顯得不夠大度。

所以昨天在澄清貼出來後,他就将玩偶上的繩子給解了,照理說她的手腕不應該有這麽嚴重。

唐規在房間翻找出了那個小人偶,發現原本解開的繩子依舊系在人偶的手腕上。

他皺起眉頭,朝主殿的方向看了眼,拿起人偶邁步而入:“褚旸,你出來!”

牌位裏飄出一股陰氣,身後響起褚旸清朗的聲音,語氣裏還帶着點點愉悅:“找我做什麽?”

唐規舉起小人偶,露出它手腕上的繩子,問:“這是你做的嘛?”

褚旸疑惑加深:“什麽我做的?”

“昨天我明明把繩子解開了,可現在繩子還在人偶的手腕上綁着。”

褚旸皺眉:“我怎麽知道?”

唐規語氣稍緩:“那這兩天你有沒有進過我房間?”

褚旸冷笑一聲:“我還當叫我幹什麽呢,原來是過來興師問罪的。”

話畢,他轉身回了牌位裏,唐規見他這麽生氣,微微一愣,心想難道誤會了?

他上前敲了敲牌位:“如果誤會,我先跟你說聲抱歉。”

外面還有人等着,唐規也不好多待,想着先将事情解決,再來跟褚旸聊聊是怎麽回事。

他這麽想着,轉身回了卧室,将人偶手腕上的繩子解開,畫了張解咒符準備塞進人偶體內燒掉。

就在這時,外面響起一道凄厲的慘叫,老鬼突然出現在卧室的陰暗角落裏,語氣焦急:“唐大師不好了,祖師爺非要殺了小賓!”

唐規猛然站起來沖出房間,就瞧見西配殿的門大開着,他顧不得道觀外衆人的目光,快步進入西配殿關上房門。

西配殿的燈一打開就瞧見褚旸腳下小賓已經變成透明,眼看再來幾下就要魂飛魄散。

唐規驚呼出聲:“褚旸,住手!”

褚旸像是沒聽到一般,再次擡腳,把小賓當足球一樣踢到了牆壁上。

小賓的魂魄受到撞擊,晃了晃,宛如一個即将破碎的泡沫。

唐規迅速沖了上去,将小賓護在懷裏,用後背抵擋褚旸下一腳的來臨。

過了許久,疼痛沒有如期而至。

唐規回頭,就看到褚旸正冷着臉看他,下一刻,他輕哼一聲,轉身消失。

褚旸一走,老鬼四個立刻從黑暗的角落裏跑了出來,圍在唐規周圍,語帶關切道:“小賓,你怎麽樣?”

小賓睜了睜眼睛,看向唐規,語氣虛弱的說了句:“對不起。”話剛說完,眼睛就再次闔上了。

唐規都以為它要沒了,經過老鬼提醒才趕緊就地畫了個安魂符讓他躺下。

“怎麽回事?”

他回房間畫個符的功夫,小賓怎麽就招惹到那尊大佛了?

中年女鬼道:“我們也不知道,剛才小賓正看我們打麻将呢,祖師爺突然踹開房門沖進來,我們四個畏光,立刻躲起來了,祖師爺就将小賓提起來,質問它有沒有進過你房間,碰沒碰你房間的人偶?小賓剛一點頭,就被他用力的丢在了地上。”

中年女鬼說着還慶幸的拍了拍胸口道:“幸好它是只煉小鬼,還能撐到了你出現,這要是我們四個,肯定直接一下就摔沒了。”

唐規抿唇,語帶歉意:“抱歉,這次是我的問題。”

是他太武斷了,只想着四個小鬼平時不敢進他房間,就以為是褚旸做的。

但他忘了,小賓到底還太小,孩子心性,對什麽都好奇。

唐規看了眼躺在地上魂魄已經透明的小賓,嘆了口氣:“有時間我還是把你們送走吧。”

褚旸的性子這麽陰晴不定,誰知道下次生氣,又會是誰倒黴。

他一動手,根本不是住院多久的問題,而是直接讓人魂飛魄散,連個悔過的機會都沒有。

他做鬼太久,随性慣了,人情也涼薄,從不覺得殺人殺鬼有什麽不對,唐規不可能時刻守着他們,萬一哪天……

算了,還是讓這些小鬼離他遠一點吧。

四個小鬼相互對視一眼,這次沒有再說留下的話,估計也是被褚旸的暴怒吓到了。

“沒幾天就要中元節了,過後我就送你們走。”

唐規邁步出去,半分鐘後拿了幾炷香過來,點燃插在香爐以及小賓旁邊,再次出去。

道觀外的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但剛才小賓那一聲慘叫他們肯定聽到了。

唐規按着書上說的解咒方法,将解咒符塞進人偶進行焚燒,随後将焚燒後的煙灰收集進一個小盒子,出去交給易涵雨,讓她拿回去敷。

易涵雨道謝離開,人群裏不少人問他能不能擺攤算卦。

唐規想着正好沒事做,就答應了。

吃了午飯後,就真坐在小樹林裏擺起了算命攤。

之後幾天,道觀外的人群不見減少,唐規不想讓他們失望而歸,只能上午看書,下午在樹蔭下擺攤算命。

這天,他剛擺攤不久,就瞧見遠處的路邊停了一輛黑色商務林肯車。

這段時間來他這兒的大多是放暑假的學生,極少一些是家庭、事業不順的人。

這種直接開豪車來算卦的,還是頭一次見。

車上下來兩個青年,瞧着三十來歲,一身黑色西裝,搭配着锃亮的皮鞋,一副白領精英的打扮。

兩人一出現,就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

他們朝算命攤走來,問:“請問你是唐規,唐先生嗎?”

唐規擡眸:“有事?”

“你好,請問你現在方便嗎,我們想跟你聊一些事情。”

唐規起身與他們走到旁邊沒人的地方細聊才知道,這兩個人是林和公園的管理人員。

他們得知唐規算命的本事很大,想請他繼續去公園裏擺攤。

還說如果唐規願意,他們會幫他做宣傳。

至于原因,他們沒有明說,但唐規也能大致猜到。

林和公園周圍有很多未入駐的商戶以及沒有出售的小區房,他們幫唐規宣傳,同時也為公園博得一個噱頭,一旦公園有了人流量,就能帶動其他經濟運作。

當然他們也不可能把唐規當做唯一噱頭。

“不了,我沒興趣。”唐規想都不想就拒絕了。

兩個青年詫異:“唐先生,我們準備的這筆宣傳費十分豐厚,一旦你答應了,之後的地鐵、廣場甚至手機、電視上都會有你的身影,這無形中也是在為你自己做宣傳,加大你的名氣。”

“到時候你聞名遐迩,會有很多客戶慕名來拜訪你,這對你可是極其有利的方案?”

唐規依舊堅定:“我不想那麽麻煩,也沒想成名到人盡可知,兩位還是找其他人吧。”

他說完轉身回了自己的算命攤,沒給兩人留出再商量的餘地。

其實唐規說不想成名是真心話,這次貼吧被黑事件,就讓他知道網絡這把雙刃劍的厲害。

它能給唐規帶來流量、粉絲的同時,也會招到無端的攻擊、謾罵。

唐規不認為自己是一個完美的人,也不想活在別人的目光監視下。

再說就算真出了事兒,林和公園的管理層們不會幫他解圍、抵擋。

他們還有可能成為第一個站出來與他撇清關系的一批人。

若非如此,他們也不至于等到貼吧管理幫他澄清,易涵雨将給他的帖子全都删掉後才出現在這兒。

将這兩人送走,唐規繼續過自己悠閑平淡的生活,上午看書,下午擺攤,時間倒也過的很快。

自從那天從西配殿走後,褚旸就也沒再出現過。

小賓現在每天躺在西配殿裏由四個小鬼輪番照顧,唐規也會每天送香過去。

他的魂魄依舊不穩,但精神狀态比之前稍稍好了一些,就是膽子更小了,僅僅是聽到褚旸、祖師爺之類的字眼,就忍不住渾身打顫。

嗯……還有就是道觀門口多了個賣水和零食的小攤兒。

那天,兩人走後就給孔德財打去電話,問他和唐規關系怎麽樣,能不能做做他的思想工作。

孔德財聽完也覺得對唐規很有利,就說試試,當天下午他就跑了過來,正好看到唐規給人蔔卦。

他沒想到被人稱為鬼宅的道觀外竟然能有這麽多人,他拉住一個人問這是什麽情況,結果那人将唐規一頓誇獎,說小先生算命非常準之類的話。

孔德財當然知道唐規算命準,他可是親眼看着他給人算卦,一算一個準。

之後他湊在算命攤前,跟唐規隐晦提了下繼續去公園算命的事情,見唐規拒絕的十分幹脆,他一拍大腿,說:“既然你不想過去了,那就算了,我明天帶着我的小攤兒過來。”

唐規:“我這沒多少生意”

“沒事,我對你有信心,你這麽大本事傍身,這裏人多起來是早晚的事兒!”

“……”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這位大哥對他格外熱情信任,簡直成了他的忠實迷弟。

林和公園的人流量再差也不可能比他這裏人少,不過看這大哥家裏不像是缺錢的人,唐規也懶得多勸,就任由他折騰,等這兒真沒人了,他也就自動離開了。

一轉眼,中元節快到了。

這天晚上将近淩晨十二點,唐規端着一個破舊的洗臉盆從道觀裏出來,緩步走到路邊,将其放下,點上了一大把香插入盆中,默念一句:希望路過的兄弟朋友能吃上幾口。

話畢,他轉身回去。

午夜十二點一過,剛洗完澡出來的唐規明顯感覺溫度有所下降,他從洗浴間出來,就瞧見五個鬼影趴在土牆邊,一個個朝外伸長了腦袋,用力的吸着鼻子。

明明距離路邊那麽遠,他們卻吸一口吧唧吧唧嘴,仿佛真吃到了一般。

唐規瞧着好笑,無奈的搖搖頭,轉頭看了眼緊閉屋門的主殿。

主殿裏,褚旸坐在供桌上,了生無趣的撥弄着香盒裏的線香。

他和唐規一看冷戰好幾天了,他不出現,對方也沒有要來找的意思。

褚旸不懂,以前他殺了不知多少鬼怪,一向随心所欲,無所顧忌,怎麽這次就殺不得了?

其實如果他真想動手,沒人能阻止的了他,可唐規的不理不睬,讓他生出一股說不清的煩躁。

難道這次真的是他做錯了?

作者有話要說:褚旸:我不覺得自己做錯了,可是媳婦兒不理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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