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沒能從顧易口中得到答案,邱墨顯然也不死心,挑了眉又問:“不打算說嗎?”

他的語氣輕輕柔柔的,卻充滿了威脅。顧易本能地縮了縮脖子,卻又沒将邱墨的話放在心上,甚至不以為意地瞟了眼邱墨,嘴角笑着,滿含不屑。

到底還是個孩子,但邱墨可不會因為他是個孩子就手下留情。

“你以為我不敢動你嗎?”邱墨眯了眯眼睛,手上的力道徒然增加了幾分。顧易吃痛,整張臉頓時扭曲到了一塊。

看着懷中的孩子一臉痛苦,魏弋哲也跟着蹙緊了眉,象征性地扯了扯孩子,就像要從邱墨的手腕中将孩子扯出來一樣。邱墨卻不以為然,反倒更加用力地去捏顧易的手臂,直到那個兇暴的孩子痛呼出聲,他才停止繼續收緊的手指。

“喂,他還是個孩子。”魏弋哲看不過去了,伸手去拉邱墨。

“可他是陰明原的人。”邱墨不為所動。

“…………”

面對邱墨的回答,魏弋哲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的确,他反感有關陰明原的一切,因為那個老頭不僅是個不折不扣的變态,還是個陰險狡詐之徒,因他而死、或死在他手上的人不計其數,他那雙手上早已沾滿了無數的鮮血。像他這種人若不是坐在這個位置上,上頭有人保護着,早早就被人幹掉,或是關進監獄了。

這個孩子是陰明原那邊的人,盡管他未成年,卻不能就此認為他是無罪的。陰明原既然能派他到這裏來,就表示這孩子經常幫他辦事,可能死在他手上的人不比那些殺人犯少。

魏弋哲臉上猶疑不定,但轉念他腦海中又浮現一個疑惑——

陰明原為什麽會派人到醫務室來?是懷疑醫生?亦或是懷疑他?

想到這裏,魏弋哲立時垂下眉眼,眸光死死地盯着懷中的孩子,“喂,那個變态老頭為什麽讓你來這裏?”

魏弋哲的話一如既往的直白,顧易在聽到自己最尊敬的人被人稱作變态後,立時也不淡定了,本就暴躁的脾氣更是在此刻顯露無疑。

“你才變态!”他張大了嘴巴,一口咬在魏弋哲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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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鬼,你信不信我丢你出去。”話是威脅,但魏弋哲卻是絲毫沒有丢他出去的意思。

“唔哼!”顧易咬得死死的,就算被威脅了,也只是透過鼻腔發出一聲冷哼。

“嘶——”被咬的痛了,魏弋哲猛地倒抽了口氣,空着的手随即去掰那孩子的下颚。不過魏弋哲并不敢太過用力,以他的力量別說只是掰開他的下颚,就算捏碎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小鬼你……”魏弋哲還想威脅上兩句,因為他還不想對一個孩子動粗。只是還沒等他說出口,哪知懷中的孩子一聲哀嚎,瞬間便松開了咬着他的嘴。

雖說只是短短一瞬,魏弋哲卻是看得清楚,是邱墨扣住了顧易的肩膀,手指一交錯,竟是用上了使其脫臼的力氣。或許是太疼了,顧易臉色一白,哀嚎着竟然翻起了白眼,眼見着就要暈過去了。不過還想着從這小鬼口中問出什麽的邱墨哪能讓他就此暈厥,立刻掐他的人中,然後捏着他的下巴強迫他看向自己。

“邱墨。”魏弋哲擰着眉,滿臉不同意地看着邱墨。

魏弋哲極少會喊邱墨名字,一般都以“醫生”稱呼,只有在他極度氣憤或是正兒八經有事要說的時候或許會叫他名字,這一點邱墨也很清楚。而難得從他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此刻邱墨卻是不想理會他,僅僅擡眸掃了眼,帶着點“禁止”的意思,便又将注意力落到了顧易身上。

“看你還是個小孩,我就用十歲以下的孩子也能聽懂的話再問你一遍,陰明原讓你來這裏是想查什麽?”邱墨說得很慢,一字一頓,讓人想要假裝聽不清楚都很難。

顧易才剛剛從劇痛中緩過神來,聽到邱墨的問話,卻也不答,反倒倔強地斜着眸子錯開邱墨的視線。

“還是不說?”邱墨重重捏了下他的下颚,見他痛得哀叫兩聲,他輕笑了下,繼續,“其實你不說我也猜到了,陰明原是想利用你的能力從我這裏找出什麽……雖然說精神控制方面的能力極為稀有,但也不是沒有,如果我沒猜錯,你的能力應該也是這方面的吧,用手指觸碰別人,然後獲取情報?不過前提是要有手指才行吧,那如果沒有手指,不知道你還能不能使用這項能力。”

活化粒子【bm】雖寄宿于血液中,一般情況下都能透過裂口向外擴散,但也有部分頗為特殊的活性粒子,只有從特定部位才能發出,比如司悟的“毒蠍”,又比如羅伊的“手斧”。邱墨其實也不清楚這孩子的能力究竟是什麽,一切都只是猜測罷了,而會提及手指,也只是在變相的威脅他罷了。

果不其然在聽到邱墨要砍他手指的那一瞬間,顧易不淡定了,整個身體都開始微微發顫。

邱墨猜的沒錯,顧易的能力的确只能通過手指才能使用——不管是探索記憶神經也好,亦或是編織“蛛網”捕獲、獵殺獵物。這兩者都需要用到手指,若沒了手指,等同于失去了最重要的力量。在顧易看來,沒了能力等于“爸爸”不會再多看他一眼了,而這種事情也是他絕對無法忍受的。

“不、不行。”顧易低着頭,微微顫抖的肩膀顯得無助極了。但很快他又擡起頭來,怯弱而又溫順的臉上哪還有半點方才的戾氣,就連眉眼間似乎也只剩下害怕無助。

邱墨顯得詫異地挑了挑眉,擡頭,果然看到魏弋哲帶着些許責備地看着他。或許對魏弋哲來說,這個孩子在貼上陰明原的标簽之前,他更是一個孩子,一個還需要別人保護的孩子。現如今,這個孩子被他如此折磨恐吓,難為他能憋到現在也沒阻止他。

對魏弋哲的忍讓及克制,邱墨面上沒有明确表示,心裏卻欣慰極了。

嘴角含笑,邱墨這次語氣溫柔了許多:“不想沒了手指,那就說說你來這裏做什麽?”

“我錯了,不要……不要……”顧易的嘴唇顫抖地動了下,出口的聲音終于帶上了哭腔。到底還是個不到十歲的孩子,被這麽威脅也立時沒了主意。

邱墨不以為意,只覺得這孩子的轉變未免太大了,這讓他下意識地擰起了眉。下一刻,方才被他丢棄的一個念頭再度被挑起,他想這孩子若不是演戲技能點滿了,那便是有病,而後者的可能性明顯高于前者。

不過真相如何,到底不關他的事。邱墨随即順着顧易的求饒說道:“既然不要,就把陰明原……”

還沒等邱墨說完,顧易紅着眼眶,近乎求救一般地望着他:“我錯了,哥哥……”

此話一出,邱墨如遭雷劈,整個人頓時就呆住了。但顧易的話顯然還沒說完,嗚咽了片刻之後,也不知他是在對誰說話,就聽他充滿希冀地開口道:“……救我。”

哥哥,救我……

邱墨眨了眨眼睛,神情有些恍惚,就連原本緊扣住顧易下颚的手也有了些許松脫。

察覺到邱墨的怔愣,魏弋哲眉頭一鎖:“醫生?”

說話間,魏弋哲本能地感受到一絲危險,手臂縮了下,緊接着手腕處便有一陣如同被割裂的痛楚蔓延開來。他倒抽了口氣,正欲低頭去看,轉眼,原本照亮整個就診室的燈竟然全部熄滅了。就診室本就是內室,沒有窗戶,與外界相連的除了兩扇門以外便只有置于天花板上的換氣口。此刻光照系統全部癱瘓,整個房間即刻陷入全然的黑暗中。

面對這一變故,邱墨也立刻回過神來,只是還沒等他做出應對,本來已經沒什麽動靜的顧易奮力掙紮了起來,也不知他想幹什麽。盡管還身處黑暗中,邱墨卻想伸手去抓他,不過手指連他的衣服都沒碰到,掌心一痛,卻是令他停下了動作。

邱墨知道這痛楚代表了什麽,是他的手掌被不知名的鋒利物件劃開了,而他所不知道的則是劃開他的東西究竟是什麽。

眼睛尚未适應黑暗,邱墨有點不敢貿然行動,然而他不動,并不表示還被魏弋哲抱着的顧易就坐以待斃了。

他現在是顧易,而非顧伊,所以在邱墨松手,能使用力量的剎那,他沒有多想,僅僅手指輕揮,比鋼絲還要鋒利幾分的“細絲”就橫在了魏弋哲的手腕前,只要他沒能躲開,“細絲”便會利落地割下他的手腕。

後來計劃執行,雖然沒能如想象那般切斷魏弋哲的手腕,但到底令他的禁锢有了可趁之機。顧易便利用這一機會,不要命似地扭動身體,魏弋哲大約抱不住,竟真被他掙脫而去。

期間,電燈全部熄滅卻是意料之外的事,不過卻也給了顧易逃脫的機會。

“小鬼。”手上的孩子沒了,魏弋哲不由邁出腳步要去尋找孩子,不過他才跨出一步,就被身旁的邱墨給喝止了。

“不要動。”魏弋哲當真就不動了,而是循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可惜這裏實在太黑了,适應了光亮的眼睛根本沒法短時間內融入到黑暗中。

邱墨自然也看不見,但他能感受到魏弋哲以及顧易的位置。就和魏弋哲一樣,邱墨也想去追顧易,然而周遭布滿了和顧易有着相似感覺的細線,就像蛛網一樣分布在他的周圍,令他寸步難行。

邱墨猜測那細線便是剛剛割破他手掌的鋒利物件,而此刻若是那孩子真有心殺他們,只需動動手指便可以了。但直到最後,那孩子也沒有動手,等他退出房間,盤踞在房間中的“蛛網”也就跟着消失了。

随着威脅不在,邱墨着實松了口氣。

同一時間,魏弋哲發出詢問:“醫生,還不能動嗎?”

知道魏弋哲真得聽話的一動沒動,邱墨笑了下,回道:“能動了。”

話音落下的下一秒,就診室又莫名其妙地恢複到了原先的光明,只是原本三人的房間,現在卻少了個人。

魏弋哲看顧易不見了,臉上轉而顯露出幾分懊悔來:“那小鬼逃了?”

“哦,我知道。”邱墨不以為然,“你的手受傷了,我幫你……”

魏弋哲一把甩開邱墨伸過來的手:“喂,我在擔心你好不好,不是你跟我說那小鬼是陰明原那變态老頭的人嗎?”

“沒事,”眼見魏弋哲的臉色越變越差,邱墨一笑,又補上一句,“你覺得這裏的電力系統何時出過問題?”

魏弋哲不明所以地看着邱墨,不過邱墨并沒有解釋,神秘地笑了下,就幫他處理傷口去了。

另一邊,在主實驗樓的地下三層,陰明原對着總算回到自己掌控的中樞系統,面露憤恨。

就在幾分鐘前,他踏進這個地下三層,打開面前連接着保存槽的電腦,卻發現裏面的系統一片混亂。眼見快要不受自己掌控了,他慌亂中索性切斷了總電源,過了幾分鐘才重新開啓,然而系統是恢複正常了,但裏面有關實驗的數據資料卻消失了近大半。

這些實驗數據是建島以來各項實驗以及實驗人員的全部資料,包括前一代所長留下的一些秘密資料,平時都被保護得好好的,卻不想現在全部消失了。

知道數據消失的那一刻,陰明原是慌張的,因為這關系到他還能不能坐在這位置,同樣也關系到他的性命,若讓上面的人知道他在位期間這些數據全部消失了,不用想也知道他的下場會有多慘。

“砰——”重重一拳砸在控制板上,陰明原咬着牙,難得睜大了眼睛看向被關在保存槽中的金發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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