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 (6)
什麽要讓我們混進去?”乙三道,“還是祈禱他們真的沒躲過那些強盜吧,不然我們連給他們施恩的機會都沒有。”
另三人也發覺是這個理,但畢竟剛經歷過奮戰,想到還要為別人再戰,一時都覺嘴裏發苦。
乙三也不管他們,單人獨劍就朝着商隊行進的方向追去。另三人見狀,只得跟上。
片刻之後,前方果然傳來的一陣械鬥聲。
商隊裏高高立着一只杆,杆上迎風飄揚着一面旗幟,旗上寫着一個大字,離得遠了,看不太清。
乙三沒有多看那旗幟一眼,只盯着底下的商隊。這支商隊裏也不知是哪家的人,竟然各個都能耍上兩招,雖然都不如何厲害,面對十來個軍裝匪盜,倒也能僵持不下。
乙三甩開手中劍刃,向戰局沖去。
軍匪們看到了他的身影,騷動片刻,很快分出兩人來對付他。
數十人都殺過來了,區區兩人,以乙三的身手,自然不會放在眼裏。他邊關注着商隊的情況,邊輕輕松松揮灑數招,劍刃便抹過的一人的脖子。
他注意到商隊中有一人,背對着他,渾身包得嚴嚴實實,只有一雙手露在外面,白生生的,像個嬌生慣養的公子哥,卻也拿着劍,面對敵人的攻勢毫不示弱。
莫名地,他覺得這個包得嚴嚴實實的背影有點眼熟。
此時那些同伴也追到了他的身後。乙五乙十四很快随他加入戰局,乙二十八的興趣卻在那飛揚的旗幟上。
一陣順風吹來,旗幟整個張開。
“祁……”乙二十八脆生生地聲音傳入了乙三的耳朵,“啊,是大雍的祁氏!”
就在此時,乙三視野中那只白生生的手忽然一顫。那雙手的主人似乎總算察覺到了什麽,回過頭來。
隔着數米黃沙,刀光劍影,兩人遙遙相望,四目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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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如,隔世再見。
46兩清?
乙三的腦子裏一時竟有些懵。
若不是身旁一道劍鋒劈下,逼得他不得不趕緊一個激靈躲閃開來,也不知他還會在原地愣上多久。
在這個剎那,他甚至連手心中都滲出了一點汗,心中亂的很。兩種思緒不斷在他的腦海中交相往複,一個聲音念叨着“我不該來救的,我根本不想見到他”,另一個聲音卻輕輕嘆道“幸好我來了”。
他是如此的心神不寧,以至于招式都亂了些。好在現在還在同伴跟在他的身側,哪怕乙三的狀态一時轉不回來,那群軍匪面對着祁氏商隊和他們四人的夾擊,也是抵禦不住,只能節節敗退,最後落荒而逃。
祁氏商隊內的諸多人都松了口氣。乙字四人卻不能就這麽眼睜睜放這股敵人逃掉,連忙緊緊跟在後面追殺而去。
乙十四還不忘向商隊慫恿道,“他們在這裏吃了虧,損了兵折了将,如果讓剩下這點人就這麽逃了,你們就不怕會惹上大麻煩嗎?”
商隊諸人雖然大多是些規矩之人,很少做趕盡殺絕之事,卻也不是不知變通。他們一想之下發覺确實是這個理,便也跟着追殺了過去。
片刻之後,這一小股軍匪終于被剿滅殆盡。乙字四人還沒來得及松下一口氣,卻見商隊諸人并沒有将武器收回,而是面帶警惕地看向了他們。
“搞搞清楚,你們可是被我們給救了诶!”乙二十八尚還年幼,一副小孩子心性,憋不住脾氣,秀眉一皺便冷冷哼道,“如果我們沒有趕過來相救,你們還不知道會被怎麽樣!這就是你們面對救命恩人的态度嗎?”
乙十四連忙伸手在她腦袋頂上按了一下,止住了她的抱怨。他雖然也只是一個少年,卻生性沉穩。只見他向着商隊拱手行了一個禮,“諸位放心,我們并不是歹人。只是那群軍匪實在可恨,我們也深受其擾,路過此地又見他們正在作惡,同仇敵忾之心頓起,這才忍不住出手相助罷了。”
商隊諸人見他說得真誠,剛才又确實是受了他們的相助之恩,面上的神色便都漸漸緩和了下來。其中一名高大的壯漢,看起來像是這商隊之中管事的,收回武器向他們拱手還了一禮,致歉道,“我們為東家做事,得了東家的信任,一路上總免不了要處處小心謹慎,以至于多有得罪,還請不要見怪。”
“不用這麽客氣。你們大雍有句俗話叫‘相逢何必曾相識’,現在我們兩方都被這群軍匪招惹,也算是我們的緣分了。”乙五忍不住抛出了自己這方的意圖,“現在旻迦國內這麽亂,走在路上都是一堆麻煩,我們既然有緣,不如同行一路,有個照應?”
祁氏的那壯漢揚了揚眉尖。他剛才雖然做了那副姿态,自己身後卻畢竟守着幾車的財物,還護着個絕對不能出差錯的人。聽到對方這麽說,此人的戒心便不由得又泛了上來。
他笑了笑,還未想出用什麽辦法來拒絕,身後忽然傳來一個清亮的聲音,“你們遇到麻煩了嗎?”
乙五也沒想到自己會被如此直接地說破心思,一愣之下看向了那個問話的人。對面商隊諸人臉上微妙的神色令他發覺,這個少年模樣的人似乎才是真正能主事的。
此人自然就是祁愛白。
祁愛白的視線一直落在乙三身上,乙三卻始終看着別處。
察覺乙三的同伴們看向了自己,祁愛白移開了視線,回看着乙五等人。他上前兩步,伸出兩只白皙的手,将遮擋風沙的頭巾一點點解下,又慢慢取下口罩,露出自己整張臉,沖着他們微微一笑。
看到這笑,乙五稍稍一頓,乙十四耳根薄紅,乙二十八則直接“哇”了一聲。
“哥哥你好漂亮!”乙二十八原本滿臉的憤慨之色頓時褪去,雙眸閃亮。
乙十四忍不住又伸手在她頭上狠狠按了下——小丫頭片子說什麽呢?這是誇男人的話嗎?
祁愛白卻是不介意,只微笑着又将剛才的話給問了一遍,“你們遇到了麻煩?”
面對這誠摯的微笑和輕柔的問句,乙五等人實在不好開口,于是都将視線移到了乙三身上。要論騙人這門藝術,乙三确實是他們之中最擅長的。
乙三深嘆了一口氣,終于舍得再看祁愛白一眼。
“是的。”乙三道。
那三人沒想到他竟然說實話,都是一臉驚愕。
“所以要和我們同行嗎?”祁愛白說着,又退後兩步,将商隊讓出一個入口,“那便上車吧。”
“少爺!”之前那壯漢頓時急了。
“不用再說。我做的決定,我有分寸。”他笑着朝對面眨了眨眼,“誰叫我們有緣呢,是吧?”
祁氏商隊遂整理出了一輛馬車,專門空出來,給乙字四人乘坐。
乙五和乙十四完全想不通事情為什麽會這麽順利,人坐在馬車裏,心裏還在發懵。乙二十八卻不管那麽多,想方設法套出了祁愛白所在的那輛馬車,屁颠屁颠就跟在祁愛白後面,別提多高興。
“這小丫頭片子。”乙十四嘀咕,“我們長得難道很差嗎,怎麽從來不見她這麽熱情?”
乙五笑道,“我們哥幾個,她天天都看着,哪裏能和那新鮮味道比?”
乙三則坐在馬車另一角,一直沉默不語,手心的汗到現在也還沒褪去。之前第一眼看到祁愛白時,他整個人都是窘迫至極,害怕着要與祁愛白相認,結果祁愛白半晌也沒挑明和他之間的那些過去,倒令他心中越發苦悶了。
片刻之後,車隊停下來歇息一陣。這個時候,乙二十八已經和祁愛白混得十分撚熟。
馬車才剛剛停穩,她便蹦蹦跳跳地找到乙三問,“祁哥哥說以前在大雍和你見過,是不是真的呀?”問完她又自顧自點了點頭,“難怪他對我們這麽好!”
乙三臉色微變,心道總算來了。令兩人則将好奇地目光落到他身上。
祁愛白倚在前方不遠處,看着他笑,“你還欠我一樣東西。”
“我們明明已經兩清了。”乙三道。
祁愛白搖了搖頭,從包裹裏取出那塊木雕,剝開那些小心翼翼包裹着的絹布,遞給他看,“我當年找你要一塊木雕,你卻只給了我半塊,不是嗎?”
“原來祁哥哥就是那個用一塊玉換他木雕的人!”乙二十八笑道,“祁哥哥,你只要一塊木雕真是太虧了,你不知道,那塊玉可是救過他一命的!”
“是嗎?”祁愛白有點意外,又向乙三道,“那你更應該将剩下那半木雕快點給我了。”
乙三忍不住伸手摸向胸口處原本挂玉的地方,卻只摸到一片平坦。他頓了片刻才道,“那半邊被我雕壞了,給不了你。”
“那我的玉……”
“也壞了。”乙三咬着牙道,“那塊玉之前被人打碎,我就地便丢了。你現在就算要我還,我也還不了。”
“祁哥哥他在說謊!”乙二十八果斷賣隊友,“那塊玉他之前是丢過一次,但我親眼看到他那天晚上怎麽也睡不着覺,跑回去找了半天,又給撿回來了。現在八成正在他兜裏擱着。”
乙三簡直想摁死這死丫頭!
“原來如此。”祁愛白似笑非笑地看過去。
乙三越發窘迫,恨不得打個地洞鑽進去。
“你究竟為什麽要躲我?”祁愛白問,“為什麽不辭而別?你又究竟為何要與我兩清?”
乙三不答。周遭落在他身上的那些視線令他很是難受。
祁愛白卻是沒再逼他,很快便收回了情緒,只是道,“兩清就兩清吧,記得你還差我半塊木雕。只要不将那半塊木雕給我,我們就算不得兩清。”
接下來的路途中,祁愛白與乙三之間再無對話。
直到商隊安全通過了盤查,入夜時分駛進一個小鎮,尋了一家客棧,安置衆人休息。
祁愛白這一路上雖然也歷經風沙,卻畢竟有一副嬌生慣養的骨子,自然不會和其餘人睡在一起,而是單獨定了一間上房。
他享受着這難得的寧靜,獨自斟着一壺小酒,與窗外的夜色對飲。
一杯飲完,他自己為自己再滿上一杯,卻發現握杯的手有些抖。他按着自己發抖的手,嘆了一聲。他知道自己之所以會抖,只是因為太緊張。
夜已經深了,他卻還未打算入睡。
祁愛白在等人。
喝完手中這杯酒,他有些微醉,臉上也已然上了紅。今天終于再度遇到乙三,他也意外,他也激動,他也緊張,他的手心也一直冒着汗。他都不知道自己花了多大的努力,才能将這份激動一直按捺在心底之下。
他知道,乙三其實一直都不想讓他融入這邊的世界之中。紅衣盟那些同伴所在的世界,與祁愛白所在的世界,對乙三而言,一直是泾渭分明的。
就因為他知道,他才會拼命忍着,沒有在乙三那些個同伴面前說出自己和他究竟有過怎麽樣的關系。
祁愛白又飲下一杯酒,眼眶也上了紅。他想着今天和乙三的那短短幾句對話。雖然只是寥寥幾句,卻翻來覆去地被他想着。
他知道,今天他撂下的那幾句話,乙三必定是不會置之不理。他了解那個男人,他知道他必定會來找他,并且必定不會在衆人之前。
祁愛白不住飲着酒,按捺住自己的緊張,靜靜等着。
月從樹梢漸漸爬到了中空,終于有腳步之聲從夜下傳來。
祁愛白斜斜倚靠着小桌,盯着門口,默數三下,房門果然被人輕輕扣響。
祁愛白放下酒壺,起身的時候身體有些晃。他笑着搖了搖頭,一步一步朝門口走去,打開那扇門。
乙三站在門外,穿着一身淡青舊衣。他的頭發濕漉漉的,披灑在身後,沾染得衣領處也是一片水漬。發梢低垂,像是挂着幾顆露水。
他聞到祁愛白渾身的酒味,眉梢一跳。
“喲,你還特地洗幹淨了?”祁愛白笑着去摸他的臉。
47酒後夜話
乙三一愣之下,還真被祁愛白給摸到了臉上。對方整個人都倒在他懷裏,酒氣噴了他一臉。
好不容易下定決心過來,對方卻醉了酒?乙三郁悶極了。
他帶着祁愛白走進了房內,反手關上房門,免得被別人看見。祁愛白那只手依舊在他臉上胡亂摸着。他捉住那只手,咬着牙,一不小心回想起了兩人初次相遇的情景。
那是真正的初次見面,他帶着個面具,而祁愛白将他當做了一個倌兒。那個時候,祁愛白也是這樣摸着他的臉,舉止輕佻,神色癡迷。
那時乙三一把抓起祁愛白的腦袋,照着牆面就撞暈了。
現在他抓着祁愛白的手,心中卻很是倉惶。
祁愛白笑看了他半晌,忽然一把推在他的胸口,從他懷裏掙脫開來,問道,“你來找我,不是有話要說?”
乙三問,“你沒醉?”
“至少沒醉得那麽厲害。”
乙三深呼了一口氣,剛剛從心底帶出的記憶卻怎樣也褪不下去。
“我以為是你有話要找我說。”乙三道。他的記憶從最初的那一摸臉開始,順着時間綿延了下去,從他心底翻騰出些許從相識到相知的點點滴滴。
“對。”祁愛白點了點頭,“我就想問你一件事——你究竟是想怎樣?”
乙三一愣。
“你留下那筆銀票,半塊木雕,就想要和我兩清?你憑什麽和我兩清!”祁愛白臉頰上紅,略顯激動,卻又很快忍耐下來,只問道,“你騙了我那麽久,騙得我那麽慘,欠我的難道就只是那麽幾張銀票?”
“之前可分明是你讓我滾的。”乙三冷着臉道,“現在又來找我問這個?”
“我叫你滾你就滾?”祁愛白到底還是抑制不住地激動了起來,“我讓你別騙我,你怎麽就從來不聽!”
“……說到底,你也只不過是怨我騙了你。”乙三嘆了一聲。他剛剛憶起兩人的相知,但那說到底,只是他對祁愛白的相知,而祁愛白對他,正如祁愛白所怨怼的那樣,因為他的欺騙,其實從未有過一個“知”字。
“我難道不該怨?”祁愛白反問。
乙三皺了皺眉,不太想在這個問題上和他糾纏不休,卻又忍不住道,“你又如何?你怨我不該騙你,你又是如何做的?我才剛剛離開多久,你就與別人結了親。”
“我就是和別人結了親了,又怎麽的!”祁愛白拔高了聲音,幾近破口大罵,“你自己看看你做的那些爛事!你騙了我那麽久,直到那天晚上才讓我自己發現!之後你就強上了我,連句解釋都不留下,從第二天開始就不見人影!你瞧瞧你做的這些事,哪裏來的臉來質問我?我不去找人結親,難道還要等你回來不成!”
乙三本以為對方千裏迢迢地過來,是來找自己複合的,結果竟然是來找自己吵架的。他黑着一張臉,一只手在袖管裏略顯煩躁地捏成拳頭,“所以,我騙了你,你也趁我不在的時候去和別人結了親,我們還是扯平了。”
也對,本無相知,哪裏來的相愛?他以為祁愛白會想複合,本來就是他想岔了,是他太自戀。對方特地跑過來将他罵一頓,才是應有之理。
“去你媽的扯平!”祁愛白罵道,“別忘了你強上過我!這筆賬又怎麽算?讓我強回去?”
“那天本來就是你先願意的。”乙三忍耐着,努力顯得平靜。
他原本确實對祁愛白很有些愧疚,但是自從那天見過安寧公主之後,那些愧疚便全變成了糟心。
“我願意?”祁愛白怒極反笑,“是啊,我是願意,那個時候我還以為你姓易名衫,我當然願意。結果呢?結果我發現你一直在騙我,然後我分明就不願意了!你卻還是強上了!”
“你當我是什麽,想停就停得下來?我可沒有那麽引以為傲的自制力,本來就是你自己引的火!”乙三也忍不住拔高了聲音,“而且那天晚上,你不是已經把我踢出去了嗎?”
“踢出去了又如何?”祁愛白罵道,“你進都進去了!”
“就算進去,也被你踢出來了。”
“可笑!”祁愛白道,“進去了就是進去了!難道因為後來踢出去了,就不是強上了?”
“我都洩在外面了!”乙三吼完這句話,忽然一個激靈反應過來:我為什麽要和他糾纏這種問題?
“你想唬我?”祁愛白卻是絲毫不打算停下,“我那時候分明已經暈了,鬼知道你洩在了哪!”
“我本來就洩在了外面!”乙三忍不住繼續反駁道。
“洩在外面又如何?”祁愛白問,“連這種小事都要念叨這麽久?你還是男人嗎?”
天地良心!乙三怒道,“這是小事嗎?我們之間總共也就只有那麽一次!”
“進都進去了,洩在哪裏有區別?”
“怎麽可能會沒區別!”乙三整個人簡直怒得臉紅脖子粗,“區別海了去了!”
“我真是服了你,這點小事也要糾纏不休?”祁愛白問,“你就這麽想洩在裏面?”
“廢話,我當然想洩在你的裏面!”乙三這麽一句話出口,終于又意識到好像有哪裏不對。
而祁愛白已經緊接着吼道,“有種你就來啊!”
“……”
“我現在就在這裏!”祁愛白仍舊立在那裏,整個人從臉頰到眼眶都是一片紅,“有種你就來啊!”
乙三按住額頭:這究竟是什麽情況?我們最開始争的分明就不是這種話題啊?怎麽着就到了這個地步?
祁愛白見他不答,放聲大笑,“我就知道你沒種!”
然後祁愛白打了個酒嗝。
乙三看着他那滿臉的潮紅和眼角的濕痕,淚流滿面:說好的沒有醉得那麽厲害呢?
想到自己竟然和一個醉鬼吵得這麽帶勁,而且還被這醉鬼帶跑了話題,最終甚至還說出那種足以令他打個地洞将自己塞進去的話來,他只希望明早祁愛白一覺醒來會忘了今晚的事情。
祁愛白回過身,去找之前被丢在桌上的那酒壺,邊找邊笑。
乙三察覺到了不妙,趕在他之前搶下了那個酒壺,擱在鼻子底下嗅了嗅。
一嗅之下,乙三便知要糟。這酒是旻迦當地的特産,與祁愛白原本在大雍喝過的那些很不相同,後勁別提有多足。平常人最多喝三杯,哪怕一開始看不出多大效果,半個時辰之後也能直接不省人事。
祁愛白喝了至少大半壺!這分量簡直能整整醉死一頭牛!
“還給我!”祁愛白想将那酒壺搶回去,乙三自然不能給他。
他用一只胳膊将祁愛白攔着,另一只手打開窗戶,将壺中剩下的酒水通通潑了個幹淨。
“你騙了我不夠,還要搶我的酒!”結果祁愛白開始哭。
乙三頭都大了!
祁愛白抱着他的胳膊放聲大哭。乙三揉了揉眉心,嘆了一口氣,拍了拍他的後背,輕言細語的哄道,“可惜什麽?那東西又不好喝。我這兒有更好的,你嘗嘗看。”說着他給祁愛白倒了一杯白水。
祁愛白将信将疑地捧着杯子喝了一小口——沒有一點味道。但他居然也沒抗議,繼續那樣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竟當真被穩了下來,不哭也不鬧,安靜乖巧得很。
乙三趁機将他留在原地,奔出房間,大半夜的一腳踹開客棧掌櫃的門,要了一些解酒的草藥,借了廚房料理好了,端在手裏又跑了回來。
祁愛白已經喝光了那杯水,坐在床沿,手裏依舊捧着那個杯子,呆呆的。
乙三從他手中将那空杯取了下來,又小心翼翼地将那碗煎好的草藥擱了上去,哄騙着他繼續喝。
祁愛白嘗了小一口,只覺得太苦了,皺了皺眉,搖了搖頭,不住将那碗水往外面推。
乙三無奈,只好往裏面灑了點糖,又找到一柄湯勺,自己舀起來一小口,吹涼了,親手遞到他嘴邊。祁愛白又嘗了一口,臉上的神情雖然還有些抗拒,但在乙三一句接一句的誘哄之下,終究将那碗藥水給喝了個幹淨。
喝完後,他擡起一雙濕漉漉的眼,盯着對方看,也不說話。乙三摸了摸他的額頭,估摸着他現在應該已經徹底醉迷糊了。
這副模樣,倒是難得乖巧。
乙三暗嘆一聲,拉着他的手,坐在他的身旁。他想着之前那段荒謬至極的争論,臉上臊得慌,心裏卻空落落的。
“愛白,其實我不知道我究竟喜不喜歡你。”乙三趁着他還醉着,忽然輕聲地說,“一開始吧,我以為你喜歡我,有點得意。後來吧,我知道其實你喜歡的不是我,相當不爽。我是那樣自負,所以就開始想讓你真的喜歡上我……僅此而已。”
他看着祁愛白懵懂的雙眼,笑了笑,“我知道你是該恨我的。”說着,他緊了緊握着祁愛白的掌心,片刻後又放松下來,繼續道,“但是我又不想承認,原來比起愛我,你真的更應該恨我……多麽可笑啊?我是喜歡你的……抑或是我所喜歡的從來只是‘你喜歡我’這種事情本身……我其實也分不太清楚。”
對方這副茫然的模樣,給了他繼續說下去的勇氣。
他想着上次和祁愛白相見時的情景,想着那次所遇到的安寧公主,想着自己失敗的哄騙,想着對方最後所流露出的關切之意,“你身邊究竟是什麽時候多了那個女人?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我很難過,真的很難過,夜深人靜的時候卻又忍不住想,我究竟有什麽資格難過。你很快就會有妻子了,你很快就會和別人擁有一個家庭,我不想接受,卻又不得不說服自己,或許這對你而言才是更好的。我有很多東西沒法給你,其實打從一開始我就知道,我們之間是很難真的有什麽結果的,畢竟我們離得那麽遠,差得那麽多,我有太多的不由自主,我還那麽自私。現在你快要娶妻了,我其實是應該松一口氣的。”
“但我很害怕,我怕你會真的不再喜歡我,我知道這種想法簡直荒謬至極,但又抑制不住。我好不容易才說服我自己:還是和你兩清吧,這樣對我們兩個都好。”
這些話,若對方還清醒着,他是絕對不可能說得出口的。為了隐藏自己這些真正的想法,他寧願與對方争吵。
他轉過祁愛白的身體,面對着面,互望着,苦笑道,“你卻為什麽又跑來這裏?”
祁愛白剛喝過東西,嘴唇上面濕濕的,帶着一抹光澤。
乙三想着這或許就是最後了,低下臉龐,在那唇上輕輕一吻。淺嘗而止之後,他想退開,祁愛白卻忽然有了反應,拉住他不讓他走。
“易衫,”祁愛白啞着喉嚨低低地喚,“易衫……”聲音又軟又綿,羽毛一樣落在心裏,帶出縷縷悸動。
乙三忍不住将他摁在了懷裏。又是個對方醉酒的夜裏,又是緊跟在一個吻之後,對方這次卻終于喚了他的名字。
他卻忍不住想:為什麽我不是真的易衫?
為什麽他只是乙字第三,連個規規矩矩的名字都不曾有過?
48複合?
在乙三那自負的外在之下,在他心裏最深處,他其實是自卑的。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自幼被人當做牲畜養着,稍有不順便随意打罵,身上的皮膚傷了好好了又傷的,只因為年紀小,終究沒有留下太多疤。而他那股莫名其妙的自傲脾氣,也是自幼就有的。
當年的他,卻又哪裏能有自傲的資本?無非只能讓他比同輩們多受更多苦罷了。
那些無法滿足的自傲,被牛皮鞭子一鞭一鞭地抽進了肉裏,死死壓在骨頭上,積年累月地,便成了滲入骨子裏的自卑。對于自己身世的自卑,對于自己身份的自卑,對于自己從未有過姓名的自卑,對于自己從有記憶起就比別人低一等的自卑。
哪怕後來輾轉到了二皇子手裏——說實話,就算是乙三也不得不承認,二皇子确實是個好主子——他的才能得以施展,這種滲在骨子裏的自卑卻也沒有多少變化,只更好地被那股仍殘留在表面上的自傲所掩藏了。
就是基于這種自卑,他在外面時總習慣用謊言掩飾自己,害怕被人知曉自己真正的過去。
遇到祁愛白之後,也是一樣。他永遠羞于讓祁愛白知道自己那不得不聽命于人的身份。
他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從來就不是。
乙三摟着祁愛白的肩,狠狠往自己懷裏摁了摁,然後松了開。他用指尖輕輕拂過祁愛白的眉梢,笑了笑,輕道一聲“好好休息”,便起了身。
祁愛白拉着他,“易衫……”
乙三搖頭嘆了一聲,轉身回來摸了摸他的腦袋,輕言細語地勸着,想要讓他放開自己的衣袖。
“我和公主……”祁愛白斷斷續續地道,“我和他……其實只是演戲……”
乙三的指尖像是忽然過了一道電似的,猛地一顫。他僵在原地,擡起一雙眼,愣愣地盯着祁愛白看。
“我不喜歡他,我一點都不想娶他,只是他要我幫忙,我就陪着他演戲罷了。”祁愛白拽着他的手,懵懵懂懂地,反反複複地,卻又情真意切地道,“我喜歡你。”
乙三既驚且喜,只覺得這幾句話像溪流一樣灌入了他的心裏,濺起許多歡喜的水沫。
一時間,他臉上竟然羞得有些發紅。
“易衫……”祁愛白用雙手抓着他的雙臂,将自己的身體撐起來一些,依偎在他的胸口,低聲呢喃,“我喜歡你,但你為什麽要丢下我?易衫,不要走……”
“不走!我哪裏都不走!”乙三腦子一熱,頓時就将剛才那一堆糾結心緒給丢到了九重天外,別提多高興,嘴角都快咧到了耳後根。
兩人就這樣依偎在床沿,緊緊相擁。
乙三靜靜感受着這難得的溫存,間或在對方眼角眉梢上輕吻着。
月色正好,氣氛正濃,若是這種氣氛能維持下去,這大概又會成為一個旖旎的夜。
但祁愛白忽然吐了乙三一身。
乙三淚流滿面。
他一臉晦氣地返回自己房裏去換衣服,換着換着又開始裂開嘴笑,笑着笑着忽然警覺自己這樣子實在太傻了,他怎麽能是這麽傻的人呢?連忙捏了捏臉頰,努力做出一副冷靜神色。
換好後,他連忙又推開房門,想要繼續去找祁愛白,歡喜雀躍。
結果乙五剛好從隔壁房間轉了出來,一見他就問,“你跑哪裏去了?我們正準備去找你。”
乙三趕緊平靜了一下心緒,正了正神色,一臉淡定地問,“什麽事情?”
“進來說吧。”
乙三随他轉進隔壁,卻見乙十四和乙二十八都在。
“主人剛給我們來了信。”乙十四告訴他。
乙三挑了挑眉。按說他才是這四人中領隊的,二皇子來了信,卻不是由他收到,這其中有點不對勁。
果真,下一刻乙十四便問道,“你和那位祁公子很相熟嗎?”
“不太熟,就是見過幾面。”乙三撒謊不打草稿,“難道和他有什麽關系?”
乙五在一邊點了點頭,“殿下在信上說他收到消息,知道祁公子來了旻迦,要我們找到他帶回去,說是想見他一面。”說完一笑,“事情就是這麽巧,倒令我們省了許多功夫。”
乙三臉色微變,“主人這是想做什麽?”
“主人的意圖我們管不着,按他說的做就是了。”乙十四道。
乙二十八倒是在一旁頗為好奇地眨了眨眼,“你們說是不是主人看中了祁哥哥啊?我覺得肯定是,祁哥哥那麽好看!”
乙十四扶額,“你閉嘴。”
“憑什麽要我閉嘴!怕我說出真相嗎?”乙二十八鼓着腮幫子道,“唉,可惜祁哥哥年紀有些長了,要是再年輕十歲,就那模樣,主人肯定一見他就想往家裏帶!誰不知道我們家主人最喜歡美人了,尤其是年紀還小的美人胚子,他向來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把漂亮小孩拐回家……”
“……然後養大。”乙十四抽了抽嘴角,“別把我們家主子說得像個變态。”
“我倒覺得小二十八說得靠譜。”乙五哈哈大笑,“殿下對我們是好,在外面可是出了名的風流倜傥,只要有空,床上就每天都換着花樣換人。”
“但他現在顯然沒空!”乙十四反駁。
乙五擠眉弄眼,“這你就不懂了吧,越是在這種時候呢,壓力大了,就越是需要這種事情……”
“亂七八糟的瞎扯什麽!”乙三忍了好半晌,終于忍不住怒了,“說正事!”
乙二十八暗自嘀咕,“還不是你先問的……”
乙十四狠狠在她頭上拍了一下,向乙三道,“我們剛才商量了一下,覺得既然你和他認識,就由你出面将他邀過去,這是最簡單的辦法。”
“我和他沒那麽熟。”乙三皺了皺眉,“其他辦法呢?”
“敲暈了帶回去。”乙十四道。
“……”
“那我們現在就行動吧!”乙五催促道,“他那商隊裏雖然好手不多,但也不太好對付,到了明天就不好辦了。”
“等等……”乙三按了按眉心,終于妥協了,“先別動他,讓我明天試着和他說說。”
“你确定你搞得定?”另三人盯着他看。
“不确定。”乙三聳肩,“只是試一試,萬一不行,反正還有明天晚上。”
幾人又商量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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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