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 (14)

置好好安置,自己則跟着許雲去繼續追殺那群逃兵。

祁愛白搖着頭,嘴角一勾:看到乙三剛才那副拼着命搶人頭的精神模樣,他心中的擔憂倒是去了不少。

他将乙三扛在肩上,向着對方暈迷前所提到的邱氏藏身處走去。越過邱氏中央的那處平臺,便又看到了許多敵方的屍首。這裏有乙三為族人們留下的最後一道防線。

有一名邱氏族人正嘗試着從屋下地道中探出身來。這人起初只看到祁愛白,臉色頓時一變,而後看清祁愛白肩上重傷的乙三,這才連忙将兩人給迎入了地道之內。

因為吹笛者已經斃命,邱氏族人們比之前好受了許多,蠱毒的影響卻沒那麽快徹底消除。邱氏內的醫師給乙三治了傷,又向祁愛白問了問外面的情況,聽說有許多房屋被燒毀,臉上都是一片悵然。

“房子燒了就燒了,”有一人道,“人沒事就夠了。”

衆人一聽,都不住點頭。

族長強撐身體走到乙三的身旁,拉起乙三的手背輕輕拍了拍,嘆道,“好孩子啊……阿雨……真是好孩子啊……”他身旁跟着一位中年人,雖然沒有說話,臉上卻混雜着顯而易見的疼惜與自豪。

祁愛白看着他們與乙三相似的面容,猜測他們就是乙三的至親家人,躬身向他們行了一禮。

中年人本想避開這一禮,乙三卻不知何時幽幽轉醒,“父親……”

“阿雨!”中年人難掩激動。

乙三拉過祁愛白的手,向自己的父親介紹道,“他是愛白,祁愛白。”

中年人意外于乙三說這句話時過于嚴肅的姿态,隐約中意識到了什麽。

“他是我的……”乙三本打算繼續介紹。

四周卻忽然起了一陣嘈雜,有一人踉踉跄跄地沖過來,對族長與那中年人道,“不好了!邱晴不見了!”

“邱晴?”乙三一驚,連忙想要起身,卻碰到傷口,臉色疼得發白。祁愛白連忙扶住了他。乙三追問,“邱晴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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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也不知道他怎麽就……”那人磕磕碰碰地道,“最開始他和我們一起被送來了這兒,我确定他最開始是在這兒的。後來……後來我撐不住了,也不知道發生過什麽。直到剛才好受了些,才發現邱晴不見了。”

邱父臉色鐵青,連忙詢問四周,“有誰看到過晴兒?”

片刻後,有一人答道,“我之前看到了他,他是自己出去的。我問他出去做什麽,他說要救人。”

“胡鬧!”邱父狠狠咬住牙齒,“救什麽人?我們不都在這裏嗎!”

“都在這裏……”乙三呢喃着重複了一遍,詢問道,“真的都在嗎?”

邱父一愣。

“肯定都在!”四周有人答道,“我們每家每戶都看了的,來了之後也對着族譜清點過,确實都在!”

邱父意識到了什麽。

“也包括邱氏的‘罪人’?”乙三淡淡問道。

“這……都是‘罪人’了……”對方嘟嚕到一半,忽然也是一愣。

他們都想起了那個人——邱冰。邱氏的罪人,邱晴的母親。她亦是乙三的父母,但就連乙三也下意識的忽略了她。

“冰兒……”族長閉目嘆了口氣。

邱父一言不發,撿起了之前被乙三帶過來的那柄長弓,徑直走出密道。

“愛白,帶我出去。”乙三道,“我得去找我弟弟。”

祁愛白無奈,知道他是個勸不住的執拗性子,只得再度将在背在背上。

等他們一出密道,其餘人等便是一片嘈雜。嘈雜過後,又有不少人陸續走出密室,去倉庫中找尋自己的武器。

邱晴與乙三的家在他們藏身之處的數裏開外。邱父一路急急跑去,祁愛白與乙三緊跟其後。

最開始還只有邱父乙三祁愛白三人,到了家門口之外,便已經聚集了數十人。中途偶爾遇到幾名落單的敵人,都被邱父與随後趕來的其他族人解決。

敵人放了火,這家中已經有一半陷入了火海。邱父蒙住口鼻,徑直沖去關押邱冰的那間石室,遙遙便看到門鎖已經被人砍壞。推門一看,裏面一片血跡。

祁愛白和乙三跟着走到門口,看到了覆在石床上的那個身影。他們只能看到一個背部,一個被砍刀砍得血肉模糊的背。背影的主人趴在床上,收緊四肢,緊緊護着懷中的什麽。

祁愛白感到乙三的雙臂猛地一緊。

邱父走過去,将那背影翻開。那是邱冰。

邱晴被邱冰護在了身下,大抵了是吸入了過多煙塵的原因,已經暈迷不醒。邱父探了探邱晴的鼻息,然後将邱晴抱在懷裏,一步一步走出石室。

“晴兒沒事。”他對乙三道。

乙三點了點頭。邱冰用性命護住了邱晴。

祁愛白拍了拍乙三仍然緊繃的雙臂,試圖給他一些小小的安慰。

片刻之後,衆人都已經帶着邱晴離開,乙三卻仍停留在石室門口,祁愛白陪着他。直到火勢漸漸蔓延過來,他們終于轉身離去。

“她不是個好母親。”乙三在祁愛白背上啞着聲道,“自從我見她第一眼開始,我從來沒覺得她是個好母親。她明明親手将我抛棄在了外面,絲毫不顧我的死活,卻說那都是為了我。她明明在我不在的這二十年裏,一直将邱晴當做我的替身,從來沒有想過邱晴的感受,現在卻又為了保護邱晴而死……她、她……”說到後面,乙三都有些語無倫次。

他告訴自己,他是不該為這個女人悲傷的。但他确實痛徹心扉。

祁愛白握住他的手,無聲地勸慰。

衆人在火勢之外的一處屋中安頓下來。有些返回了那處密道,有些提着武器出去尋找敵人。祁愛白尋了張幹淨的床鋪,将乙三放下。

“曾經有人對我說過一句話。”乙三忽然苦笑着道,“我都忘記是誰在什麽時候說的了。大概是我第一次出完任務之後吧,有個人對我說:手上沾過無辜者性命的人,不管什麽時候死了,都是應該的。”

祁愛白點了點頭,“确實如此。”

“是吧。”乙三呼出一口氣,“她手上就沾過。”

乙三想:所以我不該為她而傷心。

“你手上沾過嗎?”祁愛白問。

乙三頓了頓,苦笑道,“那句話本來就是對我說的……我自然沾過。”

“所以就算你什麽時候死了,也是應該的。”祁愛白道。

乙三擡眼看着他。

他話鋒一轉,“但你若真死了,我必定悲痛欲絕。”

乙三一愣。

“什麽該不該死的,都是旁觀者的看法。對也好,不對也好,至親哪能有不傷心的?”祁愛白握着他的手,“沒有任何人是真正該死的,沒有任何的人死能不引起一點悲痛。哪怕全世界都拍手叫好,只要有一個人願意為其悲痛,那麽這悲痛就是真的,就是該悲痛的。”

“包括今天死在我手上的這些?”乙三笑。

“也包括曾經死在我手上的那些。”祁愛白道。

哪怕再該死的人,只要在這世上還有些至親,就總會有人為其悲傷。

乙三深深呼出一口氣,不知怎的,就覺得心中的郁結輕了不少。那些悲痛還在那兒,但那些因悲痛引起的茫然無措,以及對曾被邱冰害死的那個嬰孩的愧疚,卻消散了許多。

67大結局

祁愛白又陪乙三多說了一會話,但乙三今天過于疲憊,不多時便又昏睡過去。祁愛白幫他掖好被子,起身向安頓在這房屋中的其他人打了聲招呼,随後按了按腰上的劍柄,推門而出。

肖靈許雲以及乙七等人都是祁愛白帶來的,現在那五人都正在外面對敵,祁愛白得聯系上他們。

因為邱氏族人的加入,侵入的敵人都已經幾乎被消滅殆盡。街道上只剩下些硝煙與血跡。

但總有那麽一些漏網之魚,還躲藏在陰暗的角落。

祁愛白走過兩條街道,行至一個路口,剛想轉身,斜裏便忽然伸出幾雙手,猛地将他捉住,拖入了一旁的房中。

祁愛白抓着對方卡在自己脖子上的那只手臂,皺眉掃了掃屋內。這屋中大抵有七八人,看起來都狼狽得很,其中有部分身上還帶着傷,估計是被誰追殺過來的,卻尋到了這個藏身之處。

坐在房屋中央的那個人,祁愛白還認識。

“祁公子。”那人道,“那幾個忽然插手的人,都是你帶來的?”

祁愛白看着對方,愣了片刻,而後忽然一笑,“殿下何必明知故問?”他也沒想到,自己只不過出門随便走走,竟然就撞上了鄭克天本人。按說這得怪他獨自出門太過輕率,但仔細想想,若他沒有這般輕率,對方也不會向他下手,他也就撞不上這條大魚了。

鄭克天強按住火氣,轉出一副友善的姿态,“祁公子,我們兩人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不如你幫我一個忙?讓你的朋友離開,我也認栽不再插手邱氏。讓我全身而退,這對你我都好。”

“我為什麽要幫你?”祁愛白問。

鄭克天的神色不太好看了,“你莫非還不明白你的處境?”

祁愛白看着屋內兇神惡煞的其他數人,搖頭不語。他自然知道這是個威脅。

“我知道你想幫邱氏,是我事前沒有了解過邱氏與你的關系,這是我的錯誤。但我現在也不求別的了,只想要全身而退而已,反正邱氏的損失也不太大,不是嗎?你何必固執。”鄭克天繼續裝作好好商談的模樣,“再說你也別以為邱氏有多無辜。若不是他們先扶植前朝,又與前朝反目轉投我們大雍,我們也不會想要在事成之後除掉這群不忠不義的小人。後來我們放了他們一馬,只與他們定下這種協定,已經是仁至義盡了。就這,他們還覺得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成天想着如何毀掉那協定。”

“就算如此,這數百年來,他們所付出的代價也已經夠了。”祁愛白道,“更何況,皇孫殿下,其實還有件事情,你也弄錯了。”

鄭克天奇怪地看着他。

“我們并不是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的。”祁愛白道,“我們之間很有些恩怨。”

鄭克天茫然地思索了片刻,忽然想起了什麽,神色微變,“莫非是說山南那事?那都是那個姓李的混蛋自作主張,我不知情的。”

山南?姓李的?祁愛白順着這兩個字眼,回憶起半年多前他與祁愛蓮被人一齊綁架,險些就糟了毒手的事情。後來祁愛白救下了祁愛蓮,卻也因此經脈盡毀,乙三肖靈許雲三人拼掉半條命才救回來。事後祁愛蓮順藤摸瓜揪出的那個指使者,正是姓李。

“原來那件事情,也與殿下你有關嗎?”祁愛白問。

鄭克天舌頭打了結,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我們之間的恩怨又多了一層。”祁愛白道。

鄭克天惱怒至極,伸手重重拍了拍桌面,終于卸下那副友善的僞裝,“你別給臉不要臉!我告訴你,你的命現在在我手裏。既然你和邱氏關系不淺,我們就直接拿劍指着你的脖子,一路出去,看還有誰敢對我們動手!”

說罷他刷地起了身,果然拿了一柄劍,徑直向祁愛白走去,“離開這裏之前,我們會留着你的命。但會不會留下個手腳什麽的,就說不定了。若你聽話些,可以少受些罪。”

祁愛白用一種怪異的神色看着他,那神情即不是不屑,也沒有恐懼。他就這樣看着鄭克天,看了半晌。

鄭克天被看得有些發滲,忍不住再度緩和下語氣,“你還不知道吧,周家的逆賊們已經放出話來,說你也在那晚陪着安寧公主一起死了。這讓你以後還怎麽做人?你還是到我們這邊來吧,只要你這次願意幫忙,我絕對……”

祁愛白忽然開了口打斷了對方。他問道,“你既然知道山南姓李的那事,又知道他為什麽沒有得手嗎?”

鄭克天一愣。他只聽說姓李的派了不少人對付這兩兄妹,至于為什麽會失敗,難道不是肖靈和許雲出的手?

“當時有接近十個人吧……那些個人全死了。”祁愛白面無表情地問,“你以為他們是怎麽死的?”

話音剛落,鄭克天還沒來得及思考。

祁愛白猛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将那條卡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捏出一聲脆響。他從那手臂下鑽出,右手抽出腰間劍刃,回身便是一揮,直直劃開身後之人的腹部。

屋內衆人,沒有一個能及時反應過來。血液從那腹部猛地噴迸而出,對方發出慘叫,祁愛白再揮一劍,這慘叫又戛然而止。

直到那壯漢的身體重重跌倒地上,祁愛白飛揚的衣擺堪堪垂落。

祁愛白回過頭,看着鄭克天笑,“他們就這麽死的。”

鄭克天吓得臉色慘白,不住往後退去,“制住他!快制住他!”

但他只能眼睜睜看着祁愛白一步又一步朝他走近,劍身帶出一道又一道的血花。

一盞茶的時間,走了十餘步,殺了六個人。祁愛白立在鄭克天身前笑,“知道我們最初的恩怨在哪嗎?你的父親,那個兩年前慘死的太子殿下……殺了我的父母。”

鄭克天臉上是徹徹底底的茫然,顯示着他是真不知道。

“阿靈和師兄都說你應該不知情,不該遷怒于你。愛蓮也說,沒必要再因為那些舊事而招惹更多的麻煩。我認同他們。所以這份恩怨,我原本也是打算咽在肚子裏的。”祁愛白緩緩擡起劍身,“可你偏偏要自找死路。”

劍身斬落,恩怨盡結。

祁愛白總共出去了半個時辰,回去的時候一身血跡斑駁。

乙三原本仍昏睡着,或許是察覺到了祁愛白的歸來,睫毛顫了顫。

留守的人說,肖靈與乙七都曾經尋來過一趟,卻只說了些話,便又出去追尋漏網之魚了。

祁愛白點了點頭,坐回到乙三身旁,輕輕拉起他的手。乙三顫了半晌的睫毛,終于睜開了眼,低着聲道,“你怎麽這幅模樣?”

祁愛白将頭靠在他肩上,“有點累。”

乙三沉默片刻,握起他的手腕把了把脈,而後也沒說什麽,只是摸了摸他的臉,讓出肩頭任他靠着。祁愛白重塑後的經脈還很脆弱,因為強行運轉內力,受了些傷。雖傷不及性命,卻令祁愛白很不好受。

乙三沒問他為什麽會受這傷,沒問他是在哪用的內力。

兩個傷患就這樣頭挨着頭,膩在一張床上,相互依偎着,過了好幾天。有時我醒了幫你壓壓被角,有時你醒了幫我喂杯溫水。

等到他們兩人都好得差不多了,大多數時間都能保持清醒的時候,衆人看他們的目光已經滿是怪異。雖說兩個男人躺一張床上也不是什麽大事,但就祁愛白與乙三之間的那相互依偎的氣氛,說沒別的關系別人也不會信。

面對這種目光,祁愛白還會莫名臊紅耳根,乙三卻坦然得很。

“父親,這件事本來是上次想和你說的,被打斷了。”乙三徹底大好之後,重新拉起祁愛白的手,站在邱父面前,一字一頓道,“他叫祁愛白,是我此生摯愛。”

邱父神色微動。他早猜出兩人關系,卻沒想到乙三會用這四個字眼。

此生摯愛……唉,此生摯愛。

邱父無奈地搖了搖頭,“若你是我養大的,我肯定不願意眼睜睜看你找個男人。但現在,你願意認我這個父親,我便很滿足了。你的事情我做不了主,你自己高興就好。”

乙三笑了笑,捏了捏祁愛白的手。祁愛白行了一禮,這次邱父總算沒再回避。

“邱氏現在好了,我要下山了。”乙三道,“你們呢?”

“我們也打算下山了。”說到這個,邱父臉上多了些喜色,“在這鬼地方困了這麽多年,可算是熬出了頭。不過還有許多事情需要準備,大概還得耽擱許久。”

邱氏族人體內的蠱毒也已經全部被解除。說來這事還有個插曲。邱氏雖然和鄭勻陌達成了新的協定,但鄭勻陌忙于處理奪權後的各種爛攤子,一時沒辦法顧上這邊。多虧許雲下了趟山,将林安給塞進麻袋裏拖了過來。

林安起初滿臉憤慨,指責許雲剝奪人身自由,非大俠所為。

許雲一臉淡定地回複道:現在邱氏數百號人等着被救,林安的自由卻只是一個人的自由,少數自然服從多數,他是個很懂得變通的人。

每次想到當時的場景,乙三就憋笑憋得肝疼。

他帶着祁愛白來到邱氏的出口,正好看到林安坐在那長籲短嘆。

“你們全族的蠱毒我都給解好了,現在可以把繞金藤給我了吧!”林安一見乙三就叫。若不是乙三拿着繞金藤做威脅,哪怕被許雲綁來了,林安也不至于那麽聽話。

乙三從懷裏掏出一根枯黃色的藤條,總算舍得抛給他。

林安接住藤條,當寶貝一樣塞進懷裏。

“你這麽想要繞金藤,究竟是要做什麽?”乙三好奇。

“解毒。”

“為誰解毒?”乙三驚異。

“當然是為我自己解毒,別人還有誰值得我這麽拼命?”林安道,“這只是其中一位藥材而已,也不知何時才能真正解開那毒。”說這話時,他神色間竟然愁緒萬千。

“什麽毒這麽厲害?”祁愛白也忍不住好奇了。

林安勾起了嘴角,顯出一絲自嘲,“長生不老之毒。”

兩人都是一愣。

“當年我與好友制出這毒時,還以為是什麽靈丹妙藥。後來大家死了,大家都死了,就連我那好友也意外橫死,我才知道這真是這世上最厲害的劇毒。”林安不由自主露出一絲寂寥,而後忽然一拍腦門,眼珠往他們兩人身上一轉,“雖說如此,還是有很多人願意把它當做靈丹妙藥的!其實我手頭還剩下一些,看你們兩個有緣,要不要送你們一點?不如就讓你們陪陪我……”

祁愛白搖頭搖得像撥浪鼓。乙三拒絕得更直接,當即拉着祁愛白就跑。

跑了半晌,兩人都停下歇了口氣。

“你搖頭做什麽?長生不老的機會也不想要?”

“你跑什麽?長生不老還不好?”

他們同時質問對方,而後同時一愣,又同時大笑出聲。

“對,長生不老不好。”祁愛白用五指扣住乙三的指間,肩頭靠着肩頭,“如果真服下那勞什子長生不老之藥,我豈不是沒法陪你慢慢變老了?”

乙三蹭着他的腦袋點了點頭。

“下山之後,你有什麽打算?”乙三問。

祁愛白想了想,“不知道。現在全大雍都說我已經死了,祁氏也暫時不方便回去。你又有什麽打算?”

“本打算回旻迦,但小七和我說了,早幾個月殿下——唉,現在是國主——還特地給我留了位置,現在幾個月過去,位置也早就被其他人搶了。雖然據說還留着爵位和府邸,但我也懶得回去了。”乙三眯起眼,“這樣挺好的。我熬了這麽多年,邱氏熬了這麽多年,求的不就是‘自由’二字?”

“現在我們都自由了。”祁愛白說着,忽然話鋒一轉,“阿靈和師兄說是一起去了南疆。”

乙三挑眉,“所以?”

“他們之前還一起出了海。”祁愛白握緊乙三的手臂,“我也想出海看看!”

“然後,你也想去南疆?”乙三眯起眼笑。

“是啊!”祁愛白猛地激動起來,“我算算他們以前還去過哪。東海、雲島、苗山、漓江、香臺……”連珠炮似的數了一大串,他才發現乙三一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記得這麽清楚,是因為都是肖靈去過的地方?”乙三問,“你就這麽想追随他的足跡?”

祁愛白汗顏:都已經這個時候了,他怎麽還在吃這個醋呢。

乙三冷哼一聲,“我才不要跟在他們的尾巴後面跑!說什麽雲游四海,他們也不過是一直困于這大雍的江山之內罷了。我告訴你,旻迦以北的草原不知道多麽寬廣秀美,他們怕是一輩子也不曾見過。草原以北更有……”他說着說着,便發現祁愛白的眼睛越來越亮。

“想陪我去見識一下嗎?”乙三笑問。

祁愛白點頭如搗蒜。

乙三笑着摸了摸他的鼻頭,“好,我就帶你去見識。”

林間忽然起了一道風,帶起兩人的衣衫。

祁愛白想起自己曾經希冀過的那個夢境。夢中他白衣長劍,風兒也是像這樣吹過他的衣擺。夢中總有那麽一個人,與他相視而笑,并肩江湖。

現在他擡起眼,便看到了那個人含笑的雙眸。

(全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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