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周二也過得很快,江渡一整天都在外面對接張鶴生手裏的幾個案子,到傍晚下班,才回了趟律所。
律所裏的人零零散散,已經走得沒剩幾個人。江渡本來想坐下繼續加班,忽然想到有個關鍵資料還在家裏,索性将材料收起來,準備回家做。
他出了門,正拿起手機想給紀央打一個電話,忽然微信叮咚叮咚彈出幾條消息,全是紀央發過來的。
……幾個毫無關聯的表情包。
他挑眉,正欲發問,忽然發現頁面一空,是她将幾條消息迅速撤回了。
“怎麽了?”他發消息問。
“……”
紀央在這邊尴尬得想鑽洞。她确實是想給江渡發消息來着,可是還沒想好怎麽發,公交車就來了。她嫌麻煩沒鎖屏放進兜裏,等上車坐下拿出來時,發現已經莫名其妙給他發了一堆表情包。
她連忙撤回,沒想到,還是被江渡看見了。
她糾結了半會兒,發過去一張“一切都是幻覺”的伸手表情包,裝作什麽也沒有發生似的糊弄過去。剛發完,江渡的電話便打了過來。
“吃飯了嗎?”他問她。
“還沒有。”她仍為剛才的事臉紅,“打算回家煮面。”
“你這周有沒有空?”他進了電梯,按下樓層,仿佛是随口問道。
“嗯?”紀央想到明天的相親,心裏有點發虛,小聲反問:“幹嘛呀?”
“有些事。”他笑,電梯到車庫負一層,他伸手去口袋裏拿車鑰匙,一邊還琢磨着租房子的事要怎麽當面跟她說,“沒事的話你周末的時間我就先預定了。”
紀央還擔心他明晚要約她吃飯,聽到約的是周末,偷偷松了口氣,答應下來,“好的。”
忽然又問:“你吃飯了嗎?”
“嗯……還沒有,”他随意道:“不太餓。”
紀央握緊了電話,聽他這麽說,不由得蹙眉,嚴肅道:“這樣不行。”
話畢,她意識到自己關心太過明顯,聲音又軟下來,“我媽說,工作再忙也不能饑一頓飽一頓,這樣身體會受不了的,不要因為年輕就這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挺平常的一番話被她說得認認真真,倒有大人對自家孩子說教的意味,在他聽來,更多的,是一種呵護和關心的感覺。
他忙碌了一天的疲憊感覺被耳畔溫溫軟軟的幾句驅散了大半。
他嗯了聲,走近自己的車,微微一笑說:“那我也回家煮面吃。”
“一點創意也沒有……”她意識到他在調侃自己,小聲嘀咕道:“我煮的肯定比較好吃。”
江渡正要回她,忽然看見不遠處自己的車旁站了個人。平頭寬臉,眉峰淩厲,背對着他,一股子來者不善的氣勢。
他收起嘴角的笑意,對紀央輕聲說了句,“有點事,先這樣,挂了。”
“怎……”
電話被突然挂斷,紀央看着恢複到主頁的手機,安慰自己他可能是有急事,不知道為什麽心裏卻有點隐隐不安的感覺。
這邊,江渡關了手機,不躲不避,朝男人慢慢走過去。
是周一上午的那個男人,穿了件深色的半舊短袖衫,站在他車旁,有一下沒一下地叩擊着車前蓋,似乎很不耐煩。
聽到腳步聲,男人轉過頭來,惡狠狠地道:“你他媽把我老婆藏哪裏去了?!”
江渡目光冷淡地看着他。他個子高,若是視線稍壓睨人,總有那麽些俯視弱者的憐憫意味。偏偏男人自尊心太強,見他不說話,眼中還帶着看低的意思,整個人光鮮亮麗的模樣仿佛在無聲嘲弄着他失敗、堕落、無能的人生。
他忍了兩天,滿身都是無處發洩的怒氣,“操,你媽難道沒有教過你不要管別人家的事?還是那個賤人給了你什麽好處,讓你這麽心甘情願地幫她?”
“哦,我知道了……”他摸摸下巴,若有所思地浪笑起來。
滿口都是粗俗不堪的言語。江渡目光一凜,不想和他多做糾纏,擡手解了車鎖,想要開門上車。
門卻被那人按住,男人擡起頭,油膩的臉上露出不耐煩的神色:“他媽的你是聾了?趁我現在脾氣還控制得住,老老實實把你藏人的地址給老子說出來……”
男人忽然停住,聲音壓低,森然道:“……不然老子弄死你。”
江渡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冷然道:“和你多說一個字,都是在浪費我的時間。”
冷淡的反應和話語激得男人臉色驟變,出手猛地向他肩頭襲去,江渡反應也快,連退幾步,躲了開去。
男人忽然像瘋了一般向他撲過來,作勢先将江渡鉗制住,然後再發洩怒火。
江渡躲避間擡頭看了一眼車庫的監控,安裝的位置恰好能将發生的一切拍得清清楚楚。正想着如何收集證據,分神間被他用力捉住臂膀,手機脫手飛出,“嘭”地一聲落在水泥地面上,砸出脆響。
男人看了眼地上的手機,猛地一腳踩了上去,碾了碾,得意地笑道:“怎麽?還想要報警抓我嗎?”
手機在男人腳下被踩得四分五裂,他腳尖向後一掃,輕蔑地又将零件踢得更遠。
而後慢慢悠悠走向江渡。
角落燈光偏暗。
已經超出了監控區域範圍。
江渡忽然不再後退。
男人臉上挂着不屑的笑容,活動了下脖子和手腕,毫無章法往前一撲,只感覺眼前黑影一晃,一道勁風襲來,他的肚子驟疼——是結結實實挨了一腳。
男人疼得五官都變了形,捂着肚子,不忘放着狠話,“老子今天……非要弄死你不可……哎喲……”
“兩個人在那幹嘛呢!”
突然一道聲音響起。
男人捂着肚子回頭看去,見是穿制服的保安剛好巡邏路過,正向這邊張望。他見勢不妙,丢下一句“你給老子等着”,便匆匆忙忙從車庫入口處逃走了。
等保安意識到有問題追過來,男人已經跑得不見了身影。
保安向黑暗處角落望去,眯了眼打量了半會兒,看清楚了江渡的臉,方才笑道:“江律師,怎麽是你在這裏啊?剛才跑出去那人你認識嗎?”
江渡撿起文件,拍了拍上面的灰塵,淡淡道:“不認識。”
“哦。”保安點點頭,“我還以為你們在這裏起了什麽糾紛呢。”
保安的視線落在了地上四分五裂的手機上,低呼:“我的媽,這誰的手機啊,怎麽摔成了這個樣子?”
正詫異,就見江渡走過去,彎腰一塊塊撿起了手機零件,也不說話,上車便離開了。
如今這個社會,沒有手機确實會帶來很多麻煩,多管閑事則會帶來更多的麻煩。
他心裏知道,于柯、方菁、孟梓琪都是這麽清醒地看着他的。多管閑事的後果,哪怕惹上了什麽麻煩,也都是自找的。
将車開到電子零件市場,輾轉了幾家修手機的店面,店主一看見他拿出四分五裂的手機碎片,都是無可奈何地搖搖頭,勸他不如直接買一個新的。
到最後也只能放棄,将完好的SIM卡取出,去買了一部新的手機。
紀央回到家時,肚子早已經餓得咕咕直叫。
打火燒水的間隙,她翻出面條,又洗了青菜,切了火腿,使出畢生絕學來煮,最後關火時,還敲了一個荷包蛋在上面。出來的效果自然就是賣相味道俱全,香噴噴令人食指大動。
紀央拿出手機迅速拍了張照,樂呵呵傳給了餘黎夏。
餘黎夏也很配合,立馬回了信息:
“美味。想吃。要不是多年相交知根知底,知道你只會煮面條,真想抛棄張鵬娶了你。”
紀央:“……”
紀央知道餘黎夏是在開玩笑,退出對話框,看見和餘黎夏挨着的是江渡的對話框,想到他先前還調侃自己說也要回家煮面條,抿嘴笑了笑,又将圖片轉發給了他。
江渡那邊卻久久沒有回應。
她坐在桌邊慢騰騰将面條吃完,又去把幾天積攢的衣服給洗了,順便把一室一廳的小房子拖了一遍,直把自己折騰出一身大汗。到九點,她洗完澡,換好睡裙出來,拿起手機,依然沒見江渡回應。
在公交車上那種隐隐不安的感覺又冒上來,她邊擦幹頭發,邊給他打了一個電話。
關機。
不是不接或者是其他狀态,就是關機。
心慌不安的感覺更加強烈。這個時間點,不可能會有人關機的。
再打。依舊關機。
在開會?又在飛機上?或者是,手機壞了?
紀央咬唇。
這種打不通電話的感覺像什麽時候呢?就像是高二上學期末那時,她發高燒大病三天,渾渾噩噩起來,忽然從劉麗口中得知江家發生驟變,跑下樓發現人已經搬離,聯系不上他,便只能拼了命地打他的電話。
可結果都是關機。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每天都來給我評論暖場的小天使們,愛你們!!!筆芯!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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