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他……
李循進來後說的第一句話便是,要沈虞跪下。
翠屏臉上隐隐露出得意的笑。
青竹倉皇地看向李循,王氏微微蹙眉。
各人有各人的心思。
沈虞沒有說話,走到李循面前跪下。
她知道自個兒在李循心中的分量。
“你可知錯?”
李循的聲音在頭頂淡淡響起,沒有絲毫的溫度。
“妾不知,妾身哪裏有錯。”
雖低着頭,卻仍能感覺到他那道銳利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仿若有實質似的,壓得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但她還是挺直了腰板,堅持說道:“世子,此事有蹊跷,盈月院是被小人所陷害,請世子明鑒。”
她說是“盈月院”被小人所陷害,卻絕口不提那婢子。
李循臉上挂上了一絲玩味的笑,狹長的鳳眸微眯,“那婢子現在在哪兒?”
青竹眼角猶帶着淚痕,正呆呆地看着李循,尚未反應過來,便被翠屏一把推向在了李循面前。
翠屏含了報複的心思,青竹摔倒在了地上,頗為狼狽,是沈虞扶着她從地上爬起來跪好。
“摔疼了嗎?”沈虞問她。
Advertisement
青竹的眼淚差點就掉了下來。
她忙咬緊牙關将淚水逼回去,在沈虞身旁跪好,低聲回她,“世子妃,奴婢不疼。”
說完在李循面前磕了個頭,“奴婢青竹,是世子妃的陪嫁丫頭,見過世子爺。”
李循的目光掃過兩人,落在了跟前的沈虞身上。
他緩緩道:“來人,将這婢子壓下去,先打四十道板子,叫她長長記性,下次還敢不敢禍害小公子,若是還不認罪,便拖出去發賣了。”
沈虞猛地擡起頭來,對上李循那雙黑黢漂亮的鳳眸。
李循也正在看她。
只是他的眼神十分的輕描淡寫,似乎自己剛剛只是下了個将一只蝼蟻踩死的命令。
明明是一雙一樣的眼睛,形狀狹長而優美,眼神淡然而沉着,可是這雙眼睛的深處,卻仿佛連着一口幽深的古井,深不見底的同時,裏頭的井水又如冰雪一般寒涼,那冷萃的人心都堵的慌。
原來打從一開始,他就沒想過給她伸什麽冤,在他的眼中,自己從來都不是什麽安分守己的好女子,正如今日此間事,或許他只是料定自己不是個好人,單純懶得管。
又或許,他明知道當中的蹊跷,可事涉他身邊最親近的人,他不想禍及她們,便只能拿自己身邊的人來頂罪。
什麽冤屈與否,與他無幹。
李循,一直都是這麽一個理智到冷酷的人,他的眼中,沒有愛或不愛,只有利益取舍。
她不是早就知道了麽?
當初他與沈婼未婚夫妻,為了保住衛王府他都能做到堅持不退婚,甚至在明熙帝的問他是否要娶她時選擇了娶一個素未謀面的女人,不正因為如此,她才料定了他會選擇娶自己來明哲保身,想出替嫁的法子?
可即便是早有心理準備,聽到他剛剛的那句話,她的心口還是緊緊地揪了起來。
第一次見識到真正的李循,她只覺得渾身都不寒而栗。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他。
跪在他眼前的少女忽然擡頭直直的看着他,瑩白的臉一下失盡了血色,那眼神起初是不敢置信,而後眼波盈盈的眸子中光芒漸漸黯淡,布滿了悵然與失落。
她的小臉只有巴掌大,尖尖的下颌仿佛一只手便能攥過來,倘若能再掉幾滴眼淚,堪稱是楚楚動人了。
不過令他意外的是,沈虞并沒有哭。
她很快冷靜了下來,說道:“那栗子糕是是妾身命青竹拿給小公子的,青竹只是奉命行事,至于她說的這番抱怨的話,臣不密則失身,既然是她言語失察,就該為自己的錯誤承擔責任,可若只是因為說錯了一句話,便要挨上四十個板子,只怕傳了出去,外面人會說一句王府刑罰過重,苛待下人。妾身願擔一個管教不嚴的罪過,至于其它的罪名……求世子責罰妾身,妾甘願領罰。”
沈虞這番話,算是将給李涉喂不能吃的花生,導致他高燒的罪名攬到了自個兒的身上,青竹頂多算是不知情、言語失察。
不知者無罪,她自然便不能被罰重了。
“世子妃,您這是在說什麽?明明都不是您的錯,您為何要認!”
青竹話音剛落,就見沈虞冷下臉來斥她道:“住口,你還要鬧到什麽時候!”
她不敢置信的望着沈虞,似是不明白她為何認錯,又對自己這般兇。
往日裏她可連句重話都沒對自己說過,當即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般嘩啦啦的往下落。
沈虞狠了狠心,低頭不去看青竹那委屈的眉眼。
現在還不是委屈的時候,若她堅持事情不是她做的,受罪的只能是青竹,而李循根本不會聽青竹的辯解。
若她能将罪責全部攔下,青竹便能免去責罰,至于她的冤屈……
李循看着沈虞低垂的眉眼,手指一下下敲在交椅的扶手上,似是在沉思如何處罰沈虞。
這緊張的時刻,吳側妃不敢說話,王氏心中亂成一糟,翠屏心中惴惴不安,都只等李循的一句話。
修長的食指忽地頓住,聲音淡淡的開口,“世子妃,管教不當,罰去祠堂跪滿六個時辰,停了盈月院一個月的月例,那婢子——打二十個板子思過。”
說完,李循便起身離開了大堂。
沈虞還是第一次來王府祠堂。
實際上,她不是第一次跪祠堂了。
十一歲那年,母親要給她與長安城中最浪蕩纨绔的高尚書之子定親,為的就是替她那不争氣的父親博一個錦繡前程,她氣得與母親争執紅了眼,母親打了她一巴掌罵她不孝,當夜便将她關進了沈家祠堂。
她的祖父沈崇活着的時候是內閣首輔,病逝後封靖安侯,沈家煊赫一時,便是明熙帝也要敬一聲老師,甚至是她庶出的大伯沈紹,都年紀輕輕便上了戰場,為大周立下汗馬功勞,只有她的父親沈繼,文不成武不就,還要她的母親靠出賣女兒來博前程。
真真可笑。
為了擺脫這樁不情願的婚事,那一年她便逃了婚南下去投奔在雲臺養病的大哥沈逸。
後來的事情……
窗開着,夜風呼呼地砸在人的臉上,沈虞沉默地跪在衛王府數十張牌位前。
刺骨的寒意從膝蓋蔓延至全身,她渾身凍得有些麻木,已分不清是心口疼還是身上疼。
青竹非要跟着沈虞一道受罰,她挨完二十個板子,臀部疼得火辣辣的也不願意走,這會兒在她身旁哭的傷心欲絕。
“世子妃,都是奴婢的錯,奴婢沒有聽您的話,叫小人給暗害了,給您招來這天大的禍事……”
剛嫁進王府便被夫君罰跪在祠堂,還是當着松桂堂中那麽多奴婢的面,世子妃的臉都被她給丢盡了,若是傳到外面人的口中,還不知她們會怎樣诋毀沈虞。
“青竹,不必自責,”沈虞搖了搖頭,“這不是你的錯,沒有誰能小心謹慎一輩子。”
“世子妃,您是不是知不知道是做誣陷咱們?”青竹問道。
“翠屏。”
沈虞沉默片刻,說出這個名字。
青竹平時雖大大咧咧,但心腸寬厚,不曾與誰結過什麽怨,只除了翠屏。
況,這件事情,明顯是沖着青竹來的。
端看這件事最大的獲益者是誰,除了翠屏,她還真想不到其他人。
其實青竹也早猜到了,但想到素日裏與沈虞交好的王妃王氏都不敢在李循面前多說一言,她真真是心灰意冷,“這王府裏當真不是人過得日子,早知今日,當初世子妃就不該嫁進來。”
“世子不分青紅皂白就責罰您,可見根本就沒有将您放在心上,自嫁進來起您便操心勞力的替他打理後宅,對世子更是噓寒問暖、無有懈怠,便是塊兒石頭也該焐熱了!而世子對您卻這般冷……依奴婢看,世子妃還是趁早為自己打算的好!”
沈虞也不知有沒有聽進去,只眸光黯了黯。
“嫁給他,我不曾後悔過。”
“世子妃說什麽?”
“沒什麽,我是問,你這是後悔跟着我嫁進來了?”
沈虞很快便收斂了神色,笑着問她:“不如改日我替你尋一門好親事,嫁個正經郎君如何?”
青竹沒料到她能扯到這上頭,耳根立時一紅,小聲嗔道:“世子妃,這都什麽時候了,您說這個幹嘛?”
沈虞笑了笑,“苦中作樂,未嘗不是一種情趣,你瞧,今夜外頭的月亮多美,天涼水淨夜來霜,聞慣了濃馥的帳中香,這屋裏頭清淡的檀香也甚是好聞,正好用來‘思己過,省吾身’。”
這下換成了青竹無奈,她有氣無力道:“世子妃,您當真好心性,奴婢現在就想回去後怎麽收拾翠屏那小……””
說到此處,想到從前沈虞說過的話,立馬讪讪的閉上了嘴巴。
“是奴婢糊塗了,世子妃別生氣,”她小聲悶悶說道:“奴婢日後再也不去招惹那翠屏便是,惹不起還躲不起?”
說完沒聽見沈虞的應答,不由轉頭去看她。
卻見沈虞擡眸望着窗外的月色,容色平靜。
“梁子已經結下了,豈有認輸的道理?”
沈虞跪了一整夜,到第二日一早,膝蓋疼得幾乎起不來,是被青竹扶着回了盈月院。
王氏遣了孫嬷嬷來看她,帶了不少傷藥,言語間頗為歉疚。
其實王氏是不信沈虞會做出這等事的。
但涉及子嗣之事,又非她親生的孩子,幹系重大,她并不敢插嘴。
沈虞只笑了笑,“煩請孫嬷嬷回去替我回一句,勞母親費心了,改日我腿好了,必定還要去松桂堂侍候母親的,屆時還請她不要嫌棄氣惱兒媳做錯了事才是。”
孫嬷嬷應諾而退。
這一整日,外頭議論紛紛,都說新嫁來的世子妃沈氏品德有虧,縱仆給小公子吃了不該吃的東西,惹得王爺和世子大怒,關了祠堂一整夜。
沈虞皆叫盈月院中的人不要去理會這些話。
到了晚間,李循回了府。
用完晚膳,聽外頭陳風猶豫着禀道:“爺,世子妃來了。”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