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拉住了她的手

翌日一早,琅玕院剛剛起床的小厮和丫頭們便發現,平日裏脾氣最為驕橫跋扈的大丫頭翠屏竟然跪在了院子,還正對着世子李循的房門口。

翠屏臉上猶帶着淚痕,眼睛腫得跟顆桃子似的,見衆人的目光落過來,臉上燥得幾乎挂不住。

大家都議論紛紛,前些時日她爬床那件事李循還沒罰她,雖然這事還沒拿到明面上來說,但在琅玕院已經不是什麽公開的秘密,實在是因為,平日裏翠屏在琅玕院中沒得什麽人心和好人緣。

有人小心翼翼的去問陳風翠屏犯了什麽錯,語氣間還是掩飾不住的興奮,陳風淡淡道:“挑唆世子妃院中的香宛害小公子吃了不該吃的東西。”

“哎呀,這可是個不小的罪過,翠屏姐姐可真是糊塗那。”婢女語氣惋惜,笑嘻嘻地跑開了。

陳風無奈地搖了搖頭。

而香宛比起翠屏,可就倒黴多了。

一大早就被李循的侍衛從院子裏無聲無息的拖了出去,連點哭聲兒都沒露,還是青竹沒看見人,叫人去琅玕院中問過了才知道,原來香宛早就牙婆子領着出去給發賣了。

而在老家榮養的張嬷嬷也在得知女兒觸了李循的逆鱗犯了大錯後立刻從老家趕回來,求到了李循的琅玕院,求他再給翠屏一次機會。

“世子,您知道,屏兒自小便歡喜您,她也只是一時被蒙蔽了,才做出那等錯事……”

然而她豁出了自己那張老臉去也沒能求得李循松口半句。

“翠屏從小便跟在琅玕院中,她雖性子桀骜了些,卻并不懂得如何去害人,還将這害人的法子想的如此周密。”

李循回頭看着張嬷嬷,銳利如鷹隼般的目光好似已将張嬷嬷心腹所有的算計看穿。

張嬷嬷心頭猛地一跳,便知自己再也沒有了叫李循心軟的理由。

當初翠屏偷偷回去找她訴苦,說世子妃身邊的那個丫頭她實在讨厭,求她給自己拿個主意。

張嬷嬷溺愛女兒,這才铤而走險教了她這個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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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當初李循問也不問便将世子妃責罰,并非是因為厭惡世子妃,只是為了保全她的名聲……

張嬷嬷又羞又愧地将女兒領去了鄉下的莊子。

沒過多久,又不顧翠屏的哭喊将她匆匆地嫁了莊子上的一名小厮。

聽說此後翠屏過得也十分不如意,從王府大丫頭淪落成莊子上粗實仆婦,不到幾年就被磋磨地如同四十老婦一般滄桑圓胖。

自然,這些現在還是後話。

李循做事一向雷厲風行,當日上午便将香宛與翠屏的罪過公之于衆,李涉服過藥後高燒退了,身上的疹子也慢慢消了。

雖然是得知自己冤枉錯了人,吳側妃卻并沒放在心上,畢竟沈虞在衛王府中不受寵愛是個事實,她的兒子李涉卻是衛王最疼愛的小兒子。

當夜晚上衛王過來,抱着李涉哄逗了一會兒後,轉身卻冷着臉将她給好生責備了一頓。

吳側妃只覺委屈,“王爺拿妾身出氣作甚,妾身當時也是關心則亂。”

“別人說什麽你就是什麽,你怎麽就不知動動腦子?”

“世子當時不是也沒說什麽,是他先罰世子妃去跪祠堂的,王爺這話為何不去找世子說,反倒來妾身這裏撒氣!”吳側妃小聲辯解。

“你……”衛王被她說的啞口無言。

好像還真是那麽回事。

不過這話衛王是不會去問李循的。

他覺着,李循做任何事情都有自己的決斷。

就拿與定國将軍家的婚事來說,當初王演死後,他在王府中擔憂的惶惶不可終日,就連李循去求見明熙帝都遭到了拒絕,朝中都說他将會是下一個靜愍太子。

想到大哥和二哥的下場,衛王愁得跟什麽似的,還有同定國将軍的婚事,他尋思着也是要黃了,畢竟誰願意将自己嬌嬌貴貴的女兒嫁給一個還不知什麽時候腦袋就落地的王府世子?

李循又自小同沈家長女青梅竹馬,兩人的婚事還是李循十二歲那年主動向父皇求來的,外頭人都說這是他們兩人一對金童玉女,衛王本以為兒子會去退婚,沒想到李循從宮裏出來,見到他的第一句話卻是。

“這樁婚事一定要保住。”

那時的李循,冷靜的可怕,仿佛不是他的兒子。

可惜不湊巧的是,他們有心保住這樁婚事,“天”卻不遂人願,這定國将軍的愛女竟在出門為李循上香時被幾個小混混吓出了一場大病,病得還不省人事,一連将婚事拖了大半年。

拖到李循心灰意冷,下定決心要去退婚。

他雖不是個君子,卻也不至于強人所難。

就是在這個時候,定國将軍忽然進宮請罪,說長女病得實在太重,嫁不了衛王世子,本欲退婚,只是家中侄女心悅李循,能否讓侄女代嫁,也算全了這場情誼。

而李循得知此事後,只沉默了許久,“沈家二姑娘是靖安侯獨女,也是原首輔沈崇的嫡孫女,沈閣老的門生遍天下,這些人興許不會聽沈紹一個庶子的,但嫡出的面子,卻不會視若無睹,娶她,并不比娶沈家長女差。”

“況,沈家并未分家,娶了沈家二姑娘,沈家依舊與衛王府綁在一起,沈紹也會對我心懷愧疚,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

所以這樁婚事,李循雖應下了,卻并非是他一開始的意願。

那沈家二女又是姐妹,每日對着世子妃,難免會想到那個求而不得的,更何況他這個孩子,心腸還存了一股子執拗和傲氣……

衛王有心無力地長嘆了口氣。

沒了翠屏,整個衛王府都神清氣爽了不少。

一連幾日,沈虞在盈月院中養傷,手掌上的傷口基本沒什麽問題了,膝蓋的青紫也消了,小公子李涉也活蹦亂跳起來。

可随之而來的一件大事,卻又叫王府諸人陷入了慌亂中。

幾天後的一個深夜,李循胸口的傷口急劇惡化,當夜便發起了高燒,昏迷的不省人事。

“世子胸口受了這麽重的傷,你們回來怎麽都不知禀告一聲!”

小兒子剛好,長子又受了重傷昏迷不醒,衛王在病床前急的滿頭大汗。

沈虞匆匆從盈月院趕來時,正聽見陳風在地上跪着請罪,“王爺息怒,不是屬下不說,是世子不讓說,他說這不過是小傷,不必說了讓您與王妃憂心。”

“好好,這是小傷,傷在胸口上,這是小傷!”衛王怒道。

王氏沒見過這場面,在一邊也不知怎麽辦是好,見沈虞過來,忙迎上來,“阿虞來了。”

見到兒媳進來,衛王臉上的怒氣才消退了些。

“兒媳有一言,不知當講不講?”沈虞問道。

“你說便是。”衛王說道。

沈虞轉向陳風,“王爺這傷是何時傷的?”

“一個半月前。”陳風答。

“回來之後可以勤加換藥?”

“換過了,卻也不知為何,總不見好。”說到這裏,陳風臉上也露出了幾分疑惑。

如今這個天氣已經入秋有好些日子,如今衛王重獲盛寵,李循用的藥自然都是上好的,沒有理由不見效。

這便是問題的關鍵。

沈虞沒說什麽,只神色凝重的看向了衛王。

衛王顯然也想到了這個道理。

他适才關心則亂,竟然忘了這一層。

“世子用的藥有問題,”他沉聲吩咐手下道:“先去請禦醫來世子,我這就入宮求見父皇。”

衛王一走,王氏便成了主事的人。

禦醫來後,給李循診脈看病,又看過了他平日裏用的傷藥,卻也沒看出什麽不是來。

只能先給他用了一貼退熱的藥先吃着看。

禦醫走後,王氏憂心忡忡的看着李循,心想,李循可是王府的頂梁柱,若是他真出了什麽事,衛王府可怎麽辦?

在潛意識中,所有人都将李循當成了王府的指望,可李循畢竟是個人,不是神,他也會生病發燒,有脆弱難受的時候。

熬到半夜裏,衛王還未回來,王氏上了年紀,有些遭不住了,吳側妃借着李涉哭鬧離不得娘親之名早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母親先回去休息吧,兒媳在這裏看着就成。”

琅玕院新換的大丫頭翠眉端着一碗藥過來,沈虞見王氏面上的疲憊之色幾乎掩不住了,便勸她先回去。

王氏看了看依舊昏迷不醒的李循,揉了揉眉心,歉疚道:“上了年紀,就有遭不住了……那便麻煩你了。”

沈虞自不敢當,将王氏送出了院子。

回來給李循喂藥。

效果不佳,李循昏迷着,并沒有意識張嘴,喂一勺又漏一勺,沈虞輕輕嘆了口氣,依舊堅持着将藥給他全喂了下去,給他拭去嘴角的藥汁,又叫翠眉重新去熬一碗。

能喝下去總比不好要好。

夜色愈發深了,屋裏只剩下了沈虞與李循,一時靜靜的,只有沈虞喂藥時湯匙敲動藥碗的清脆聲。

生了病的李循,面色蒼白,薄唇沒有絲毫的血色,那雙冷冽深邃的鳳眼也緊緊地阖着,再也沒了往日裏的攝人的威嚴與令人不敢直視的壓迫感。

他便是如此。

與人說話,從來都是輕言細語,沒有絲毫的架子,她可以随時随地依偎在他的腿上,即便惹了他生氣,他也只是無奈的喚她一聲“小魚”。

沈虞貪婪地看着李循,一點點描繪着他俊美的容顏。

從那高挺的鼻梁,單薄的唇,到棱角分明的下巴上……

只遺憾的是,看不到他那雙最具神彩的鳳眼。

翠眉走到門口,聽着裏頭沒有動靜,便朝裏頭望了望。

她看見世子妃坐在床榻前,纖長的指一寸寸輕撫過世子的臉,她低頭癡癡地凝望着世子的容顏,用最虔誠的目光,沒有傳聞中的卑微,更沒有委屈與怨怼,只是深深地凝着面前昏睡的男人,專注之下甚至都未曾有聽見她的聲響。

世子妃可真是愛世子呀。

但願世子醒來之後,能體會到世子妃對他的用心良苦。

翠眉看了一會兒,不想打擾兩個人,悄悄掩門後離開了。

“婼……”

李循的唇動了動,也不知在夢中夢見了什麽。

“世子,您說什麽,要喝水嗎?”沈虞沒聽清,俯身下去輕聲問。

他卻不再說話了,修長的睫毛顫了顫,不再言語。

沈虞轉身去替他倒水。

她背過身去的時候,李循剛好睜開眼睛,目光迷亂。

他看到的是沈虞的背影。如鴉的長發堆着,幾縷發散落下來露出領口一截雪白的玉頸,烏發雪膚,極白極美。

他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突然一把拉住了沈虞的手。

“婼兒,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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