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難伺候+2

屋裏燈光搖曳,靜谧溫暖。

李循呷了口茶。

這茶水已經冷了,以往他的茶水冷了沈虞都會續,還給他吹得不冷不熱,有時李循會猜,沈虞是不是為了他特意去學過煎茶,明明是一樣的茶,她煮出來的味道卻比翠眉煮出來的要更清香。

可是三天前,他就不許沈虞再來琅玕院等着他。

李循放下了茶盞,煩躁了捏了捏眉心。

正在這時,耳旁忽然傳來了一陣輕盈的腳步聲。

這腳步聲不急不緩,前輕後重,随着他的呼吸,那步子一左一右,很有規律。

離得他越近,腳步聲卻越來越輕,不仔細聽仿佛都聽不到,最終,腳步聲消失在了他的房門前。

李循凝神聽了片刻,面上的表情漸漸有些複雜。

果然,門外響起了沈虞輕軟的聲線,“世子,妾身可以進來嗎?”

“進來。”

等了片刻後,屋裏傳來李循淡淡的聲音。

沈虞松了口氣,撩開棉簾走了進去,将盛着衣服的端盤放在了一側,“世子,妾身給您做了一套衣裳,您可要試試看?”

“你先放那兒,有空我會試,不合适的話再叫翠眉告訴你。”

“好……”

沈虞見李循語氣比之前見她還要冷淡,又連看都不曾看她一眼,心裏略有些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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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不成真的是因為那晚他沒弄舒服……才生氣了嗎?否則為何會突然對她變冷。

她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試探着開口:“世子,妾身是不是……”

“沒什麽事你就先回去,”李循打斷她,眸中閃過一絲不耐,“我不是說過了,這些時日我很忙。”

沈虞聞言一怔,而後默然。

細密的羽睫顫了顫,如小扇子一般落了下來,籠住那雙溫柔似水的杏眸。

她靜靜地站在那裏,默默地不說話,李循擡頭看了她一眼,看到她蒼白的面色,忽然就覺着适才的話說的似乎有些重。

但是,他也沒有必要告訴她為何他不再留宿她。

他不喜歡被人琢磨着。

“是妾身的錯。”

沈虞低聲道。

李循不喜歡她,她卻總是上趕着過來,只為了自己的一點私心、一絲貪念,他事務纏身,難免會感覺厭煩。

他早就說過了,他只是需要她給他生一個孩子而已。

而能給他生兒育女,又伺候得他舒服的女子,不差她一個。

若是能給李循安排一個幹淨的妾室,早日生下孩子,也是好的,只是——他需要的是一個嫡長子,這可怎麽辦是好?

沈虞把李循的事當成自己的事,面上不僅露出了一抹擔憂。

看着她這模樣,李循到嘴邊的話,反倒是又咽了下去。

她年紀還小,但那種事情,是急不得的,自己不過幾日不去,便叫她如此牽腸挂肚。

心裏如此想,面上卻是沒什麽反應,只淡淡道:“知道便好,回去罷。”

事情不知怎麽的就傳到王氏和衛王耳朵裏,衛王夫婦卻是不知兩人那夜的不愉快,只百思不得其解,“快四五日了都沒再去,你說……則翊該不會是那裏有什麽問題吧?”

王氏連着咳嗽了數聲,“王爺多慮了。”

話是這麽說,第二日早晨沈虞來請安的時候,王氏思慮許久,還是屏退左右,壓低聲音問道:“圓房那日,世子身體可還行?”

沈虞怔了怔,旋即好像明白過來了王氏的意思。

她咬了咬唇,也不知道說什麽好,總不能告訴王氏……是李循太行了吧?

小姑娘不說話,王氏只當她是臉皮兒薄,“阿虞不必害羞,婆母也是這麽過來的,你直說便是。”別說,她還真是有些擔心李循身體不行,畢竟李循現在可是王府的嫡長子,整個王府還得指着他呢。

她在沈虞耳邊低語幾句。

這、這……

沈虞有些尴尬地低下了頭去,更不知說什麽好了。

雖未得到答案,但王氏看她的神情心裏已是有了數,柔聲笑道:“現在咱們王府是需要一個嫡長子的,世子心裏也清楚,去的勤快些,身段兒放低些,他是不會舍得拒絕你的。”

沈虞那納妾的話到了嘴邊,就只得咽了下去。

晚上又去見李循,李循卻照舊讓她将送來的吃食放下,人回去。

一連數日,皆是如此。

王氏的話,沈虞不是不懂什麽意思。

她照做了,但選擇權在李循手中,她自己實則也糾結着,一邊想為李循解憂,一邊……又十分懼怕那個不愉快的夜晚,其實每每李循打發她回去,她反倒是松了一口氣。

李循向來是個有分寸的人,這一點毋庸置疑,況且被他寵幸……也不盡然是件舒服的事,既然他都不急,那她急什麽?

沈虞想明白後,也就不急了。

但在這後宅中,只有男人寵幸女人,女人腰杆才能直,哪怕這女人是個妾,男人若寵妾滅妻,妾侍也能爬到正室的頭上去,不光妾是如此,甚至連底下的下人都是看人下菜碟,自古捧高踩低之輩最是不缺。

最開始沈虞來到衛王府,大婚之夜後一連獨守空房已是惹得衆人議論紛紛,如今世子平叛歸來,又是數月,好不容易留宿了,世子卻對世子妃愈發冷淡,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原點,府裏難免有人在背後評足論長,也不怪青竹敏感,實是常态。

譬如這日下晌,沈虞本是沒胃口沒吃東西,青竹怕她過一會兒又餓,便準備去膳房給沈虞炖碗燕窩。

去的時候一群婆子聚在膳房外頭打牌,她走過去道:“媽媽們,竈上火滅了,麻煩點個火,我給世子妃炖碗燕窩。”

一個婆子扭頭瞅了她一眼,又不以為意地扭過頭去,漫不經心道:“青竹姑娘,你都來了多少次了,連個火都不會燒?老婆子們這不正忙着,你就自己去點吧!”

王府的膳房共有五個媽媽分管着,以前李循雖也懶得多看沈虞一眼眼神,可畢竟是新婚,衆人拿捏不住沈虞的脾性,不敢造次,是以見了沈虞不說多殷勤,但勝在恭敬。

前些時日李循更是一連兩日都留沈虞宿在了琅玕院,衆人自是不知李循和衛王的盤算,心裏卻犯嘀咕,莫不是世子妃時來運轉,得了世子青眼了?

誰知世子的新鮮勁兒也就這兩日,過後又将世子妃給撂開,王府裏的女使仆從們慣會看人下菜碟,一朝東風起,自然對盈月院恭敬些,現下這東風被壓倒了,誰還願意給青竹個好臉色?

青竹不會燒火,她可是個一等丫頭啊,哪裏會做這種燒火丫頭才會做的事?

當下火氣“噌”的就上來了,豎眉道:“花媽媽,月前我過來的時候你明明還是畢恭畢敬的,怎麽你現在是打量我們世子妃‘失寵’了,竟連個好臉色都不願給了?昨日我叫你幫世子妃去熬藥你都不肯,前日你還頂撞了世子妃,大前日你見了世子妃還裝作沒看見!我看你簡直是不知所謂!”

那花媽媽便“嗤”的一笑,“啪”的一聲把手裏的牌敲出去。

“青竹那,你這話說得可就不對了,水往低出走,人往高處流,本就是人之常情。況且世子妃失寵了,你心裏不願意也不該拿氣撒到我們身上啊,之前世子妃來給世子爺做膳,我看她生火生得可一點都不像個新手,不如你現在去把世子妃請過來,叫她來給你生火?省得我們做的你不滿意。”

“你,你這話說得好沒道理,我一個丫頭怎麽能叫主子來給我生火!”

“世子妃脾氣好,你試試說不準還能行。”旁邊的夏媽媽笑着插話道。

“奶奶的,我叫你們打,打死你們了事!”

青竹一腳踹翻了這群女人們打牌的小翹幾,大怒道:“世子妃再怎麽着那也是主子,世子爺還沒說什麽你們倒替他斷上案了,我看改日就把你們洗淨了送到世子屋裏去,叫世子爺好好教教你們什麽叫做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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