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撐腰
衆婆子們沒料到青竹脾氣這麽剛,馬吊嘩啦啦灑了一地,那花媽媽也是脾氣暴烈的,當即哀號了一聲“我的牌!”,又看向青竹指着她的鼻子罵道:“小蹄子,你敢弄花我的牌!我今日不治治你你是不知道誰是這裏真正的主子!”
說着挽起袖子就要上前,青竹啐了口,也尖着嗓子大喊:“誰怕誰,大不了咱們就去王妃面前論論是非!”
衆人只得紛紛架住花媽媽和青竹不叫她倆打起來,有膽小的去叫了內院的管事婆子趙貴家的,趙貴家的忙扔了下頭的活計趕過來。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這是在幹什麽?”
一地的狼藉,青竹嘶叫的臉都紅了,花媽媽素來同趙貴家的交好,見狀忙道:“趙嫂子你可來了,你快看看,青竹這丫頭這是要上天呢!”
趙貴家的怎麽能不知道怎麽一回事,近來府裏都在傳世子妃失寵,花媽媽是膳房二把手,又是張嬷嬷那頭舉薦過來的,如今張嬷嬷和翠屏出事,她記恨沈虞,自然不會給青竹這個小丫頭片子好臉色。
但之前沈虞去莊子那事之後,李循還敲打過她,叫她不要随意揣測主子的心思……
想到世子爺那冰冷銳利的眼神,趙貴家的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對花媽媽說道:“行了行了,多大年紀了還老天拔地的,連個火都生不起來了?為這點子事也能吵起來。”
花媽媽眼睛一瞪,“趙嫂子,你這話是,是什麽意思?”
“我還能是什麽意思,”趙貴家的臉一沉,“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沒聽說哪家貴人的府上叫主子來生火的,花媽媽,我敬你是老人,可你也不能仗着自己是老人就欺負世子妃,這個月和下個月的月錢你不用領了,有什麽問題咱們到王妃面前去理論。”
花媽媽聽得氣了個仰倒,卻又不好辯駁,只得忿忿的去了屋裏頭給青竹燒火,趙貴家的又安撫青竹,“日後有什麽也別急着發脾氣,世子妃看着了可不心疼你?”
青竹揉了揉紅紅的眼睛,“我省得,謝謝趙嫂子,我不會叫世子妃知道這事的。”
“沒事,沒事,快進去給世子妃炖燕窩吧!”
趙貴家的心裏嘆了口氣,本也沒在意這事,沒想到轉頭出了膳房就碰見了李循。
李循本是回來尋衛王有事,沒想到出明德院經過膳房時竟聽見裏頭的争執聲。
那個叫青竹的丫頭他認識,是沈虞院子裏的大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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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他正面沉如水地站在拐角的游廊下,那位置剛好能看見膳房院子裏發生的一切。
“她說得可都是真的?”男人仿佛剛從冰天雪地裏走過一遭,聲音都淬了層厚厚的寒霜。
趙貴家的咕咚一聲就跪了下去,“世子爺明鑒,奴婢已經教訓過花媽媽了,”說完悄悄觑了眼李循,小心提醒道:“畢竟是張嬷嬷舉薦來的人,回頭奴婢和張嬷嬷說道兩句,想必她日,後不會再犯了……”
嬷嬷的人?
李循負着手,鳳眼中劃過一道嫌惡和陰沉。
他現在沾了沈虞的身子,沈虞自然便是他的女人,他可以欺負沈虞,可身邊的人卻沒這個資格,尤其這人還是奶娘舉薦而來的,如此挑撥是非的下人,真叫人惡心。
“這奴婢頂着嬷嬷的名聲,卻狐假虎威欺負到爺身邊人的頭上,留下這等人,既給嬷嬷招惹是非,爺更不放心。”
李循瞟了趙貴家的一眼,“媽媽你說呢?”
到底是李循跟前的老人了,只這一句話,趙貴家的立刻就明白了李循的意思,忙道:“是是,奴婢想起來了,怪道最近來膳房的飯越來越難吃,想來是這婆子太過懶散,咱們王府可養不起這等吃閑飯的,還是早些辭退了的好!”
和聰明人說話就這個好處,都不用講話說全,她自會替你處置得當。
李循遂未再言語,轉身離開。
走了兩步,又頓住,淡淡道:“日後再有人為難盈月院,你便直接來見我。”
“爺囑咐你的話,也不必告訴世子妃。”
“啊?”
“沒聽明白?”李循皺眉。
“是是,奴婢聽明白了。”
趙貴家目送着李循走遠的背影,神色複雜而古怪。
回去後就尋了由頭裁撤了和青竹起頭争執的花、夏兩個婆子,花媽媽和夏媽媽得知後驚慌失措,忙問是不是因着白日和世子妃院子裏的大丫頭青竹争執之事,可是這世子妃便是再厲害,也沒道理敢大睜明眼地就這麽把她們裁撤了呀,她們可是張嬷嬷舉薦來的人!
“行了行了,別哭了,”趙貴家的被兩人哭得實在煩,“你們兩個也是府裏的老人了,我既敢這麽把你們裁了,你們還不懂是什麽意思?”
兩人卻仍舊是是癡愣愣。
或者說,她們根本想不到,素日裏對沈虞冷而處之的世子會主動幫沈虞出頭,甚至連乳母的顏面都不顧。
但瞧着事情沒轉圜的餘地,也只得垂頭喪氣地收拾包裹被掃地出了門,趙貴家的怕這處置輕了李循責怪,又趕走了花媽媽那在府裏吳側妃身邊做灑掃丫頭的女兒,小丫頭吃了挂落不說,連這個月的月錢也給扣了沒拿着,兩人哭都沒地方說去。
這是後話。
青竹那廂,因怕回來後被沈虞看出來自己哭過,就偷偷用熱雞蛋給自己的眼睛敷了消腫,裝作沒事兒人似的端了碗蒸酥和剛剛熬好的燕窩來了上房。
下晌的時候比較閑,沈虞小憩後起來描了幅福壽如意的樣子,意欲給王氏做一雙繡襪,畫樣剛剛描完,外頭青竹就推門走了進來
“世子妃,吃些蒸酥墊墊肚子吧,您晌午都沒怎麽吃。”
沈虞放下手中的狼毫筆,睇着青竹仔細打量,“怎麽眼睛紅紅的,哭過了?”
青竹放下蒸酥和燕窩,揉了揉眼睛,“哪有,是眼睛裏面迷了沙子,現在還疼着。”
沈虞心裏嘆了口氣。
青竹在耳房裏抹眼淚的事,被她房裏的另一個二等丫頭芸兒瞧着告訴她了,沈虞叫芸兒出去一打聽才知道,原來青竹剛剛在膳房裏和一群媽媽們争執了好一番,還差點動手打起來。
“過來,讓我仔細瞧瞧。”她招了招手。
青竹猶豫了一下,沒敢過去,低着頭讷讷道:“世子妃都知道了?”
“嗯。”
“奴婢是不是做錯事了?”青竹絞着手裏的帕子,一臉忐忑地看了眼沈虞,又怯怯地低下頭。
她怕沈虞知道後怪她太過莽撞,直接和膳房的人鬧翻了,其實現在想想也是後悔,當時怎麽就沒控制住脾氣呢,唉。
“你可不是做錯事了。”果然,沈虞微沉了臉。
青竹差點又要哭了,“都是奴婢的錯,奴婢再也不敢給世子妃惹是生非了,世子妃不要趕奴婢走……”
說着就要去跪倒,沈虞上前将她扶起來,無奈道:“真是個傻丫頭,旁人欺負你你反擊自然是對的,我是怕她們人多勢衆,你被她們一道傷着了。”
青竹愣愣的,大眼睛瞪大,“啊,世子妃真不怪奴婢?”
“是我讓你受委屈了,我怎麽會怪你?”沈虞也覺着心裏過意不去,想來想去還是說道:“你若是現在想回家,我是不會攔你的,你也不必覺着難為情……”
“您這是說什麽話!”
青竹大急,也顧不得主仆禮數了,打斷沈虞道:“奴婢豈是那起子嫌貧愛富之人,既跟着世子妃,那就是世子妃的人了,您別想趕奴婢走!”再說了,沈虞而今的境地如此艱難,身邊也沒幾個幫手,她若是都走了,那成什麽人了啊。
“日後不能再提這話了,否則奴婢要不高興了。”青竹佯裝生氣。
沈虞脾氣好,時間久了,青竹也沒大沒小起來,不過剛說完這話,她又有些慫,有些後悔,她這個人,真是主子給三分顏色就開了染坊,連着咳嗽了好幾聲,“那個那個,奴婢要做什麽來着,奴婢忙昏頭了,話也說的不中聽,世子妃莫往心裏去……’
說着就要往外面跑,一開門正和進來的芸兒撞在一起。
芸兒嗔道:“姐姐着急忙慌的做什麽呢,”一面又看向沈虞,屈膝道:“世子妃,鄭太醫來了呢。”
“鄭太醫?”
上次是鄭太醫救了李循,沈虞不敢怠慢,立刻擱下了手中的緞子,由青竹扶着去了堂屋。
鄭太醫剛從宮裏下值回來,路過衛王府,說是世子囑咐他來王府給沈虞瞧瞧身子。
青竹一聽見這話,臉都興奮的紅了,一臉期待地追問道:“太醫伯伯,世子還說了啥沒?”
鄭太醫笑着捋了捋胡子,“丫頭想聽什麽?”
沈虞無奈,輕輕扯了扯青竹,“休得無禮。”
“無妨無妨,”鄭太醫笑呵呵道:“世子妃的身子沒什麽大問題,只是需記得隔三天喝一回老夫開的藥方子,來日方長,世子妃和世子還年輕,總會懷上的嘛。”
不知為何,沈虞總覺得鄭太醫最後一句話意有所指。
她低聲應下,親自将鄭太醫送了出去。
酉牌時分李循就過來了。
由于他來得實在突然,沈虞沒什麽準備,聽說李循來了,匆匆披了一件衣服下榻去迎接。
“世子。”
她身上穿得單薄,鄭太醫開得藥并沒讓她恢複多少,李循很自然地扶了她的腰道:“進去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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