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最好不要騙我

周維此次出征打亂了朝中原本的派系, 不少原先擁立衛王的臣子們紛紛倒戈偏向趙王,李循的心腹多少也着急了,紛紛圍在琅玕院的書房中争執不休。

說什麽的都有,甚至有不少人建議李循納沈紹的長女沈婼為側妃。

“沈紹為定國将軍, 又是兵部侍郎, 之前他因長女的婚事觸怒了陛下, 可沒過多久陛下就要他去了江浙巡鹽, 足見對其之信任,世子若能娶沈紹之女, 在将來對付趙王時必定是一大助力。”

“然也,靖安侯雖為沈閣老的嫡子,卻沒有得到閣老半分真傳, 文不成武不就,否則陛下也不會勞費心力培養沈紹,臣等之前就聽聞太後有意撮合世子與沈紹之女,可見沈紹悔意,又聞世子妃素來大度,想來不會介意世子納妾,不若世子再納那沈氏女, 對世子來說亦是百利無一害……”

“二姐妹共侍一夫,虧你們想的出來!”

兩幕僚話音剛落,一個生得濃眉大眼的幕僚當即站了出來, 肅容道:“那沈家長女當初就以重病為由拖延婚期不肯嫁給世子, 後來也是看着衛王府起複了才去求了太後從中說和, 這世上哪有這麽便宜的事,沈氏女未免過于厚顏,世子慎思, 萬不可納沈家長女!”

說話這人也是衛王府的幕僚,李循的心腹之一,名為朱行,為人一向敢說。

他語氣擲地有聲,字字珠玑,原先那兩位幕僚就被他罵得臉上就有些挂不住了。

“共侍一夫怎麽了?這前朝後宮共侍一夫的姊妹還少?”

二人中矮瘦一些的幕僚反駁道:“朱大人,現在不是考慮這些名聲的時候,況且世子總是要納側妃的,女人嘛,納哪個不是納,納姐姐總比納個不知根知底的人強吧?”

朱行冷然一笑,“王大人這是歪理,那沈氏女分明是個不安分的,世子娶回後院也指定給她鬧個家宅不寧,看着世子後院起火你就滿意了?”

王大人的眼渾然一瞪,“我何曾說過這般的話,朱行,你休要胡言亂語!”

兩人劍拔弩張,那架勢眼看就要打起來。

那王大人剛要再行前一步說話,就聽李循揮手沉聲說道:“好了。”

“沈紹之女納與不納,此事我自有決斷,諸位不必再言。”

李循說話做事一向說一不二,他既出此言,方臉幕僚和矮瘦幕僚也不好在說什麽,當即應喏,叉手一禮後各自坐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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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群人整天就知道瞎吵吵,說了一堆不頂用的法子,最後還得要世子你來拿主意。”

送走衆幕僚後,陳風大門一扣,啐道。

竟然還妄想勸世子把那個壞女人娶進衛王府,今時可不同往日,世子早就識破了那壞女人的真面目,如今才不會那麽眼瞎!

“這話不許說到世子妃跟前,若是被我聽見,打斷你的狗腿。”李循瞥他一眼。

陳風忙道:“那怎麽可能,世子爺放心,屬下絕對一個嘴風都不會露。”

李循颔首,又叫來翠眉,問沈虞回來了沒有。

沈虞早晨的時候借口去了東市看自己的嫁妝鋪子,算算時辰,也差不多該回來了。

翠眉早先就叫小丫頭盯着盈月院了,聞言笑眯眯道:“回來有半個時辰了,世子可是要去盈月院用膳?”

李循矜持地點了點頭。

翠眉剛要出去告知盈月院,李循伸出手制止了她,“不必了。”

說完人已起身走了出去

走到盈月院門口,看見青竹正端着一個紅梅八寶瓷盅過來,見到李循,忙施禮:“見過世子。”

“端着的是什麽?”

“桃膠銀耳粥,”青竹笑道:“這是張嬷嬷昨個兒送來的,叫奴婢一定炖爛了給世子妃喝,說是滋陰養顏,對世子妃的身子十分有助益。”

“張嬷嬷?”李循眯起了他那雙漂亮的鳳眸。

“是張嬷嬷,世子,可是有什麽問題?”青竹忙問。

翠屏雖然不是什麽好東西,但昨日張嬷嬷來送這些滋補品的時候又是賠罪又是說貼心話的,還教了她不少容易受孕的姿勢傳給世子妃,倒真叫她有些不好意思。

“全部倒掉,日後也不必做給世子妃吃。”

什麽?!

青竹愣愣地瞪大了眼睛,還沒等她想好說什麽,李循已轉身走了進去。

李循進來的時候,沈虞正坐在美人榻盯着手中的紫玉簫發呆。

她看得入了神,一時連李循走到了身後都不知道。

“看什麽呢,這麽入迷。”

冷不丁斜刺裏伸出一雙手,奪走了她手裏的紫玉簫。

“哎,你……”

沈虞一急,忙伸手想重新将簫奪回來,李循偏不讓她夠到,手高高一舉,将紫玉簫舉到了頭頂上,沈虞跺了跺腳,生怕他沒拿穩摔下來摔碎了,果然沒敢去夠了,抿着唇坐回了榻上。

李循得償所願,将簫握在手裏把玩着,紫玉簫底部上綁了個灰撲撲的簫穗,編的頗醜,李循覺得挺有意思,便捏起來仔細打量着。

只不過看着看着,他面上的笑容卻逐漸消失。

“這是誰的簫?”他問道。

這聲音淡淡的沒甚起伏,沈虞敏感地察覺到了不對,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果然,李循那雙狹長的鳳眸正目不錯珠的盯着她,面上沒什麽表情,嘴角卻微微下沉,這是他發怒的前兆。

“怎麽不說話?”見她不吭聲,他不耐煩,擡手捏起了她的下巴。

手上也沒輕沒重的,分明修長的骨節陷進她軟綿綿的雪腮裏,沈虞表情痛苦地蹙了眉,男人也依舊沒松手,另一只手轉着手裏的紫玉簫,臉上溢出一絲冷笑,“誰送你?讓我猜猜——謝淮安?”

什麽謝淮安,簡直莫名其妙。沈虞掙紮着去推李循的手,“是,是我大哥,世子你放手……唔唔,疼……”

大哥?是沈虞那個早死的病秧子大哥?

李循遲疑的瞬間手微微一松。

片刻後再開口時,語氣稍稍緩和了幾分,但還是繃着臉找補道:“你看你大哥的簫作甚?”

“自然是睹物思人,大哥僅留給妾身這麽幾件遺物,怎麽,世子爺連這個都不許?”

沈虞紅着眼睛偏過頭去,終于從他的手掌心逃了出來。

嬌嫩的下巴上留了男人的指頭印,雙眼也紅紅的,可見是被掐狠了。

“誰說不許你睹物思人了?”

李循也自覺讨了個沒趣,也是,既然是親兄妹,又這麽多年沒見,那個沈逸英年早逝,做妹妹的思念也是正常。

只是他剛剛看到那紫玉簫簫身上的穗子,分明是個同心結的模樣,從前沈婼贈他送香囊的時候,上頭綁的流蘇就是編成了這幅模樣。

這是只有戀人之間才會互贈的禮物,所以他才會發怒,以為是謝淮安送給她的。

許是哪個心悅沈逸的女子編的吧,不過看這樣子,他的虞兒應當也不會編成這麽醜的同心結。

“這事是我不對。”

他輕描淡寫道。

這男人嘴上認錯,面上卻絲毫沒有歉疚的表情,還伸手去摸沈虞的下巴,命令道:“給我看看,弄傷了沒?”

沈虞暗惱,扭過身子去不讓他碰,先把紫玉簫小心地收在了錦盒裏,

李循就故技重施,又将那錦盒奪過來藏在身後。

“你,你怎麽這樣!”

沈虞急急伸手去搶,李循身材高大,長臂一伸,沈虞怎麽搶不到,氣得身子直打哆嗦,眼圈又紅了幾分,“你別欺負我了……”

語氣又軟又惹人憐愛,李循的手一松,就被她又奪了回去。

沈虞将那只錦盒抱在懷裏,跟老母雞護着小雞仔似的防着李循,李循啼笑皆非,一邊叫青竹去找藥膏,一邊将她嬌小的身子硬掰過來,吹了吹她有些紅腫的下巴,漫不經心地道:“你要是早跟我說這是你大哥的簫,我不就不生氣了?我最讨厭別人騙我,剛剛也是一時沖動了。”

沈虞眉心一跳,就有些不大自然地道:“我、我何時騙你了?”

“沒騙過最好。”

“虞兒,你既說了喜歡我,就不許再喜歡旁人,便是喜歡過也不成。”

說到這裏,他忽湊近了沈虞,目光陰沉沉地盯着她,熾熱的呼吸灑在她的臉上,明明聲音無比溫柔,卻硬生生給她吓出了一身冷汗。

“你騙我也成,但最好別叫我知道,否則我一刀殺了你。”

兩指在她飽滿柔軟的胸口戳了下,聽她輕嘶了一聲,才收回手淡淡地添了一句,“也不許再和那個謝淮安見面,更不許再和他說話。”

“聽見沒有!”

沈虞被他強迫地抓着身子晃了幾下,面色有些白。

當初她告訴沈紹她願意替沈婼嫁給李循,沈紹不相信她願意去替嫁,問她為何要給嫁給李循時,她才不得以撒了個謊,說她喜歡李循,很早就喜歡了,沈紹這才放心地答應替她進宮說和。

後來這事不知怎麽的,傳的人盡皆知。

想來是沈紹為了給沈婼推脫才故意散布出去的,這樣大家都會覺得,不是沈婼不願嫁給李循,而是她沈虞實在太喜歡衛王世子了,才會軟硬兼施逼着沈紹幫她。

“怎麽不說話,嗯?我也沒說你騙我,你怎麽吓成這樣?你躲什麽,過來……”

這時,門“吱嘎”一聲響了。

沈虞猛地回過神來,見門被打開,原來是阿槿親自拿着藥膏進來了,忙躲避着去推他,“世子,讓阿槿看見了……”

“看着怎麽了,不愛看就滾出去。”

阿槿不喜歡李循,李循最會察言觀色,怎麽能看不出來,自然也看不上她,他大馬金刀地坐在床上抱着沈虞親熱,又聽“咣當”一聲,沈虞心道不好,抱着李循的肩探頭一看,果然藥膏給阿槿扔到了桌上,她直接扭頭摔門就走了。

“阿槿,阿槿!”

沈虞擔心阿槿想不開做出什麽了不得的事了,她赤着腳去蹬李循,想下去把阿槿喊住,李循一把攥住她纖細的玉足。

“你敢去找她試試?”

“別鬧了世子……”沈虞也有些生氣,覺得他莫名其妙。

“我鬧?爺堂堂衛王世子,犯得着和一個奴婢作比?她配嗎?”

李循的臉沉了下來,語調一瞬之間冷若寒霜。

被他愠怒的目光冷飕飕地掃過沈虞方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似乎說錯了話——阿槿在她眼中是好友,是姐姐,可在李循眼中,卻只是個奴婢。

但說出去的話再收回來已是晚了,李循不是哥哥,脾氣沒那麽好,他掰過沈虞不斷往後縮的纖細腳踝,略一用力,沈虞就疼得叫了起來。

“你還知道疼?你見過哪個婢子敢這麽落主子的臉?你記住了,你是主子,她是奴才,一個奴才心比天高,還數次僭越,我也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不去計較,若再有下一次——”

他漂亮的鳳眼眯了眯,裏頭閃過一絲殺意,“到時候可休怪我心狠手辣,替你這個不争氣的主子收拾了她。”

說完見沈虞卻是呆怔住了,就俯身拍了拍她的臉,淡淡道:“怎麽,這就吓傻了?”

沈虞只是呆呆地看着李循。

她知道,李循說這話絕對不是開玩笑。

阿槿不是他在乎的人,在他眼裏只是一個婢子,他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她。

但若要阿槿為了活命去俯就李循,那也是絕不可能的,難不成要眼睜睜看着她折在李循手裏?

怎麽辦?

沈虞心裏很慌。

驀地,她腦海裏出現了一句話——男人永遠拒絕不了女人的眼淚。

而後李循就看着,懷裏的小姑娘一瞬間又紅了眼。

一開始沈虞是裝哭,後來哭着哭着想起了沈逸,又想到白天在東市看到的那個瘦弱的青色背影,不僅悲從中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雙大眼睛都腫成了兩顆桃子。

李循頓時是說也不是罵也不是,捏了捏眉心道:“好了好了,不過教你兩句,倒成我的不是了……她畢竟是從小跟你到大的情誼,只要她不犯大錯,我……只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是了。”這才把小姑娘哄好。

兩人都折騰了好一會兒,沈虞躺在李循的懷裏,身上的衣衫滑到領口,又一幅眼尾泛紅,楚楚可憐的動人模樣,李循看得眼神一暗,手不禁往那處風景秀麗的山巒伸去。

沈虞瞪大眼睛,羞惱這厮怎麽随時随地都能起興兒對她動手動腳,可真是讨厭極了,忙掩了衣衫去推他,央求道:“待會兒還要用晚膳,我、我也餓了,世子你放過我吧……”

說着人就要下床去,卻被李循捏着後頸一把抓回來,沈虞推脫不得,硬是給他又搖着折騰了好一會兒,待她極是困倦,一個指頭都不想動之時,又給她晃醒,“起來用晚膳。”

沈虞只得拖着酸軟的身子從榻上爬了起來,恹恹地陪李循用了頓晚膳。

李循倒好,用完晚膳又去了書房處理公務,走之前還撂下句話,說自己回來得晚,叫她早些歇息。

這男人每天不知做多少事情,精力始終都是那麽旺盛。

沈虞才不想等他呢,她實在太困了,用完晚膳就爬上床休息了。

第二天起床時阿槿就坐在一邊看着她,滿臉的不高興。

“阿槿姐姐,你還在生氣?”沈虞擁着被子坐起來,讨好地拉了一下她的衣袖。

阿槿比沈虞大半歲,以前在雲臺,每次沈虞做錯事的時候,總會跟在阿槿屁股後面叫姐姐長姐姐短,阿槿受不了被這一個漂亮的小姑娘委屈巴巴地看着,回回都會敗下陣來,屈服在小姑娘的溫柔攻勢之下。

她臭着臉冷哼一聲。

其實她也不是怪沈虞,就是太讨厭李循這個狗男人了,人家小姑娘這麽嬌弱的身子,他都不知道憐香惜玉一點兒?總把她折騰的哭不說,身上還咬的青一塊紫一塊,屬公狗的嗎?

但是沈虞既然許諾她會離開衛王府,想來應該不會是騙她,既如此,她倒不如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畢竟若不是這狗男人,害死她全家的孫治也不會被繩之以法。

“李循喜怒無常,若是被他知道你留在他身邊全是因為公子……小魚,咱們是時候該離開了。”

阿槿的提醒不無道理,可沈虞曾說過,她會幫李循達成心願,等到他不再需要她的時候,再離開。

對于李循來說,如今他備受明熙帝恩寵,衛王府亦再不複一年前的落魄,除了當下急需她為他誕下衛王府的嫡長子外,确實已不再需要她。

沈虞也在思考一個合适的時機,如果李循想與沈婼重修于好,這或許會是個合适的時機。

畢竟喜愛的女子為他生的孩子,和不喜愛的女子為他生的孩子,是不一樣。

此後一段時間,李循與阿槿雖然互看不順眼,倒也相安無事,此事就此揭過。

只是沈虞沒想到,這“合适的時機”來的會這麽快。

年關将近,年味兒越來越足,衛王府也都忙着采辦年貨,雖然朝堂上頗受冷待,但王府還是極為熱鬧。

沈虞跟着王氏在松桂堂給新進的年貨登記造冊,整整忙了快一日,下晌的時候王氏打發了她回盈月院休息休息。

沈虞小憩了一會兒,剛剛起床,青竹忽過來道:“世子妃,王弼王大人要見您。”

“王大人?”

沈虞蹙了蹙眉,她知道這位王弼王大人,是李循的心腹之一,兩人之前在李循的書房打過一個照面,生得頗為矮瘦精明,只是她一個內宅婦人,王弼找她作甚?

李循大約不會喜歡她打聽些朝堂上的事,沈虞略沉吟了一下,便道:“你回去告訴那位王大人,就說我身體不适,暫且不方便見他,請他海涵。”

青竹應喏,出去後一會兒又很快回來,遲疑着湊到沈虞耳邊,低聲道:“世子妃,王大人說他有要事告知世子妃,事關世子前途,請世子妃勿要推脫。”

婢女打起棉簾,王弼挺直腰板走進了正堂。

屋裏陳設頗為素淨,沒有什麽花裏胡哨的金玉裝飾,牆上挂了數幅字畫,遠處窗下的書案上擺了一架古琴,那古琴旁零散壓着幾張疑似譜子的圖紙,看來不是附庸風雅,倒确實是時常調用之狀。

屋正中設了一扇三幅花鳥屏風,剛好擋住上首端坐在紫檀玫瑰美人榻上的沈虞。

手邊一邊的案幾上擺了纏枝蓮花荷葉薰爐,爐中香煙淡淡,不是極濃郁的女兒香,反而帶着一股淡淡的荷葉清香。

女子看起來身量很是窈窕,即便隔着屏風看不清面容,也能想象她那是一張怎樣精致的容顏。

更何況,王弼還曾與她有過一面之緣。

美色誤人。

念及此,王弼心中長長一嘆,想當年世子爺面對陛下的猜疑冷待和曾經青梅竹馬的戀人都能堅持住本心,如今娶了那沈氏女的妹妹,長得甚是妖媚也就罷了,還把世子迷得五迷三道,近些時日裏也不像從前那般勤勉了,看着時候差不多了就下衙回府,他們那些老臣的勸言也不肯聽了,說什麽“陛下寵信趙王是為試探,卿等不必焦躁”來搪塞他們。

真真是,美人鄉英雄冢!

待周維打了個大勝仗回來,到時候趙王的尾巴可不得翹到天上去了,陛下勢必要壓壓趙王黨的風頭,趁着這東風娶沈紹之女真是再合适不過了,不過是個女人罷了,既能給君父分憂,又拉攏了定國将軍,真不知世子到底在猶豫什麽。

于是王弼也不旁敲側擊,先簡單的和沈虞寒暄了幾句,而後開門見山道:“請世子妃勸谏世子納世子妃的堂姐,沈紹之女為側妃。”

此言一出,旁邊的青竹立刻就火了,嚷嚷道:“王大人你什麽意思?我家主子素日裏好似也沒得罪過你吧,你為何要将我家主子往火坑裏推!”

阿槿卻有些興奮的攔着她,“你別插嘴,聽他怎麽說。”

王弼冷瞥了青竹一眼,說道:“沈大小姐于世子妃是火坑,趙王于衛王府難道便不是了?女人家的心機到底只能用在後宅,男人的交鋒卻是真刀真槍,刀刀見血!”

說完目光灼灼的盯向上首的沈虞,“世子妃,不知你以為呢?”

他這話的意思,無非是說即便沈婼嫁進衛王府,左不過是和沈虞打打鬧鬧玩些女人間的心計罷了,可一旦衛王府敗了,那才是真正累及衆臣,腥風血雨。

沈虞沒有否認他說的話,颔首道:“王大人的話有一定的道理,但前朝後宮,從來都是一體,亦如同這君子之道,藏于最簡單的夫妻人倫之道中。所謂治國必先齊其家者,其家不可教,而能教人者,無之。若家宅不寧,勝亦能轉敗,王大人認為女子比不得男子,不過是因為女子只能困于後宅罷了,只是如今這朝中,因家宅龌龊前途受阻的士子還少麽?從另一個角度來想,見微知著,亦未可知。”

在時人印象中,漂亮的女子多半是胸無點墨的草包,美則美矣,卻缺了幾分氣度和涵養,這王弼怎麽也想不到他只不過說了一句,沈虞這邊竟有十句在等着他,還全都是來自四書五經的聖人之言,一時呆愣在原地。

直過了好一會兒,才頗有幾分羞惱地道:“世子妃大可不必如此,修身治國齊家平天下到底都是男人的事,更何況世子這樣的人中龍鳳,又怎會放任家宅不寧,連齊家都做不到?“

“世子終究要納妾的,世子妃你能攔得了一時,攔不了一世,若你适才之言傳出去,人家都只會說世子妃你不夠賢德大度,臣也是為了世子和世子妃着想,再說,世子妃的長姐即便嫁進來也不過是個側妃,威脅不了你的地位,你是世子發妻,世子素來清醒,不會要庶出的壓倒了嫡出的,退一萬步講,即便世子做了渾事,那不是還有我等一衆老臣替世子妃陳情……”

羅裏吧嗦說了一通,見沈虞仍舊不應答,不僅沉下了臉。

“這麽說,世子妃是不想替世子分憂了?”

沈虞輕笑一聲。

這位王大人也是很好笑,明明是找自己來幫忙的,卻一上來先把女子貶斥了一通,眼見這道行不通,立刻又威逼利誘來恐吓她,真真有意思。

不過有句話他倒是說對了,李循終究是要納妾,沈婼是他曾求之不得的白月光,他不可能不想娶她。

只是若李循答應了納沈婼,這王弼想來也不會來求她去勸說李循。

那麽就只有一個可能,李循他沒有答應納沈婼。

這大好的機會就擺在這裏,他為何又不納沈婼了呢?

他這樣一個冷酷之人當初能那般護着沈婼,沈婼在他心目中想必是極有分量的。

難道是不想要心尖尖上的人做妾,想要她做妻?

這麽一想,好似也是,自己沒什麽大錯,李循不可能無故休棄,對他的素日裏維持的賢名也是一大玷污。

想來這個王弼也是看穿了李循的心思,才想着過來勸說自己主動和離讓賢吧?

沈虞原本也沒想到為難王弼,只是不喜歡他說的那番話罷了,因此淡淡道:“王大人放心,此事妾會尋合适的時機勸谏世子。”

王弼:“……”

王弼本來心裏都打好了腹稿,今日一定要勸說的沈虞應下此事,不料這鄉下來的丫頭竟是個牙尖嘴利的主兒,本以為這事兒就成不了,沒想到臨到最後,她竟然答應了?!

盈月院裏有個丫頭是李循的心腹,因此下晌王弼一臉鬥志昂揚的進盈月院,又一臉郁卒的從盈月院出來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李循的耳朵裏。

看來這事是沒成。

李循忽然有些想知道,那個小傻子是怎麽把這個他素日裏最頭疼的糟老頭子給氣跑的。

小姑娘平日裏看着溫溫柔柔的,實則有自己的小脾氣,人還倔得很,聽着王弼那老頭子勸她給自己納妾,一定是氣壞了吧?

也不知怎麽的,他心裏竟還有幾分幸災樂禍。

于是回來的時候,李循便裝作不知情的樣子,問沈虞今日白天都做了什麽,心情如何。

看吧,他還怕你不說,主動提了。

沈虞,不要猶豫了,不管他是怎麽想的,若是此次能說服李循答應和離,日後天高海闊,你便再也不用受他這勞什子臭脾氣了。

不過話還是得斟酌一下的,不能表現的自己太想和離。

“世子,園子裏的臘梅這些日子開得挺好,我正好也與長姐許久不見了,想把長姐請到王府來敘敘舊,您看成不成?”

“哦?”李循挑了挑眉,“你和她從前也不見熱絡,何時如此姊妹情深了,怎麽忽然想到要和她敘舊?”

沈虞瞪圓了一雙杏眸。

他這是什麽意思,自己不和沈婼敘舊,你怎麽和她私會?

莫慌。

沈虞又換了個說辭,“……妾嫁給世子也有半年了,肚子裏一直都沒有動靜,心裏也覺得怪對不起世子的,若是世子願意,妾身願意替世子張羅一門好姻緣,孩子生下來,妾身也會當做嫡親的,不會委屈他半分……”

“怎麽,你這是想給我納妾,嗯?”

李循垂眸挑了一縷她的頭發在手裏把玩,面上的笑容依舊是淡淡的,好像兩人只是在開玩笑一般。

看吧,他不願意了,他是想沈婼做正妻的,怎麽能讓心尖尖上的愛人做妾?

沈虞沉吟了片刻,方才認認真真地說道:“世子,您休了妾身吧。”

李循一怔。

沈虞退後兩步,那縷柔順的青絲也從他手中毫不留情地抽身而退。

她低了頭,聲音溫婉而輕柔,“妾身知世子仍念着長姐,願退位讓賢,将世子妃之位讓給長姐。”

李循面上的笑容一寸寸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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