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你想要什麽,只要我能做……
明月高懸。
掌燈時分, 盈月院。
沈虞聽到外頭婢女通禀的聲音,嘆口氣放下了手中的書。
這些時日李循雷打不動都會在這個時辰過來,她喝避子湯喝的臉都要綠了。
揉了揉自己微墜的小腹,暗暗慶幸幸好今日她來了葵水, 可以不用伺候他。
沈虞披衣走了出去。
一陣忙亂, 洗漱完畢, 李循如往常般懶懶地靠在她那張紫檀玫瑰美人榻上沖她招了招手, 示意她過來給自己上藥。
沈虞打開一只白玉瓷盒,用一支略鈍些的碧玉簪挑了一塊兒裏頭的膏子抹在手背上暈開。
而後那雙柔軟的手又握了他那雙幹燥的大手, 将藥膏子輕輕揉在他手指與手背上的鼓起處。
聽說世子爺手凍傷了,王府的管事媽媽趙貴家的特意将家中的一個老偏方制成的凍瘡膏獻給了沈虞,沈虞本來也沒當回事, 将這藥膏給了翠眉,叮囑她每日給李循塗抹,可第二日翠眉就面帶歉意地将這藥膏子又還給了她,道是世子爺嫌她力道太大捏得他不舒服,要她送來盈月院要世子妃接下這活計。
于是這幾日每晚入睡前她都會親自給李循抹藥,抹得勤自然好得快,一直都不曾落下過。
屋裏燒了地龍溫暖如春, 沈虞便只穿了一件白紗素緞的薄薄亵衣,領口與袖口的玉蘭花精致地栩栩如生。
她散了滿頭烏黑的發坐在他的一側,搖曳生姿的燭光一閃一閃落在她瑩白細膩的小臉上, 細密的羽睫在眼睑下投下一片好看的暗影。
動作間她無意碰了一下男人大掌的掌心, 柔軟的指腹在粗粝的肌膚上輕輕撓過, 如果一根羽毛似有若無地搔落在他的心尖上。
李循呼吸一窒,恍然回神。
她低垂着眉眼,神情專注而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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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亦凝眸看着她, 目不錯珠。
一時之間,兩人誰都沒有說話,只有一旁的八寶琉璃紗燈中燭火閃爍時噼啪的聲響。
半夜裏沈虞被下身的一陣痙攣疼醒。
開始的時候她尚且還能忍耐,後來直接疼得她忍不住呻.吟出聲,手往身下一摸,竟然全是血。
白天的時候她就來了葵水,這一次也不知怎麽着,和之前大為不同,小腹很是墜痛,喝了好些紅糖水,又吃了一碗血燕都還是不大舒服。
她忍着痛輕輕推開抱着她的李循。
李循睡得淺,她一推他就醒過來了,攬着她的腰聲音低啞地問:“怎麽了?”
沈虞搖搖頭,聲音虛弱無力,“沒事……我,我有些……我去換件衣裳。”
說着就要披衣下床,李循聽着這聲音不對,手往她身上一摸,摸到一片粘膩濡濕。
窗外的一線月光射.進朱簾,正照着手上一截素白裙角上大片的猩紅。
饒是李循見慣了血腥的場面都忍不住一驚,倏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怎的這麽多血?”
盈月院中燈火通明。
鄭太醫大半夜的被陳風從睡夢中揪了起來,快馬加鞭送來了衛王府。
進來時李循正坐在床邊給沈虞拭汗。
阿槿和青竹給沈虞換了身幹淨的衣衫,因失血過多她便昏迷了過去,身上還有些發熱,面色潮紅,一向飽滿圓潤的唇都失盡了血色。
鄭太醫一看不妙,立刻給沈虞把脈,将一邊的青竹和阿槿都叫過來問話,問這些時日沈虞都吃了什麽、喝了什麽。
說話間王氏也聞訊趕了過來,給鄭太醫說自己今日給沈虞送了一些血燕,這幾個月也都一直送燕窩給沈虞喝。
鄭太醫又看了看沈虞的面色,最終捋着花白的胡須道:“世子妃應該是食用了過量的寒涼之物,因她原本便脾腎兩虛,素日裏過于操勞,這才會導致下身見紅。”
“是什麽樣的寒涼之物?”
王氏一驚,普通的寒涼之物一定不會叫沈虞病成這樣。
鄭太醫明白王氏的意思,忙道:“王妃不必憂心,也不一定就是遭人所害,這不近來天氣寒涼,忽冷忽熱的,世子妃身子原本便弱,寒氣入體稍有不慎亦能致病,臣給世子妃開張方子,每日三次,先服用三天吃着看,想必不日便能痊愈。”
說完起身去了外間拿了紙筆寫方子。
李循到底不放心,一面派陳風繼續去查這寒涼之物究竟來自何處,一面又喚來青竹和阿槿,冷沉着一張臉寒聲道:“世子妃誤食了寒涼之物,興許她自己不記得了,但你們兩個貼身在她身邊侍候着,竟也不知!這次爺看在世子妃的面子上暫且繞過你倆一回,日後若再發生此事——立馬收拾包袱滾出王府,聽明白了嗎!”
青竹吓壞了,忙不疊應是,兩人一道走出去,青竹的眼淚還直在眼圈兒中打轉。
阿瑾默默地給她遞過去一張帕子。
旁人不知,阿槿卻是再清楚不過,想必鄭太醫說的那寒涼之物便是……避子湯。
李循打回來後就一直歇在沈虞房中,那避子湯自然便沒斷過。
到底是寒涼之藥,沈虞身子原本便弱,都是她的疏忽,一時心裏又是悔又是難過,李循守在內間,她便在外間焦急地往裏探看着,等沈虞醒過來。
沈虞昏睡到了第二日日上三竿才醒過來。
“你醒了?”
一睜開眼,李循就坐在床邊。
“燒退了。”他試了試她的額頭,沒那麽燙了,又問她冷不冷。
“嗯。”沈虞閉着眼睛往被子裏縮了縮,點了點頭,聲音細細的。
李循就去一邊衣槅上拿了那件火狐皮披風蓋在了她的身上,又叫青竹添了兩個火盆進來。
卧室仍燒着地龍,其實并不冷,只是沈虞身子發虛,這才會覺着熱,火盆添上後,她臉色才好看了一些。
李循坐在一旁,輕輕撫了她烏黑的發,“鄭太醫說你過于操勞有思慮過多,原本身子便虛,又驟然受涼,才會如此。”
“以後你出去的時候多穿些,仔細身子,別着涼了也不知道,也別亂吃東西,你那兩個婢女,一個趕一個的粗心大意,吃了什麽寒涼的東西都不知道,叫你病成這樣……我再給你房裏放兩個丫頭,日後多看顧着你……”
“世子罰她倆了?”沈虞聞言忙拉下李循的手問。
“自然要罰,”李循虎着臉道:“罰了半年的月例。”
依着他是要打上二十個板子再扔出府去以示懲處,只是怕這小傻子心疼那倆丫頭不肯好好養病,這才作罷。
沈虞松了口氣。
“我是因為着涼才生了病?”她輕聲問。
“嗯。”
李循将藥遞過來扶着她喝下,沈虞一口飲盡,手往一邊伸去,還沒摸到什麽李循就給口中喂了一顆窩絲糖。
“鄭太醫已給你開了藥,說藥到病除,你且不必擔心,安心休養便是。”
沈虞将糖咬碎,口中的苦味便去了大半,但她仍舊苦得微微蹙了眉。
“世子今日不去上值嗎?”她瞧着外頭的天色好似不早了。
“不去了,在家陪你。”李循說道。
說這話時,他語氣淡淡的,手卻撫過她的發,将她鬓邊垂下的一縷的青絲別在她的耳後。
頓了頓,看着她低垂而柔順的眉眼,那雙溫暖幹燥的大手又落在她雪白柔軟的面龐上,輕而溫柔地摩挲着,指尖帶着澀意的繭劃過她細嫩的肌膚……
“還疼麽?”沉默了片刻,他輕聲問。
自然是疼的。
“還好,”沈虞牽了牽蒼白的唇,“吃了藥便沒那麽疼了。”
怎麽可能不疼呢,昨日夜裏,他親眼見到她流了滿床的鮮血,氣若游絲地躺在他的懷裏,如同失了精氣神的木偶娃娃。
不知為什麽,光是想想那一幕他的心便如同針紮似的疼。
……
他靜靜地看了一會兒她蒼白若紙的睡顏,忽一言不發地揭開錦被上了床。
沈虞迷迷糊糊間察覺到有人似乎繞到自己的身後攔腰抱住了她。
她睜開眼,聲音有些迷惑,“世子?”
“是我……乖,別亂動。”
李循将溫暖幹燥的大手放在她的小腹上,笨拙地揉了揉,低聲問:“是這裏疼麽?”
“世子,我真的不疼……沒有那麽疼……”
“嗯,我知道。”
他的聲音溫柔而低沉,如一縷暖風吹在人的耳旁。
兩人耳鬓厮磨,青絲交纏,擾的沈虞耳旁癢癢的。
可男人嘴上這樣答,身體卻緊貼着她紋絲不動。
沈虞等了一會兒,也着實是沒力氣再說什麽,心想便随他吧,身子極是困倦,閉上眼睛沒過多久便再次昏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腹間被塞了一只鎏金纏花如意紋暖手爐,摸摸身旁,人卻是空的。
“世子爺适才離開的,似乎是有什麽急事。”青竹打簾進來。
沈虞沒在意,簡單用了午膳後服過藥,便又躺了回去。
鄭太醫開的藥中有安神的成分,這一整日她都是昏昏沉沉的,下身雖依舊不舒服,卻也好受些。
晚上她醒過來,阿槿忙上前去扶她坐起來,後面放了個大迎枕,給她将藥端上來,緊張道:“小魚,你覺得怎麽樣,還疼嗎?”
沈虞的面色依舊有些蒼白,聞言卻笑了笑,“你別慌,就是受涼,我現在好多了。”
将藥一飲而盡,嚼了顆阿槿遞來的窩絲糖。
“什麽受涼,分明就是避子湯……”
阿槿将藥碗扔在案幾上,一屁股坐下,又是惱怒又是自責地道:“都怪我,你既決定不生孩子了,我就該攔着你不再和他同房,可誰知道那避子湯竟如此的寒涼,給你折騰成這樣?改日我該去找那藥鋪老板好聲說道說道……”
她這麽一說,沈虞才反應過來,“世子呢,他還沒有回來嗎?”
“沒有。”
一提起李循,阿槿的火瞬間就上來了,“你還打聽那個薄幸人做什麽?若不是因為他,你也不必喝那避子湯,他就是貪圖美色的負心漢!你都病成這樣了,他就在你跟前站了那麽一會兒就走了,呵,怕不是忙着去給你那個好姐姐打算如何進府?”
沈虞無奈地笑了笑,“他素來事務繁多,反正我們也要……你還和他計較那麽多做什麽?”
阿槿冷哼一聲。
話雖如此,但是她們走她們的,也不耽誤他騰出時間陪沈虞啊。
第二天夜裏的時候,沈虞吃了藥早早睡下了,夜裏睡得迷迷糊糊,隐約感覺到好像有人握住了她的手在輕輕摩挲着,那感覺十分熟悉,她想睜開眼睛,可是眼皮仿佛被黏住了似的睜不開。
“別走……”
她拉住了李循的手,動作雖然輕,卻扯住了李循肩膀上的傷口。
“嘶——”李循疼得額頭上瞬間冒出汗珠子。
“世子,您沒事吧?”
雖然已經包紮過,可傷口紮得實在太深,鮮血直往外滲,翠眉看着都心疼,忙小聲求道:“世子,您快坐到一邊去,奴婢給您重新包紮!”
“別說話。”
李循不想驚醒沈虞,又安靜地看了一會兒,才輕輕握了女孩兒綿軟的手小心放回錦被中,硬撐着回了琅玕院。
翠眉給李循重新處理了傷口,饒是李循身體一向強壯,面色都蒼白了許多,不過過程中他始終眼睛都沒眨一下,只淡淡地問:“世子妃眼下身子如何了,這些時日可有按時吃藥?”
翠眉正給他穿衣服,聞言忙道:“一直在吃着,血少了許多,今日能下地走路了。”
翠眉給他肩膀上的傷口上完藥後又拿了那日在宮裏頭明熙帝賜的凍傷膏,準備給李循上藥。
李循額角泛了汗,沒說話,只用手一推,從懷裏自個兒掏出個白玉瓷盒。
“用這個。”
翠眉剛伸手要拿,他卻又皺了眉,将手收回來道:“我自己來,你先下去罷。”
翠眉的手就讪讪地停在了半空中。
李循像那晚一樣,用手挑了一塊兒藥膏,先在手背上揉開,再細細塗抹在手指上的鼓起處,一邊凝神思索着。
昨日早上錦衣衛佥事謝淮安秘密過來找他說,明熙帝有急事尋他。
錦衣衛是天子近使,李循不敢怠慢,只得立刻進宮。
明熙帝病危。
李循去了聽何祿說才知道,原來明熙帝自打去年開始就一直咯血,如今的身體根本就是強弩之末,李循才驟然明白過來,為何前幾日明熙帝忽然對他大談什麽君主之道……
皇帝病危,除了李循,知情的只有掌印太監何祿和錦衣衛指揮使蔣通一幹人等,國不可一日無君,李循在太極殿除了伺候病危的明熙帝,便是替他批折子。
何祿說明熙帝昏迷之前念的最後一個字便是“翊”,因此他趕緊就叫錦衣衛去将李循秘密叫了過來,明熙帝後來醒了一次,拉着李循的手說,“這事別叫你父王知道。”
皇帝病危,兒子不知道,反而是孫兒第一個知道,這若是被有心人挑唆,怕是會父子反目成仇。
李循自然知曉輕重,打發人跟衛王說是自己的封地臨淄突發急事,他過去料理一二。
本來今夜太晚了,何祿又擔心李循尚在長安這事被人察覺,是準備叫他先在太極殿住着,以後再尋機會回去,只是李循擔憂沈虞的身體,便編了個說辭說回家收拾些物什,第二天之前馬上就回來。
蔣通遂遣了謝淮安領了一堆隊人秘密護送着李循回衛王府。
誰知剛剛來到胡同口的隐蔽處,忽然不知從哪裏就竄出來一個身着黑衣的刺客,抽出袖中匕首直直地就照着李循的心口刺去,俨然一副要取他性命的樣子。
幸好李循躲閃的及時,那一刀只是紮在了他的肩膀上,謝淮安出手一刀砍斷了那刺客的手臂,否則只怕他今夜難逃一劫。
回府之後李循簡單處理了傷口,因不想要沈虞擔心他受了傷,便幹脆沒有叫醒她。
翠眉重新給他上藥包紮後,李循又回了盈月院,在沈虞身邊坐了一會兒,看着時候不敢多耽,才匆匆回了太極殿。
明熙帝昏了兩日後總算是醒了過來。
喝了禦醫喂的吊了命的參湯,還能撐一些時日。
李循滿身疲憊的回了王府,在太極殿這兩天,身上受了傷不能說,還要照顧明熙帝,還要模仿着他的字跡替他批折子,晚上回王府的時候天色已是不早。
沈虞喝了鄭太醫開的藥,身體已是好了許多,這會兒困倦着,早早便熄燈上床睡了。
李循坐到了床邊。
不過短短三日,她好似瘦了許多,下巴更尖了,瓊鼻丹唇,烏黑的發散在枕頭上,因着吃了藥的緣故,面色好了許多,襯得肌膚瑩白如雪,臉上還帶着幾分熟睡後的海棠春色,甚是嬌媚慵懶,看得李循心中微微一蕩。
仿佛感覺到了他的輕撫,她修長的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雙眼。
“世子?”看到李循的那一刻,沈虞微微驚訝,掙紮着想坐起來。
“先躺下。”李循制止她。
這三日來他也是累極了,便自行脫了靴子,揭開被子躺在她的身側,将她嬌嬌軟軟的身子輕輕摟在懷中。
“過去一些。”
他拍了拍她的腰,輕聲道。
“身子怎麽樣了,我不在的這些時日,可有按時吃藥?”他輕撫着她後背柔順的青絲,聲音低沉而溫和。
“吃過了,一切都好,”沈虞總覺着李循似乎極是疲憊,便蹙了眉道:“世子這些時日都在臨淄麽,可是臨淄出了什麽大事?”
“沒什麽大事,只是出了些亂子,現下已經無事了。”
“那便好……”
沈虞說完,卻有些遲疑。
“這些時日我沒在你身邊陪你,你可怨我?”李循纏繞着她發間的一縷青絲,忽然問。
那夜只是匆匆地看了她一眼,但答應她的事情卻沒有應許,李循心裏過意不去,他不想做一個不守信用的男人,尤其是在沈虞面前。
“世子多慮了,國事為重,我怎會怨世子,況且我也沒什麽要緊事,您不必擔心我。”
明明是極懂事極有分寸的回答,可李循聽着心裏卻十分不是滋味。
他倒寧可希望沈虞會怨他怪他,就像上次兩人吵架他去了文州,回來的時候看見她偷偷罵他是王八時那樣,雖然……咳,雖然他心裏會有些不悅,但是也不知怎麽的,他好像還挺喜歡她向他賭氣,明明生氣卻又不敢發怒委屈巴巴的模樣,讓他覺得她分外的可愛嬌氣。
李循突然就不說話了,抱着她的兩道鐵臂也在慢慢地收緊,沈虞有些呼吸困難地想,是她剛剛說錯什麽了嗎?
好在李循很快就松了手,吻細碎地落在她的發上,“虞兒,你想要什麽,只要我能做到,都可以應允你。”
沈虞一愣,輕聲道:“沒有的。”
李循皺眉,怎麽會沒有?
“你再想想。”
“世子,我真的沒生氣,真的。”沈虞無奈。
李循沉默一刻,倒也沒強迫她,心中一嘆,“也好,你無事的時候仔細想想,若想到了,只管告訴我。”
沈虞心裏苦笑,她想要離開,他會答應嗎?
面上卻輕聲應下,“好,多謝世子。”
……
沈虞白日裏補眠多了,李循一回來,她反倒睡不着了,猶豫着想将剛剛沒問出口的問題問出來。
她覺着那天晚上的那個人是李循,她也不是在做夢,如果是夢,那這感覺也太真實了,他身上的那股淡淡的松柏香她應當不會聞錯。
但按理來說,當夜他應當是在臨淄,不可能出現在盈月院她的房中。
第二天起來她問阿槿,阿槿邊給她擰帕子還邊冷笑了一聲,說:“你這是做噩夢了吧?”
……
“世子,那天晚上的人,是你嗎?”
沈虞猶豫着,在他的背後畫了幾個圈,輕輕地問。
良久良久,李循都沒有回應。
好像是睡着了。
沈虞從他懷裏擡起頭,凝視着他那張俊美的臉。
睡夢中的李循亦深鎖着眉,白日裏他的眼神是那樣冷冽威嚴,睡夢中的他,阖着雙眸,修眉長睫,高鼻挺直,卻依舊透着一絲駭人的寒氣,連着幾日操勞令他色微有些憔悴,薄唇蒼白,下巴新上長了一層淺淺的青色胡茬。
沈虞的手撫過他緊鎖的眉,一路往下,用手輕柔蹭了蹭那層青色的胡茬。
癢癢的,有些紮人。
李循似是感覺到了,緊閉着雙眼,大手卻不容置疑且準确的攥住了她細瘦的胳膊往自己腰上一按,而後又将她整個人扣着她纖細的腰肢往自己懷裏壓了壓,還不忘揉了揉她柔軟的胸口,在她的頭頂上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又繼續睡了過去。
沈虞整個人都被按在男人的懷裏,動也不能動,她呼吸艱難地去拉李循按在她胸口上的手,拉了幾次沒成功,還被他握得有些疼。
罷了。
她只能認命的蜷縮在在他的懷裏,漸漸地也困倦起來,最後不知何時睡了過去。
“為什麽要背叛我,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半夜裏李循猛地從睡夢中驚醒。
他用力喘了幾口氣,發現是虛驚一場,坐了一會兒,才忽而發現自己手裏握了一只不屬于他的纖纖柔荑。
他低頭看了一眼,又立馬轉過頭去——
果然,一邊的小姑娘咬着唇,額上泛着細密的汗珠,眼睛也紅紅的,似是在極力忍耐着什麽。
李循忙松開她的手。
那只可憐的小手已被他捏的有些變形了,他力氣本就大,睡夢中被夢魇住,憤怒之際抓住了枕邊人的手,一股子怒氣都發洩在了這只手上,沈虞沒敢吭聲,被他捏的骨頭差點碎了,卻也只是咬着唇暗暗忍受着。
李循心頭一軟,又拿起她那只通紅的手輕輕揉搓着,輕聲斥她,“怎麽都不知道喊疼?”
“喊了,你沒聽見……”
話還沒說完,李循就将她一把攬進了懷裏。
她的懷抱溫暖而柔軟,他閉着眼睛,深深地嗅着她發間淡淡的清甜,心神漸漸安定下來,竟又同時生了再也不想放開之感。
“世子?”
女孩兒聲音輕輕地,“你做什麽夢了?”
什麽背叛不背叛的?手無意壓在了他的肩頭上,就聽男人突地“嘶”了一聲,聲音帶着幾分痛楚。
沈虞心一跳,趕緊将手拿開,“你怎麽了,我按疼你了嗎?”
她只是微微用了力氣,不應該會弄疼他,難道是……受傷了?沈虞擡手就要去解他的腰帶,李循卻飛快地按住了她的手攥在掌心,避重就輕地笑了一聲,“怎麽,我才剛剛離開幾天,你就忍不住了?身子好利索了,就想着那事?”
什麽啊……沈虞被他氣了個仰倒,手一推,瞧他這幅樣子就沒事,她真是鹹吃蘿蔔淡操心,阿槿說得對,反正人都要走了,還關心他作甚?
那雙黑白分明的杏眼斜斜一眨,轉過頭去。
明明是含嗔帶怒的神情,可偏偏她做來眼角眉梢卻透着一股子妩媚風情,眼波流轉,宜喜宜嗔,李循也不知怎麽的,沒吃酒倒有幾分醉了,他怔怔地看了一會兒沈虞,忽又再度從背後将她抱進懷裏。
閉着眼,他着迷般地再次深吸了一口她身上的甜香,暗想自己可能被這小傻子給迷住了,還不聲不響的,不知不覺的,被她給迷得五迷三道。
他有些放不下她了。
在太極殿的每一天都在想她,甚至在批折子的時候,都差點把字寫成她的名字。
而和她在一起時,看着她時,抱着她時,他的心口也會跳動的飛快,泛着一絲連他自己都無法理解的悸動與甜蜜。
他這是怎麽了?他以前從來沒有這樣過。
“虞兒。”
他從後頭抱着她,将下巴抵在她柔軟的青絲上,享受着這幾日唯一安寧清淨的時光,呼吸落在她的額上,手指輕輕勾着她兩鬓散落的發。
外頭天色已漸漸破曉,幾許熹微的碎光透過淡青的窗紗灑在她瑩白朦胧的面龐上,她閉着眼睛,修長的睫毛如蝶翼般美而輕緩地撲閃着。
他看得幾乎有些癡了,直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輕地說出一句,“……以後的除夕,我每年都同你一起過,好不好?”
手指繞着她額間的那縷發,可是他繞啊繞,等到卻是她輕微的鼾聲。
原來是睡着了。
李循失笑。
又一哂,暗嘆自己适才似乎過于煽情了,幸好她沒有聽到。
他将她輕輕平放到枕上,依舊是從後面擁着她姿勢,兩人就這樣安靜地相擁着,他貪戀地聞着她發間的香,想,她那麽愛他,嫁給他這麽久,甚至從未向他要過什麽承諾,他何須多費口舌?
她不會離開他的,這天底下,沒有人比她更在乎他、更懂他。
然而愈想,卻将她擁得愈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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