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沒有也不想讓你去

前往皇宮的路上，蕭然心裏有點不好的感覺。

作為最熟悉慕容珏的幾個人之一，她知道慕容珏很少動怒。

但一旦動了怒，那就是真的牽動到慕容珏的神經了。

雖然蕭然很滿意慕容珏這麽關心她，但她也害怕，慕容珏會不會也因此禁止她跟着蕭未南出兵。

那她之前的算盤可就白打了。

“到了，劍公子。”

皇宮門口引路的太監一直帶着蕭然走到禦花園門口，看到蕭然還在發愣，太監忙提醒了一句。

“哦，好。”

蕭然點頭應是，擡頭看向了面前的禦花園。

臘月的微風帶着寒意，吹拂在半結冰的湖水上。

慕容珏背對着蕭然，穿着一身明黃色的長袍，領口袖口都綴着厚厚的毛皮。

他站的筆直，一如蕭然在澈王府門前第一次見他時一樣。

這具身影，讓蕭然又一次想起了前世，那個坐在椅子上，對月空嘆的男子。

他年輕的時候，便是如此的意氣風發。

想着，蕭然本還帶些愁苦的臉上，挂起了淡淡的笑意，朝着慕容珏走去。

“你來了？”

蕭然并沒有刻意放低腳步聲，慕容珏聽到後，開口問道。

他沒有回頭，因此蕭然看不到慕容珏的表情，但能隐約聽出他語氣中……

柔和？

好像就是柔和。

“參見陛下。”

蕭然施了一禮後，慕容珏才轉過身來，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瘦弱男人，慕容珏不由又想起了那夜，在禦書房的種種。

他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有什麽反應，但他的眼神，卻不自覺的變得溫和：“起來吧。”

“謝陛下。”

“知道朕為什麽找你回來嗎？”

“已經聽程公公說了。”

慕容珏點了點頭：“那以後就不要亂跑了，雖說你是青石公半路送來的，但終究還是朕的暗衛，一天到晚不在宮裏，像什麽話。”

蕭然先是點頭應是，随後将早就整理好的一番話說了出來：“那夜我和陛下讨論北境與蕭未南，陛下可還記得？”

此言一出，慕容珏身子一顫。

要說那件事了嗎……

他好看的眉頭微微皺起，眼神複雜。

不知道是期待，還是害怕。

然而蕭然接下來說的話，卻讓慕容珏有些失望。

“在下覺得，既然無法保證路上是否會有人襲擊蕭将軍，那不如便派個人去保護蕭将軍。”

“保護？如何保護？”慕容珏的語氣似乎都因為失望而變冷了不少，挑眉問道，“蕭未南和他培養的蕭家軍說是整個東土最強的戰力也不為過。如果北境打算算計他，那定然會想辦法再找一個更強的。”

“而我們如果要保護蕭未南，勢必也需要找一個比蕭未南和蕭家軍更強大的，不然，只是多送一條人命而已。”

慕容珏說着，雙目微眯：“你覺得，你比蕭未南和蕭家軍加起來還要強，強到能扭轉戰局？”

這個男人，提起那晚的事情居然沒什麽太大的感情變化？

他是不是根本沒把那晚的事情放在心上？

慕容珏心裏這麽想着，有些生氣。

“我确實不夠強，”蕭然很是自然的應下，“但陛下覺得，整個東土，還能有什麽勢力，比蕭将軍和他的部隊更強？”

“那可是八千人馬，就算是江湖中最為神秘莫測的伏風閣，想要和蕭将軍硬碰硬，也是不可能的吧？即便是埋伏，八千人，也沒那麽容易被擊垮，不是嗎？”

慕容珏修長的手指摸在了自己的下巴上，原本有些放松的臉色變得嚴肅，語氣也變得正經起來：“你繼續說。”

“陛下應該聽說過陣法這種東西吧？那些江湖術士的拿手好戲。”蕭然旁敲側擊。

“你的意思是，有人可能在蕭未南的必經之路上布下陣法？”

蕭然點了點頭：“沒錯。陣法玄妙，有些能迷人心竅，有些能障目蔽日，把人活活困死在陣法之中。”

“我現在能想到的，唯一能夠在東土境內對蕭将軍産生威脅的，應該就是陣法了。”

慕容珏微微擡頭，目光微凝，望向了北方的天空。

片刻後，他颔首道：“那你呢，你去了管什麽用？”

“我的恩師青石公，在退出皇家暗衛之後潛心鑽研陣法術數，我也跟着學了一二，對破除陣法有些心得。”

蕭然表面上這麽說着，心裏也沒底。

皇家暗衛又不是皇家江湖騙子，哪兒會研究過陣法術數。

她想要跟着蕭未南，無非是仗着自己手上有一些情報，打算在遇到伏風閣伏擊後，用伏風閣想要的情報來換取一條生路罷了。

慕容珏看了蕭然兩眼，最後搖了搖頭。

“不行，朕不準。”

“為什麽？除了我，陛下還有更好的人選嗎？”

“沒有。”

沒有，也不想讓你去。

慕容珏知道自己現在的做法并不正确，但他就是按耐不住自己的想法。

不能讓劍風流去冒險。

這就是慕容珏的想法。

每次想起那晚的事，慕容珏便覺得自己放不下劍風流。

沒有一個人，讓慕容珏有過這種感受。

劍風流，是第一個。

“陛下，國難當頭，大局為重！”蕭然大概猜得到慕容珏心裏想什麽，暗自嘆了口氣後，跪了下來。

禦花園外，程公公看着對峙的二人，輕輕搖頭。

其實，他也不想讓蕭然跟着蕭未南去出征。

……

臨近傍晚，天将黃昏。

蕭未南接到了程公公送來的話，說是蕭然和小公主慕容月很玩的來，公主殿下便将蕭然留在了府上。

蕭未南雖然納悶蕭然是怎麽和慕容月見到面的，但還是應下了，沒有懷疑什麽。

實際上，蕭然确實是和公主殿下在一起。

只不過，是以劍風流的身份。

之前和慕容珏對峙了好一陣，最後慕容珏還是沒有定下決定，随同出征之事暫時不了了之。

而很快，慕容月便一臉開心的趕來了禦花園。

她是來找她的劍公子邀功的。

“我今天表現的怎麽樣？劍公子？”

“非常好。”

得到劍風流的誇獎，慕容月高興的差點沒蹦起來。

這讓蕭然滿頭是汗。

要是慕容珏也像她妹妹這麽好哄該多好。

她也不由感慨，十年前的慕容珏和十年後的慕容珏，真的判若兩人。

十年後的慕容珏，因為瘸腿而變得性情乖戾，同時也更識大體。在手中無可用之将的情況下，能毅然決然的把她派到邊關。

但是現在的慕容珏，意氣風發，心智卻還是太過柔嫩，沒有經歷瘸腿的坎兒，或許他的人生，會與之不同吧……

想着，蕭然便嘆了口氣。

“劍公子，你嘆什麽氣？”

慕容月放下了手中的樹葉，疑惑的問道。

是她吹的不夠好嗎？

“沒什麽，就是覺得，一個人的人生裏說不定會經歷到什麽事情，而這件事情，也說不定會把他變成一個什麽樣的人。”

……

“安排的怎麽樣了？”

東山坳，東土京城往北山路上的一座不得不經過的山坡。

幾個黑衣人靠在東山坳旁邊的一棵參天大樹旁，月色朦胧的照了下來，有些冰涼。

“沒問題了，閣主。”

一人沖着那說話之人恭敬道。

“我們布下了兩層迷蹤陣，這東山坳兩旁樹木衆多，只要他們入了陣法，便會困在其中。東山坳附近我們也已經清理過了，确定這十天內，不會有閑雜人等随便闖入。”

被稱作閣主的男人神色卻顯得并不怎麽高興，目光中甚至有些寞落：“可憐那蕭未南，好歹也算是一代将才，不能死在戰場上，卻要在這小小的山坳裏埋骨，真是……”

“沒辦法，拿人錢財，與人消災，咱們伏風閣幹的，不就是這麽一行嗎？”

黑黑的雲朵緩緩遮蔽住了天上的月亮。

這天，顯得那麽黑。

……

蕭未南沒在蕭家，而是呆在軍營。

身材壯碩的副官和幾個将士都圍坐在營帳中，孤單的燭火照在他們身上，莫名有些悲壯。

“陛下和我說了，這次出征，北境可能有詐。在咱們前往天守關的路上，說不定會有人設伏。”

蕭未南的語氣很是沉重。

一旁的一個白袍将士點了點頭：“程公公也和我說了。只不過……北境既然敢設兵伏擊我們，那手上肯定是有把握的，但我想來想去，整個東土，也不會有勝過咱們八千蕭家軍的勢力了吧？”

“北境有，但北境的軍隊，又怎麽可能深入東土腹地。”又一個将士補充道。

“莫非是北境在使詐，打算用這種計謀逼得咱們不敢出兵，好給他們攻占天守的時間？”

聽着自己手下的讨論，蕭未南拍了拍桌子：“不管北境到底是怎麽想的，咱們必須出兵，而且要盡快出兵。我今天叫你們過來，便是讓你們抓緊整備手下的士兵。”

“至于東土裏，有哪些勢力能勝過咱們……”

蕭未南頓了頓，接着道：“伏風閣便是一個。”

“伏風閣？那個江湖組織？可據我所知，伏風閣內的人手加起來也不會超過一百，雖然每個人的武功都極為高強，但雙拳難敵四手，根本不可能是咱們八千人的對手。”副官皺眉分析。

“不錯，但我早年行走江湖時，聽別人說過，伏風閣有一手陣法之術，格外精妙，設下陣法之後，不管是千軍萬馬，還是武林高手，都會栽在其中。”

蕭未南目光凝重：“你們聽說過南越的三千鐵甲嗎？當初那三千鐵甲打算進攻西岐，但是才剛剛出兵，便突然消失。”

副官聞言，立刻應道：“此事我們也知曉，當年有人說是西岐用了什麽妖法，才讓南越三千鐵甲軍全部失蹤。”

“妖法确實是有，不過不是西岐用的，而是伏風閣。”

蕭未南此言一出，整個營帳內都沉默了片刻。

“那咱們這次出征……”

“如果北境真的話大價錢請了人想針對咱們，那最有可能請的便是伏風閣，而如果伏風閣真的打算對着咱們下手……”

蕭未南說着，聲音越發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