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破冰
唐兆軒嗤了一聲,笑道:“調皮!”
陳逸帆嘿嘿一笑,問道:“吃過飯啦?”
“沒呢,等你打飛的給我送。”唐兆軒調笑道。
“你先等五百年吧,沒準到時候會有轉機。”陳逸帆逗趣道。
“你當我是孫猴子?”唐兆軒哼了一聲,說道,“哎,我問你,你幹嗎突然搬家?”
陳逸帆怔了一下,問道:“紀東升向你告狀了?”
“他是擔心自己的飯碗。”唐兆軒應道,“你說說,怎麽回事?”
“沒什麽。”陳逸帆糊弄道,“我就是覺得,房子已經拿到了,人家也給裝修好了,要是還賴着不肯搬家,會給人留下貪心不足的壞印象。”
“沒這回事,你想多了。”唐兆軒安撫道。
“周總很欣賞你,想要好好培養你,所以才給你提供那麽好的住宿條件。你這樣折騰,耽誤時間、影響學習,他反而會不高興。
“你現在已經擺出了姿态,他已經知道了,叫你住那兒,你就聽話搬回去,別給他留下分不清輕重緩急的壞印象。
“我跟你說,你現在雖然是小老板,但是,還是得倚靠周總投資。你明年考上京大,并不意味着從此就是人生贏家了。你畢業出來,不還得為錢操心?
“有周總這個聚寶盆在,你可以少操很多心。你得跟他搞好關系,懂嗎?”
陳逸帆只覺被一盆冰水澆了個透心涼,頭腦卻徹底清醒了。
原來,他糾結這麽多,只是因為沒有擺正自己的位置。
只要把周宏遠看成是大老板,選擇一切服從命令聽指揮,事情就簡單了。
他對自己的自作多情與不自量力倍感羞恥,紅着臉回答:“知道了,我一會兒就搬回去。”
唐兆軒沉默了一會兒,語氣黯然:“我現在還是個打工仔,沒周總那麽大的本事,只能教你聽話。你耐心等幾年,等我功成名就,能夠自己說了算,你就不必這樣了。”
陳逸帆回想起唐兆軒上回的情緒反彈,忽然間明白了自己對此人的巨大影響,心裏又是感動,又是愧疚。
他覺得,唐兆軒如果時常帶着這種抵觸情緒在周宏遠手底下工作,肯定會變得浮躁、變得急于求成,說不定哪天,就闖下大禍。
“兆軒,你喜歡你現在做的工作嗎?每天,你覺得愉快嗎?”
唐兆軒默然良久,方才回答:“不喜歡!很累!很煩!”
陳逸帆有點心疼,提議道:“你有沒有想過換一份工作?做你自己最擅長的?上回,你給我弄來那麽多高科技的東西,我覺得很有意思。你幹這行不好嗎?幹嗎非得搞房地産?
“我覺得,你可以找朋友合夥,開個保安服務公司。保安服務這個行業,前景挺好的,正适合你!”
唐兆軒完全沒想到,陳逸帆竟會提出這樣的建議,感覺驚訝至極,又萬分欣喜。
“确實有朋友找過我,想跟我一起開保安公司。只是,我們都是傻大兵,不懂公司經營管理,手裏也沒幾個錢,我覺得不靠譜。”
“不懂就學嘛,這個好學,你現在的崗位就正适合摸索、學習。你們的優勢,才是絕大部分人學不來的。”陳逸帆鼓勵道,“錢的事好辦。你上回手裏不是留了近80萬嗎?我再借你40萬。你讓你朋友再湊點。初期應該夠用了。将來要是想做大,可以想辦法融資。”
受到陳逸帆鼓勵,唐兆軒鼓起了希望。
“這40萬,算你入股。公司要是紅火,你就跟着吃香的喝辣的;要是開砸了,到時候,我會連本帶利地還錢給你!”
“別跟我計較這點錢,好好幹!你肯定行!”陳逸帆笑道,“好了,不聊了,我得回去了。你給紀東升打個電話,讓他還按原來的時間表上門取菜。”
唐兆軒胸口一窒,沒了談笑的興致,悶聲應了一個“好”字。
見陳逸帆挂斷了電話,他只覺身體裏燃起了一把火,烤得他疼痛難忍。
他真得着手創業了,老這麽當個打工的,他沒臉向陳逸帆表白。
唐兆軒給紀東升打了個電話,吩咐他一切照舊。
紀東升放下心來,對唐兆軒感激不已,連連道謝。
結束通話後,他一身輕松地跑上樓彙報去了。
2001年11月9日晚,唐兆軒自羊州飛抵長陵,風塵仆仆地趕到陳逸帆的住處。
他一進門就直奔衛生間洗澡,清清爽爽地出來後,見陳逸帆已經坐在飯廳等着,面前的長條餐桌上擺滿了熱氣騰騰的飯菜,疲憊的心霎時找到了港灣,在這滿室菜香裏輕輕搖曳。
他端起盛着香噴噴米飯的瓷碗,以蝗蟲過境的氣勢,将滿桌子飯菜消滅得一幹二淨,還舉着空碗問道:“還有飯嗎?”
“有也不能給你吃。”陳逸帆眉眼含笑地說道,“瞧瞧你吃下去多少東西了,一會兒就該撐得慌了。我給你泡杯普洱茶,消消食。”
唐兆軒望着陳逸帆起身前往廚房,動作麻利地收拾滿桌子餐具,疊得老高地送往廚房。
陳逸帆蓋上茶壺蓋子,轉頭看他,笑道:“你這是玩雜耍呢?小心摔咯!”
“小瞧我!”
唐兆軒挑了下眉毛,安全地将這疊餐具放進不鏽鋼洗碗池,擄起袖子就要刷碗。
“放着!我來!”陳逸帆趕忙說道,“你難得回來一趟,哪能讓你做家務!去喝茶吧!”
“跟我還計較這個?喝茶不急!”
唐兆軒斜了陳逸帆一眼,打開水龍頭。
陳逸帆知道拗不過他,只好拿着濕抹布和幹抹布前往飯廳擦桌子,回來後又拿出一塊幹抹布,站在唐兆軒身旁幫忙擦拭洗淨的餐具。
二人配合默契,很快便将滿池子餐具洗淨、抹幹。
唐兆軒又拿起抹布,把洗碗池周圍、料理臺擦拭幹淨。
陳逸帆瞧着他幹活的利落勁兒,忍不住調笑道:“真是居家好男人,哪個女人嫁給你,有福了!”
唐兆軒清洗完抹布,擰幹後挂起來,又用洗手液洗淨雙手,用毛巾擦幹。
他轉身走到陳逸帆面前,一把摟住對方的細腰,迫使其腹部緊貼着自己的,以刀鋒一般銳利的目光逼視着對方。
“這麽希望我娶妻?我就這麽讓你讨厭?”
陳逸帆見這八個來月一直風平浪靜,兩人偶爾開個玩笑都沒深入,以為唐兆軒已與自己形成了默契,沒想到對方會忽然間較起真來,不禁有點發愣。
“說什麽呢?”
唐兆軒盯着陳逸帆看了半晌,想到自己目前還沒有資本戳破和平的假象,氣悶地哼了一聲,威脅道:“你給我等着!遲早把你收拾得下不了床!”
陳逸帆被這很黃很暴力的話弄得滿臉通紅,氣惱地一把推開唐兆軒,痛斥道:“滾蛋!”
唐兆軒望着陳逸帆氣沖沖離開的背影,知道這小子瞬間接收了自己話裏的隐藏含義,暗笑這小子裝傻充愣慣了,這次沒繃住露餡了。
一時之間,他真有種心癢難耐的感覺,滿腔的喜愛之情化作濃稠的蜜,化不開得甜。
鑒于唐兆軒的惡劣表現,陳逸帆沒對他客氣,将他趕到客廳沙發上睡覺。
唐兆軒開始後悔自己一時沖動,沒能撈到與心上人同床共枕的福利。
他躺在鋪成一張床的折疊沙發上,唉聲嘆氣了幾分鐘,因着連日以來的勞累,很快便睡了過去。
因為睡在心上人附近,他特別踏實,這一覺睡得很沉,直到日上三竿才醒。
見屋裏拉着落地窗簾、靜悄悄一片,他起身尋找陳逸帆,最終在書房裏找到了正坐在寫字臺前全神貫注讀書的對方。
金色的陽光透過明亮的玻璃窗照進來,将陳逸帆抱了個滿懷。
他那精致的臉龐仿佛剔透的白玉一般,散發着聖潔的光芒。
唐兆軒斜倚在門框上凝望着陳逸帆,感覺這就是自己心目中的神,能夠滌蕩自己的心靈,給予自己溫暖和安寧。
寫字臺上的鬧鐘驟然響起,陳逸帆一下子從知識海洋中回過神來,立馬伸手摁掉鬧鐘。
他拿起書簽放在書頁上,輕輕合上書,舉起雙臂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緩緩站了起來。
當他轉身時,發現唐兆軒正倚在門框上望着自己,那沉凝的模樣仿佛伫立在陰影中的一尊雕像,猜測對方很有可能已經站了許久,心裏驀地一動,泛起一陣漣漪。
他快步走向唐兆軒,問道:“吃過啦?”
唐兆軒一把抱住陳逸帆,力道大得好像鐵鉗,勒得對方生疼。
陳逸帆沒有動彈,就這麽任由唐兆軒抱着。
良久,唐兆軒放松了力道,以低啞的聲音在陳逸帆耳畔說道:“小帆,我的心,就捏在你手裏。”
陳逸帆的心撲通一下,劇烈跳動起來。
一時之間,他真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唐兆軒這隐晦的表白,只能沉默不語。
唐兆軒等了一會兒,見陳逸帆一直不吭聲,知道對方依舊選擇了逃避,心裏一陣失望。
他這是看不上我吧?
他這麽年輕、這麽優秀,怎麽會看上我這種又老又蠢又窮的大叔。
他自嘲地笑了笑,黯然松手,轉身離去。
陳逸帆望着唐兆軒那失落的背影,心裏不忍,遲疑着說道:“兆軒,你這麽好,什麽樣的老婆娶不到,何必非得選這條路?太難了!不值得!”
唐兆軒停住腳步,半晌沒有動靜,再出聲時,便是濃濃的自嘲。
“我這麽矬,确實不值得!”
作者有話要說:每天16點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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