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凡事有我在

日光和煦的秋日, 桂花飄香,從午時過後,炊煙帶來飯菜香, 還未到晌午,便有人家傳來炮竹的動靜。

小院裏早早擺好了桌子,點心與小菜齊齊碼在桌上,還放了一對蠟燭和一個香爐, 等到時辰要先祭祖才能開飯。

對于這些事, 虞卿已經熟練了許多, 早上醒來後便把安排得井井有條, 到了晌午, 大家都閑下來, 各自換了新衣裳, 打算吃過晚飯後, 到街上去湊熱鬧。

高堂上的風雲詭谲與尋常百姓并無多大關系, 征虜将軍府的事方才過了一月時間,街頭巷尾已不見有人談論。

那地方的事,百姓偶爾評頭論足, 也不見得會放在心上,只要這天下不改姓,邊關戰事告歇, 當作笑談便是,總會有新人來。

妙玲換了身翠色的新衣裳, 走到虞卿面前時轉了圈,一臉期待問:“姑娘,這身衣服你看合适嗎?聽說今晚拜月神時要在望月閣上點燈,不少人都會去, 要是抽中吉簽,要走好運的。”

虞卿從書後探頭看向妙玲,幹脆将書合上放在一旁,抓了把瓜子在手裏,點點頭說,“好看,襯得你白了些不說,更像蒼翠欲滴的小白菜了。”

聞言妙玲蹙眉,嗔怪地看了眼虞卿,“姑娘,你這誇人聽上去像罵人似的。”

虞卿失笑,将剝好的瓜子放進小碟子裏,攢着等會兒一口吃,“誰笑話你了,這衣裳的确好看,人更好看,尋常少見你穿這顏色,眼前一亮。”

“那就好,這衣服年初便做了,一直找不到時候穿,可算得了機會。”妙玲臉上立即浮起藏不住的雀躍,心思已經飛到了望月閣去了。

見妙玲少女懷春的模樣,虞卿搖了搖頭,盤算着待會兒是不是該給妙玲點零花錢,也圖一個吉利。

心裏正想着這件事,聽到房間傳來聲響,虞卿立即看去,見蘇有辭走出來,還打着哈欠,用扇子擋着,一身慵倦。

“公子難得睡個懶覺,怎麽不再睡會兒?”

“再睡不跟雪球一個樣了,這才入秋,每日睡得跟一頭豬似的,真是越養越嬌氣。”蘇有辭走到虞卿旁邊坐下,順手從盤子裏抓了把瓜子扔進嘴裏。

“話說回來,自從有了窩之後,雪球是懶了些,我瞧是那窩做得太舒服,它不願往外跑了。”虞卿接過話,想到什麽,“昨晚忙到那時辰,今天還要過去嗎?”

昨夜蘇有辭醜時都快過了才來,幸好林原在,聽到聲響替他開了門,她睡意朦胧間感覺到有人進房間,迷迷瞪瞪知道是蘇有辭,便等他上床了才睡過去。

早上醒來時特地放輕了動作讓蘇有辭多睡會兒,便睡到了這個時辰,未時都快過了。

“不去了,案子再過幾日就能結了,不差這一兩日。”蘇有辭話說得輕松,做起來可半點不輕松。

樞密院連同刑部與兵部、慎刑司一塊辦案,放到本朝也沒有幾例這樣的大案。

若非征虜将軍府牽連甚廣,手握兵權,還涉及到一部分朝廷官吏,也不必如此興師動衆。

“那可以多休息下,不知長庚哥哥有沒有從軍營回來,上回見面時,他有提到中秋似乎會回來,你們也許久未見了吧?”

想到上回的事,虞卿就想到了蘇有辭醉酒的模樣,不免失笑,哪能想蘇有辭醉後黏人得很。

“你倒是誰都惦記着,獨獨不惦記着我。”蘇有辭醋意十足地說了句,連進門來送茶的林原都聽不下去。

林原覺得他家公子,可會順杆往上爬了,非得要虞卿姑娘把心肝都掏出來擺在他面前,日日将偏愛他這話挂在嘴邊才滿意。

似乎察覺到林原的心思,蘇有辭看了他眼,林原立即識趣地退出堂屋。

虞卿将兩人的互動看在眼裏,不免彎了唇角,努力藏住笑意。

越是相處得久,就會發現蘇有辭這人吃虧在嘴上,有時候說話的确是太招人煩。

相處至今,虞卿還未見蘇有辭真做過什麽壞事,反倒是做了不少好事,至少,從未像那些惡霸似的當街擄人或者欺壓百姓。

“公子,袁大哥與長庚哥哥我見不見都不打緊,你确定不趁着這機會與他們小聚嗎?”

“誰要見他們。”

口是心非。

虞卿默默嘆了口氣,也不争辯,反正她都做好打算了,若到時候人來了,還是老規矩,請福潤樓送幾道大菜,再和妙玲一塊弄幾道下酒菜,也夠了。

外邊的炮竹聲不斷,兩人閑聊着,等着到了時辰再開飯。

晌午時分,外面的街上已經傳來了熱鬧的人聲,妙玲從外面進來,提醒兩人時辰到了。

“公子,要——”

“公子,姑娘,府裏來人了。”

林原突然闖進來,臉色不是太好看,說完話之後朝虞卿看了眼便等着蘇有辭決斷。

晉國公府突然來人,讓兩人都有些意外,尤其是蘇有辭,他為了這件事,又跟蘇允輯吵了一架。

蘇有辭的脾氣和蘇允輯是一模一樣,有其父必有其子,盡管看着一個不茍言笑,一個放浪形骸,但骨子裏的脾氣是處處一樣。

今日是中秋,往年他還回家裏過,畢竟去年今日,還未鬧得不可開交。

“我不回去。”

蘇有辭問也不問來人為什麽突然過來,絲毫不留情面的開了口,讓林原暗暗咋舌。

旁邊虞卿怔住,看着蘇有辭的臉色,在心裏默默嘆了口氣。

換作別的事,她或許還能勸上一兩句,可晉國公府的事,她不該開口,一開口說誰都不是,說什麽都是錯。

今早醒來後,虞卿就在想蘇有辭來了這裏,國公府那邊怕是不好交代,但她不會也不能勸蘇有辭離開。

蘇有辭來,她便由着蘇有辭性子,替他解憂,若是不來,倒也不強求,有自己的事情可以做。

“公子,來人說,郡主和公爺請公子和虞卿姑娘一同回去,難得中秋,尚未分家又怎能分開兩地過,轎子就在外面等着。”林原知道蘇有辭的脾氣,小心翼翼開口解釋。

說完後,林原為難地朝虞卿看去。在林原心裏,這無疑是給了蘇有辭和虞卿臺階下,能在中秋讓他們同去,那事情定然是會有轉機了。

虞卿聽到林原的解釋,下意識看向蘇有辭,果然見蘇有辭臉色更為難看,蹙眉向林原看去,輕搖了下頭。

察覺蘇有辭壓着的怒意,虞卿伸出手覆在他手背上,語氣裏帶着些哄勸,“倒是我疏忽了,今日中秋,郡主和公爺思子心切定然是等着公子回去的,要不——”

“你倒是好心。”蘇有辭偏過頭,蹙眉打斷虞卿的話,臉色更為難看,“你不必幫他們說話。”

聞言虞卿怔住,心裏閃過一絲苦楚,微垂下眼蹙着眉。

她心裏總覺得上回蘇有辭被帶回晉國公府,定然發生了什麽未告訴她的事情,否則蘇有辭怎會好一陣都不回去。

但蘇有辭不提,她該怎麽問?

難道問蘇有辭那段時間在祠堂跪了多久,還是問晉國公夫妻要求她離開京城,走得越來越好,再不見蘇有辭?

這些話問出口,怎麽看都是在自讨沒趣。

還是要問皇上是不是真的賜了婚,問國公府是否已經有了合适的未來二少夫人?

想不到餘家的事情解決後,這邊的事情反而更難辦,她再聰慧,心思再是玲珑七竅,也猜不透這些高門大戶的想法。

但可以肯定一點,她與蘇有辭在旁人眼裏怎麽看都是不合乎規矩。

神色微暗,虞卿正欲縮回手時,被蘇有辭一把握住,感覺到蘇有辭的力道有些重,虞卿也并未擡眼看他,只是想着該怎麽處理這件事。

“你這人的脾氣,倒是比從前還倔。”蘇有辭說了句,便牽着她起身。

神色恢複了往日的模樣,“既然他們差人來了,回去倒也無妨,吃頓飯而已。”

聽見這話,虞卿擡頭看着蘇有辭,鼻尖泛酸,總覺得自己好像又讓蘇有辭為難了。

這是在為了她退讓嗎?

“公子……”

“從前教你的,你全然忘記了,不過也罷,你這人注定狠不下心,除非真讓你疼了,才能跟人拼命。”

蘇有辭搖搖頭,牽着她往前走。

院子裏妙玲和六子見他們要走,正要跟上前,被蘇有辭開口攔住,“守着這裏,該如何便如何。”

妙玲一聽,看了看虞卿,見虞卿點頭,心稍微放下了些。

去晉國公府有蘇有辭陪着,想來也出不了什麽事,但看着兩人的背影,心裏怎麽就覺得不安呢?

國公府的兩頂軟轎侯在巷子裏,來的小厮見蘇有辭出來,恭敬朝他施禮,随後示意轎夫掀開轎簾。

“公子,姑娘請。”

瞧着眼前的軟轎,虞卿明白這一去怕是不好受,但蘇有辭為了她讓步回去,她也并無理由推脫。

壓下心裏的不安與忐忑,虞卿正欲鑽進轎子時,手被蘇有辭握牢,不免好奇地看向他,卻見蘇有辭黑沉的眸裏露出擔憂,略一思索便反應過來。

輕輕捏了捏他的手指,微微歪着頭,虞卿展演笑道:“有公子在,旁的事左右不了什麽。”

只要蘇有辭還需要她,她便會毫不猶豫的選擇蘇有辭。

盡管她并不了解晉國公府是什麽樣,可元安郡主并非不講道理的人,那國公爺想必也不是橫行霸道的性子。

頂多心裏難過片刻,不會真有什麽事。

再者,為人父母能做到晉國公夫妻這樣的并不多,比起蘇煥之這位兄長,放肆的蘇有辭尚能得到全家上下的溺愛,又怎麽可能是龍潭虎穴。

她一個外人都能看得出來晉國公對蘇有辭的溺愛,她不信蘇有辭這樣聰明的人會不知道,歸根到底不過是恃寵而驕罷。

蘇有辭望着虞卿的眼睛,神色稍霁,“凡事有我在,你不必擔憂。”

虞卿含笑點頭,“好。”

簡單的話像一枚定心丸,也不知道是誰給誰的,虞卿說完後,抽出手先行鑽進了轎子裏。

過了片刻,轎子被擡起來,搖晃着從巷子離開。

聽着外邊的熱鬧,虞卿垂眸盯着手腕上的镯子,這是蘇有辭上回給她挑的。

怔怔看着手镯,心底浮起一片迷惘。

蘇有辭待她很好,好到有些令她受寵若驚,連旁人都說,從未見過蘇有辭待誰這般上心。

從未麽,那就是獨一份的了。

念及此虞卿呼出一口氣,撫上手镯,将所有的不安壓了下去。

哪怕前方擋在她與蘇有辭之間的是座不可翻越的高山,她也定要爬過去的。

其餘人不曾做到的事,她未必不能。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