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述州,

是個沿海城市,在臨近春節時,下了場大雪。

這個時候留宿學生大多都備好了回家的行李。

陶雨在外地上學,離家相隔七百多公裏。

時間發生在寒假前一天,媽媽昨晚打來的電話,讓她提前買好火車票,怕車票賣光了家回不去。

陶雨應聲答應了。

最後一場考試結束後,她匆匆回了宿舍,外面冷,凍得她接連幾天扁桃體發炎。

夜半三更,周圍黑漆漆的。陶雨意識散漫間被雷雨聲吵醒,她還奇怪白天剛下了一場雪,怎麽又突然來了暴雨?

窗戶是移動的,為什麽被吹的吱吱響?

一大堆問題毫無征兆的湧進她腦海,她覺得自己頭很疼,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光了。

身心疲憊的陶雨,起來關窗完全成了奢望。

黑暗中,背脊被火熱的身體貼上。陶雨眯着眼睛,困地睜不開,想着應該是上鋪的女同學。

她用手推推後面渾然不覺的某人,這種讓人窒息的火熱真是……怪怪的,陶雨哼哼唧唧地喚着上鋪的小名,“去關窗,小寶貝兒……”

聲音更多的含着祈求,希望自己踏實睡一覺後,第二天還是沒事人。

話一出口,陶雨更詫異這嬌滴滴的聲音真是她的?

沒有收到任何回應,可聲音又吵得她難以入睡,自己實在是病入膏肓,伸腿往那人身上踹一腳:“誰讓你睡我床上的,你怕不是想占我便宜吧?”

身後某男人:“……”

男人因為她一句異樣的稱呼,本就飄忽不定,現下反應過來後,僵硬的身子,翻身下床。大腿根處被陶雨踹過的地方還隐隐作痛。

找了塊木板,把損壞的窗戶扣上,這才鑽進被窩,抱着懷裏熟睡的小女人,趁着她沒有警覺,輕手輕腳取了口香唇。

陶雨感覺癢癢的,在他懷裏蹭了蹭。

對于男人來說……

今晚的媳婦……很特別……

白天,陶雨迷迷糊糊在床榻上醒來,鼻息間的紙灰味包括周圍的環境讓她徹底清醒了。

陌生的一切……

牆體表面像是老早以前翻修過的,但還是看得出來整體的構造,以及裂開幾道不明顯的小縫隙。

包括她身下這張又長又寬的木床,稍一挪動一下竟然還發出吱吱吱的響聲。

屋裏地方大,因為沒有東西裝飾,甚至只有幾張桌椅,桌子上難得有幾本書。

所有的一切都散發着慘淡的氣息。

就連自己身上的衣服也被換成小花布料色的長衫。

陶雨開始有了本能反應,恐怕自己已經被拐賣到山區了。

她坐起來,背貼着牆面,視線落在窗外,外面還下着小雨。她有點慌亂,想着是現在逃跑被抓回來打一頓,還是老老實實的認命。

可好好的待在學校,怎麽就會來這?

她聽到木門咯吱咯吱的響起來,有人推門進來了。

那男人身型高大,肩膀寬厚,尤其是那身綠軍裝,竟然和這裏格格不入的趨勢。

他肩上濕漉漉的,頭發上還有水跡,應該是從外頭進來沒打傘。

好像并不是什麽糟老頭,也沒有那麽不堪入目,眉眼間的俊俏甚至還帶着不小的征服力。

就趁現在,陶雨一把掀了毯子,撲騰跪在床上。低着腦袋聽到木頭咯吱咯吱作響,扯嗓子喊道,“叔叔,求你放過我吧,你要多少錢,我給。你放了我吧,我……我不報警,我保證回去把錢全部打給你。”

心裏還腹诽拐.賣人口這種事情對得起這身軍裝嗎?

走近床前,顧正傾頓住了。他臉色鐵青,就這麽想要和他撇清關系?

男人語氣冰冷:“把頭擡起來。”

“哦。”下一刻,小丫頭跟打了雞血似得照做,聽說在這種情況下,如果不順從就得關到地窖去,那就是連逃也沒機會了。

“……”對上陶雨那雙黑不溜秋靈動的大眼,男人刷的一下臉紅了。把腦袋扭向一邊,幹咳了幾聲:“随軍申請上頭已經批準了,這次回來有點唐突,就是帶你過去……”

還要把她帶出去,就不擔心她舉報?

陶雨赤着腳丫子從木床上跳下去,要跟他理論,沒想到從身高差距上,她早早的失了氣勢,“你把我買來,花了不少錢吧?只要你聽我的,好處少不了你的。”

她以為這樣洽談,男人會心動!

但她好像高估了自己的判斷能力。

冰涼的雙腳被大掌突然抓住,連同身子被抱起來放在床沿上。

陶雨吓了一跳,迅速把人踢開,捂着小胸脯吼叫,“你別動我。”

讀了三年大學,安全講座聽了不少,現在居然連自保的能力也沒有。

顧正傾沒有任何防備,被踹了一腳,差點沒站穩。他就想不明白了,“你是我媳婦兒,為什麽不能動?”

就摸到腳,其它他還沒做呢。

陶雨不再吭聲,這明明就是強.買強.賣!

扭扭捏捏的把腳丫子貼在石灰地板上,大眼睛裏充斥着哀求:“叔,你買我花了多少,我出兩倍……”

除了這個理由,她恐怕找不出第二條了。

這裏明明是夏天,可腳丫子接觸地板時,讓她感覺到了涼意,也大概是她這幅身子生病後更加嬌弱,竟然凍得縮緊了腳趾頭。

“給我站好了!”顧正傾一聲命下,扯着嗓子,跟訓練部隊裏的那群新兵蛋子似得。

陶雨在他的吼聲中,吓到身形哆嗦。

也不知道是意念反應還是怎麽回事,她就這麽順理成章的站起來了。頭一回站得精神抖擻,還能和新入學軍訓時站軍姿攀比。

陶雨瞧見這男人突然蹲下身,單膝着地,背脊筆直,硬生生的擡起她一只腳,動作溫和的給她穿上那雙灰色的布鞋。

這是……看出來她冷?

很快被陶雨否定了,剛才那樣兇巴巴的表情,會有這樣好心?

陶雨欲哭無淚,她想要回家!

她打着寒顫,膽怯的把腳收回去,這重點提上日程,“你剛才好兇……”

顧正傾沒說話,徒手将她沾了滿地灰塵的腳擦幹淨,再把鞋套上。動作麻利,毫不含糊。

弄好後直起身,身形依舊挺拔。這樣的他站在人群中也是鶴立雞群吧。

他想從陶雨眼裏看出究竟,以往女人會和自己鬧到整個村都知曉的程度,今天居然怕他?

顧正傾眉毛粗重,一雙丹鳳眼,包括順眼的板寸頭,竟然讓陶雨看傻了。

肚子裏響起饑餓的抗議聲,彼此的氣氛突然更尴尬了。

陶雨恨鐵不成鋼,羞愧的低着腦袋。一邊嫌棄自己沒出息,一邊告誡自己現在的處境。

“我……我去拿餅來。”他轉身,每一個步伐都铿锵有力,直到背影消失,陶雨才回過神來。

早先并沒有觀察整個屋子的構造,現在看來,居然還有一個小房間,沒有門,占地面積裏面大概二十平方米。

裏面都是些紅色的大盆小盆,應該是用來洗澡洗漱的吧。

陶雨往鏡子前一站,見鏡子裏這張泛黃沒有氣色的小臉,倒抽了一涼氣。

突然出現的一張陌生蒼黃的臉龐,不是她的……

意外而來的驚吓并沒有結束,反而更加洶湧磅礴。

得知真相後,雙腿發軟,毫無征兆的栽倒在地上。

疼……

原來……自己不是被賣來的……

再次站起來,趴在鏡子前,細細觀察。

這就是穿越?她不懂,沒有經驗,接受能力不強,甚至心思還有點慌亂害怕。

原主這身形和年紀應該只有十八九歲吧。

兩只編起來的辮子已經長發及腰了,再往下瞅,居然還是平胸。

陶雨欲哭無淚,還在發育階段,多補補應該不會差到哪去。

慶幸的是原主顏值的底子不錯,就是太消瘦。

找了一圈,在角落裏發現了半瓶保溫壺。倒進洗臉盆裏把臉洗了。

此刻手還是抖得厲害!

盆裏水變黃了,一股濃濃的紙灰味讓陶雨反胃。

原來這臉上是塗了紙哇?怪不得臉色暗黃,洗幹淨後竟比她原來那張粉嘟嘟的臉還要更勝一籌。

用剪刀把長長的辮子剪到雙肩處,然後梳起來,紮成丸子頭。

好看是好看多了,可自己還是回味不過來,這畢竟不是她自己。

似乎是找到了平衡點,這樣陶雨心裏好受些。

只是這身上的衣服……還是那種礙眼的花花綠綠布料……

“我給你煮了雞蛋湯,先吃點吧。過幾天……”

陶雨擡頭,瞧見兵哥哥看她的眼神也飄忽不定的,帶了點粉色的紅暈。

陶雨沒吱聲,把碗接過來,放在手裏捧着。湯裏撒了蔥花,香氣飄得很遠,是不是在這裏,雞蛋是一種奢華?

灼熱的目光快要把她的臉都烤化了,陶雨撇嘴,“你……你昨天晚上回來的?”

“是。”顧正傾老實回答。昨晚是他主動取吻,要罰絕不逃避。

陶雨小心髒蹦蹦蹦的跳動着,想起昨夜自己還以為是上鋪的在跟她搶床位,頓時無地自容,“我昨晚要是說了什麽,你別往心裏去……要不您就當屁一樣放了吧。”

顧正傾:“……為什麽?”

陶雨:“難道你不放屁嗎?”

顧正傾:“……”

2. 我不想離婚你能怎麽着 軍婚不能離?!……

陶雨把一整碗雞蛋湯都幹完,就連碗壁上的綠色蔥花也舔了個幹淨。

她嘴唇上有湯的油跡,锃亮而有光澤,沒有擦嘴布,連手帕也沒有。情急之下,她只能用舌頭把嘴邊的油漬舔幹淨。

擡頭剛巧對上男人滾燙的視線,這感覺就像全身光不溜秋的展現在陌生人面前。

還真想把男人眼珠子摳出來。

陶雨無意間的行為,把顧正傾所有思緒都擾亂了。

他盡量壓低情緒,挑眉問:“吃完了?”

吃完那就找點別的事情做做!

陶雨點點頭,一時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麽。

瞧着周圍,哪有一絲現代化的氣息,沒有手機,連電飯煲也沒有?

陶雨一擡手把碗放桌上,動作吃力的讓她倒抽了一口氣。原主這嬌弱的身子,連碗都端不起來,她駕馭不了。

“起來站好!”

這一次,顧正傾換了比較平和的語氣。

後者機械般正要站起來。突然眼前一陣暈眩,身子晃蕩到後仰着撲在了冷硬的木床上。預料之中的疼痛并沒有随之而來。她發現男人用他粗糙的大手壓在她腦後。迫使腦瓜子與床體隔離。

這一刻男人的手就像一塊海綿,溫柔帶着善意!

只是他速度這麽快?

尴尬的把腦袋扭向一邊。讓她想想,剛才男人說什麽呢?

哦,她是他媳婦兒?

莫名而來的身份,真是讓人瑟瑟發抖不寒而栗哈……

兩人仰躺在床上,距離很近,彼此的呼吸聲聽得異常清晰,尤其是陶雨一上一下起伏的小胸脯。她把視線移開,不去看他。要說原主雖然瘦小,但該凸該翹的地方還是有那麽一丁點的……

“我上次走之前跟你說的事兒還記得不?”

陶雨搖頭,她怎麽會知道。掙紮着推開他要起身。

陶雨明顯心不在焉,身為軍人,顧正傾自然有對付的辦法,固定住小媳婦兒的雙手,他冷聲又問:“走之前,我是不是讓你好好在家裏待着?”

是就是吧,她是一點也不知情,就算一五一十的把自己閃電般出現的事說清楚。

那男人要是相信的話,大概是住在廣濟醫院不遠。

顧正傾頭一次有耐心,放下底氣:“那你來說說看,我不在家大半年,你做什麽了?”

“我……我不知道。”陶雨想着這屋裏幹淨利索,原主應該是個愛幹淨的,難不成還能把房子哪去抵債?再說一個十八九歲的小姑娘能做什麽壞事?

顧正傾見自家小媳婦說起謊來有模有樣的,她這樣無辜又惹人疼愛的模樣,大尾巴狼狠不下心了。

“知錯不改,櫃子裏有紙筆,寫檢讨吧。寫到想起來為止。”從她身上起來,顧正傾理理衣袖,和部隊裏兵蛋子相比,他的懲罰還算是輕的。

陶雨臉頰氣得能吞下一只包子。讓她寫檢讨?

讓她寫,她就一定要寫嗎?

自己已經過了那個抄抄寫寫的年紀了,這對她很不公平,當機立斷,“我不幹!”

殊不知一時忘記住在誰的屋檐下了……

顧正傾苦笑,她一不哭二不鬧,硬氣的拒絕他的命令,還真是與以往太過異樣。

陶雨感覺自己就像被他随意拿捏的玩具。她表示一點也不想成為他媳婦兒。現在居然毫不費力的把她扛在肩頭。

心頭燃起奇怪的感覺,以為他想要用些暴.力手段。

外頭還下着毛毛細雨,他把自己的軍裝大衣脫下來披在陶雨身上。

雖然這樣的行為是讓人覺得暖心,可自從早上醒來,陶雨的心思就沒安靜下來。“你要帶我去哪啊?我……我抄我抄還不行嗎?”

“先去給咱奶奶認個錯,你把人家那床都拆塔了,還要裝不知道?”顧正傾邊走邊托起陶雨屁股。

家裏沒傘,顧正傾年輕時就去當兵了,小平房加個院子還是爹娘張羅着蓋成娶媳婦用的。細數着,沒在家裏住過幾天,吃的用的他這個大男人怎麽會考慮到。

後來聽家裏安排,請了婚假回家,他和陶雨可以說只見過一面,就結婚那天,唯一的印象,這女孩很不讓人省心。

也許她是被逼無奈,或者根本看不上他,酒席被鬧騰的很亂,村裏結婚風俗多,沒能撐到最後,扯着頭紗說不結了。兩家老人被鬧騰的也尴尬。

村裏規矩也多,娶進家門的女孩再退回去那也是染了色,顧正傾不想連累人家,晚上什麽也沒做,鋪了席子睡在外面,被蚊子叮了一夜,偏偏那女人脾氣越演越烈,每天不吵到全村都聽見動靜不罷休。

之後部隊臨時有任務,他匆匆趕回去,一去半年多,昨天晚上回來,竟然從這女人身上看到需要被保護的無助。

他的錯覺?還是她做了壞事之後的愧疚?

早上去把奶奶家的床重新釘好,又幫小惹禍精抹去一樁麻煩。為了讓她銘記在心,必須要吃點苦頭!

陶雨沒想到原主還有拆床的本事。但不是自己惹的禍,現下她竟要硬着頭皮好好擔着。

有人說既來之則安之?

陶雨會冷笑,然後沖着那人撇嘴,既來之則安之的人,心都大!

她心小,還想多活幾年。也正是自己微小的存在,才這樣珍惜自己的生命。

“我覺得睡一覺後,腦子不好使了。”陶雨嘟唇,認為他應該不像是壞人。就想着從這男人嘴巴裏套出點話來,好消磨消磨現在的身份。

顧正傾問:“那你還記得我是誰不?”

見他側臉也帥氣的掉渣,陶雨這回學聰明了,“之前你不是說過是我丈夫嗎?可我忘記叫啥名了。”

“顧正傾!晚點寫檢讨的時候,把你丈夫名字也一筆一劃的抄下來。我記得你識字!”

陶雨:“……”

這坑……有點深!

外頭下雨,腳下的路不像他們那兒的柏油馬路,完全是水泥路面,每走一步,腳後跟的褲子上都會濺上泥水的污漬。

男人雖然狼狽不堪,但沒有把她放下的意思。陶雨突然感動,身體上的接觸依然不增不減,象征性的保持點距離。

雨淅淅瀝瀝的下着,不大。

她叫陶雨,來到這時,是個雨季,真是挺巧的……

陶雨從他軍綠色大衣裏探出腦袋,她身材嬌小,被顧正傾抱着像個需要疼愛的小妹妹。

雨天路滑鮮少有人出來。

周圍家家戶戶的建築大多都是用瓦片蓋成的房子,好一點的是瓦房、平房那樣子,兩三層的房子在這裏應該少見。

陶雨突然有點同情起這男人來了。

就憑那一碗雞蛋花,以後只要她陶雨有一口飯吃,就不會讓他餓着。

現在人生地不熟的,還得仰仗着這位大佬。

從他們家出發,沿路轉幾個巷子,靠近小河邊一堵磚塊圍成的籬笆牆,裏頭地方還挺大。從煙囪裏冒出來的滾滾白煙,看樣子應該在做飯。

陶雨被放在地上,一個人站在家門口,手足無措。

這是見家長?

她還是頭一次經歷,就憑原主幹的蠢事,真怕碰一鼻子灰被趕出來。

兩手空空不要緊,問題是還頂着把人家的床拆了的罪名,她覺得這樣的話,那還不如自己走呢。

陶雨揚起腦袋,一把拉住顧正傾的衣袖,哼哼唧唧的有點難以開口:“你是妻控嗎?”

話剛說完,顧正傾臉上寫滿了詫異,他估計聽不懂什麽意思,陶雨正要解釋,屋裏頭五六十歲的婦女端着鐵盆出來倒水,擡頭瞧見門口這一對俊男靓女,笑着問道:“來了啊?”

“娘。”顧正傾把小媳婦的手牽拉起來,揣進襯衫兜裏。他扭頭,示意陶雨。

陶雨不傻,跟着喚娘。也許是不适應,這稱呼……特別怪異……

顧娘站在屋檐下,往天上看看,今天也沒有太陽,這小妮子是轉性了?從她嫁過來還沒有開口叫過人,顧正傾來了就是不一樣,應該是知道錯了。

顧娘是個好說話的,凡事講和氣生財,招呼着人,“外頭下雨,都屋裏坐吧。你看看身上淋的,也不知道帶把傘?”

“嗳,雨不大。”

“不大也不能淋着,都沒吃飯吧,我這馬上就忙活完事了。”

“吃了點……”

……

早上顧正傾來時,屋裏人都沒起,他爹應該下湖了,家裏就剩下娘和奶奶顧老太,他不是獨生子,兄妹幾個除了幺妹還在上學,其他都成家立業了。

家裏沒有閑着的,顧老太七十多了還幫着在屋裏生爐子燒水,眼瞅着進來的陶雨,狠的直咬牙,回頭又去問顧正傾:“正傾啊,這次回來能擱家待多少天?”

“算上來回,三四天吧。”顧正傾拖了把木頭椅子,拉着陶雨坐下,他在邊上站着。

在部隊的時候,家裏人寄來信,說是陶雨吵鬧的沒完沒了,甚至還把奶奶氣得一病不起,顧正傾想着特地請假回來把人帶走,也省的讓家裏人操心。可現在見這小媳婦老老實實的坐在那,明明是乖巧的。

昨晚的舉動,實在和撒.潑聯系不到一塊去。

“呦,那時候可不長咧。”顧老太雖然有點遺憾。可顧正傾當兵,她做奶奶的也體面。

顧正傾把屋裏燒沒的碳火重新換上,邊忙活邊聽顧老太嘆着氣說道,“正傾娶進門的媳婦兒啊,咱家當初看走了眼,現在還要全村看笑話,這次你回來,升了官,趕緊和人離了,別讓她再拖累喽……”

顧老太年輕時是個戲子,膽識也多,就是村裏一村之長也要聽她幾言,這樣身世剛硬的角色,容不得後輩有半點污點,惹人閑談恥笑。

陶雨聳聳肩,知道老太太也不是什麽好惹的角色,她有點頭疼自己怎麽會來到這個不知那個年代的地方,還要忍受壓在身上複雜的人際關系?

顧正傾要同意離婚也好,她大不了被趕出去,然後做個無家可歸的人?

作為一只想要存活的小倉鼠,陶雨最後把目光投在男人身上,顧正傾雙目微眯,無論是站着,坐着。他身上永遠充斥着精神飽滿,尤其是那雙丹鳳眼,漂亮的讓人想要伸手觸摸,他說:“過幾天,我帶她去部隊。”

對于離婚這件事情,他沒做肯定也沒做否定。這樣的語氣讓陶雨認為,對方完全就是勉強收養一個打着他媳婦名號的“流浪漢”。可見原主和顧正傾的關系……不咋地吧。

陶雨不依不撓,明明先前對她還是為人民服務的好人樣,現在好像拿了刀威脅他似得。于後,她特意把重點重新強調了一遍,“奶奶問你要不要離婚?”

男人聽到了,聽得很清晰悅耳,心裏有氣出不來,好不容易把話題繞過去……

顧正傾皺眉,接着握拳安慰自己,媳婦可能是個憨子。

陶雨瞧着他的目光是在看傻猴子……

你知道用拳頭打在棉花上的感覺嗎?

是的,根本出不了氣。顧正傾就是如此。陶雨這不着調的性子,好像從他回來時就開始犯了吧?再怎麽生氣,他絕對不可能把媳婦當沙包出氣,最後铿锵有力的咬牙切齒回道:“軍婚不能離!”

3. 幫我撸袖子 兵哥哥,陪我去廁所!_(……

軍婚不能離?

以為她沒結過婚不知道?

陶雨毫無征兆得從吱嘎吱嘎響的椅子上站起來。緊張到一手汗。想她活了小半輩子的三好學生,還要為別人犧牲做貢獻?

現在雨天,正适合她這個做替罪羊的表演苦情劇,深深鞠了一躬,“奶奶,那床……對不起。”

再次擡起腦瓜子,審視自己身上的綠色大衣。這款式眼熟,好像家裏也有件一模一樣的……

從軍裝可以看出來,現在的時間段距離她那個時候有點久遠哇。

陶雨還以為能回去把我自己那床搬來賠給老太太!現在一切想法都是奢望。

老太太哼地一聲把臉轉向一邊,認為她的道歉太廉價了。

顧正傾阿娘很有眼力勁,待在大院柴房裏還能估摸着屋裏的氣氛。跑到大院裏,腳踩着水泥路上鋪墊的磚塊,從柴房裏出來,手裏還捏着鍋鏟,“雨啊,來,出來跟娘搭把手。”

宇?羽?還是雨?這是原主的名字?

陶雨一聽,這召喚就是根救命稻草,轉瞬間來了精神,又深深地給老太太鞠了一躬,還把大衣塞進顧正傾懷裏,“奶奶,您要是睡這床不舒服,要不去我們那睡?我相信奶奶肯定不在意這點小事吧?那……我去幫娘忙活啦?”

顧老太強忍着怒意,沖着離開的陶雨吼叫,對方裝作聽不見,讓她很頭疼,扶着胸口,一屁股坐在床上,“啧,你就害我們家正傾。三十好幾了還沒有個娃兒。你們一家全是妖孽……”

老太太憂心陶雨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村裏剛嫁進來的新媳婦哪個不是好好聽話,第二年大胖小子都呱呱落地?

可不得不說今天的陶雨真是有點不同,以往那是明目張膽的破口大罵。老太太認為大概是孫兒回來了,她老實點了。

“奶奶行了,我這幾年部隊事情多,等穩定了再談,再說大哥家兩個女娃娃還不夠您樂呵的?”顧正傾說的是大哥家的一對雙胞胎女娃娃,也正巧趕上計劃生育,沒再打算要了。

在部隊時,家裏捎信過來,說小媳婦在家鬧騰的不行。他這次回來也做了最壞的打算。

她要是實在勉強不願意,顧正傾也答應放手的,只是這姑娘家的清譽讓他覺得惋惜。

在做好最壞的打算之前回到家中。他竟然發現,一切突然往反方向去了……并且還撒不住車!

少了粗暴的脾氣,多了古靈精怪的性子。

兩人之間沒有感情,甚至說不上幾句話,他突然發現……放手很難……真的!

這感覺,形容不出來。

老太太一輩子風風雨雨大風大浪的都過來了,老爺子離開再大的事也挺過來了,顧正傾不舍讓父母替自己的事情操心,就比如他這個年紀,大半年前還未婚,家裏上上下下急的火急火燎。顧正傾一方面負擔大,另一方面也默默被動同意了……

說實話,陶雨做飯真的很……拿不出手來……

“雨啊,端瓢水來。”

這裏沒有空調,雖然下雨,但還是有點悶熱。陶雨忙着切菜,滿腦袋上積滿了汗珠,她揮了衣袖擦去,聽到顧娘吩咐,鬼使神差的去找水龍頭,最後在院子裏發現一口井,正打算撸起袖子冒着雨打桶水來,顧娘恨鐵不成鋼,在距離自己五六米處有個大水缸,盛了半瓢水灑進排骨湯裏。

陶雨:“……”

今天顧正傾回來了,菜才做的比以往豐盛吧。

陶雨汗顏,繼續揮刀切菜。

“別總往你娘家那跑,讓人見着笑話,家裏也沒讓你幹什麽粗活。”顧娘把大鍋蓋掀開,滿柴房的滾滾濃煙,伸手摸了幾根木頭棍扔進火裏,填點柴火。

陶雨點頭,乖巧的很。這讓顧娘不知道該從哪裏開始數落她。“明兒個,正傾還得去你娘家看看,別讓正傾瞎買東西,聽着沒?他在部隊一年到頭拿點津貼不容易。”

“嗯啊。”陶雨應聲。她臉頰被柴火熏得通紅,菜切完了,再去洗韭菜。回頭發現顧娘已經把排骨湯盛出來了。剛才兩人一直閑聊,陶雨怕她忘了,“娘,菜裏放鹽了沒?”

所謂一回生兩回熟,她沒想到自己把稱呼叫的這麽順耳。

顧娘不是急性子,又在木頭桌子上翻找了一遍,“家裏沒鹽了,用的醬油。”

陶雨苦笑,難怪看着菜都黑了。

“還得再炒兩盤子,醬油可比鹽貴,我去隔壁嬸子那借點來,明兒個和正傾出門,記得買鹽回來。”顧娘說着把手在濕抹布上擦幹淨,正要走,囑咐道,“爐竈上熬的粥,看着點,別淌出來。”

“行。”陶雨起身掀開鍋蓋,一屁股坐在爐竈旁,這做一頓飯感覺要了她半條命!

粥已經開了,就是有點稀薄,沒有多少米,她挖了一勺面粉在碗裏加水攪拌,最後再倒進粥裏,這樣能厚實些。

以前住校經常點外賣,要麽就是在食堂吃,沒有時間自己做飯。

關鍵是她自己沒本事做菜,還偏偏硬跑去廚師班學手藝?一來二去,她就只會切蘿蔔絲……

一番忙活下來,粥已經燒好了,陶雨掐着時間,顧娘還沒來。

抄起袖子,一手拎着水桶,站在井邊,好奇的往裏看。講真,她對這種黑漆漆的空洞患有恐懼。

下雨天真怕腳底打滑,然後再一不小心摔進去。

好不容易劫後餘生,陶雨更加珍惜。

紮好馬步,拎起麻繩,繩子的底端拴着水桶和同心吸鐵石。

一切準備休息,這一刻,陶雨感覺自己即将拯救地球!但……總有來事的人兒。

“你會弄?”

陶雨回頭往後看,居然覺得這聲音好聽極了。

男人站在雨裏,任由雨滴打濕他的衣衫,也毫不遜色,沒有丢失任何風采。

顧正傾接過麻繩,陶雨瞧見他手心滿是繭子,還有一些小摩擦碰裂開的痕跡,雖然結疤了,但留下的印記觸目驚心。

他打水的樣子熟練敏捷,陶雨看着他撸起的袖子因為幅度太大,又掉下來了。趁着他把水桶拎上來的空檔,好心去把顧正傾的衣袖整理好。

這賢妻良母相夫教子的形象,陶雨認為自己演繹的栩栩如生。

眼瞧着這男人漸漸靠近的俊臉,陶雨未蔔先知,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幾步,撒丫子往柴房跑。

顧正傾勾唇,随後跟了過去,将水全數倒進大缸裏,他重新輕而易舉的把那小女人捉住,力氣不大,指了指左邊淩亂的袖子,意味明顯。

陶雨會意,把手貼在衣服上擦幹,就當是給自家小泰迪穿衣服。“好了。”

兩人距離很近,顯然是顧正傾找事,瞧着自家媳婦滿面紅光,真想撲上去咬一口:“下不為例,罰你的就不用抄了。”

“嗯啊。”

陶雨答應的響快。原先她就沒有把罰抄的事情放在眼裏。

“咱們後天就走,這幾天在家收拾好東西,有什麽要買的告訴我。”

“這麽快啊,那你部隊離這遠嗎?”

“不遠,就在述州,坐過車一夜就到了。”

述州?

那可是她上學的地方哇。爸媽年輕的時候定居在那,後來不知道什麽原因又搬走了,直到她考去述州,當時媽媽哭着喊着不讓她去,雖然不是很明白,但到底是年輕氣盛,為了自己的理想不擇手段,獨自一個人去述州,媽媽知道後也沒再說什麽,只是隔三差五要聯系她幾次。

如果時間一致的話,那她在述州是不是就能見着爸媽了?

陶雨聳聳肩,但願如此。在這個寸步難行的地方她已經不報太大希望了。

“你知道廁所在哪嗎?”陶雨咧嘴,笑的發顫,這畢竟是個尴尬的問題。

顧正傾沒吭聲,屋裏拿了把傘遞給她,指了方向。他清楚陶雨畢竟在這生活半年了不可能找不到。

知趣的陶雨撐傘出了大院,門口一間用磚瓦蓋起來的茅房不知是男廁還是女廁,最關鍵的問題——茅廁沒有門。

萬一和要進來的人碰個正着……陶雨背脊一陣寒栗。屁颠屁颠的又跑回去,拉住男人的衣袖,她真的是有點尿急,“你……你能在外面幫我守着嗎?”

準備砍些柴火的顧正傾下意識的回過腦袋,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就像顆無形的炮彈,狠狠地擊中心髒的位置。心髒砰砰跳動着,他竟然覺得自己臉頰發燙。

這樣依賴他的小媳婦有點不真實。

最後,忠犬丈夫還是上線了……

回去的時候,兩人撐一把傘。還是在雨天,但這一點也不浪漫,布鞋上少不了被沾上的泥水,地上坑窪不平,有了很多積水的小坑,陶雨邊心疼邊踩着幹淨的地方,一步一個腳印……

“要背嗎?”

陶雨尋着聲音擡頭,那男人眉毛濃密,眼睛裏帶着剛硬,她搖搖腦袋,也就這幾步的距離,“我又不是吃不了虧的人,一點泥水,還能把我吃了?”

她不知道這樣說還真是不折不扣的調侃“自己”。

陶雨娘家就在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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