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曲深玉站在原地,有些遲鈍地眨了下眼,不知是不是因為覺得她需要安慰的緣故,陳楚圓今天的态度格外好,她看了眼對方緊閉的房門,看不見對方,一切情緒又似乎都重新跌回了泥裏,她按了按眉心,不讓自己再多想。
走進浴室,溫熱的水流沖刷在身上,讓她眉眼微微舒展開來。
與喜歡浴缸的陳楚圓不同,曲深玉很少用浴缸泡澡,她其實不太喜歡狹窄的空間,仿佛讓自己的心胸都變得狹窄了起來,當然,她知道這是自己的問題,所以一直都在很努力的克服。
她真的、真的有在很努力的讓自己不去嫉妒,可偶爾還是會覺得不甘,曲深玉不想讓自己變得醜陋,才會想要遠離導致這一切的源頭。
她覺得有些疲憊,陳楚圓一離開自己,她就好像是迷途的旅人在黑夜中失去了光源,無數的負-面情緒在黑暗中滋生,拉扯着她本就疲憊的內心。
曲深玉仰頭迎接着水流,過了會兒才裹着浴巾從裏頭出來,抽出一旁的吹風機準備吹頭發。
咚、咚、咚……
不算急促的敲門聲響起,伴随而來的還有一聲小小地呼喚聲。
“曲深玉。”
是很熟悉的聲音,聽上去比平常更不情願,曲深玉都想像得出她是如何憋着氣敲門的了,她有些意外生氣之後陳楚圓還肯來找自己。
怕陳楚圓等太久,曲深玉飛快的往身上套上睡裙去開門。
陳楚圓确實等得有些不耐煩,還有些炸毛,她很少會在吵架之後還會主動搭理對方的,尤其是時間間隔這麽短,還不夠她消氣的,做了好久心理建設才來,結果曲深玉還讓她等,陳楚圓自然不痛快。
然而等曲深玉一開門,陳楚圓就愣住了。
倒不是曲深玉穿的有多誘人,而是她頭發濕漉漉的,眼睛也濕漉漉的,或許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她其實并非不常哭,只是每次眼淚都被淹沒在了水流下,從來都讓人分辨不出她哭過。
可陳楚圓卻是這方面的行家,她從小到大真哭假哭信手拈來,沒有人能比她更清楚一個人是不是剛剛哭過。
她有些心煩地移開視線,努力讓自己忽略這一切:“助理把飯送來了。”
獨自舔傷口的野獸,不會想讓人知道自己的狼狽。
曲深玉嗯了一聲,才意識到自己嗓音有些微啞,她也沒在意,走出了房門。
看得出她确實心緒不寧,走出來時連門都忘了關,陳楚圓伸手拉住門把手,一眼便看見了被扔在床-上的浴巾,像是被燙到了似的飛快的收回了視線,陡然意識到了在她等待的時候曲深玉去做了什麽。
助理送來的菜品口味比較清淡,但很開胃,雖然是陳楚圓特意吩咐的,但她其實并不愛吃,胡亂往嘴裏塞了些便扔了筷子。
曲深玉知道她大概是有些不痛快,于是便連着胃口也不好,她垂了垂眼,也加快了速度,然後站起來收拾碗筷扔進洗碗機裏。
對陳楚圓來說,能讓她在心情不好時變好的唯一方法就是那個‘罪魁禍首’消失在她眼前。
陳楚圓看着她一個人默默回了卧室,就猜可能是這種時候她确實是想一個人靜一靜,并不想別人去打擾,可……
她委屈的癟癟嘴,要不是看她心情不好,她會主動湊上去嗎?
陳楚圓氣哼哼的回了卧室,決定在明天吃飯之前都不要理她了。
但或許是被曲深玉氣的,又或許是時間還早,陳楚圓并沒有睡意,于是她打開了電腦,看了幾眼報表。
陳楚圓名下的資産都是她自己在打理的,她很早就開始自己投資一些看得上眼的公司、小工作室,雖然一開始賠多賺少,但靠着燒錢交學費,如今也算是出師了,平常奢侈并不是全靠父母補貼。
當然,站在父母肩膀上造作的陳楚圓也不覺得自己現在取得的成就有什麽了不起的,說到底,她能力再差也有父母兜底,如今只不過算是符合預期罷了。
将幾個擺明了不切實際的打回去,又在其中一個上打上撤資的标記,陳楚圓便打算睡了,沒了美容覺她就算以後斥巨資也是無法挽回自己的美貌的。
但電話卻在這時打了進來。
陳楚圓看了眼,是唐馨。
這個時候聯系自己,陳楚圓不用想就知道是什麽事,她接起電話立馬就問:“警方查出剪電線的是誰了?”
“查到了,”唐助理頓了頓,接着道,“是熟人作案,走的都是攝像頭死角,還穿了棉服戴了手套面罩,只有一個攝像頭勉強拍到了背影。”
陳楚圓‘霍’了一聲,誇了一句:“不愧是警察,這都能找到,誰幹的啊?又是楚家那賭鬼想綁架我勒索?最後關頭慫了?”
“不是他,”唐助理說,“圓圓你忘了,他還在局子裏蹲着呢,是謝幻。”
陳楚圓:“……你是說,謝幻他精心做了僞裝帶着面罩避開攝像頭死角,就為了把我家電線剪了?他腦子有病?”
還有富二代蠢到連雇人都不會親自動手?
陳楚圓本來還以為是哪個老謀深算的來恐吓她,都做好了收到‘血-書’之類恐吓信的準備了呢。
唐助理道:“據他交代,是因為跟你吵架之後氣不過,回去越想越氣,就想吓你一吓。”
陳楚圓翻了個白眼,什麽想吓一吓,恐怕是一開始是想沒電之後做些什麽,但是最後關頭又慫了還差不多,他這人欺男霸女的事沒少幹,不過也就只敢做些惡心人、但又不惡心到底的事,以前跟陳楚圓對上時,他鬥不過陳楚圓,最後就想了個陰招,買了十幾條菜花蛇往陳楚圓屋裏放。
剛好當時陳楚圓在開派對,來參加的人都喝的半醉,陳楚圓幹脆就教唆着他們一起去揍了謝幻一頓,把人揍得躺了三個月才出院,因為參與人數太多,他爸媽只能捏着鼻子認了,反而因為蛇這個物證在,還不得不一個個去賠禮道歉。
由此便可見謝幻是什麽德行,他唯一的優點恐怕就是陰招損招都想得出來,但最後關頭又都會慫。
比如一開始那傻-逼在狐朋狗友的慫恿下是打算放毒蛇的,買貨的時候冷靜下來就定了無毒的。
陳楚圓按照他的邏輯捋了捋,所以最有可能的情況就是,他是想趁停電別墅警報系統不起作用的時候進別墅,揍她一頓?
不,不對,他的目标應該是曲深玉,他每次一見到曲深玉眼珠子都快粘她身上了。
陳楚圓想到這,頓時就覺得怒火中燒,什麽傻-逼!
電話那頭唐助理還在問:“現在警方把他拘留了,圓圓,你要私了嗎?”
陳楚圓冷笑:“本小姐憑什麽要私了?他做這種事就沒考慮後果我-幹什麽要考慮?”
別的不說,要是真趕巧那會兒有別的心懷不軌的人過來,別墅又因為停電-警報系統不起作用,那必然是場悲劇。
“你聯系我媽,跟她說我以後都不想見到謝幻這個人。”
聽這話唐助理就知道她是真生氣了,畢竟一般情況下陳楚圓有事都是自己解決的,找家長那才意味着是大事,因為陳董的手段那可跟溫和搭不上邊。
不過這種事還需要托自己這個中間人,看來上次陳楚圓偷摸着去小國當國王還拒收了陳董消息的事還沒過去。
畢竟一開始是陳董想跟丈夫去那個小國度假玩情趣的,結果被陳楚圓信誓旦旦以自己是他們女兒這就是父母給自己的驚喜的理由而白嫖截了胡,氣得陳董連唐馨這個助理都跟着被罵了。
畢竟身為生活助理,這事她本來該知道的。
但唐助理也覺得冤,陳楚圓精得很,沒事就把自己打發得遠遠的,她哪知道陳楚圓從哪個渠道得知的這件事,還一點不含糊就這麽把爹媽給坑了。
陳楚圓說完,想了想謝家的體量,覺得這對她媽來說算不上什麽麻煩事,便立馬道:“就這樣,我挂了,我要睡美容覺,讓陳女士別打電話給我,不然我回家哭給她看。”
沒等那頭回應,陳楚圓便挂了電話。
她合上電腦,目光落在桌邊擺着的各種東西上,想了想,拿起一個罐子走了出去,站曲深玉門口敲了敲門。
不出所料,曲深玉并沒有睡,陳楚圓甚至覺得她今天可能一整宿都睡不着。
曲深玉有些意外陳楚圓竟然會二度來找自己,以為她是越想越氣來找自己麻煩的,誰知見她開門,陳楚圓繃着臉将手裏罐子一塞,便又登登登走了,門還甩得聲音巨大,仿佛在說自己并沒有服軟,也不想搭理她。
她低頭看了看,罐子早就被開過了,只剩下一半,彩色的糖紙包裹着裏頭的糖果,五顏六色碰撞在一起,就像童話裏的星星。
陳楚圓并不經常戒糖,她比較貪嘴,什麽小零食都愛,而手裏的……
曲深玉看了看,是做成糖果樣式的中藥糖,效果上寫的安神、助眠、美顏,是保健品的一種,也不知道陳楚圓是從哪挖出來的。
不過陳楚圓敢入口的東西肯定是送去檢測過的,不會是什麽三無,她看着罐子裏的糖果略略有些出神,過了一會兒才抱着罐子關上了門。
刷了牙是不适合再吃東西的,曲深玉把罐子放在一邊,還準備再看會兒電腦阻擋自己紛亂的思緒,目光卻不由自主移向了糖罐。
過了會兒,她終是放棄靠看文件度過今晚的想法,合上筆記本擰開糖蓋,剝開一顆放進了嘴裏。
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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