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我這兒沒有電梯,”卞淩打開單元樓的門,一只腳抵住讓蕭千亦進來,“六樓,屋子也小,你別介意。”

樓道裏燈光昏暗,卞淩一掌拍在牆上的溫感燈的開關上,亮起了一盞不怎麽亮的小燈,樓道很舊,牆上門上随處可見貼着開鎖疏通下水道的小廣告。

一樓樓梯下停放着兩輛在充電的電動車,勉強擠着空間不算大的樓梯間,後面一輛車的屁股占到了樓梯邊緣。

蕭千亦側着身子從電瓶車身邊擦過,跟着卞淩往上走,上輩子她沒來過卞淩租的地方,卞淩心疼她的遭遇,盡量不讓她操心和踏入這邊。

那時候她是真的‘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間’,也無暇像現在這般,好好地進入卞淩生活的地方。

蕭千亦看着卞淩的背影偷偷笑了,老天爺待她不薄,給了她重新來過的機會。

小區是老式小區,左右兩戶門對門,卞淩打開右手邊這一戶,蕭千亦還沒走進去,就聞到了飯菜香。

蕭千亦肚子咕嚕叫了一聲。

屋子裏的裝修也很老,門邊一個木頭鞋櫃,進門就是客廳,有些發黃的瓷地板,木質沙發,玻璃桌幾,一張六人座的長方形和沙發同款木質餐桌。

六把木椅子,整個客廳加飯廳就這些東西,因為東西不多,讓小客廳看起來沒那麽擁擠。

客廳直接連着陽臺,陽臺上挂着很多女性衣服,蕭千亦看見了卞淩的職業裝挂在最外面。

“不用換鞋了。”卞淩伸手接過蕭千亦拎了一路的兩瓶紅酒,笑笑,“進來坐,家裏實在太小了。”

蕭千亦搖搖頭。

段亞琴推開廚房的玻璃門,她系着圍裙紮着丸子頭,比白天在超市裏看起來要更可愛。

“還買了酒?”段亞琴有些吃驚。

“蕭千亦送的,”卞淩拆開紅酒包裝,包裝非常高大上,“說是慶祝你入職,也慶祝她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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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亞琴伸手在圍裙上擦了擦,她在酒吧上了幾年班,對酒的品牌了解不少,她一看Logo就認出了牌子,是個高檔貨,“謝謝謝謝,太破費了。”

“不破費。”蕭千亦說。

卞淩拆開了紅酒,愣了愣,看着段亞琴,“是不是沒開酒器?”

“啊對,”段亞琴說,“是沒有。”

“我下去買。”卞淩放下紅酒。

“去哪買?”蕭千亦問。

“小區外邊有個小超市,”卞淩說,“我很快就回來。”

蕭千亦想也沒想道:“我跟你一起。”

“外邊兒冷你就別跑了,”卞淩拿過門邊櫃子上的鑰匙,打開自己的房間門,說,“你在我房間裏待會兒吧,随便看随便參觀,我馬上就回來。”

蕭千亦在陪着卞淩一起去和獨自探看卞淩房間裏果然選擇了後者,她走進卞淩房間,房間不是主卧,很小,還沒有蕭千亦衣帽間旁邊的攝影隔間大。

但是很溫馨幹淨,床上的四件套是白棕格子,被子整齊的平鋪着,一只熊貓娃娃躺在被子上。

床邊地上一張粉紅色的地毯,床的對面是一張書桌,書桌旁邊的地上一盞白色落地臺燈,書桌的東西就挺多了,橫着堆放了很多書,都是卞淩的專業書。

門的這邊是個衣櫃,蕭千亦打開衣櫃,一眼看見了她送給卞淩的白色裙子,衣櫃裏的衣服大多數都很正版單調,黑色的西裝白色襯衫。

卞淩對于時尚或好看沒有什麽太大的想法,因為工作需要所以成天穿的很單一。

蕭千亦伸手一一撫摸過這些衣服,沒關系,總有一天她會把她設計的那些帶有色彩時尚元素的職業裝穿着它們真正的主人身上。

她坐在書桌前,最中間放了一個本子,蕭千亦翻開,是卞淩的工作随記。

【周女士,需求:要大兒子撫養權不要小兒子的,婚前丈夫欠他四十萬,希望能要回。(ps:借錢沒有證據。)】

【劉女士,需求太多太雜,找不到她想要的重點,需要撫慰後再溝通。】

【吳女士:丈夫通過第三方轉移了婚內財産到國外,涉及到了跨國。目前丈夫失蹤。】

蕭千亦往後面翻了翻,看見了卞淩形容她的随記。

【蕭女士:暫時沒有溝通出她的需求和情況,只知她丈夫出軌,要進一步溝通。】

她勾唇一笑,合起本子放回原處。

坐在椅子上細細地看着這個小房間,想象着卞淩每晚都在這裏加班、休息。

房間裏沒有暖氣,有空調,但是空調上蓋着罩子,明顯是冬天沒有在用,怕是只有夏天才會打開。

蕭千亦不怕冷,但是也能感覺到沒有暖氣的不舒服。

這麽冷,怎麽能好好地工作睡覺。

外面有開門聲,蕭千亦起身走出去,“回來…”

進來的不是卞淩,是一個穿着黑色短款羽絨服散着長卷發的女人,女人看了眼蕭千亦,“你是誰?”

蕭千亦沒說話轉身進了卞淩的房間,小孫換了鞋,瞥到了飯桌上的紅酒,她走到廚房門口,用腳尖推開門,“搞這麽多菜?”

段亞琴回頭,點點頭,“嗯。”

小蘇對着卞淩的房間擡了擡下巴,“那人是誰。”

“卞淩朋友。”段亞琴掀開鍋蓋翻炒兩下,随口問道,“晚上吃了嗎?”

“沒,”小孫轉身看了眼桌子,拿起紅酒在手上擺弄着,“還挺有情調。”

“一起吃點?”段亞琴說。

“算了…”小孫拿起手機搜索紅酒的品牌,出來的結果讓她話沒說完,瞪着眼睛,“這酒真的假的?”

“真的吧。”小孫關火将最後一個菜盛在盤子裏。

“你們能買得起真的?”小孫拿着手機晃了晃,“一瓶多少錢你知道嗎?”

段亞琴當然知道,她沒看小孫手機,說,“卞淩朋友買的。”

小孫眉毛一挑,“晚上帶我吃一個呗。”

“嗯。”段亞琴應了一聲,她并不喜歡小孫,她性格嚣張跋扈,大家都得讓着她,不讓就得吵,在卞淩搬進來之前,上一個室友就是跟小孫處不好而搬走的,好在她和卞淩脾氣都好,這麽久住下來也相安無事。

剛剛也只是客氣問問,畢竟以後還要一起同住下去,關系不能鬧太僵。

卞淩出去将近半小時才回來,她拿出開酒器和高腳杯,跟蕭千亦說,“小超市沒有杯子,我就去了趟白天我們去的大超市。”

“卞淩你太講究了吧,”段亞琴端着菜出來,笑道,“家裏不是有玻璃杯嗎。”

“喝紅酒當然要高腳杯。”卞淩拿着杯子進廚房清洗,其實她主要是怕蕭千亦不習慣,她和段亞琴什麽都能湊合,她們這個房子本來就小了,蕭千亦雖然什麽都不說,但肯定會不習慣。

“小孫說要一起吃飯。”段亞琴進了廚房湊在她耳邊小聲道,“你跟你朋友說一下,別讓她不自在。”

卞淩愣了愣,好在她買杯子的時候以防路上有個萬一磕了碰了碎一個,所以買了四個,不然還真的有些尴尬,以小孫那個脾氣,指不定要陰陽怪氣兒一番。

她走出廚房,蕭千亦正在開酒,她将杯子放在桌上,低聲說,“我還有個室友小孫,晚上也一吃飯,她可能…說話什麽的會不好聽,你別介意。”

“嘣”一聲輕響,蕭千亦輕松打開了紅酒,她笑笑,“當然不介意。”

說曹操曹操到,小孫從自己房間裏趿着拖鞋出來了,二話不說坐在餐桌上,段亞琴端上最後一道菜,拍了拍手,“好了,吃飯吃飯…哎呀,紅酒要不要醒一醒?”

“來不及了,”蕭千亦說,她沒想到段亞琴還懂醒酒,“我餓得很,就這麽吃吧。”

“我反正也喝不出來,”卞淩倒着紅酒,說,“就這麽喝吧,我也餓了。”

“好可惜,”小孫說,“這麽好的酒就這麽随便對待。”

蕭千亦沒搭理她,坐在小孫斜對面,端起桌上的小碗排骨玉米湯喝了一口,溫熱、鮮香,“味道不錯。”

段亞琴做了五個菜,有葷有素還有湯,總得來說算得上是色香味都有。

“不愧是做過飯館服務員的,”小孫啃着排骨,說,“是好吃的。”

“幹一個吧。”卞淩端起酒杯。

蕭千亦第一個端起杯子跟她碰了碰,段亞琴也碰了碰,“謝謝卞淩。”

小孫嗦一口手指,端着酒杯碰一下,“為什麽要謝她…嗯,這酒真不錯。”

“我第一次喝它,”段亞琴說,“在我們酒吧裏是最貴的酒之一,經常看着客人點,如今也喝到它了,好喝。”

卞淩喝一口縮了縮脖子,這酒她喝不出好還是不好,但酒很香,喝進喉嚨裏又感覺不出什麽了。

蕭千亦輕輕晃着酒杯,“以前在酒吧上班?”

“對,就在隔壁街,”段亞琴說,“幹了三年。”

“喂,問你話呢,”小孫胳膊肘搗了一下,“你謝卞淩什麽。”

“謝她送我去醫院,”段亞琴夾了個雞爪,咬了一下,“你們嘗嘗這個炖雞爪,我炖了半下午,很爛。”

話題被段亞琴帶過去了,卞淩大概明白了段亞琴為什麽能讓易律看上成功應聘上這個職位了,她挺會說話的,也會跟人打交道,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

這是一個前臺必須要有的本事,這個職位到還挺适合她。

“笑什麽?”蕭千亦酒杯碰了碰卞淩的,“想到什麽好事了?”

卞淩喝一口酒,湊在蕭千亦耳邊,“等會告訴你。”

她嘴巴裏帶着酒的香氣噴在蕭千亦耳朵上,蕭千亦晃了晃酒杯,仰頭喝了一大口酒。

真是要命。

“你怎麽喝這麽快,”卞淩又給蕭千亦續上酒,“小心又喝多了頭疼。”

蕭千亦笑笑,“好,喝完這杯就不喝了。”

小孫給自己的杯子續上酒,說道,“兩杯紅酒不至于,卞淩”

蕭千亦終于擡起眼看了看小孫,她喝着酒啃着雞爪,絲毫不在意自己剛剛說了什麽。

“她就是這樣。”卞淩跟她咬耳朵,幾乎是唇語了,“別跟她一般見識。”

這個人确實說話不好聽,看得出來平時就是這麽跟卞淩相處的,卞淩脾氣好,尤其是對女孩子可謂是無限包容。

蕭千亦不是個好脾氣的,卞淩能忍,她不能,尤其是剛剛那話是在嗆卞淩。

“我酒量不好,”蕭千亦笑道,“兩杯就能暈。”

“你不像啊,”小孫吐一口骨頭,“買這麽好的酒,怎麽會不能喝。”

卞淩皺了皺眉,平時小孫在家跟她們怎麽說都行,她和段亞琴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搭理她就是。

還好蕭千亦好脾氣不計較,但還是讓卞淩感到不舒服。

“買酒跟喝酒怎麽能一樣,”卞淩說,“吃飯吧。”

蕭千亦一口喝完杯子裏的酒,看着卞淩,“衛生間在哪兒?”

“那個就是。”卞淩伸手指着她房間對面的屋子。

“我去解決一下。”蕭千亦站起身,腳下晃了晃。

卞淩伸手抓住她的手,“小心點。”

“好像喝的有點多,”蕭千亦笑笑,“沒事兒。”

她走進浴室,關上門,浴室就更小了,也很擁擠,堆放着三個人的洗漱用品,外面是水池和馬桶,裏面有個推拉門是洗澡的地方。

蕭千亦在鏡子前站了一會兒,伸手在馬桶上按了一下,打開水龍頭洗了個手,走出了浴室。

小孫背對着她坐在外邊,蕭千亦晃着腳步,在小孫端起酒杯時‘不小心’往她身上栽倒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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