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蕭千亦站在火車站進站口，看着因為春運而人擠人的車站皺着眉，伸手拉了一下卞淩，“小心。”

卞淩身後過去一位扛着兩個大包的中年人。

卞淩的手被蕭千亦握在手心，她頓了頓，其實肢體接觸很頻繁，蕭千亦總是牽着她或者挽着她，她把蕭千亦當成朋友，這樣的接觸很正常，但自從幾天前那個看煙花的晚上後，卞淩就總感覺被她碰一下就渾身不自在。

自己說不上來哪裏不自在，有緊張也有興奮，注意力總是會往肌膚碰到的地方而去，感覺自己有些神經兮兮。

“初六回來？”蕭千亦在她手心裏抓了一下。

“嗯。”卞淩收回手，下意識地抓緊了自己的包帶，“你……”

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時間差不多了她得進站才是，但不是很想走，這種情緒很莫名其妙，就像剛剛的牽手，讓她有點無所适從。

“路上注意安全，”蕭千亦很自然的幫她整理圍巾，“到家跟我說一聲。”

她白桃味兒的香水似有若無的吸進她的鼻子裏，卞淩突然說道，“你用的什麽香水？”

蕭千亦淡淡一笑，“喜歡？”

“嗯，我一直喜歡這個味道，洗發水用的就是白桃味兒的，不過沒有你的香水味道純。”

“等你回來我送你一瓶，”蕭千亦張開手抱住了她，“喜歡你就多聞聞。”

沒有距離的接觸讓卞淩清晰地聞到了她身上的味道，白桃的恬淡，清香，就像蕭千亦這個人，溫柔細膩。

然而卞淩緊張的連話都說不出來，她想說自己不是想找蕭千亦要香水，行動比嘴巴要快，腦袋歪了歪在蕭千亦的頭發輕輕蹭了一下。

好聞。

蕭千亦松開手，“該進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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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卞淩抓緊行李箱，“那我…進去了。”

“好。”

卞淩推着箱子跟着人群進站，不敢回頭看，她走的很慢，身後的人忍不住推了推她，“你前邊沒人了。”

“哦哦。”卞淩小跑着跟上前面的隊伍。

安檢進站，卞淩彎腰扶起傳送帶上的箱子，沒忍住外面看了一眼，蕭千亦已經從入口的位置站到了和她平行的地方，隔着玻璃十定定地對着她笑。

卞淩也笑了，為自己回頭看的這一眼，如果不看，蕭千亦是不是就這麽目送自己進去了。

走吧。

蕭千亦用口型跟她說着，對她揮了揮手機。

卞淩低頭看了眼。

-還有十七分鐘，快點去檢票！

卞淩沒有猶豫，拉着行李轉身飛快往檢票口而去。

*******

“姐！”

卞瑩站在出站口，穿着個紅色棉襖，格外的顯眼，她踮着腳揮手，“姐，快點快點。”

卞淩背着包推着箱子揮手回應，但就是不急不躁地跟着人群往外走，卞瑩急的跺腳，“快點啊。”

“來了。”卞淩出了站，明平市是個地級市，出站口破落小，她甫一出來，就有位阿姨湊了過來。

“橋山去不，直接走了啊。”

卞瑩拉過她的箱子，挽着卞淩胳膊，“你開還是我開？”

“開？”卞淩縮了縮脖子。

“開毛驢啊！”卞瑩帶着她走到路邊，一輛藍色電瓶車，卞瑩将行李箱放到踏板上。

“我還以為…”

“你以為什麽，”卞瑩笑，“四個輪子的？”

“你開。”卞淩戴上羽絨服兜帽，跨坐在後面。

卞瑩坐在前邊，行李箱擋住了她放腳，她雙腿只好懸空着，一擰把手，車子沖了出去。

“媽早上就在家盼着了，”卞瑩嘴巴放在高領毛衣裏，“恨不得跟車跑來接你。”

卞淩縮在卞瑩身後，笑道，“那你開快點。”

“最快了！”卞瑩吼道。

卞淩腦袋貼在卞瑩背上，即将回家的心情沖散了從加澍市上火車時的不舍。

不舍？

卞淩一愣，上火車前她那是不舍嗎？

不舍什麽呢，卞淩不知道。

火車站到家不遠，電瓶車二十分鐘的距離，卞瑩車還沒停穩，卞淩聽見樓上有人喊她。

“淩淩！”

“哎！”卞淩應了一聲，摘下羽絨服的帽子擡頭往三樓看了眼，老媽伸長了脖子從廚房窗戶上往下看，“媽！”

老媽見到她立馬縮回脖子，卞淩喊着，“媽，我上來了，你別下來。”

卞淩下了車往樓上走，剛走半層，老媽已經沖了下來，“淩淩…”

卞淩沒看清人，下意識地張開了手臂，老媽撲到了她懷裏。

“我看看，”老媽雙手捧着她的臉，“又瘦了，是不是工作太辛苦。”

“沒瘦啊，一斤沒少，”卞淩說，“你可別故意說好聽話哄我。”

“我還是不是親生的了！”卞瑩提着行李箱上樓，“一個都不幫我！”

老媽笑着接過她手裏的行李，“你都回家半個多月了，不夠煩的。”

卞淩看着沒上前幫忙，老媽身體恢複還成，有些活兒她能幹的情況下卞淩就不會去特意阻止。

家裏還是老樣子，舊式小區，兩室一廳的小房子，但是被老媽收拾的幹幹淨淨的。

卞淩在卧室裏放下包，“我好像聞到了…牛骨湯？”

“你屬狗的吧。”卞瑩在客廳裏說道，“我跟媽一起做的，你來看看媽媽的廚藝有沒有進步。”

“來了來了。”卞淩脫掉羽絨服，在衣櫃裏拿出卞瑩的黑色棉襖套上了。

老媽盛好了一碗湯端在桌上，光是看外表和聞味道，跟生病前老媽做的差不多，老媽生病失去味覺後做飯就心裏沒了數，每次怕鹽放多了她都不敢放，導致所有的食物都是寡淡無味的。

卞淩喝了一口湯，驚喜到眉毛輕輕一挑，沖着老媽豎起大拇指，“剛剛好，真的。”

“真的啊？”老媽笑了起來，拍拍卞瑩，“我說了剛剛好吧。”

“是，”卞瑩點頭，“完全是媽自己放的，我說要嘗一口她都不讓。”

“嘗！”老媽轉身走進廚房，又盛了一碗端出來給卞瑩，“喏，我親生的小寶貝。”

卞瑩笑嘻嘻地捧着碗，在老媽臉上親了一下，“謝謝我親媽。”

老媽對着卞淩歪頭，“嗯？”

卞淩湊上前也在她臉上親了一下，老媽滿意的點點頭，“倆閨女就是好。”

回家是開心溫暖的，老媽廚藝的正常的印證着她身體越來越好，妹妹卞瑩學業也順利，生活這樣簡簡單單地最好了，卞淩不希望有什麽變故，平平凡凡就好。

喝完了湯卞淩進房間掏出手機給蕭千亦報平安，說自己已經到家了。

-累不累？回家是不是很幸福。

-不累，剛剛喝了老媽做的湯，确實很幸福。

-羨慕哦~~

卞淩笑出聲，她似乎能想象到蕭千亦拖長尾音說話的樣子，聲音輕柔，雙眼如水。

她摸了摸自己的雙頰，有點兒發燙怎麽回事。

“跟誰聊？”老媽突然湊到她面前。

卞淩吓了一跳，又控制了自己，她把手機屏幕亮給老媽看，“一朋友。”

老媽看着備注，“蕭千亦……女的啊。”

“嗯。”

“唉，”老媽嘆了口氣，“你沒談男朋友？”

卞淩咳嗽一聲，“沒。”

“真沒？”

“真的沒。”

老媽擺擺手，“還以為你跟你男朋友聊呢，笑的跟朵花似的。”

“有嗎。”卞淩給手機鎖了屏。

“剛剛就應該拍下來給你看，”老媽看着她，“過年就27了，你可以找男朋友了。”

卞淩不想讨論這個話題，推着老媽肩膀出房間，“你別操心我了，養好你的身體最重要。”

蕭千亦看着微信上卞淩半晌沒有回複，将手機鎖屏了，卞淩大概是回家太開心了吧。

她是羨慕的，也為卞淩感到開心。

她推開卞淩的房間門，房間幹淨整齊，梳妝臺上放着幾瓶護膚品，蕭千亦伸手在瓶瓶罐罐上撫摸過，走到床邊掀開被子躺了進去。

鼻尖在枕頭上蹭了蹭，滿滿的白桃味兒，卞淩覺得她的香水好聞，她覺得卞淩的洗發水才好聞，聞一下就好像卞淩在她身邊。

蕭千亦抱着被子，漸漸睡了過去。

早上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蕭千亦摸過手機看了一眼，接了起來，“爸。”

“還沒起呢，”老爸聲音聽上去很精神，“那我先去墓地等你。”

蕭千亦坐起身，撩了把頭發，反應過來老爸說的是什麽意思。

“好，我這就起了。”

今天是她媽媽的忌日，恰巧今年趕在了年三十。

蕭千亦對媽媽沒有任何印象，媽媽去世的時候她才三歲多，三歲幾乎沒有任何記憶，老爸說媽媽因為她的失蹤而郁結于心，病倒後沒幾個月人就沒了。

所以媽媽的去世其實與她有很大的關系，但是蕭千亦聽老爸這麽說的時候心裏除了惋惜并沒有太多的傷感，也許是實在沒有媽媽的印象。

可還是很感激她，感激她生下了她，感激她因為太過愛她才會病倒。

媽媽的墓碑在墓園公園靠近河面的坡上，位置好，陽光充足，還伴有河水，老爸說她是個浪漫的人，應該會很喜歡這裏。

墓碑上照片裏的人實在是太過年輕，去世時媽媽也才二十七八，和蕭千亦如今的年齡差不多，很年輕的一條生命。

“一晃，二十五年過去了。”老爸蹲在墓碑前摸了摸媽媽的照片，“你還這麽年輕，我老了。”

蕭千亦站在旁邊，她其實不太能摸得準老爸對媽媽的感情，恩愛是真的，可是媽媽死後沒多久他就娶了劉海芙這也是真的。

每一年媽媽的忌日他又雷打不動的過來，說着一些思戀的話。

“千亦也什麽都好，”老爸絮絮叨叨地說着，“跟須舟感情也好的很，你要是在天有靈，保佑她趕緊生個孩子…”

“爸。”蕭千亦無奈打斷他。

老爸舉手投降，“好好好，我不說這個，現在的年輕人都不愛被管，我不說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