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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外面回去後,謝蘭辭命謝欽發了拜帖給二皇子,第二日李舒珩便早早地帶了一壺好酒駕臨謝府。
“自從過了這年,咱兩今天還是第一次聚,”李舒珩給謝蘭辭斟了一杯酒,“蘭辭,這可是上好的桃花佳釀,你可要多飲幾杯。”
謝蘭辭飲下此酒,酒水清香,甘甜入腸,如若能與同道好友共飲,定是人間美事一樁。只是,面前這人,是上輩子抄了他家,處死謝府上上下下的仇人。
“開年公務繁多,臣未能得空。”
李舒珩笑道:“不是說了只你我二人在時,不用向我稱臣。”
謝蘭辭放下酒盞,“理應如此,禮不可廢。”
李舒珩眼底閃過一絲不悅,“蘭辭,我總覺得自從去年你大病一場醒來後,就對我特別冷淡。”
“我生性如此,殿下想多了。”謝蘭辭給李舒珩倒酒,微微抿嘴向他露出一個笑。
“蘭辭,你放心,等我登上大寶,必會為你封侯拜相。”李舒珩與他碰杯,“得蘭辭助我,夫複何求。”
“殿下已二十有三,在朝堂之外,卻無任何建樹,”謝蘭辭慢慢道,“論功,大皇子比你更得人心。”
“那該當如何?”李舒珩有些焦急,他少年時期确實過分謹小慎微,不敢出這皇城,怕在外面遇上有要他命之人。現在天下太平,他就是有心也沒什麽用武之力。
謝蘭辭淡淡道:“雲城出現一幫山匪,我已于今日早朝後禀報給陛下,這便是你立功揚威之時。”
“區區草寇,讓當地縣官料理了便是,哪裏用得着我千裏迢迢跑過去興師動衆。”李舒珩冷下臉,他是在外沒什麽作為,但謝蘭辭未免太看不起他,竟讓他堂堂皇子專門去對付幾個匪徒,說出去都要笑掉大牙。
謝蘭辭注意到李舒珩的情緒變化,卻未有在意,只道:“不止是草寇那麽簡單,我派人前去了解過,大概有百來人,往來商民苦其久矣。我懷疑匪首與當地官員有所勾結,但尚未找到證據。若殿下能将匪徒一網打盡,并揪出為害百姓的官員,呈報陛下,定能使朝臣對你刮目相看,百姓感激。”
李舒珩低頭思考許久,最後還是答應下來。他站起來,急切道:“我現在就回府收拾行李,然後進宮見父皇。”
謝蘭辭舉杯,囑咐道:“殿下前去,多加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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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舒珩走後,謝欽推門從外面進來,“公子有何吩咐?”
“我要你一路跟随李舒珩去雲城,他有任何行動立即飛鴿傳書向我彙報,春闱結束前,不能讓他回京。”
上輩子,當今皇帝就是死于這一年的春闱期間。本來還算健朗的人,舊病複發迅速咽了氣。事發太突然,沒人料到,當時皇帝身邊只有太醫和宮婢。
謝蘭辭穩定局面後,派人通知李舒珩連夜進宮,宣告皇帝駕崩。
沒有遺言,沒有傳位诏書,誰也不知道皇帝究竟想立哪位皇子為儲君。皇帝出殡後,李舒珩順利繼位。
年輕的新皇好大喜功,聽信讒言,派謝蘭辭一個文臣挂帥出征。謝蘭辭在邊關多年,身上大小傷不斷,凱旋而歸之日,李舒珩擔心謝蘭辭權勢過大,功高蓋主,便以欺君罔上的莫須有罪名抄了謝府。
謝家二十三口人,老小婦孺,屠殺殆盡。
謝蘭辭将最後一滴酒飲盡,他閉了閉眼,任酒杯從指尖滑落,滾至桌角,痛心地苦笑了一聲。
前塵舊夢,皆是錯付。
次日,謝蘭辭收到消息,二皇子身邊的嚴公公死在了宮中的一口井裏。卸磨殺驢,掩蓋事實,是那人的做法,謝蘭辭便沒做多想。
自從重生過來,謝蘭辭便把上輩子在邊關的愛好帶了過來,那就是養花。
他閑暇的時候,最喜歡在謝府的院子裏照顧四處尋得的珍惜花草,給它們松土、澆水、驅蟲。
謝欽笑他,“公子,你現在的樣子,像懷才不遇之人,幹脆我們辭了這官,找個鄉下種田算了。”
謝蘭辭停下澆水的動作,轉過身看向謝欽,似乎是真的在考慮,而後他輕笑道:“也不是不可,不過,再過些年吧。”
兩人正說笑着,護院帶領一人進來,是皇帝身邊的老太監。
“謝大人好興致。”老太監停在距離謝蘭辭幾步遠處,恭敬地行禮。
謝蘭辭放下水瓢,擦幹淨手,客氣的說:“公公有禮了,不知公公來謝府,可有要事?”
“陛下召大人進宮。”老太監說完,原本和善的神色變得嚴肅,似是有不好的事發生。
謝蘭辭将老太監的表情變化收進眼底,“那我去換件衣服,随後便與你進宮。”他又安排護院,“把公公帶去前廳小坐片刻。”
老太監道:“多謝大人。”
謝蘭辭和老太監進到皇帝寝殿的時候,瞧見一太醫從皇帝寝殿出來,心事重重,眉頭皺得極深。
皇帝披着外衣坐在榻上,看上去蒼老了很多。
謝蘭辭向皇帝行禮問安,“陛下身體不舒服?”
“老毛病了,”皇帝沖他擺手,“謝愛卿,扶朕出去,這裏面悶得慌。”
謝蘭辭将皇帝扶到院外,老太監立即擡了把藤椅跟在兩人身後,保持一段不遠的距離。
皇帝走累了,老太監見其眼色,小跑着到皇帝面前将椅子放下,然後弓着腰退開。
皇帝坐在椅子上,擡眼看向面前恭敬站立的臣子,片刻後意有所指地道:“謝愛卿,就沒有什麽要跟朕說的嗎?”
皇帝這是何意,是知道什麽了嗎?謝蘭辭心下一沉,回禀道:“臣愚鈍,不知陛下所指何事?”
“嚴公公死了,你可有聽說?”
皇帝說這話時語氣平淡,就像是在講禦膳房送來的糕點味道太甜,他移開目光,始終看着宮牆上跳上跳下的小鳥雀。
“臣聽聞嚴公公打碎了進貢的金鑲玉瓷瓶,畏罪自殺。”這是宮中盛傳的死因,謝蘭辭也沒有探究過真假。
“有的人,是朕親子,做了錯事,朕會念在血脈留其一命,”皇帝眼底露出一抹肅殺與狠辣,說話間他手用力,腕上的佛珠串子斷裂,佛珠散落一地,他警告謝蘭辭,“但若是別人膽敢妄為,朕會要了他的命!”
皇帝的話語裏帶有威脅,謝蘭辭來不及驚訝,他跪在地上,自行請罪:“臣知罪,請陛下責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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