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謝大人這是在投懷送抱？”

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謝蘭辭擡頭，就看到了楚骁那張冷峻張揚的臉。

現下他中了蒙汗藥，沒有力氣同楚骁去争辯什麽，他掙紮着想要從楚骁懷裏站起來。這樣的謝蘭辭，眼神裏多了分慌張，少了分清冷決絕，楚骁也是第一次見他這個樣子，倒是有趣極了。

徐炎的人從客棧追了出來，兇神惡煞，看起來非常不好惹。

“喲，看來你今天是惹了大麻煩。”楚骁低頭對謝蘭辭輕笑，“你說，我要不要救你？”

謝蘭辭還未回答，徐炎等人誤以為楚骁是謝蘭辭找來的幫手，便在楚骁等謝蘭辭答話的關頭直接就對楚骁出手。

一把刀直直刺過來，楚骁扶着謝蘭辭不好躲閃，被割破了一角衣袖。

楚骁擡手看了眼刺破的衣服，這是他前些日子剛買的新衣裳，跟他身上的配飾和靴褲都是一套，可惜了。楚骁冷笑幾聲，臉上泛出殺意，徐炎一行人心裏一驚，莫名生出害怕來。

楚骁以極快的速度靠近對他出手的那人，只覺一陣風吹過，他手中的刀便被楚骁奪走，楚骁一刀劃在他們面前，濺起飛血，而後全部向後倒下。

“沒有誰休想傷現在的我一分，誰也不行。”

楚骁的眼底劃過一抹冷意，殺戮盡顯，他提着刀一步步靠近，如鬼如魅，仿佛這幾個人和他有深仇大恨一般，被他打吐血的幾人吓得張着嘴說不出話來，全身顫栗着往後縮。

“楚骁！”謝蘭辭有些着急，他喘着氣有些艱難的發出聲音，“別殺他們。”

聽到那道熟悉的清冷嗓音，楚骁止住了向前的腳步，眼神漸漸清明。

而後他意識到，自己方才好像又毒發了，那造成一切的罪魁禍首就在他身後不遠處。

他的手裏有刀，只需要輕輕一下，就能割破那人的喉嚨，完美嫁禍給面前這幾個蠢貨，再也不會痛苦。

又或是一開始就不幫他對付這群人，讓他被這些雜碎踐踏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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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可以這樣。”楚骁的頭開始劇烈疼痛起來。

他可是謝蘭辭啊，出身名門才貌無雙，百年不曾一遇，是大梁萬人之上的太傅，只是對他過分狠心無情。

楚骁緩了許久，他脫力般松開手，任由刀子“哐當”掉落到地上，随後慢慢轉過身，對着謝蘭辭扯出一個冷淡的笑來，“這種人殺了算了，留着何用。”

謝蘭辭強撐着站直身體，“移交官府處理便好，不可随随便便奪人性命。”

“那你可真是個大善人，”楚骁冷笑着，刻意加重最後三個字的讀音。突然馬骝邊傳來響動，是人的腳步聲，謝蘭辭也注意到了，楚骁把食指放到嘴邊，對謝蘭辭做了個“噓”的動作，随後撿起扔掉的刀，飛身過去。

沒多久，楚骁把人抓了過來，是客棧的老板娘和店小二。

“大俠饒命，小女子都是做的都是小本買賣。”紅衣老板娘此刻蓬頭垢面，沒了之前的鎮定自若。

楚骁瞧見謝蘭辭又有些站不穩，便猜到他是中了藥，楚骁把玩着手裏的刀，刀鋒的寒光照在老板娘和店小二的臉上，楚骁逼問他倆：“小本買賣？說吧，你們給他下了什麽藥？”

“就是一點蒙汗藥，不傷身體，我們就是看那位公子像是富貴之人，就想從他手裏拿點錢財。”

“你們是一夥的嗎？”楚骁又問。

老板娘垂眸使勁搖頭，“不，不是，我不認識他們。”

楚骁将信将疑，把目光轉向謝蘭辭。

“她在撒謊，”謝蘭辭道，“若是不認識，又怎會那麽巧合，比我早到的幾個人會聽命于徐炎，亦會在聽到我不許別人動我包袱時，露出異樣神情。”

“說！”楚骁把刀橫在老板娘脖子上。

“我說，我說，別殺我，我同徐炎合謀，開了這家客棧，遇到看起來有錢的人，就給他們下蒙汗藥，偷取他們的財物，而徐炎又是知府大人的外甥，就算被懷疑，告到官府那裏，也奈何不了我們，最後不了了之，只得自認倒黴。”老板娘看到地下倒下的那群人，她害怕極了，就什麽都交代了。

楚骁“啧”了一聲，“哪位是徐炎？”

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老板娘硬着頭皮回答道：“他看情況不對，早跑了。”

眼下還不是問得清清楚楚的時候，他救下的那位看起來虛弱極了，随時都會倒下。

楚骁便讓老板娘和店小二把地上那些人都綁起來，帶着謝蘭辭在客棧內找了間幹淨的屋子，随後又親自動手把老板娘和店小二綁起來。

謝蘭辭坐在角落調息，楚骁在桌子邊磕花生，聽謝蘭辭救下的老人将事情的緣由。

楚骁吹走手裏的花生屑，滿不在乎道：“我說，就你這三腳貓的功夫，出來行俠仗義也不帶個護衛什麽的？得虧是遇上了我，要是別人，你今天可慘喽。”

“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謝蘭辭睜開雙眼，目光已經清明，又恢複了以前那種冷淡。

楚骁不答，反而問他：“你又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謝蘭辭如實說：“我來臨安探訪民情。”

楚骁冷笑了聲，磕完花生開始剝橘子，沒再多說什麽。

謝蘭辭起身，走到桌前坐下，給自己倒了杯水，緩緩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謝蘭辭靜靜地看着他，像在審視和懷疑。楚骁幹脆正過身，與他面對面，讓謝蘭辭看個清清楚楚。

楚骁唇角勾起笑，就這麽直勾勾直視謝蘭辭如玉面龐和清澈眼眸。最後謝蘭辭先敗下陣來，移開了目光。

“我自然是有皇命在身，”楚骁剝好的橘子放謝蘭辭面前，沒好氣道，“難不成閑得發慌，不在京城過好日子，跑來跟蹤你好伺機英雄救美？”

“我不是這個意思，”謝蘭辭嘆了口氣，“今日，多謝。”

“說起來，我今天對你可是救命之恩啊，謝大人，你打算如何報答我？”楚骁歪頭，繞有興味看着謝蘭辭。

謝蘭辭略顯為難，片刻後說：“你想如何？”

楚骁思索許久，想到個“折辱”謝蘭辭的法子，“明日進城，我扮作少爺，你扮成我的書童，伺候我左右，就一兩天，怎麽樣？”

“好。”謝蘭辭點頭答應，神情依舊淡淡。

楚骁心裏愉快極了，謝蘭辭自小錦衣玉食高高在上，想必還沒有嘗過這做下人的滋味。讓仇人難受，他就高興。

被綁在另一邊的老板娘從他們的對話中提取到重要信息，她挪了挪位，“敢問，兩位可是官爺？”

“你很聰明，”楚骁笑着說，“那你想不想知道，他是誰？”

老板娘點頭。

“你過來點，聽清楚了，”楚骁向老板娘招了招手，聲音低沉，“他叫，謝蘭辭。”

普天之下只有一個謝蘭辭，那就是遠在皇城之中的太傅大人。

老板娘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一個勁兒地磕頭，求謝蘭辭饒她一命，“大人，民婦有眼無珠，求大人寬宏大量，不與我計較，再也不敢了。”

面對哭得花容失色的美貌女子，謝蘭辭握着茶盞，眼底沒有多餘的情緒，“你不用求我，我不會對你動用私刑，明日會把你移交官府，讓律法來審判，你要記得，多行不義必自斃。”

“謝蘭辭，”老人比那女子反應慢些，他低聲默念了幾遍這個名字，而後恍然大悟想起，跪在地上喊道，“太傅大人，請為草民做主！”

“老人家請起，”謝蘭辭擡手扶起老人，“有何冤屈，說與我聽。”

“草民是徐炎府上的花匠，兒子兒媳去世得早，和孫女相依為命，徐炎他仗勢欺人對草民的孫女起了色心，要強娶我孫女做他的小妾，我孫女不願意，草民就偷偷送孫女出城，誰知被徐炎發現，草民便把徐炎引開，一路被徐炎追趕至此，幸而遇見大人，救我性命。”老人提到此事，擡袖抹了抹眼淚。

“那你孫女現在何處？”

老人道：“離這裏兩裏地的城隍廟。”

“老人家請放心，我自會為你做主，”謝蘭辭從衣袖裏取出一個錢袋拿給老人，“這些錢你拿着，明日接上你孫女，好好過日子。”

老人捧着錢袋，感激涕零，給謝蘭辭磕頭謝恩。

第二天清早，楚骁推開窗，便看見樓下後院水井邊站着有兩個人，是謝蘭辭和昨日那老人。

謝蘭辭在打水洗臉，他挽了挽衣袖，露出兩截細白手腕，柔軟長發披散開來，随意搭在身後，就算經歷了昨天那烏七糟八的事，他們的太傅大人依舊是端方之态。

現在這個房間裏只有楚骁和那老板娘與店小二三個人，其餘的人都被綁在了另一間屋子。楚骁看了眼那默不作聲的兩人，打算下樓去。

打開門的時候，他聽到了瓷片割破繩子的聲音，楚骁扭頭，對上那女子有些慌張的眼神，注意到她身後沒有藏好的一角茶杯瓷片。

楚骁輕笑了聲，擡腳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