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你娶誰都與我沒有關系,可你為什麽要和陛下說,說……”
謝蘭辭的聲音陡然增大,随後他也意識到失态,及時止住了後面的話語。
謝蘭辭擡眼看向楚骁表情很是無奈,眼前這個人總是讓他感到無措,楚骁的一言一行仿佛都能精準踩到他失控的邊緣。他明明很久都沒有這麽惱怒過了。
謝蘭辭冷靜了一會兒,深知自己是來解決問題的,而不是加深矛盾,他放緩語氣對楚骁道:“事已至此,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想必楚将軍也明白這個道理吧,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也不是真的要與我結親,煩請你也不要再讓人亂傳我們的關系了。”
楚骁将謝蘭辭前後割裂的反應收入眼底,他不禁想,到底哪一種才是真的謝蘭辭呢?
他以前只見過對誰都言笑晏晏、溫和謙遜的謝大人,以及給年幼的他喂毒藥時狠心冷漠的謝老師。現在被他刺激得明明已經很憤怒了還要裝作雲淡風輕的謝蘭辭,還真是相當有意思。
他若是再努努力,謝蘭辭說不定就不裝了,這樣的話,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撕下謝蘭辭的虛僞面具報仇雪恨了。
楚骁抿了一口茶,不緊不慢道:“謝大人,這你可就冤枉我了,我不僅沒有讓人去傳你我的風流債,還上街抓了胡說八道的人。”
楚骁揚着臉表情誠懇,謝蘭辭企圖從上面看出一絲破綻,楚骁抓起盤子裏的花生,扔了幾顆到嘴裏,迎面撞上謝蘭辭的探究目光。
楚骁低頭笑了聲,他現在越來越覺得讓謝蘭辭露出無可奈何的表情很是好玩。
像以前一樣,謝蘭辭要他寫字,他卻在紙上畫了一只又一只的大烏龜。
謝蘭辭當時是什麽反應來着?
哦,謝蘭辭只是搖了搖頭,默不作聲的把廢紙一張張收拾好扔進竹簍裏,然後一個下午都沒有理他。
謝蘭辭對楚骁無話可說,便只好起身告辭,這次算他輕敵,栽在這個初生牛犢手裏了。
出将軍府大門時,謝蘭辭與一進來的人擦肩而過,不知怎的,他總感覺那人帶着敵意瞥了他一眼。
他對這個人沒什麽印象,他越想越奇怪,回頭看時那人已經往裏走遠,只留了個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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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大人,那是韓其小将軍,目前借住在我們府上。”周管家送謝蘭辭出門,他看謝蘭辭面露疑惑,便出口解釋了一句。
韓其,楚骁麾下的人,這個名字他倒是聽說過,只是沒有打過交道,尚且不能和長相對上號。
算起來,今天應該是韓其和他第一次碰面,為何韓其會顯示出敵意呢?還是,只是他多心了?
謝蘭辭斂眸在心裏記住這個人,他沖周管家點了下頭告辭回府,周管家一個“常來”脫口而出,随後拍拍自己的嘴,一臉不舍扒着門目送他離開。
路上,謝蘭辭問謝欽:“剛剛進将軍府的那個人,你可有接觸?”
“沒有,只聽說他整天冷着張臉仿佛別人欠他錢似的,一般也不和人多說話。”謝欽回頭望了一眼将軍府的方向,不解道,“好好的,公子提他做什麽。難道,他有什麽問題嗎?”
“嗯,他剛剛看我的眼神有敵意。”
“什麽?”謝欽很吃驚,“不至于吧,他可能看誰都是這個樣子。”
謝蘭辭沉思後告訴謝欽:“他和楚骁一樣,第一次見面就對我表露出不客氣,我此前并未得罪他。“
謝蘭辭随後又想到楚骁府上的管家,這個人對他倒是沒有敵意,反而是熱情了點,謝蘭辭喃喃道:“楚骁府裏的人,一個兩個的實在太奇怪了些。”
聽謝蘭辭這麽說,謝欽轉念一想,好像是有這麽回事。在京城做官的,逢年過節都恨不得把謝府門檻踩爛了,想盡一切辦法巴結他家公子,唯獨這個楚骁,一開始就咄咄逼人不對付。
“去查查他。”謝蘭辭道。
“查誰,韓其?”
“嗯,”謝蘭辭回想了下,“我記得兵籍冊裏記載他是孤兒,黔州人氏,差不多是和楚骁同一批次進的西南軍營。”
“那屬下即刻動身,前去查探。”
“拿我的令牌,路上一切小心。”謝蘭辭取出袖中玉令,讓謝欽收下。
“公子,這怎麽可以。”謝欽推拒道。
大梁所有世家貴族都有一塊象征自己身份的玉令,可任意通行各地要塞,見玉令如見本人,手握玉令之人所行之事便視為玉令主人所為,所以一般不會離身。
主仆多年,謝蘭辭早就視謝欽為親人,他道:“你我之間,不用在意這些。”
第二日日落之時,謝蘭辭剛從工部尚書那談完皇帝出巡安排回來,下了轎還沒進門,等候在謝府門口的侍從立刻向他禀報道:“公子,離國郡主來訪,另外,早些時候陛下身邊的近侍來了口信,說郡主拒絕了與大梁友好通商的提議。”
離國高原山地較多,商業經濟沒有大梁通達,但鐵礦砂石尤為盈餘,這些恰巧是大梁缺少的。若是兩國能夠通商,這對雙方朝廷及百姓都是非常有利。
謝蘭辭垂眸,“郡主人在哪兒?”
“就在偏院,到了有一會兒了。”
謝蘭辭讓謝欽先去收拾準備,自己則一人去偏院招待缪玉。
“謝大人,你是在躲着我嗎?”缪玉原本是蹲在花欄旁,無聊到用石子擊落樹枝上的花朵玩,她見到謝蘭辭,立馬扔了手裏的石子站了起來。
“并無,”謝蘭辭道。
缪玉撇撇嘴,并不相信,抱怨道:“除了來奚山接我的那次,本郡主到大梁好幾天了,你都躲在謝府,不來皇宮,我便只好親自來找你了。”
謝蘭辭吩咐下人看茶,“我沒有躲着郡主,只是除了上朝或有事要奏一般不入宮。”
缪玉聽了謝蘭辭的解釋後走到謝蘭辭跟前,擡起下巴展顏一笑:“好吧,我就當你說的是真的,謝大人,陛下說了,讓你陪我在京城玩。”
“郡主想去哪玩?”
“讓我想想,”缪玉歪頭思索起來,她依舊是一身簡單的男兒打扮,不過她今日特意描了眉,還抹了唇脂。
上了淡妝的少女一舉一動都神采奕奕,既有符合年齡的少女嬌嗔,又帶着沙場兒女與生俱來的自信與高傲。
離國與大梁不同,大梁女子崇尚琴棋書畫、賢良淑德,而離國女子自幼修習馬術,女子也能上戰場殺敵,王公貴族之女多是将門之後。
作為離國大王的妹妹,缪玉應該也不是表面那麽簡單。
一朵桃花從枝幹上掉落,随風輕輕砸在謝蘭辭額前發絲上,謝蘭辭略微低頭,伸手接住那朵花兒。他擡頭望向身旁的參天桃樹,已是枝繁葉茂,花朵壓枝頭。
随後謝蘭辭臉色微變,他發現桃樹的主枝幹上多了幾條嶄新劃痕,白黃色的木頭就這麽赤/裸/裸袒露在外面。
這是誰做的,顯而易見。
僅用石子,便能刺破十多年的老桃樹,給它開了皮,謝蘭辭在心裏對缪玉的武功有了判斷,接着又不免心疼起自己的樹來,這還是當年李舒玧來他府上種下的呢。
天色本就不早,缪玉糾結許久都沒想好,主要是她對大梁都城并不了解。她這幾天住在皇宮裏,還得趕在宮門下鑰之前回去,謝蘭辭便說帶她去街上喝茶,順便送她回宮。
雖然缪玉不明白街上的茶有什麽好喝的,但是能和謝蘭辭一起,她就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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