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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蔡邈已經恢複了市集,但臨安街頭的人還是比之前少了些。
謝蘭辭也不急着去求證是否是蔡邈動了手腳,而是和楚骁結伴漫無目的地散步,等着事情找上他們。
謝蘭辭料定,既然李舒瑜和李昭月能那麽巧合地遇到所謂贊揚蔡邈的人,那麽,他們也許也能遇上。
可二人從城東走到城西,都沒碰上為蔡邈說好話的人。
“謝大人,會不會是蔡邈察覺到了,所以有所收斂?”
謝蘭辭低眉沉思,楚骁說得有可能,這人本就謹慎,肯定不想露出馬腳,他不想多加接觸蔡邈,蔡邈也許也不願和他走太近。
謝蘭辭還未思考出個所以然來,就看到楚骁幾步走到一賣糖水的小攤前,坐下來直截了當問那賣糖水的小販,“老板,你覺得臨安在蔡邈的手底下怎麽樣?”
路邊喝糖水的客人瞬間噤了聲,用餘光瞄向楚骁。小販舀糖水的手頓住,而後慢慢轉過身,苦澀地笑笑,沒有回話,繼續忙活自己的事。
謝蘭辭自然察覺到,楚骁站起來,對謝蘭辭道:“看來臨安百姓是有苦不敢言,要不要抓幾個來問問?”
“何必為難百姓,還打草驚蛇。”謝蘭辭忽的想起什麽,告訴楚骁,“有個地方,我們可以去那裏看看。”
謝蘭辭帶楚骁來到一家糕點鋪子前,“酥香齋,應該是這家。”
剛到臨安時,蔡邈曾向他推薦過城南的一家糕點鋪子,想必就是這裏。
謝蘭辭和楚骁走進去,鋪子裏食客多,店小二招呼不過來,二人便随便找了個空桌子坐下。
楚骁以為謝蘭辭是嘴饞了,會心一笑,給謝蘭辭倒了一杯水,“太傅想吃什麽?我請你。”
“都好,”謝蘭辭環顧周圍,沒有發現有什麽可疑的地方,而後收回目光。
楚骁叫住一個倒茶的店小二,吩咐他,“把你們這兒賣得最好的糕點拿幾盤過來。”
幾盤樣式精致好看糕點很快端上來,謝蘭辭嘗了一塊,蔡邈确實沒說假話,味道的确很不錯。
這時,鋪子門口來了一位長相清秀的青年男子,得空的店小二迎他進來,“客官,我們店裏已經坐滿了,要不我在外邊給您添張桌子?”
“那兒不是只坐了兩個人麽?”青年男子掃視了一眼店內,指着一處說道,他所指的正是謝蘭辭那桌。
未等店小二引路,青年男子徑直走了過去,而後抱拳朝謝蘭辭和楚骁微微鞠了一躬,笑着道:“店內生意太好,沒有空桌了,二位不介意在下擠一擠吧?”
謝蘭辭擡眸打量這位男子,來人身量纖長,着一身素色長衫,容貌俊逸,略有些男生女相,談吐舉止也算有禮。
謝蘭辭點頭微笑,“不介意,公子請坐。”
男子坐下來,向店小二點了一壺清茶兩盤點心。随後男子再度開口:“我看二位氣質不凡,可是來臨安游玩的客人?”
“正是,”謝蘭辭便問他,“那公子你可知道臨安有什麽好玩的地方?我好和……”
提及楚骁,謝蘭辭頓了頓,用餘光看了一眼身旁專注吃米糕的楚骁,斟酌了一下稱呼,對那男子道:“我好和我的友人出去轉轉。”
“這臨安好玩的地方數不勝數,正巧我也有出游之意,正所謂相逢何必曾相識,不如結伴同行,我為二人做個向導如何?”
“我也正有此意,多個人路上也熱鬧些。”謝蘭辭擡手,将一碟糕點放到男子的面前,“這個米糕我吃着不錯,公子也嘗嘗。”
“多謝,在下姓白名笙,敢問公子和你的友人如何稱呼?”
“他姓謝,什麽狗屁友人,我是他的夫君!”楚骁搶在謝蘭辭回答前接了話,然後毫不意外遭了謝蘭辭一記怒目而視。
白笙聽聞楚骁的話卻并不驚訝,而是略帶歉意道:“原來二位是這種關系,失敬失敬,是白某唐突了,差點做了這礙事的第三者。”
大梁養娈童的達官顯貴不少,多是放在後宅沒名沒分,又或是僅僅在見不得光的地方私相授受,正式與男子結為夫妻的卻寥寥無幾,畢竟要沖破古往今來的倫理綱常,于家于己都是非常難以辦到的事情。這位白公子的表現得如此平靜,實在是奇怪。
楚骁起初便覺得他過分殷勤不懷好意,更沒想到謝蘭辭會答應這麽一個來路不明的人和他們同行。向來冷淡的謝蘭辭今日竟對這人如此熱情,還把他吃着的米糕拿去做送人。楚骁多次擠眉弄眼的暗示都被謝蘭辭無視,實在是可忍孰不可忍。
見楚骁又起了小脾氣,謝蘭辭非常無奈,明明他們什麽關系也沒有,卻總是這般無緣無故孩子氣,要他去哄,仿佛自己上輩子欠了他的。
謝蘭辭拍了拍楚骁的手臂示意他安分一點,繼續和那白公子交流。
“我見白公子談吐文雅,可是讀書人?”
白笙擺擺手,非常謙虛,拿過一旁的茶盞為謝蘭辭添茶,“只是曾經上過幾天學,算不得什麽讀書人,眼下以替人書信寫字謀生。”
“謝某也是一介讀書人,倒是有緣。”謝蘭辭帶着淺淺笑容舉杯,與白笙相談甚歡。
這讓楚骁再次感到被冷落,這兩人在他眼皮子底下眉來眼去,說着文绉绉的話。之前就有武官說過謝蘭辭只喜歡和有學識的人打交道,果不其然。
楚骁悶頭喝酒,喝完一杯接着一杯,重重地把酒盞擲在桌上發出聲音,企圖引起謝蘭辭的關注。
他越看越覺得這個白笙來者不善,身為男子卻穿了耳洞,他一坐下來楚骁就聞到了幽幽的脂粉氣,特別是那雙眼珠子,都黏謝蘭辭身上了,說沒打歪主意鬼都不信。可謝蘭辭卻渾然不覺,與這人一幅相見恨晚的模樣。
楚骁天馬行空的想到,這人不會是蔡邈派來勾引謝蘭辭,挖他牆角的吧?蔡邈喜歡搞小動作,膽大如鬥,想用這個人毀壞謝蘭辭名聲也說不定。
“謝公子,在下吃好了,茶水喝得有些多,要先去小解,暫時告退,麻煩二位等我片刻了。”白笙站起來欲離開,卻被一人叫住。
“這位公子,你的錢掉了。”
白笙遲疑了一會兒,摸了摸腰封,而後道:“這個錢袋子不是我的,應該是哪個客人掉的,把它拿到掌櫃那裏,或許會有人去認領。”
白笙說完,轉身離去。
不順眼的人終于走了,楚骁見謝蘭辭還望着此人離開的方向,幽怨道:“別看了,說是小解,說不定趁機跑了,擱這吃霸王餐呢。”
“他會回來的,”謝蘭辭非常肯定,收回目光,從碟子裏摸了一塊糕點放進嘴裏。
楚骁幹笑了幾聲,問他:“謝大人,你不會是看上這人了吧,要不要找人給你牽個線?以你的身份地位,他應該不會拒絕。”
謝蘭辭沒想到楚骁會這麽認為,他擡眸與楚骁對視,沒有回答。
楚骁便以為他這是默認了,頓時沒由來的怒火中燒,楚骁瞬間變了臉,完全忘了自己方才還說要幫謝蘭辭牽線的話,拍着桌子憤憤道:“我告訴你,你住進将軍府想怎麽便怎麽,但我不允許你給我戴綠帽子!”
楚骁反應如此大,謝蘭辭有些看不懂,皺眉緩緩道:“你在胡說八道什麽,我并無此意,就是有,也與你無關。”
楚骁聽完謝蘭辭的解釋先是放下心來,那個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有哪點值得喜歡?随後楚骁也察覺過來自己方才表現得像是莫名其妙醋意大發一般,他真是瘋了。
楚骁半晌沒說話,又喝了一杯酒,他将此歸咎于他身體裏的毒性發作導致的,他只是在意難平罷了,意難平自己兒時那麽聽謝蘭辭的話,都不得不到謝蘭辭的親睐,而不怎麽樣的旁人卻可以。
謝蘭辭不繼續與他說話,楚骁也有些尴尬,強行為自己找了個借口,“怎麽無關了,我是你丈夫,就算有名無實,那我也是你丈夫,你若敢找一個,我就找十個,這是男人的尊嚴問題。”
謝蘭辭點了點頭,謝蘭辭向來性子溫和,不會跟小他六歲的楚骁争執這些,他把給白笙的那盤米糕端回來,放在楚骁面前。
“別人吃剩下的,本将軍才不要!”楚骁別過臉,謝蘭辭看出楚骁還在賭氣,至于賭什麽氣,他就猜不出來了。
“他沒動過,”謝蘭辭解釋了一句,只好又拿回來,放在自己面前,“既然你不要,那我叫小二給我找張油紙包起來帶回去。”
“就剩幾塊了,給過別人的要着幹嘛,你想吃我重新給你買。”楚骁看白笙不順眼,連帶看那碟糕點也不順眼,他按住謝蘭辭端盤子的手,叫來店小二,“這種米糕,給我裝一份,給他!”
楚骁脾氣陰晴不定,謝蘭辭都習慣了,見他好像心情好了點,開口道:“那個白公子,他在說謊,他應該是個戲班裏的人。”
“什麽意思?”楚骁問道。
“他穿了耳洞,在大梁,只有戲班的男子才會穿耳洞,身上還有淡淡的香味,應該是平日登臺唱戲臉上長期塗抹香粉後留下的味道。”
楚骁現在明白了,他想岔了,謝蘭辭是看出那人有問題才和那人相談。也對,那麽高高在上金尊玉貴的一個人,怎麽會輕易看上一個來路不明的人。
楚骁把玩着腰間的玉佩,不禁感嘆:“既然拾金不昧已經出現了,那麽下一步就該贊揚蔡邈是個好官了,還真是一出大戲,請的也是專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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