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莫洲8+·
秦柒衣說這話時, 語氣滿是漫不經心。
她顯然并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大約對她而言,“過去”和“未來”這兩個詞都只代表鏡花水月般的朦胧和虛幻,她更傾向于伸摘下真實而又美麗的鮮花和月亮。
楊思弦看着她, 下意識地想到一句話:皎皎如明月,灼灼似燦陽。①
——忍不住想要尊敬和憧憬的人。
她看的時間有點久, 秦柒衣微微偏了下頭, 投過來疑惑的一眼。
她的側臉姣好,顧盼生輝,楊思弦的臉立刻熱起來。
她掩飾地推了下眼鏡,問了句廢話:“秦小姐, 聽說金蝶也會魔化?”
秦柒衣随口應道:“嗯。它自身弱小, 所以本能選擇最簡單的吞噬來成長。食欲得到滿足, 便能化蛹, 繼而羽化成妖,但要是食欲得不到滿足, 便會崩壞失控。”
“你也不用擔心,我……別看我這樣, ”她看了眼身上的花衣裳, 額角迸出點青筋, 斬釘截鐵地說道,“我很強的!打十個陸楓不在話下!”
楊思弦:“……”
聽出來了。
每個字都透露出她想要“暴揍陸楓”的強烈欲/望。
其實, 就算秦柒衣不說, 光看車上那扭轉乾坤的術法, 楊思弦也知道她絕對不弱。
她只是好奇, 這些術法都是從哪學來的呢?
不過楊思弦知道, 這絕對算得是大秘密,好奇的窺探即是冒犯。無論秦柒衣性格如何, 她都不會輕易問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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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笑道:“車上就能看得出來,秦小姐你确實很厲害。”
秦柒衣:“那當然。”
“不過也用不着我了,”她微微挑了下眉,看向病床。
楊思弦跟着看過去,這才發現韓邗他們似乎極為痛苦,眉頭緊鎖,牙關咬緊,薄薄的汗水滲出來,将額發浸得濕黑,越發顯得臉色蒼白。
張文林更是眼周通紅,淚水悄然無聲地滾滾落下。
楊思弦立刻想要摁鈴喊醫生。
秦柒衣握住她的腕,搖了搖頭:“沒必要,這是好事。”
韓邗他們眉心的金色光點搖晃着擴大,像迎風生長的花苞,漸漸舒展花瓣,輪廓朦胧,展露出美麗迷人的雛形。
他們的情緒如暴風雨般傾瀉,滋養着金蝶。
楊思弦很不解:“韓隊長他們一向意志堅定,到底看到了什麽,居然會這樣?!”
秦柒衣沒有回答。
她只是看着韓邗他們,眼睛猶如落滿霞光的湖泊,漂亮沉靜。
像是在她的預料之中。
……
而讓楊思弦焦心不已的韓邗他們此刻也是真的很痛苦和絕望。
他們睜開眼睛,沒過多久便明白他們現在處于莫洲的“過去”之中。
因為他們摸不到年幼的莫洲和他的師父、師兄弟們,摸不到劍峰上拖曳着漂亮尾羽、翅膀下還藏着黑豆豆般的眼睛的紫色目羽雞,也摸不到刻滿劍痕、如天柱般巍然的試劍石……
也沒有任何人能看到或者稍微感受到他們。
韓邗他們只能看着。
只能看看莫洲曾經的歲月如畫卷般再度展開。
莫洲的生活确實簡單又充實,不過和他們之前的印象完全不同——年幼時,練劍、爬樹、攆雞等,簡述是招貓逗狗;長大後,練劍、邀戰、跳崖等,簡述是胡作非為。
只有偶爾練字時才能隐約看出來他未來溫潤如玉、謙謙和煦的君子模樣。
張文林最初震驚得不能自已,一直反複地喃喃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怎麽可能會有比世界非科學更魔幻的事情呢……”
直到韓邗被他念煩了,揍了他一頓,這可憐的小夥子才勉強恢複正常。
只是看到莫洲高高興興地抱着本命靈劍跳崖時,還是會忍不住面部扭曲。
不過莫洲雖然不太着調,但他的劍已經初現峥嵘。
從他站在比武場上能一劍驚豔所有人;
從他嘗試禦劍飛行結果因為太過狂野飙得太快,沖進魔修地盤,還能跨階而戰,最後戰勝所以魔修、全身而退。
就能看得出來他已然是位強悍的高。
圓滿的劍意和強大的靈劍合二為一,甚至能引動風雲。
但他的本命靈劍不是知古劍。
也沒人喚他“劍尊”。
他也并非強到“只此一人”。
他的師父,對,甚至敵人,也有比他更強的。
但是如果給他時間,他一定能“破碎虛空、歷劫成神”。
可是,世事往往事與願違。
形勢急轉直下。
先是莫洲的師父渡劫失敗,身死道消,再是魔修暴動,掀起戰火,一夜之間,大地上伏屍百萬,血流成河。
莫洲和師兄弟們收起悲痛,執劍而戰。
但莫洲其實完全想不通。
魔修大都肆意妄為,不受束縛,親緣淺薄,像被細細蛛絲懸住的蜘蛛,戰鬥也是為了獲取更好的享受,而這場仗中,死掉的魔修屍體已經可以填平一條長河,但他們依然沖鋒陷陣,顯示出恐怖的氣勢。
別說莫洲想不通。
韓邗他們幾個人都想不明白原因。
他們看着莫洲單槍匹馬挑了魔修的一個陣點,然後活捉這裏最強的那個。
“……必須打,因為我們所有人只能活一半……”
魔修咳出的黑色血沫把他的話都染上了濃郁的腥味。
莫洲的劍抵住他的心髒:“你到底在胡說什麽?”
魔修的眼珠布滿血絲,像快要崩裂的紅色玻璃珠,他捏着莫洲的靈劍,表情痛苦而癫狂:“莫洲,你不知道?!原來你不知道啊!說明你也沒有強到那個層次。你無非是想結束這場戰争,但是我告訴你,不可能!根本就不可能!因為要打這場仗的是天命,天命說我們只能活一半!”
莫洲難以置信地吐出兩個字:“荒謬。”
魔修笑得渾身都在抽搐。
靈劍刺斷經脈,湧出汩汩鮮血,在地上濺出一片粘稠的紅,但他卻不肯撒。
他瞪着莫洲:“拉倒吧,莫洲,我們是順應天命,你的師父歷劫而死是順應天命,你殺了我們這麽多人也是順應天命,你的師兄弟亦是如此。我們都是一樣的!”
莫洲看着他,慢慢地搖了搖頭。
魔修憤怒地嘶吼道:“你以為你是第一個想阻止的人嗎?你以為停戰就可以了嗎?若是違背天命,我們所有人都得死,不得好死!”
莫洲收了劍,轉身想要離開。
魔修看着他的背影,發出一陣極為瘆人的陰冷笑聲:“你還是動搖了,你相信了,你不殺我……”
他的話沒有說完。
盡管莫洲在察覺異常的那一瞬間便拔劍出,但他的靈力如石沉大海沒激起半點浪花,他的靈劍也寸寸皲裂,蛛紋般的裂縫将靈劍割碎,而碎片又飄灑在魔修死不瞑目的猙獰的臉上。
張文林看着他瞬間吐了大口的血。
碎裂的是他的本命靈劍,幾乎相當于莫洲的半個靈魂。
而這也恰恰證明了所謂的“天命”。
張文林急得滿頭大汗。
但莫洲卻很冷靜。
他擦掉嘴上的血,在地上随意撿起把無主的劍,禦劍回到劍峰。
因為大戰,他的師兄弟全在外面,劍峰冷清了許多,之前被他攆得漫天飛的目羽雞蹭到他腿邊,在他腳上窩下來,發出咕咕的聲音。
莫洲垂下眼睑,蹲下去,摸了摸它的腦袋。
韓邗和鄭禪致看着眼前這幕,心裏不祥的預感越來越濃。
果然如他們所想。
情況越來越糟糕。
為了活着而進行的戰鬥不死光是不會罷休的。
莫洲的師兄弟接二連三地戰死。
莫洲甚至分不清他們是真的戰死,還是被“天命”所殺。
雖然這兩者本質上并無區別。
直到劍峰被削平,上面的生靈全部灰飛煙滅……
莫洲終于失控。
他入魔了。
但他沒有變得更強,也沒有弑殺成性,他只是變得非常安靜,與從前判若兩人。
他固執地困守着殘破的劍峰,消滅一切靠近的人。
敵人的血、莫洲的血和目羽雞等劍峰生靈的血,浸透斷裂成幾段的試劍石後,戰争結束了。
果然如天命所言。
只活了一半。
神明的光輝照耀着這個喘息的世界,為它灑下複蘇的生機。
剩下的人都感恩戴德,請求神明垂憐。
但莫洲沒有。
他拿起一把不知名的劍,催動靈力。魔性沖破經脈,鮮血迫不及待地從口腔、鼻腔湧出,也将他的皮膚脹成紅色,鮮血混着被強行逼出來的魔性一起注入到劍中。
他的氣勢寸寸拔高,最後凜然得像直達天穹之頂的尖峰。
他揮劍,淩空劈下。
這是他熬了這麽久的一劍。
一劍,逆轉天地。
一劍,屠魔弑神。
這是複仇的劍。
本不該是劍修的劍。
……
張文林的眼睛已經被眼淚糊住。
他知道師父向來是咬定青山的性子,在确定無法阻止天命後便選擇蟄伏,以入魔遮掩,蓄力報仇。
只是他的一切都沒了。
而他們只能看着。
……
就在楊思弦急得忍不住時,張文林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他眉心上的金光猛地顫抖,薄薄的蝶翼縮成一團,逐漸凝成小小的蛹。
秦柒衣沒管。
她朝着楊思弦說道:“醒了就沒事了。”
楊思弦點點頭,但還是走到床邊,溫聲喊道:“張文林同志,你感覺怎麽樣?”
張文林的喉結動了一下。
比楊思弦更緊張的是系統。
它一邊嘀咕【沒看完就離場太不尊重球了】之類的話,一邊緊張得像刺球一樣扒着蘇梓,等着張文林的回答。
蘇梓被它的毛刺得有點癢,想把它撥開一點。
結果被藍色的球理直氣壯地倒打一耙:【宿主,別鬧!幹正經事呢,等會陪你玩!】
蘇梓:【……】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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