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兮末山2+·
在最初看到那些委托帖的時候, 杜澗還沒想着接手。
但他閑得很。
所以還是抱着好奇的心态選擇距離A市最近的一個帖子去看了看。
發帖人是一對都穿着厚外套、包裹得嚴嚴實實的中年夫妻,在這種炎熱的天氣下,他們略顯臃腫的穿着顯得格外奇怪。
杜澗眨了眨眼睛, 瞳孔上一層淺淡的金紅悄然浮現。
再看向那對夫妻,他便看見了他們身上縱橫交錯的道道抓傷, 以及被撕咬後的坑坑窪窪, 縷縷死氣挾裹着腥臭味正腐蝕着血痂,點點膿血慢慢滲出來。
杜澗皺起了眉頭。
這些傷不是一兩天能造成的。
他擡眼看着委托人:“許先生,許太太,你們身上沒有鬼, 跟帖子上說的不同。”
男人看着杜澗的眼神微微一動。
但他似乎根本不相信杜澗能幫他們。
這對夫妻的眼睛都很空洞, 定定地看着前方時, 就像是兩具栩栩如生的人形傀儡, 沒有生氣,周身都籠罩着死寂。他們被痛苦和絕望壓抑得太久, 生命如同被蛛絲懸住,搖搖欲墜。
也正是因為如此, 杜澗才會跟他們聯系。
他們發求助帖已經有一個多月了, 找上門的顯然不止杜澗。
滿懷期翼的信任被一次次失敗消磨。
讓他們失去的不僅是對杜澗的信心, 也是對生活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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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澗嘆了口氣:“許先生,許太太, 你們的這種傷随便塗點消毒水恐怕不行吧。”
他抓住許先生的手, 不顧對方掙紮強硬地摁在桌上, 一股熾熱的熱浪猛地震蕩開來, 又自覺地圍繞着這張桌子不再擴散, 桌上的茶重新升起芬香的袅袅熱氣。
“你做什麽?”許太太的反應對比常人顯得有點遲鈍,聲音嘶啞的幾乎聽不清
杜澗:“這個我其實不太會, 但是我覺得總比現在要好。”
這個話說得有點莫名其妙。
許太太當然聽不懂。
她擡手,放在許先生胳膊上:“你……”
她的話只剛開了頭,便戛然而止。
因為一股溫暖的熱順着的她的手心迅速流竄入她體內,将神經熏軟,像被太陽融化成一灘的貓,不自覺生出蓬松開來的舒适和輕快,那些陰郁的、絕望的念頭被攤開來,曬成一望無際的空白,連身上的疼痛都削弱了許多。
杜澗的控制火焰在他們體內轉了兩圈。
直到那些死氣發出無聲的尖叫被燒得幹淨後,他才收回手。
許先生和許太太恍惚地對視了一眼。
他們都感受到身體的變化了。
許太太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抖着手撸起了袖子。她胳膊上的道道傷痕依然觸目驚心,但再沒有大片纏着傷口、仿佛從皮下沁出來的不祥的烏黑。
她愣了好久,才擡頭,看着杜澗,眼淚驀地淌下來。
她哭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好在許先生勉強還能哽咽着說話:“大師,您剛才說的沒錯,撞鬼的不是我們,我們不是有意瞞您,實在是,實在是……”
他的思路有點紊亂,但并不妨礙他把他們家糟糕透頂的遭遇說出來。
一個多月前,他們的兒子突然從學校回來,說是身體不舒服,想去醫院做個全身檢查。
畢竟兒子是年輕人,所以他們雖然有點擔心,但是也沒太當回事。
誰知道,兒子回來的第二天并沒有去醫院,他都沒有離開房間,一直将自己鎖在裏面,三餐都沒吃。
他們怎麽說都得不到回應,好不容易找到鑰匙,把房門打開,就看到兒子直挺挺地面對着牆站着,他們喊了好幾聲,才慢吞吞地轉動脖頸。
他的表情和他的眼睛産生了極大的反差:他的表情是惶恐不安、不知所措;而他的眼珠卻是使勁地往上翻,直到全是布滿血絲的眼白,眼淚混着血淌下來。
“爸!媽!快跑!”
這是他們的兒子到目前為止說的最後一句話。
之後,他就一直處于一種恐怖的狀态,如失智的野獸般瘋狂攻擊一切,認不出他的父母,反而将他們抓咬得鮮血淋淋,咬下來的皮肉被他成血紅的肉渣,生生咽下……
許先生實在無法說得更加具體。
杜澗理解他的痛苦。
但是光聽描述,他實在聽不出什麽。
“許先生,許太太,能帶我去看看嗎?”
許太太比許先生答得更快:“大師,小磊他,現在攻擊性很強,請大師,救救他!”
她站起來,拽着許先生就想要跪。
杜澗的手一顫,無形的火焰纏住他們的身體,讓他們根本跪不下去。
倒不是杜澗不想扶,只是他覺得用這種奇特神秘的方式或許能讓他們更安心。
果然夫妻倆先是一驚,然後表情紛紛柳暗花明。
杜澗這才說道:“許先生,許太太,你們不必這樣,我既然是接了委托,一定盡力而為。”
許先生深深鞠了一躬:“一切就拜托大師了。”
杜澗終于還是沒忍住,說道:“叫我杜澗就好。”
大師什麽的。
對于一個神的信徒而言,也太奇怪了。
夫妻倆自然不可能稱呼他全名,還是折中選擇了“杜先生”。
“杜先生,到了。”
不用他們指,杜澗一眼就看到一扇黑氣四溢的窗戶,一雙慘白的眼珠貼着玻璃死死地盯着他,玻璃上裂紋縱橫交錯,像是下一刻就會爆裂開來。
許先生之前說,他們把他捆在了床上,看來他已經掙脫了束縛。
杜澗看四下無人,便瞬間操縱火焰,踩着綠化帶中的灌木叢,躍上去,踏牆而行,然後一掌拍在窗戶上,火焰從他的手心下湧出,在玻璃上,迅速四散,像一大朵瞬間綻放的橙紅花朵,輕盈搖曳的花瓣燎燒黑氣,發出刺耳的尖叫。
窗戶後的人猛地後退,砰的撞在牆上。
杜澗穿過玻璃,火焰靈活地順着牆壁打轉,将這個房間包圍。
這個房間裏到處都是漆黑的鬼氣,杜澗根本什麽都看不見。
所以當森森鬼影從他身邊掠過時,他毫不猶豫地打過去,根據對方的行動軌跡進行追擊,少量多次地将火焰滲進對方體內。
【哮天】的火最克污穢。
所以每次攻擊,杜澗都能聽到凄厲的慘叫。
但房間內的黑氣也漸漸逐漸淺淡,因為這個家夥不再往外四溢死氣,而是潛伏進身體更深處。
杜澗看見這個瘦骨嶙峋、猶如一具枯骸般的年輕人在地上不停地抽搐,他脆弱的身體經不起折騰,骨頭咯吱咯吱響,嘴裏也吐出大灘混着碎肉塊的血沫,眼珠更是像錯亂的機器似的瘋狂亂轉,似乎會掉出眼眶。
這種情況很棘手。
杜澗不是不可以用火,但他怕在燒死那個鬼的同時也會弄死這個年輕人。
他想了想,閉上眼睛,開始禱告。
【我,杜澗,向吾神祈禱,請吾神傾聽信徒的心願。】
一股澎湃的神力呼應了他的禱告。
他能感覺到體內突然升起一股極熱的浪潮,一點點覆蓋他的靈魂。
“吾之力可摧枯拉朽,亦可使枯木逢春。”
這句話,雖然是從他的嘴巴裏冒出來的,但聲音卻非常莊嚴。
杜澗能“看見”他的手微微擡起,火焰濃縮成一滴純白的液體,滴落下去,又化為萬千細絲,灑在許家兒子的身上,滲進他的體內,又緩緩冒出來,還帶着一個虛弱的鬼,鬼沒來得及嘶鳴,便被燒成灰,而許家兒子不僅沒死,還停止了吐血。
“你做的很好,但不必祝禱,喚吾名即可。”
這句話說完,杜澗猛地回到自己身體。
他的餘光只隐約感受到一抹金紅的殘影,勾勒出巨大的細犬模樣。
【謝吾神垂憐。】
杜澗其實沒太懂神的意思。
但他知道問這個多半是得不到回應,況且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他手一勾,火焰回攏,房門砰的打開。
就站在門外的夫妻倆又害怕又茫然地看着他,許太太看向地上凄慘的孩子,還是難以抑制地喊了聲“小磊”。
杜澗說道:“進來吧,他已經沒事了。”
夫妻倆立刻沖起來,對着孩子手足無措,不知道能幹什麽。
“……媽……餓……”
虛弱的兩個字冒出來,催得夫妻倆眼淚嘩嘩地淌。
最後還是杜澗喊了救護車,把一家三口都拖去了醫院。
就在他處理許家這件事的時候,爆發了“迷霧之城”事件。
杜澗當然想進去幫忙,但是各個地方都設置了卡點,迷霧之城附近到處都有警探巡邏,連天眼都開啓了。
他實在沒法摸進去。
再說許家的事情也還沒完全解決。
許家兒子說他是去兮末山玩了一趟,然後才出事的。
“兮末山?”
杜澗記得他看到過有關兮末山的求助帖。
“杜先生,我們寝室都去了兮末山,班群裏說我們寝室其他人也請到現在的假。”
“我會去看的,你好好休息吧。”
“謝謝杜先生!”
這個孩子恨不得爬起來向他道謝。
他并不知道,他的爸媽已經不顧杜澗拒絕硬是給了他遠超帖子上許諾的一大筆的委托費了。
即便不是為了這些委托費。
杜澗也打算再去看看。
因為他發現許家三人對他的感激似乎豐盈了他體內的神力。
不知道是信仰還是功德。
所以杜澗打算再去試試。
但很可惜,其他室友并不是都像徐家兒子這麽幸運。
有人被杜澗險險救下,有人早在出事後沒幾天便死了,還牽連了不少人。
為了這些命,杜澗也必須得去兮末山。
他料到此去不會順暢,但沒想到剛進兮末山,便風雲變幻。
【預言家】的消息随即傳到。
【作為神眷者,你該清楚,渎神之人必死!】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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