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兮末山3+·
“渎神……”
杜澗喃喃出聲。
這兩個字的意義, 大到不敬鬼神、傷天害理,小到無意之舉、無心之錯。
【預言家】如此強硬,大約兮末山早已在他的黑名單之上了。
可是, 兮末山真的有神靈嗎?兮末山的人究竟做了什麽才會惹怒神靈?特報局又知道這些事情嗎?
杜澗心中的疑惑層層疊疊,在心頭落滿濃郁的陰影。
【你也該做出抉擇了。】
【預言家】發來了新的信息。
杜澗頓了下, 問道:【什麽?】
不過他也猜到對方不會給他解惑。
雖然同為神眷者, 但是【預言家】顯然更比杜澗接近神。他仿佛全知全能,時刻看着萬物。而且,他語氣中流露出的不僅是對神明的仰慕和尊崇,還有對人類這一身份的鄙夷、厭棄。
杜澗跟他交談時總會不自覺地開始焦躁。
那種平淡的俯視感讓杜澗有種生命都卑賤的極大荒謬感。
但他卻又很難對【預言家】生出惡感。
就像是不能反抗的規則似的。
大約【預言家】也知道, 所以在他面前才會不加掩飾, 也可能是為了更快地同化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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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況遠比他想象的複雜, 難怪特報局始終隐匿不發。
杜澗收起手機, 踏進兮末山。
兮末山遠看就像與天空接軌的一道柔和的潑墨線條,深深淺淺的墨綠暈染天際, 還向下衍生出搖曳的綠浪,仿佛童話裏的綠光森林。
不過杜澗離山還有相當一段距離, 他現在是在山下的鎮子上。
這些年, 兮末山的綠化做得很好, 已經是有名的旅游景點,所以鎮子也借着第三産業發展得相當的繁華, 街道明淨, 兩旁的特色民居還挂着許多鮮亮的紅燈籠, 不過杜澗沒看到人。
他只看到從屋裏伸出來的小攤子上放着零零碎碎的小玩意, 而且幾乎每個攤子上中央都放着一個面具。
面具是暗沉的黃色, 簡單的線條描摹出誇張的表情,仿佛怒目金剛似的, 卻沒有凜然的正義感,只讓人覺得不寒而栗。
這面具明顯帶着宗教性質。
杜澗下意識地就想到了神。
他大致掃了一眼,這裏真的每個攤上都擺放了這種面具。
既然這樣,為什麽【預言家】會說他們渎神呢?
杜澗朝着一個攤子走去,想近距離看看這個面具。
“年輕人,來旅游的?”
坐在裏屋的店主搭話道。
杜澗吓了一跳。
他壓根沒感受到這裏面有人的氣息,但是眼前又确實是一個普通的老人。
等緩過神來,他才笑道:“是啊,聽說兮末山很漂亮,來打卡呢。”
老人的眼睛渾濁,像風中的殘燭:“是漂亮,越來越漂亮了。”
她和藹地說道:“進來看看呗,老婆子可以給你推薦我們這邊的好玩的。”
杜澗:“好啊。”
不是他藝高人膽大。
而是他覺得裏面比外面可能更安全。
是有點奇怪的感覺。
但對于神眷者而言,突然的靈感有時代表的可能是神谕。
所以杜澗毫不猶豫地走了進去。
直到走進去,悄然遮住他的眼睛的東西才散去,杜澗猛然一驚,冷汗瞬間冒出來。
他下意識地回頭,看到的是跟剛才完全不同的畫面。
什麽明淨的街道,什麽鮮亮的紅燈籠,只有一片狼藉和死寂,癟掉的糊紙燈籠一串串挂着,像一顆顆死不瞑目時瞪大的眼珠,褪掉的紅色将牆面映得斑駁,像道道流淌的血跡,看不到人影,也沒有任何生氣,就像是一座死掉的鬼鎮。
但杜澗剛才居然完全沒有察覺到不對,還一無所知地欣賞着“美景”。
“這難道是,鬼遮眼?”
杜澗難以置信地說道。
是他太自以為是了……
幸好老人家完全沒變,雖然她身上枯朽的味道已經四溢,但她還是人。
她還為杜澗倒了杯水,安慰道:“是鬼遮眼,不打緊,不出去就沒事了。”
她不知道杜澗信仰的神最克鬼邪之類的污穢。
所以也就不知道杜澗心裏有多麽的震驚。
她還溫聲道:“別害怕啊,我們這邊是好地方的,只是現在出了點問題。”
“婆婆,這可不是出了點問題的事啊!我們現在出不去!那群家夥還說要讓我們去祭神。我們要完了!”
“少烏鴉嘴!我們肯定能出去的!”
“對!”
吵吵嚷嚷的聲音,從裏間傳出來。
這次杜澗沒有被吓到,他在進屋的那一瞬間就感受到了裏面活人的氣息。
‘祭神?果然跟神有關。’
杜澗看向老婆婆:“他們說的那群家夥也是兮末山的人?”
婆婆恨恨地咒罵道:“是一群埋到土裏還不自知的鬼東西,還不如我這個沒上過大學的老婆子!拿着雞毛當令箭,不要臉的東西。”
從婆婆這話,能明顯判斷出他們就是兮末山的人,是婆婆很熟悉的人。
杜澗正想繼續問,裏間跑出了幾個人。
“婆婆,別罵了!會被他們聽到的。”
“聽到又怎麽樣。老婆子死都不怕,還怕他們?!”
“你們不怕,我們怕啊!”
老婆婆頓了一下,心不甘情不願地低聲道:“祭神怎麽不讓老婆子去?!老婆子倒真的想問問這勞什子神,早些年窮得餓死人的時候它去哪了?!還讓拔樹、燒山,這還是山神嗎……”
其他人沒注意,但是杜澗倒是聽得清楚。
他急忙追問道:“婆婆,他們要拔樹燒山?”
婆婆沒來得及說話,其他年輕人已經七嘴八舌說了起來。
“何止!他們還要把鎮上的房子全部推成一層!”
“那些燈籠也通通都不準用。”
“晚上不準開燈,不準看電視,反正就是不準有光!”
“也不準讓我們出去。”
“說什麽,要平息神的怒火,對吧?”
“對,好像是這麽說的,所以還要讓我們去祭神。”
提到“祭神”,氣氛明顯沉重了許多。
杜澗問道:“你們都是到兮末山來旅游的?”
“可不是嘛,太倒黴了,居然遇到了這種事……”
他們不一定相信神的存在,但他們肯定鎮上有許多鬼。
因為他們跟杜澗一樣,都是被騙進來的,不同的是,如果沒有婆婆相助,他們可能已經被猙獰的衆鬼撕成碎片了。
所以還有人像病急亂投醫一樣,急急地問道:“你身上是不是有什麽東西?所以它們才沒找你?!”
“我身上沒有什麽東西,”杜澗看向這群人,“倒是你們有人身上确實有東西,不然,光是這家店應該護不住你們。”
其他人都是一臉懵。
被杜澗看着的人更是無措起來:“我?我身上什麽都沒有啊!”
她說完猛地反應過來:“要說有的話,我身上有一個從小帶到大的金鎖!!”
“什麽?你之前怎麽沒說過?!”
“好端端提這個幹嘛,還當我炫富呢……況且就是一塊金鎖,沒啥不一樣的。”
她從領口掏出金鎖。
小小的金鎖樣式很普通,上面刻着“長命百歲”。
他們翻來覆去都沒看出什麽花樣。
也沒想着問杜澗,估計也沒把他的話當回事。
畢竟杜澗跟他們一樣,也都被騙進來了。
杜澗也不在意,那個金鎖萦繞着碎光,顯然不普通,但是對于解決目前的問題也并沒有什麽幫助,只能夠護住他們而已。
他起身走到門口,看着外面安靜得可怕的鎮子。
鎮上的人就像冬眠的熊一樣躲在家裏,動都不敢動。
兮末山的這片範圍似乎都被一個無形的結界圈起來了,在外面無法察覺,但進來就會發現整座兮末山似乎血色籠罩,死氣直沖雲霄。
天越暗,死氣越濃。
而在這片濃郁的死氣中,一行人戴着黃色的面具,跳着奇怪的舞,一步一搖,一搖三晃,迅速在街上閃現。
像制作精良的恐怖片的畫面。
有人跳到杜澗面前,面具左右搖晃,似乎發出了滿意的咯咯笑聲。
“是你,就是你,你很好,快來吧,來見我,來啊,來吧。”
如果不是他的聲音古怪得像被掐住脖子的嘶鳴、尖叫,這話聽起來像是青樓人在招攬客人。
但沒人敢笑。
躲在裏間的年輕人吓得團團圍住金鎖,不敢動,不敢出聲,只敢默默地掉眼淚。
老人家膽子很大,怒罵道:“少放狗屁!他不會去的,趕緊滾蛋!”
明明還在跳着滑稽的、誇張的霧,但面具卻瞬間垮下來,陰沉沉地說道:“他不去?不去,不去,我們就得死,死光光,成為神腳底的灰塵——”
他最後一句話,聲調陡然拉得尖細!
所有面具一瞬間全扭頭,死死盯住杜澗,搖晃着說道。
“去。”
“去。”
“去。”
……
所有人都是一個聲音。
杜澗身上的神力不自覺地騰燒起來,火焰如同金紅色的薄盔甲覆在他身上。
‘對方是神,而且是邪神。’
杜澗從沒有這樣清晰的認知。
他知道拒絕不了。
杜澗:“我去,是祭神嗎?”
“祭神?好啊,祭神,就去祭神吧。”
眼前的面具快樂起來,重複念叨着“祭神”。
杜澗回頭,對老人家說道:“今天真是謝謝您,還有您說的是對的,只要在裏面,不要出去,就行了。無論發生什麽,都不要出去。”
這話不僅是對老人家說的,也是對那些年輕人說的。
只要不出去,金鎖就能護住他們。
杜澗不知道他們能不能記住,但他也不能再拖,因為面具已經急得變成憤怒的紅色了。
他轉身走出房間。
外面的景色驀地變幻,變成紅花綠草,一片生氣盎然的美景。
戴着面具的侍從猶如優雅高貴的天使,引領着他前進。
杜澗攥着拳頭,在心裏祈禱。
【吾神,哮天。】
但是,【哮天】并沒有回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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