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祭司1+·
何老頭也發現不對了。
他們幾乎是待在原地沒動。
怪物層出不窮, 從四面八方噴湧而來,像漩渦似的将他們包圍。它們無所謂生死,只瘋狂地沖過來, 就算只剩下一顆眼珠,也要爆裂開來, 摻着肉糜的黑血便啪的一聲兇猛地砸在車窗上。
車輪被厚厚的雪和血肉填埋, 稍稍挪動,便能聽見令人作嘔的擠壓聲。
雪混着肉泥死死地遮住光。
空了勾住副駕駛的椅背,腳微微用力,便如游魚般靈巧地擠到前邊。
在昏黃的車廂頂燈下, 她豎起兩根手指, 一張符紙突然出現, 如蝴蝶般輕盈停息, 然後被她夾住。符紙上用朱砂描繪的文字噌地亮起,又如投影般脫離符紙, 逐漸放大,穿過車窗, 在半空中熠熠, 生出血色的光輝。
“乾旋造化, 天地一清。”
她的聲音并不大,卻清晰地傳遍天地。
言出法随。
下一秒, 半空的字紋迸發出刺眼的光, 就像閃/光/彈一樣, 瞬間将一切籠罩, 白茫茫一片。然後過了一分鐘, 光逐漸淺淡,世界從耀白中被打撈出來, 顯露出原本的輪廓,那些怪物甚至血肉殘渣都已經化為灰燼,與絨絨白雪融為一體。
空了打開車門,跳了出去。
“要找到祭司,不然只會沒完沒了。”
韓邗站起身,抖落身上的雪。他的脖頸上幾道深深的抓痕正在自愈,黑色的血汩汩淌下。他疼得倒抽了口氣,沒好氣地說道:“神的祭司怎麽就召喚出這樣的東西?!”
空了震驚:“難不成你還嫌它們弱!要不是小黑,你剛才就算不被咬死也要被毒死。”
韓邗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你在說什麽玩意!我的意思明明是召喚出這樣怪物的不配做神的祭司!”
這是他們之間的認知差異。
大衆心中,“神”代表的慈悲和強大,神的祭司則是連接神和人的橋梁;而在空了他們看來,“神”就是惡,那麽自然,神的祭司也不是好東西。
空了撇了撇嘴:“不過是一丘之貉。”
這次韓邗沒反駁。
他和空了在說話的功夫已經在周圍轉了一圈。
可是,到處都是雪,扒開積雪是被冰封的泥土。空氣裏也只有似乎能凍掉鼻子的寒意。而新的怪物已然誕生。
空了甩出幾張符紙,有點煩躁:“要是金子在就好了。”
“那邊更需要他,”韓邗一邊踩爆畸形種,一邊上子彈,然後開槍,“我們被拖住了,他們那邊可能已經開始了。”
空了看向何老頭家的位置。
她微微眯起眼睛,不爽地咂了咂嘴:“你說的是沒錯,所以我最讨厭藏頭露尾的老鼠。”
韓邗咬開手/榴彈的拉栓,丢出去。他吐出渣滓,想了想,說:“那頭狼不是說狼王令可以隐匿自身嗎,那這個祭司是怎麽确定狼王令不在我們這邊的?”
空了一愣。
她疑惑地重複道:“是啊,怎麽确定的呢?”
韓邗隐約想到了什麽。
但周圍的怪物似乎是聽到了特定的詞語,變得格外狂躁。無數顆眼珠同時瞪向韓邗,裂開的嘴重複着瘋狂而絕望的詛咒:“去死去死去死……”
大量的聲音如同呼嘯的火車般湧入韓邗的腦中。他的頭如同快要爆/炸的罐子,處處都滲出血珠,比疼痛更可怕的是眼前恐怖的世界,無數誇張扭曲的線條拼命鑽進他的眼睛。他不受控制地張嘴,踉跄地倒向畸形種。
空了的眼神一凝,一張符瞬間貼在了韓邗身上。
摔倒的韓邗在碰到那些畸形的利爪的瞬間渾身騰起爆裂的火焰,他就像一桶打翻的汽油,瞬間點燃洶湧的火海。惡毒的詛咒變成了慘烈的嚎叫。
燒焦的糊味騰騰升空,将雪融化,空中凝滞了無數晶瑩的微水滴。
空了早跳到了車頂。周圍的火苗甚至高過她的頭頂,将她的眼睛映得通紅。她低頭看了一眼,然後将彈到腳邊的着火的腦袋踢飛,像踢足球一樣。
車門被扣響。
空了跺了跺腳:“別出來!”
“韓隊他……”
“他沒事。”
空了當然沒有撒謊。
韓邗确實沒事,他連衣服都沒被燒壞。只有他的臉因為惡意的詛咒而布滿血痕。
這火焚燒着那些怪物,他的頭也依然針紮似的疼。這次攻擊反倒讓他落實了心裏那模糊的猜測。他費勁地爬起來,掙紮着說道:“在,我們車上。它就在我們的車上!”
這鵝毛大雪是秦柒衣用陣法召來的。
目的就是為了混淆衪的視線。
而狼王令又會自我隐匿。
所以即便是神,也需要經過确認。
剛才那爆發的攻擊恰恰暴露祭祀的位置:能聽見,能看見,卻始終沒有被發現。
因為他藏在他們慣性思維的盲區裏。
——燈下黑。
幾乎是韓邗的話音剛落,便湧出大量符紙肆意飛舞,空了用符紙貼滿了這幾輛車。
但是一個木雕在她動手前便已經從車底盤上掉下,無聲地摔進積雪裏,在蓬松的雪層裏快速移動,拱起小小的凸起。
空了猛地睜開眼睛:“車裏沒有。”
韓邗嘔出口血:“它跑了?”
“它跑不了。”
空了口中念出法咒,半圓形的透明的法陣如靜谧的湖泊般浮現。
下一秒,波紋快速蕩漾開來。
空了冷笑一聲:“終于冒頭了!”
她掄起錘子,狠狠地砸過去。
轟——
地面瞬間形成深深的凹坑。
一個金發男人狼狽地蜷在裏面,他的臉腫得像紫紅色的豬頭,眼睛的位置只剩下兩條縫。
空了總算是出了口氣。她嘀咕道:“幸好金子說一旦開戰就要開結界……他個死人頭,也不提前說清楚。”
“不管如何,幸好沒讓他跑掉。”
韓邗詢問了下車裏的情況,确保何老頭的精神沒受到污染,其他人也基本都是輕傷後,松了口氣。
他是受傷最嚴重的。
他的臉就像被打翻的顏料盤,紅的紫的,黃的,綠的、黑的全都擠擠攘攘地堆積在那一畝三分地上。
其實韓邗微妙地覺得,在被僵屍咬後,他正朝着游戲裏承傷的坦克的方向一發不可收拾地發展……他摸了下自己的臉,嘆了口氣:“我這次真的想要打擊報複了,老盯着我的臉揍。”
空了表示支持:“打吧,要不是嫌棄他髒,我就要動手了。”
“髒?”
韓邗走到坑邊,低頭往下看。
還真的很髒。
這個男人就像是幾年沒洗澡似的,皮膚上都是斑駁的黑灰色痕跡,就連頭發也一樣,發根處都是黑色的頭皮屑,髒污的金色就像是臭水溝裏撈出來的一樣。
“但這好像不是人體的污垢。”
他跳下去,湊近去看。
果然,這些像污漬一樣的東西并不是污垢,而是樹皮。
這些樹皮就像是他的皮膚,與他的血肉緊密相連。
韓邗不過是輕輕地撥弄了一下,他便疼得睜開眼睛,神志不清地發出嗚嗚的哀鳴。
不過他很快就恢複神智,而且非常憤怒地喊道:“區區人類,居然敢傷害我!我,拉茲·奧爾頓,代表的是神明。你們挑戰神的威嚴,必将會付出慘痛的代價!”
流暢的B國語昭示了他發自內心的高傲。
就像他不是人類一樣。
韓邗饒有興趣地問道:“代價?比如說呢?難道是再召喚出一堆剛才那樣的畸形種。”
奧爾頓似乎不堪其辱,腫脹的臉變得通紅。他眼神變得很惡毒,嘴巴蠕動了一下,似乎想說什麽。韓邗毫不猶豫地卸掉他的下巴,然後把他拎起來,一拳拳地重錘在他的腹部。
奧爾頓本來還對他的拳頭不屑一顧。
沒想到韓邗的拳頭對他的傷害是實打實的,疼得他直接飙出眼淚,最後更是像蝦子一樣蜷着,試圖逃避攻擊。就連韓邗刻意嘲諷地喊他“祭司”,他也不敢擡頭。
韓邗揪住他的衣領,把人強行拽起來:“奧爾頓先生,既然你是神的祭司,那麽我有點問題想問你。請問,你的神為什麽想要狼王令?”
奧爾頓本來并不想回答,但韓邗幫他接好下巴後,手就威脅地掐住了他的脖頸。
“……吾神需要狼王令才能掌控被冰雪覆蓋的北地。況且,狼族本就是吾神的造物,狼王令也是屬于吾神的東西。”
空了嗤笑道:“如果是她的東西,那她還需要這樣大費周章嗎。狼王令是初代狼王所鑄,注入了黃泉的水、酆都的土和北地戰狼不屈的意志,歷經千年才成為如今的寶物。拿到狼王令,就等于是掌控了整個狼族,并擁有了一支源源不斷的隊伍。”
韓邗想了想,接着說:“一只不必在意生死、也不會枯竭的隊伍,多麽适合用來征服世界。所以,你們更想要這個狼王令。只是你們沒想到,狼族寧死不屈,鬧出那麽大動靜還讓它們帶着狼王令跑了。”
奧爾頓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韓邗卻突然笑了:“說什麽造物,原來是你們想要以此請求神的饒恕,平息衪的怒火。”
奧爾頓眼中掠過一絲慌亂,哼了一聲:“胡說八道,吾神之胸襟豈是你們能夠揣測的!”
韓邗卻沒管他,自顧自地說:“難怪剛才你召喚出來的東西就那麽點本事。”
奧爾頓氣憤且不甘地瞪着韓邗。
韓邗才沒忍,直接又給了他一拳,打得他直不起腰。然後又卸掉他的下巴,才跳上去。
韓邗:“看來金先生早就猜到了,那他為什麽要讓我們兵分兩路呢?”
空了撓了撓頭:“他比我還神神叨叨,誰知道啊。不過,他肯定有他的目的。”
韓邗輕輕地啧了一聲:“但是現在去已經遲了。”
空了:“當然遲了。而且符紙用光了,我暫時除了屏蔽神的窺探,用不了其他的了。”
她不害怕。
韓邗也不害怕。
只是情況确實有點危險。
韓邗正想說什麽,空了卻突然說道:“有東西來了,那個祭司!”
韓邗急忙轉身。
但奧爾頓已經死了。
而且死狀非常慘烈。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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