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表明心跡
聖人一出, 誰人還敢兵變?
受海昏侯蠱惑的皇城兵馬司,一臉被騙的憤怒,倒戈相向,頃刻之間, 将姜誠毅及其随行親軍拿下, 再一鼓作氣, 将姜誠毅當場押解雙手,送到丹陛下, 由沈辭架住脖頸,送往賀蘭桀身前。
賀蘭桀緩慢地一步一步走近, 微冷的目光凝視着俯首就擒的姜誠毅。
姜誠毅神情慘淡:“我站隊錯誤, 現今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當年先帝偏寵趙王,加上以王戬為首的王氏一門風光顯耀,姜誠毅錯誤地站隊趙王, 從此與好兄弟陸元惕分道揚镳,多年不見,才致使頂着一張死人臉的鹿鳴清蒙混過去。現在細想, 只怕是草灰蛇線,一早賀蘭桀就讓鹿鳴清假扮陸元惕隐匿軍中, 做好了海昏侯勤王起事兵馬司臨陣反水的謀劃,請君入甕。
但就此失敗,他不甘心!
姜誠毅仰起頭,大笑着看向賀蘭桀:“你已是強弩之末, 還能撐幾何?”
左右軍心方才落下, 又不穩起來, 面面相觑, 莫敢有一語。
聖人龍體欠安, 難道果真是海昏侯下的手,現在,他才如此篤定?
崔莺眠的心激烈地一跳,她怎麽也沒想到,明明之前他的心跳呼吸全都沒有了,這會兒卻又重新站在他們的面前。難道,難道這只是傳說之中的……回光返照?
她的心比任何人都還要緊張,幾乎不敢眨眼地盯着面前的背影。
賀蘭桀如山凝岳峙的身影巋然不動,給人一種極其穩健的感覺,他自己知道,呼吸都如刀割戟刺,比以往何止艱難十倍,運氣平息良久,他終于覺得緩過來不少,微微低下頭,淡笑着粉碎姜誠毅的自信:“敗軍之将,何足言勇。”
姜誠毅不信,他盯着他,意圖從中看出賀蘭桀身上的五衰之兆,可夜色太黑,逆着光,什麽也沒看清。
賀蘭桀把手慢慢一招,喚道:“鹿鳴清。”
鹿鳴清持劍大步奔上丹陛而來,禀告聖人:“聖人,玉京四門已經被控,任那海昏侯插翅難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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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蘭桀緩緩點頭:“将人拿下,押送昭獄,朕等着審。”
鹿鳴清铿锵有力的敬諾,轉身率兵馬司退離,将活捉的姜誠毅的親兵一并帶離。
沈辭押着姜誠毅,也送往內庭,接受審訊。
如今海昏侯謀反是罪證确鑿,甚至,還有王氏太妃,也要按律一并扣押審問,此乃株連大過,聖翊太妃難辭其咎。
“等一等。”
賀蘭桀低咳一聲,喚沈辭停住。
沈辭腳步稍頓,賀蘭桀道:“玉京城中,搜尋傅豈思。他定沒跑遠。”
傅豈思的事情他也知道了?
可這幾日他不是都在昏迷麽?
崔莺眠暈暈乎乎的,好像有什麽事沒想明白,等人都走幹淨了,她待要上前問賀蘭桀究竟是怎麽回事,他卻突然轉身,直接越過了自己走向內殿,腳步快得崔莺眠差點兒沒跟上,她急急地跟着他進去。
等進入燈火通明的太極殿內殿,賀蘭桀驀然嘔出一攤鮮血,崔莺眠吓了大跳,将他雙臂扶住,喚他:“賀蘭桀!”
他仰頭便倒,暈在她的懷裏,不省人事。
崔莺眠急忙去喊南宮炳過來,南宮炳後腳跟進,探了聖人的脈相,又一番望聞切,道:“娘娘,可安,聖人方才吐的是瘀滞的毒血,這會兒脈相已經平穩了。”
崔莺眠還是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之前他就沒有脈相了的!”
南宮炳汗顏無比,扭頭看了眼太後,不知當說不當說,太後在太極殿外凝立,沒有進來,一雙清冷的鳳眸冷冷盯着自己,南宮炳再一次以頭搶地,老實巴交地回道:“聖人讓老臣撒這個謊的……”
太後的鳳首拐杖唰地點地,發出沉悶的如低嘯般吼聲。
“說清楚!”
崔莺眠此刻安然,看來不止自己一個人上當受騙。
南宮炳道:“聖人之前就察覺到太極殿中有異狀,有人在暗中動手腳,催他提前毒發,便是那些壓在最底下的劄子在作祟,為了不打草驚蛇,聖人沒明說,只說要人拖住傅侍郎,控制住傅侍郎平日裏出入的內庭,做好每一次的出入記錄。至于毒發,是真的毒發,聖人陷入昏迷之前,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來,但是一切都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見太後的臉色愈發凝重,南宮炳不敢再去看崔莺眠的臉色,唯恐又一個不慎害皇後出逃,等聖人醒來必會要自己老命的!
他左右為難,十分煎熬地說道:“剛才心跳停了,是老臣做了一點手腳,只能堅持那麽小片刻,但目的就是為麻痹外敵,這宮裏多少有點兒海昏侯的耳報神,聖人一早就是知道的。”
所以難怪姜誠毅帶兵圍攻,如此篤定,看來他得到的消息就是聖人已經賓天。
太後顏色稍緩了緩,道:“那現在呢?毒可有解?”
南宮炳道:“還不好說,要換了普通常人,這虎狼之藥,兩股下去,早就沒命了,可在聖人體內,卻是泥牛入海不見影蹤,臣猜測這是向好的一種征兆,最近聖人的脈相比之前更四平八穩了,得再堅持服用幾貼,看看療效。”
“幸好,哀家這遺诏還沒宣出。”太後心懷餘慶,“既然如此,遺诏暫時就不必宣了。”
“莺眠。”
崔莺眠回過頭,懷中還抱着昏睡的男人,臉上的神情由陰轉晴,又由晴轉陰,幾度變換,只剩停在眼角的淚珠,還清澄着,依舊挂着,太後嘆息一聲,道:“哀家撐不住了,到偏殿去歇會兒,你守着聖人。”
崔莺眠慢慢點頭,“嗯。”
太後在福嬷嬷和剪春的攙扶下離去。
看着燈火輝煌之中,宛如沉睡的男人,桔紅的光幽靜地打在他的面孔上,嘴唇還殘留着一縷猩紅的血跡。崔莺眠伸手,拭去了他臉上的血痕。
她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麽心境,分明被騙了,可是卻沒有一點憤怒,還是慶幸更多,幸而這是騙局一場,方才他心跳停了的那瞬間,她仿佛終于體會到了母親所說的那種天塌下來,求遍諸天神佛卻無用的無力之感,原來那并不是誇張。
“賀蘭桀,你一次我一次,咱們就算扯平了,往後不可吓我!”
她輕輕敲打了一下他的額頭,算是警告,發洩不滿。
或許人非得這樣失去過一次,才懂得該如何去珍惜眼前人。
“李全,你們把他扶到床榻上去!”
“嗳,遵命。”
幾人合力,将賀蘭桀送上床榻,拉上被褥,讓聖人好眠。
看着他熟睡的臉孔,崔莺眠這會子心才終于風平煙淨,仿佛自己才從大病中恢複過來,劫後餘生,終于有了胃口。
“娘娘,”李全是個人精,一眼看出她現在饑腸辘辘,忙道,“奴婢給您準備了白米粥,這天還沒亮,吃點清淡的墊墊腸胃?”
崔莺眠就李全的提議,喝了一點兒粥,終于覺得困得支撐不住,趴在賀蘭桀的床頭便睡着了。
這樣的天,夜裏到底是有幾分冷的,李全讓宮人為崔莺眠夾了一條毯子,讓她好睡些,崔莺眠果然越睡越深沉,等醒來時,也不知什麽時辰。
身後窗外天色大亮,崔莺眠迷蒙地睜開眼,只見懷中抱着的手,指頭像是動了一下。
很輕微。
動作遲緩凝澀,可是感受分明。
崔莺眠連忙揉了揉眼睛,看向躺在病床上的男人。
他的睫羽微微地打顫,那顫抖就像在她的心尖上曼舞。
終于,那雙眼睛完全打開,一線天光流淌了進去,為那雙眼波增添了一絲明亮如釉質般的光澤。他在蹙眉,看了一眼帳頂,似乎才反應過來手被身旁的人禁锢着,轉向崔莺眠。
一瞬間崔莺眠甚至開始胡思亂想,他是不是和之前的自己一樣,記憶錯亂了,或者,根本不記得自己了?
許久,他都沒說話。
崔莺眠愈發害怕心底的那個揣測成真,如果是真的,如果他真的忘記了,如果他一開口就問她“你是誰”該怎麽辦?崔莺眠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倘若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麽——
她就再從頭到尾地說一遍,幫他想起來,想不起來的話,她就一遍一遍地說,直到他聽得耳朵都起繭子,非得将那些都重新銘心刻骨不可。
男人哪知道,就在他眨了一下眼睛之際,她的心思就轉過了九曲十八彎。
他只是喉嚨痛。
賀蘭桀靜靜地看她半晌,确定不是幻覺,才攢出一點兒力氣來,喚她:“眠……眠。”
呃?
崔莺眠揪起了小腦袋,瞬間意識回籠,那種莫須有的假想立馬被打破。
她忍着激動的心,眼眸一眨不眨地看向他,“你醒了?”
她的雙手,還抱着他的右臂,半點沒有松開的架勢。
其實賀蘭桀想說,他的右臂被她壓得麻木了。
可是在說話都成困難的時候,誰還會管那些細枝末節,自然是挑要緊的問,賀蘭桀忍着喉嚨快要冒煙的灼熱不适感,啞聲道:“你怎麽回來了?”
崔莺眠擦掉眼眶中的淚花,把心裏攢了好幾天的話告訴他,“我,我落了東西在你這裏。”
原來只是這樣。
說不失望是假,他的眼簾下垂,幾乎要無力地合上。
“是什麽?”
果真如此,他可以讓人幫她找找。就算将宮裏翻過來,也一定要為她找到。
崔莺眠卻将他那條麻木得近乎失去知覺的胳膊一扯,更緊地抱進懷裏。
“……”
她用俨然慷慨赴死的口吻說道:“我把我的心落下了。你能還給我嗎?”
“?”
賀蘭桀在剛剛醒來,一頭霧水之際,成功地直了眼睛。
崔莺眠索性耍無賴到底:“要我走的話,除非你把它還給我。”
她朝他伸手,手心向上,一臉索債的趾高氣揚,大有一種我只是來拿我的東西,你給我我就立馬拍屁股走人的女王範。
可賀蘭桀不是傻的,雖然昏迷太久,剛恢複意識,頭還昏昏沉沉,有些天旋地轉的感覺,但他還是領會了崔莺眠曲折的話中之意,只是一時間因為這不期然的好運降臨,實在有點難以置信。
崔莺眠看他睜大了眸,目中有驚詫,有不信,唯獨沒有自己想要看到的那種歡喜和感動,她不禁氣餒。
或許得下一貼猛藥了。她心想。
崔莺眠雙手撐在他的身體兩側,陷入柔軟的床褥中,俯身,溫軟香甜的唇瓣吻在了賀蘭桀的唇上,剝開他的嘴唇,撬開他的齒關,肆無忌憚地長驅而入。
他沒有絲毫反抗,也無反抗的力量,被她抱着,吻着,身不由己地往更深的深淵裏沉去。
作者有話說:
賀狗子:我當真了,結果你……這是哪個年代的土味情話?
眠眠: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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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開始甜甜甜!!】
【哈哈哈表白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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