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心智
神獸真火密集地燃燒在陰三峤周圍, 黑衣少年面容木雕般僵硬, 火焰灼身, 他蒼白的皮膚泛出水生動物脫水泛白的顏色, 宛如大片傷疤牢牢扒在臉上,猙獰可怖。
空曠的大殿內,四周邊角堆放着不少珍奇異寶,但是酒館一行人無一在意, 白福貴渾身大汗,拄着穿雲劍勉強站了起來,面如金紙,李不咎揮翅擋下白福貴混亂中發出的攻擊,冷聲問:“清醒了?”
白福貴虛弱點頭, 顫聲道:“多謝大佬。”
拍拍旁邊的地板,白芙蓉安慰道:“調息一下吧, 來坐。”
“咱們一起看着小喬脫困。”
陳玄商在一旁小雞啄米點頭,叽叽叽亂叫, 聲音回蕩大殿, 古怪瘆人。
白福貴:“……”
白福貴覺得一股笑氣游竄在丹田內, 讓他憐憫陰三峤大佬之餘又得竭力忍住不笑, 他咳嗽一聲,盤膝坐在白芙蓉身旁。
三人齊齊祖國花朵捧臉狀, 胳膊肘放在膝蓋上, 盯着陰三峤。
“你們掙脫迷障好快啊。”白福貴小聲說。
李不咎:“呵, 小兒科。”
陳玄商:“小福貴, 我沒入障噠。”
白芙蓉:“過獎過獎,客氣客氣。”
白福貴怪異盯一眼白掌櫃,心道這厮腦子裏溝坎這麽多,顯而易見可知以往經歷驚人,竟然不會被記憶迷障障住?實在是匪夷所思。
李不咎斜睨小福貴眼神,心知他倆想到一起去了。
身旁人目光疑問,白芙蓉自然知曉,但她心中一笑,裝作沒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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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是一個人最寶貴的財富之一,白芙蓉的腦子裏藏着太多不能示人的東西。
她看到了什麽?
她看到了無盡宇宙,看到了百萬星球,那些上輩子她曾經用腳步丈量過的土地、手掌觸摸過的金屬。
邊緣星球上銀天血海的壯闊日出,勾肩搭背出生入死的夥伴們,這些物境人事并沒有帶給白芙蓉最刻骨銘心痛徹心扉的感觸——反倒讓她想起了孤單單一個人坐在荒漠星球上,看着恒星落下地平線時的樣子。
手中握着沙石敲擊地面,缺水斷網,百無聊賴,被抛棄在外太空。
——上輩子白芙蓉不覺得這些景象有什麽問題,然而方才,沉浸入迷障中時,她罕見的感受到了一陣孤獨。
白芙蓉不知道自己在孤獨些什麽,尋望些什麽,眼中赭紅色的土地幹枯美麗,手中金色的沙石堅硬到劃破皮膚,這一切看起來平平常常。
我在寂寞什麽呢,她想,明明酒館的那些夥計們一個個都是心懷小算盤,一個個都沒有資格分享我最深處的秘密呢。
這感覺如涼水漫上咽喉,沒過嘴唇,最終灌進鼻腔,淹沒了白芙蓉一雙爆出血絲的眼睛,吞噬生命。
遲到了幾十年的人類社群本性發作了吧,掙脫迷障的一刻白芙蓉摸着手掌心的血,默默自嘲。
此刻李不咎和白福貴鬥嘴,生龍活虎,帶着人間煙火的氣息,白芙蓉現在帶着全然不同的心境旁觀,就連陳玄商少年變音的糟亂鳥叫聲都好聽了很多。
從冰山雪海回到人間的感覺,讓人恍惚,白芙蓉不知道剛才迷障中自己究竟度過了多少年,也許一日,也是十年,她感覺不到。
頭頂上大殿合圍屋頂露出了月光,一束打照下來在地板上暈開了一團金黃,白芙蓉用手摸了摸,說不清心中滋味。
白福貴拍了一下她的爪子:“摸什麽摸,地上涼。”
白芙蓉:“噢。”随後收回手,抄起袖子,覺得冷又将手伸出來放在火圈上烤火。
白福貴:“……陰大佬如果知道你用燒他的火烤手,估計會爆炸噢。”
白芙蓉笑起來,“那他就跳起來揍我好了。”
白福貴撇嘴,小聲嘀咕道:“他會舍得揍你就怪了……”
白芙蓉掏掏耳朵,皺眉問:“福貴哥,你說啥?”
白福貴忙擺手:“沒啥沒啥。”
李不咎耳朵尖聽聞他倆對話,心中古裏古怪不得勁,左右四顧發覺迷障未散,也許需要一行人馬脫困完全才能前進,于是他溜達幾步走近屋宇邊角的寶器堆,翻找起來。
陰三峤清醒的說快也快,說慢也慢。
日月輪轉,月光被金星的光芒頂替,天邊有着淺淡紅色時,他的血色眼球終于重新凝聚,轉化成豎瞳,一口濁氣吐出,神獸之魂在軀殼中蘇醒。
一睜眼就看到面前彎腰駝背坐着三個打哈欠的人類。
白福貴:“哎呦你終于醒了大佬,我坐的腰快斷了。”
陳玄商:“三峤早啊!”
白芙蓉:“早上好!”
正在對光查看一把寶劍的李不咎在屋角回過頭來,哼一聲表示存在感。
陰三峤:“……”
陰三峤将口腔裏的血味咽下去,嘶啞道:“早上好。”
随即他就發現自己渾身火燙,跟被煮了似的,他心頭火起,陰沉喝道:“陳玄商!”
陳玄商吓得一蹦:“嘿呦!大佬饒命!”
白福貴跟着鬼叫:“嘿呦大佬變得好兇!”
白芙蓉嘆氣,出來背鍋:“唉,是我的錯,小喬你一直不醒,我覺着你和玄商水火屬性相克,就出此下策了。”說着,很誠懇地指了指陰三峤周圍草灰木屑。
陰三峤陰冷的盯着白芙蓉,心中說不出什麽滋味,半天憋出來一句:“你倒是知道我是水屬性,挺機敏啊。”
在場所有人均是一陣無語。
白芙蓉笑得嘴角抽:“這,這誰看不出來你說。”
陰三峤:“……”
眼中蹲在地上跟老農民似的少女眉目倩麗嫣然,陰三峤看在眼中疼在心裏。
方才的記憶迷障讓他深覺此生此世修煉短淺,掙脫不開輪回的藩籬,也辨識不清自己的腦子。
此時的白芙蓉在他心中已經成了一個矛盾集合體,時間悖論和情感不明這兩個标簽碩大無比。
陰三峤清清楚楚知道自己上輩子是前朝陰國師,壽數一千多的國師,經歷輔佐過多代帝王。
——這白芙蓉怎麽可能會在多個記憶片段中出現呢?
這些碎裂片段連起來可是足足縱跨幾百年。
還有,還有這歸雲府。
陰三峤心中嘆氣,望着眼前空蕩恢弘的宮宇,打心眼裏覺得疲憊。
國師置辦房産一向很随意,這歸雲府裏面雜七雜八都是一些碎物,也就宮殿後山穴花池中的歸雲鏡算個寶貝吧。
然而,陰三峤并沒有想起來這歸雲鏡到底是個什麽功用的寶貝,他只覺得這一樁從芥子江中浮出來的私府帶給他了很多困擾。
陰三峤:忒,費勁。
歸雲府:嘤嘤嘤。
陰三峤:還有這殿中,也不擺點好東西,雜碎玩意兒。
其餘勢力人:……噢。
李不咎的判斷出現了錯漏,衆人從迷障中清醒過來後,宮殿毫無變化,幾人拉瓜一會,陰三峤心中嘆氣,按照十八相宮步法走了幾步,站在一塊地磚上掌中彙聚妖力,朝周圍一拂,酒館一行人只覺得周遭空氣一變,平和的日光染紅變得殺伐——
原來這一層大殿竟是無比的廣闊,乍一看雲霧飄渺不見盡頭,各方勢力大都困在其中,隔着幾米之遙,酒館人之前一直被障目,絲毫看不見。
三只年輕人,白白陳:“哇!”
陰三峤:“……”
陰三峤捏着鼻梁不想說話,一個少年幼齒臉做老成動作可笑的很,李不咎斜眼看他,覺得他這臉不熟悉,動作倒是挺熟悉。
像陰國師。
李不咎:忒,裝相。
于是,接下來發展就頗為讓人摸不着頭腦,刀戈撞擊聲中,三只年輕人争先恐後發表看法。
陳玄商舉手:“我們算是清醒的早的,對不對?”
白福貴不确定道:“可能吧,我感覺好像沒看到孔慈啊。”
白芙蓉打哈欠:“管他呢,福貴哥,這大殿裏劍道高手不少,你要不要趁機學兩招?”
白福貴噌一下竄起來:“哪呢哪呢?”
白芙蓉手一指:“你瞧,萬華寺那邊,那個藍眉毛禿瓢,一手飛天劍使得多好!”
陳玄商也跟着蹦起來看,“小掌櫃,你咋知道是飛天劍?”
白芙蓉得意搖頭晃腦:“姐姐我是那種來看猴戲不提前看看猴叫啥的人嗎?”
大殿中不少人深陷迷障中不能自拔,失去神智爆發出了全部戰力在同伴群中亂砍,自相殘殺,酒館人看了一會,就沒臉說難聽話了。
李不咎搖頭,“心智不堅。”
陰三峤不認同:“不知道旁人的道,不好随意評價。”
李不咎不屑,“怎麽,陰爺是在為自己一夜才掙脫迷障找借口?”
陰三峤巍然不動:“我的心魔自是沉重無比。”
李不咎譏諷一笑,“說的誰不是一樣。”
陰三峤瞥他一眼,沒講話。
李不咎的心魔他三兩秒就能猜得着,這家夥小時候雖然和國師不熟,但是當年征調進羽林軍做神将時,軍營內議論聲不小。
當年朱雀可是拉着國師好好拉咕過一陣。
什麽哎呀我下面來了個賊小的小家夥,哈哈,也不知道耐不耐收拾。
什麽我去這小家夥連個神獸都不是很有能耐啊。
當時正在占蔔翻騰龜甲的陰國師表示:知道你老了,別羨慕嫉妒恨了。
朱雀:呸你娘個腿兒。
在妖獸的成長期,接受極大的榮譽,最後榮譽王殿垮塌時,不生心魔就怪了。
陰三峤看李不咎不可一世的樣子,就覺得荒唐可笑,但也不算完全不可理解。
他中肯評價道:“比起你來說,殿中人确實算得上心智不堅了。”
李不咎翻白眼:“用得着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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